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意外
“小木頭。”
穆影帝深吸口氣, 擡起頭望着那塊小木頭,用平靜而不顫抖的聲音艱難開口:“你看,現在外面天氣多好, 願意陪老師出去跑五十九分鐘的步嗎?”
……
氣氛詭異地靜默了一瞬, 封林晚推了推眼鏡,錯開目光輕咳一聲:“老師, 我明天還要錄節目,現在跑步就爬不起來了……”
“沒關系那你睡覺你放心睡覺不用管我我帶粽子跑也行!”
穆亭澈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 扔下蛋糕就要落荒而逃, 卻被那塊小木頭穩穩當當地拉住了手腕, 整個人就瞬間慫了下來。
“不行的,小木頭……”
憑借着自己少得可憐的相關常識,穆老師已經替自己勾勒出一副慘烈的結局來, 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悲痛地抱頭蹲下去:“我明天還有發布會,要是一個小時,我明天就爬不起來了……”
“老師, 相信我,一個小時還是不至于的。”
封林晚耐心地半跪在他面前,把人安慰地拉進懷裏, 輕輕親了親他的額頭:“老師,可能你不太了解,其實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前戲’的東西……”
“可它叫前戲啊!難道沒有後面的組套嗎?!”
穆老師悲憤地擡起頭,警惕地望着對方, 機智地識破了這塊小木頭的套路。
應着老師如臨大敵的目光,封林晚啞然輕笑,耐心地搖搖頭:“有,但我不做。咱們兩個明天都要忙,後面的等忙完回家再說,好不好?”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
無限精力一小時的作用已經生效,體內莫名的沖動叫穆影帝難受得厲害,卻依然艱難地保持着警惕,盡力擺出了身為老師的威嚴:“小木頭,你一定要保證——”
“我保證不做後面的部分,只是幫老師緩解目前的情況。老師放心,我回頭再跟您補申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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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晚體貼地接過話頭,把人穩穩當當地打橫抱起來,快步往卧室走了回去。
——直到最後,穆影帝也依然沒有機會聯系地府退貨,因為就在分針精準地挪到五十九分那一刻,他就精疲力盡地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都險些沒能起得來。
憑着強大的慣性,封林晚艱難地從深沉的睡意中掙脫出來,按掉了手機的鬧鐘,抱着自家老師晃了晃:“老師,得起床了。咱們先收拾收拾,我好送您去首映式,好不好?”
“沒事兒,我不吃早飯了,直接過去……”
穆亭澈不情不願地打了個哈欠,勉強掀開眼皮望了一眼,就又順勢鑽進他懷裏睡了過去。
抱着自家耍賴的老師,封林晚無奈苦笑,仔細算了算時間,才又把懷裏的人小心安頓回了被子裏。
提前把衣服準備好,把早餐做成方便攜帶的三明治,大概可以節省下半個小時的時間。抛去路上堵車可能耗費的時間,大概還是可以按時到達的。
精準地做好了接下來的計劃,法制節目主持人就雷厲風行地行動了起來。
還沒從無限精力一小時的副作用裏掙紮出來,穆影帝又睡了半個小時,才終于不情不願地被那塊小木頭給搖晃了起來。半閉着眼睛夢游似的洗漱過換了衣服,又忍不住用力打了個哈欠:“什麽破超能力,下次再也不用了!”
“老師……還記得昨天的事嗎?”
封林晚也只是臨時接受過自家母上的培訓,這也是頭一次付諸實踐。想起昨晚的情形,臉上也止不住濃濃血色,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穿衣服的動作滞了一順,穆影帝摸了摸鼻子,抿了嘴別過頭強行嘴硬:“不記得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都要沒臉見老師了……”
封林晚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連忙點了點頭,态度立刻自然了不少。主動上前幫他把衣服穿好,紅着臉小聲承認:“其實……為了壯膽,我昨晚偷吃了一點點老師的巧克力……”
“怪不得我總覺得你昨天不對勁——你的酒量原來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嗎!”
穆老師瞬間精神了大半,痛心疾首地拍案而起,伴着對方的肩膀一通搖晃:“你這樣算是服用興奮劑,不能算數,要公平較量才行!”
