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鄒淼一開始還裝着醉，幾乎整個人貼在陳卓的背上。陳卓感受着背後傳來的體溫，深覺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夜色中白眼一翻突破天際。
直到确定離開李家明的視線範圍，鄒淼才直起身體，與陳卓稍稍拉開距離。
“你繼續趴我背上也沒事，我不介意。”陳卓的聲音從頭盔裏發出，被夜風一吹顯得有些含混不清，但于其中的戲谑之情依舊是溢于言表。
“小朋友，你要搞清楚一點，我雖然比你大，但這種事不代表占便宜的就是我。”鄒淼在頭盔下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她此時語氣如常，那還聽得出一星半點的醉意。
吃燒烤的小館子離事務所并不遠，沒兩分鐘就到達了目的地。鄒淼将頭盔還給陳卓的時候，突然聽到對方說了一句：
“你以前也經常這麽幹麽？”陳卓摘掉頭盔，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眼中滿是對鄒淼行為的不認同。
“什麽叫“這麽”幹？我幹什麽了。”鄒淼渾然不在意道。
“你這是違規，你怎麽能用……這樣的手段幫助自己的客戶？”
陳卓蹙着眉，一張臉明明那麽年輕，卻寫滿了老氣橫秋的表情。仿佛是一個怒其不争的老父親，正壓抑着內心強烈的說教欲望，不知道該如何勸解自己走上歪路的叛逆兒女迷途知返。
鄒淼看着他，感到一陣語塞。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開口解釋什麽，最近卻是嘴角用力抿了抿，生生把原本打算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她轉身欲走，卻被陳卓一把拉住胳膊。她詫異的看了陳卓一眼，對方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手指抖了抖，卻并沒有松開。
“你聽我說完，你真的不能這麽幹。這根本毫無意義。”陳卓繼續苦口婆心試圖打消對方的主意。
鄒淼看着對方的臉，過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行了，你先和我上去，正好和你說清楚。到時候還需要你的配合。”
陳卓不明就裏，瞪了對方一眼，最後還是抿着嘴唇跟着鄒淼進了電梯。
“你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進了事務所的大門，陳卓雙手插兜，杵在門口不肯進到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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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原因，是因為鄒淼一邊進屋一邊脫掉了罩在身上的運動外套。大片的肌膚赫然暴露在一個剛過青春期沒多久的年輕男人眼前，想必多多少少有些刺激。
一時間，陳卓都不知道該把自己的視線往哪裏放。可就是無意中瞟到的幾眼，更是讓他心裏升騰起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滋味。
那長腿細腰，流暢的線條……呃，別說還真想多看幾眼。
就當陳卓略微有些尴尬的，卻忍不住撩起自己眼皮，想要偷偷欣賞一下對方的好身材的時候，卻聽到嘭的關門聲。
“我先進去換個衣服，這背心也太特麽緊了，感覺快勒斷氣了。”鄒淼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鑽進了自己的房間。
陳卓擡起頭，盯着緊閉的房門發呆。
心想：我真是吃飽了撐的。
不多一會兒，鄒淼換了一身寬松居家的衣服。長衣長褲，從頭到尾包裹的嚴嚴實實。陳卓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不知怎的竟然有點失望。雖然剛才在摩托車上，他覺得對方在占自己便宜，但不得不承認，鄒淼的身材是真的好。
長手長腳，一行一動間動作舒展利落，周身線條流暢，凹凸有致。
這麽一想，對方雖然确實大了自己好幾歲，但剛才自己似乎也不虧。
鄒淼看了陳卓一眼：“跟木頭似的杵門口幹什麽？過來。”
鄒淼往沙發上一坐，朝旁邊的位置拍了拍。
陳卓走了過去，卻是拉了個轉椅，坐在了鄒淼對面。
鄒淼見他避嫌的模樣，心說你這小子想什麽呢？
她嘴角抽了抽，終究還是忍住了吐槽對方像是遇見女色魔的那副慫樣。
“其實這一回正好也需要你幫忙，今天正好和你商量一下。”
陳卓：“你這樣是違規，而且根本很愚蠢你知道嗎。”
鄒淼看向對方，目光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确實是規定之外。不過你倒是說說蠢在哪裏？”
陳卓：“或許你覺得之前的客戶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內心的正義感爆棚了。但是為了幫客戶報複一個人，而搭上自己，不說從道德上有沒有問題。關鍵是這樣安全嗎？更重要的是，這樣有意義嗎？”
鄒淼眯了眯眼睛，沉着嗓子，聲音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你倒說說，我怎麽不道德了？又怎麽沒有意義？”
陳卓見對方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恨鐵不成鋼道：“我問過了沈曼了，她說上次那個孫菲被這個男人騙了，你主動接受了對方的委托。
