第14章
星期天上午九點半，鄒淼一個人在社區門口的一家hn米粉店嗦着牛肉粉。
米粉的澆頭上有一層厚厚的紅油，又燙又辣，在這初冬半晚不早的上午來上一碗，簡直是給新的一天注入靈魂。
鄒淼此時的形象十分不羁。細軟的頭發被壓了一晚上，不僅毫無空氣感的緊貼着頭皮，還有些淩亂。
身上是一件不新不舊的深綠色防風外套，加上一條直筒oversize牛仔褲。她這身衣服毫無搭配，大約是她随手從衣櫃裏薅出來的。
大約是因為油比較重，碗中的圓米粉總是涼不下來。而鄒淼大概的餓了，用筷子将米粉高高挑起，以增加米粉與空氣的接觸面積加快散熱。
然而還沒吃上幾口，口袋中的手機就開始震動個不停。她有些不耐煩的掏出手機往桌面上一撂。
看起液晶屏上顯示的名字後，她目光一沉。
李家明：“上次和你說的事我咨詢過了。不過對方表示下周一他們公司有其他業務需要處理。如果你很着急，可以把時間提前到今天上午。”
鄒淼皺了皺眉，故作遲疑：“他們公司休息日也是可以辦理業務？（對公賬戶只能在工作日進行交易轉賬業務）”
李家明：“這種貸款他們可以走私人賬戶，不需要走對公賬戶，所以沒有這個限制。不過你放心，會簽署合法協議保障客戶的安全。而且金額不大的話，可以直接走現金。你不用擔心拿不到錢的。”
鄒淼：“什麽時候？”
李家明：“我現在正好在你們這一片辦點事，如果你在事務所附近，我可以接你過去。大約十分鐘就能到。”
鄒淼和李家明說定之後，抓緊時間扒了幾口粉。一不小心被紅油嗆到，那滋味酸爽的讓她不禁落下眼淚。
鄒淼将面前的海碗往後一推，端起杯子灌了幾口涼水，随即給陳卓打了個電話。
鄒淼通知陳卓時間有變，具體的地址可以等下讓陳卓自己參考定位。她先去勘查一番，如果對方的借貸流程中真的存在陷阱，她會想辦法發信息通知陳卓。屆時陳卓可以直接報警，而自己會想辦法盡量推延時間。
陳卓在電話中表示要和鄒淼一行前往，可鄒淼擔心會節外生枝，硬是要求對方在後方進行支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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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通話中響起有新的電話撥入的提示音，鄒淼連忙結束與陳卓的通話。
李家明今天并沒有像往常一樣西裝革履。而是穿了一件身米咖色的休閑套裝。他拎着一個包，看上去有點分量。
李家明說是來接鄒淼，卻沒有開車，而是叫了一輛的士。沒過多久，兩人來到一家看起來不太正規的小信貸公司。
李家明一馬當先，為鄒淼引路，看上去極為紳士。
接待他們的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穿着九分細腿褲，西裝夾克和咖啡色小皮鞋的年輕人。
鄒淼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對方沒穿襪子露出的一節光腳踝的位置，內心暗搓搓的腹诽：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品味了？這麽近距離觀看好像不要太有美感吶。
雖然對方沒有長在鄒淼的審美上，但辦事似乎還挺有效率。
李家明應該是已經和對方進行過“良好”的溝通。那個九分褲男人一上來開門見山，不說一句廢話。不到五分鐘已經完成了對鄒淼意願的确定以及資料的審核工作。緊接着又掏出一疊厚厚的合同，并表示簽完可以直接提現走人。
鄒淼将合同拖過來先是一本本的翻看封面。
“怎麽還有購房合同？”
九分褲：“是這樣的，鄒小姐只能提供身份信息，但沒有其他的任何符合貸款要求的資料。我們公司會利用購房合同操作後完善貸款流程。放心吧，并不是真的要你買這個房子，只是簽個字而已，這上面的內容與你沒有任何關系。”
鄒淼翻開合同扉頁進行浏覽，九分褲在一旁提醒：“這些都是标準合同，每個客戶的協議內容都一摸一樣。除了金額有差別，其他并無不同。鄒小姐可以完全跳過這些內容，直接翻到有關約定的利率和還貸期限的條款研讀。”
鄒淼：“的确是挺厚的，你們把合同拟這麽長做什麽，完全沒有必要。”她嘴上說着，依舊翻動着手上的合同章頁。
九分褲：“是這樣的，李先生也是我們曾經的客戶，他當時簽下的合同和今天這些并無區別。不知道鄒小姐能不能加快處理？為了您的事情，我們公司幾個人都算是加班，也希望能早點結束。”
“哦？”鄒淼拉長音調，停下手上的動作。
“貴公司的章程十分獨特，不過放心，我也不會耽誤你們太長時間。畢竟這只是個小數目。不過畢竟和金融借貸有關，也不能太疏忽大意，給我二十分鐘，讓我大致浏覽一下主要的條款總是沒有問題吧。”
九分褲似乎有些不耐煩，但看見鄒淼的态度十分堅決，于是也只能點了點頭。
畢竟以桌上那疊合同的厚度，別說二十分鐘就是兩個小時也不可能看完。特別是那些似是而非繁雜不堪的附加條款，如果不是法律專業人士，很難看出其中的陷阱。
“在這之前，能否給我一杯茶？早上吃的太鹹，感覺有點渴了。”
九分褲：“當然可以。”
李家明此時已經借口離開了這間屋子，說是去外間的接待區域等她。鄒淼趁着九分褲倒水的功夫，趁機給陳卓發出一道确認的信息。
自從陳卓接到鄒淼的電話之後，一直留意着對方的動态。幾乎在他收到确認信號的那一剎那，立刻通過手機定位軟件确定了對方的具體方位。
不過在撥打報警電話的時候卻遇到了一點難題。
如果他直接撥打報警電話進行舉報，接警警員說不定還要确認他的身份，派出所的出警的速度估計趕不上鄒淼所能争取的時間。
而鄒淼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陳卓大約有六七公裏，如果自己立刻趕過去也需要至少十多分鐘。
希望那個女人夠狡猾夠鎮定，多拖一會是一會兒吧。
鄒淼裝作若無其事的翻看着手中的合同，雖然時間是并不允許她仔細研究，可粗粗一看也發現其中條款有許多模淩兩可的地方。她心中已經能确認，之後的補充條款都會是些什麽樣的內容。
如果她簽下這些文件，将來要還的絕對不僅僅是自己借貸的金額和約定的利息部分。還會包括購房合同上的金額，乃至于其它陷阱下違規後需要賠付的高額違約金。
這根本就與自己借錢的多少沒有關系，因為哪怕只借一萬，最後也能在這堆合同的加成下“合理”的增殖成一百萬乃至于更多。
這根本就是□□裸的詐騙行為！但可怕的是，在自己拿到現金後，沒有任何流水查證，即使起訴也有很大幾率敗訴，對方甚至可以反訴，最後演變成法院強制執行賠款。
陳卓啊陳卓，你怎麽還不來？如果今天抓不了現場，可就白給了啊！
鄒淼看着牆上的挂鐘，發現已經過去了十八分鐘。約定的時間所剩無幾，鄒淼的心裏開始有些着急。
九分褲也顯得越來越不耐煩。開口道：“鄒小姐，如果你要是不相信我們，恐怕我們就沒有合作的必要了。”說着，伸出手準備收回鄒淼手中的那一疊文件。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雜的争吵聲。
“我女朋友在裏面，你們攔着我幹什麽！”
鄒淼仔細分辨，居然是陳卓的聲音。
九分褲皺起眉頭，他站起身，朝着鄒淼說道：“鄒小姐你先在這裏待一會，我出去看一眼。”
還沒等他走兩步，房間的門就被人大力推開。
只見兩個年輕男人一左一右拉拽着陳卓的外套，卻根本攔不住這頭幹勁十足的初生小牛犢子。
“鄒淼，你果然在這裏！你不是說回老家了嗎？要不是我偷偷在你手機上下了定位軟件，還不知道你還在這。你說！你是不是又去找李家明了！”
陳小兄弟入戲頗深吶，一張白淨的俊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而憋的通紅，很有點綠帽壓頂後，工業酒精上頭的架勢。
九分褲回過頭狐疑的看了鄒淼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句：“鄒小姐，看來你今天還有私事要處理。不如你們先回去，其它的我們下次再聊。”說完，他大步向前，竟是想要奪回鄒淼手中的文件。
鄒淼抓起文件迅速站起身，右腿往邊上一滑，十分敏銳又靈巧的避開了對方。
鄒淼笑的春光滿面：“何必那麽着急，我又沒說不簽。”
九分褲朝門口拉着陳卓的那兩個小弟施了個眼色，兩人同時出手。本以為下一刻就要聽到沉浸在苦情戲劇本中的“區花”小哥哥被社會毒打的痛苦□□。
沒想到卻是峰回路轉，只見陳卓身體一晃，像是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鳅，一下子從自己的外套中鑽了出來。
他向前一步，從腰到胯用力一擰，動作一氣呵成。那兩人還沒看清楚他的動作，就被一記回旋踢蹬倒一個。還沒等另外一個人回過神來，一記鞭腿接踵而至。只聽噗通一聲，第二人應聲而倒。
九分褲咬牙切齒，目光中透出狠戾。從褲兜裏掏出一把□□，在如此危急關頭，唰唰刷表演了一套令人眼花撩亂的刀法絕技。□□先是在他手中上下翻飛了好一陣，最後又在兩手之間“反複橫跳”。
直看的鄒淼目瞪口呆，幾乎要忍不住為他拍手叫好。
然而如此精妙絕倫的刀法卻沒有出手的機會，還沒等他展示完那套一百零八式的花樣刀工，就被陳卓踢中了手腕。那把銀光閃閃的小鋼刀就這樣衆目睽睽下朝着鄒淼直截了當的飛了過去。
鄒淼！
經此一役，雖然陳卓暴露了自己是個眼疾手快身手不凡的民間高手。奈何他沒有武俠小說中那種詭秘莫測的身法修為，終究是比不上在空中做着平抛運動的小飛刀。
就在小飛刀眼看着要紮着鄒淼的一剎那！
鄒小姐“蓮步輕移”使出一招淩波微步，輕而易舉的避了過去。
随着□□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響，感覺有人長舒了一口氣。
痛失愛刀的九分褲一把握住自己被陳卓踢中的右手腕，臉上的五官瞬間糾結到了一處。時間他的手腕瞬間充血，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看上去應該是喪失了作戰能力。
“哇哦！棒喲！”鄒淼抱着那文件不撒手的同時，忍不住為陳卓點了個贊。
“不錯啊，練了很久吧，什麽水平啊？”
陳卓：“一般一般，高中時國家二級運動員水平。
鄒淼：“哎呀，還是省市獲獎的高手啊，名次怎麽樣。”
陳卓面無表情：“市一，省二。”
鄒淼：“我怎麽沒見過你？”
陳卓冷笑：“咱們不是一個時代的，沒見過正常。”
你！
鄒淼一時語塞，感覺自己剛才的那波欣賞完全是眼瘸了。這臭小子哪裏是市一水平，那嘚瑟勁兒，根本是世界第一的架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