可是你今天這是想要幹什麽？你想勾……勾引對方？然後再把對方甩了，幫客戶報一箭之仇嗎？這都是什麽年代了，就算用美人計也不帶這麽簡單粗暴的。還有你竟然讓沈曼這麽一個小姑娘接應你，萬一出了事，還要買一送一？”
鄒淼聽着陳卓不間斷的發問，臉上的表情幾度變換。一開始還未對方的質疑而感到有些氣憤和不滿，可到了後來卻又只想笑。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咬着下唇防止自己被對方如此熱心的古道熱腸行為“感動”的笑場。
陳卓見鄒淼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臉上更是一副似笑非笑古古怪怪的神情，仿佛是在嘲諷自己。他心中的火氣也蹭蹭蹭的往上漲，正待要繼續開口說些什麽，卻被鄒淼打斷了。
“我說你搞清楚狀況了嗎你就瞎操心。”
陳卓聞言，噎了一下，幾秒後，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說到底是什麽情況。”
鄒淼見他發問，反倒起了戲谑的心思，先不忙着解釋，反問道：“你剛才說你以為我今天去是向那個李家明施展美人計？”
她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陳卓腦子裏仿佛有一瞬間的空白。
這個女人，眼神真是好犀利啊。
被她這麽盯着，竟然莫名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
“嗯。”陳卓猶豫着點了點頭。
鄒淼：“李家明，一個四十歲曾經事業有成，現在看起來仍舊是一派精英範的成熟男人。游戲花叢無數，過往也算是家中紅旗不倒，在外彩旗飄飄的一號人物。
我再怎麽說也在這個咨詢圈子裏混跡了五年，你覺得我會連這種人自私自大的本性都看不清楚，傻到勾引對方讓他受情傷，然後用這些回饋客戶？
你以為我會信狗血言情文裏的橋段，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然後狗血虐心達到目的？
真不知道你是想的太多，還是想的太直。盡操些沒用的空心。”
陳卓被對方訓的一愣，但依舊有些不解其意。正打算繼續洗耳恭聽，品一品其中的真意，結果對方又話鋒一轉。
“不過既然你說我是在施美人兒計，那麽你是承認姐姐我還是挺美的咯。”鄒淼說完，還十分惡趣味的超對方眨了眨眼。不過其中的動作神态表現出來的意味全無暧昧，倒像是在擠兌他。
“鄒淼！”陳卓畢竟年輕，臉皮不及鄒淼的十之一二。
他承認自己可能是因為關心則亂，把問題想岔了，正打算虛心求教，結果卻發現鄒淼似乎是不打算放過自己，非要變本加厲調侃他一頓。
大帥哥不要面子的嗎？
鄒淼見對方真的氣了，樂的直拍手。
“小朋友淡定。”她捂了捂嘴，清了清嗓子，“我是真沒想到，你平時看起來挺沉穩，話也不多的一個小夥子，關鍵時刻還是個腦補帝。”
她搖了搖頭，啧了啧嘴：“不過你這編劇水平還是普通了些，跟不上時代潮流啊。”
陳卓見對方還沒完沒了了，有些惱羞成怒。站起身來就打算離開。
沒想到鄒淼身手敏捷，身體像是裝了彈簧一下子蹦起來，一下子薅住了對方的外套。
陳卓的外套被拉下半邊，他回頭瞪了對方一眼。
鄒淼連忙松手，雙手舉天，無辜道：“我可不是故意的，況且你裏面還穿着T恤呢。”
陳卓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鄒淼對手，自暴自棄認輸道：“好吧，你說吧。半個晚上了，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鄒淼見對方又坐回了轉椅上，也不再繼續開他玩笑。
“其實這一次我接的委托倒不是感情方面的。”
陳卓眼神示意他繼續，他是在不想再開口了。
“之前無意中再次碰見了孫菲，發現她整個人精神狀态十分不好，我有些擔心就故意接近她，最後從她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李家明重新追回孫菲以後，曾經和她說過自己最近借用其他公司的資質，進行一個大項目的操作，這是他東山再起的關鍵。不過中間環節出了些許岔子，導致資金鏈斷裂。”
陳卓：“你是說李家明找孫菲借錢了？”
鄒淼搖了搖頭：“并不是如此。這也是他的高明之處。
他根本沒有直接找孫菲借錢，而是花言巧語讓孫菲擔保，幫他在快貸公司進行了一筆貸款。如今這筆債務已經在了孫菲自己的頭上。”
陳卓：“孫菲自己也是個在職場中摸爬滾打多年的高級白領，接人待物應該有一定的水平，不像是沒見過世面，應該不至于輕易被騙。”
鄒淼：“的确如此，不過當時李家明要求的貸款金額只有十萬，數額并不多，還不足以激起孫菲的警惕。
他說是自己急用錢，來不及用工程項目合同向銀行批貸。而自己離婚後名下沒有固定資産，快貸公司也無法放款。所以請求孫菲用自己的信息申請貸款，幫他稍微周轉一下。
當時孫菲覺得這筆錢的金額不大，如果對方需要，自己都可以借給他。可是李家明卻明确表示拒絕，說是自己從前就對不起她，這一次回來是為了給她幸福，說什麽也不能花她的錢。
孫菲一時感動，又覺得這筆錢并不算太多，實在不行自己也就替對方還上了。況且李家明口口聲聲保證，一旦資金回籠必然重重酬謝孫菲，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孫菲聽到對方這麽說，也就欣然同意了。”
陳卓皺起眉頭：“如果這筆金額對孫菲而言并不算難以承受，可後來她卻因此消沉……難道是‘套路貸’的騙局？”
鄒淼拍了拍手：“小朋友知道的可真多，你既然了解這些那麽我就輕松多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