“好好,不算數不算數,下次我們公平較量……”
口頭上妥協早已成了慣性,封林晚毫不猶豫地點頭承認,又把書包替自家老師背上,拿起做好的三明治遞給他:“老師要好好吃早飯,三明治拿着就能走,也不會花多少時間,以後我給老師做。”
對自家學生的懂事頗感欣慰,穆老師的氣消了大半,接過三明治滿足地咬了一口:“還是有個學生好——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我們早點兒出發免得堵車,老師要是還困的話,還能在車上睡一會兒。”
得到了表揚的好學生點點頭,腼腆地笑了笑,拉着他出了門,領着粽子一起上了車。
燕京就沒有一天是不堵車的。
穆亭澈抱着粽子一起窩在後座上,斷斷續續睡了好幾覺,才總算磨磨蹭蹭地到了工體。用力抻了個懶腰,精神抖擻地牽着粽子跳下了車。
“老師結束了就給我打電話,要是我先錄完節目,就馬上趕過來。”
雖然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負責的節目,但那幾個綜藝的開幕式和決賽還是需要有經驗的主持人鎮場。今天是主持人大賽的開幕式,封林晚實在推不開,也只能遺憾地缺席了自家老師的電影首映禮。
自家學生有出息,穆老師自然一點兒都沒意見。連連點着頭催着他離開,牽着粽子走了兩步,就有早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員迎了上來,引着他往後場走去。
才進了門,穆亭澈就隐約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心裏也本能地跟着警惕了起來。
望着桌上成堆的精裝版高考專題複習,穆老師心情複雜地摸了摸鼻子,痛心地看向一旁的展致。後者無辜地攤了攤手,朝邊上幾個帶着工作證的女生使了個眼色:“她們一定想要見你,說是你的粉絲,這是她們給你的禮物,感動嗎?”
“不敢動……”
穆亭澈百感交集地輕嘆口氣,側過頭望向那幾個女生,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短頭發那的一個。
「風再起時」,真名叫祁楓,就是那個居然膽敢戳穿自己被吉他砸腳的回複主人,是穆景在湘南的粉絲會會長。也不知道這次又倒了幾趟車,才一大早折騰到了這裏來。
“我這次沒翹班,是請假過來的——”
被那道帶着溫和責備的熟悉目光一掃,解釋的話脫口而出了一半,祁楓才忽然反應了過來。怔忡地眨了眨眼睛,眼眶不由微紅,勉強低下頭笑了笑:“對,對不起,我把你當成阿景了……”
“祁楓,對嗎?”
沒有多說什麽,穆亭澈淺淺地笑了笑,朝着她點了點頭,放下書包走過去:“我記得你……謝謝你還記着他。”
他的語氣很溫和,卻叫祁楓再忍不住眼中水意,倉促地擡手捂住嘴,淚水終于落了下來。
朝一旁的工作人員要了張紙巾遞過去,穆亭澈耐心地望着她,直到她漸漸恢複了平靜,才又關切地溫聲開口:“怎麽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
祁楓擦幹了眼淚,抿了抿嘴重新笑起來,神色已經恢複了原本的利落幹脆:“小澈,我可不可以這樣叫你?”
穆景當初和粉絲們互動很多,尤其幾個分會長,都是直呼名字的親近交情。看到阿景的弟弟站在面前,祁楓也不由生出些做姐姐的責任感,望着他試探着問了一句。
“當然可以——我可以不叫你姐姐嗎?”
穆亭澈痛快地點了點頭,卻又忽然一本正經地端正了神色,嚴肅地舉起手提出申請:“我覺得我已經成年了,其實也不小了……”
“我都三十歲了,你不叫我姐姐,又要叫我什麽?”
祁楓不由輕笑,輕輕拍了下他的頭頂,見他沒什麽不悅,才徹底放松地笑起來:“我還生怕你不接受我們,要不是小花一定說你特別軟萌好欺負,我都不敢過來了。”
被點名的小姑娘目光心虛地一閃,讪讪地輕咳一聲,連忙躲在了她的身後:“小,小師弟……”
莫名覺得面前的小姑娘有些眼熟,穆影帝挑了挑眉,就從腦海中準确地揪出了一段記憶:“逃亡中——?”
那天他一氣之下跑出去找那塊小木頭,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時候,就瞄見了這個小姑娘抱着衣服欲言又止的模樣。只不過封林晚随即就趕了出來,他再回頭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就沒多放在心上。
現在看來,當時大概是沒有看錯的……
“天啊天啊天啊怎麽辦他果然真的看微博!”
小姑娘針紮似的跳了起來,慌亂地捉住了同伴的手臂,險些哇的一聲哭出來:“我我我我錯了,大師兄……”
總算确認了這一批畫風清奇的新粉絲只是嘴上醬醬釀釀,現實生活中還是以慫為主,幾乎已經趕不上潮流的穆影帝才暗暗松了口氣,笑着擺了擺手:“沒事,謝謝你那天替我送衣服——你們喜歡叫我小師弟,就這樣叫也沒關系,叫師兄反而顯得奇怪了。”
“不用謝不用謝,我也沒能幫得上……那天真的特別冷,小師弟受苦了!”
小姑娘的臉立刻紅得隐隐發燙,受寵若驚地連連搖頭,揪着衣角讷讷應了一句,又拉過一旁文靜腼腆的同伴:“我我我真名叫林歡,這是我的小夥伴,她是從小學昆曲的,這次說什麽都要來……”
……
有了她帶頭,剩下幾個小姑娘也鼓起勇氣上前自我介紹,不大的休息室轉眼就熱鬧來了起來。
離首映禮還有些時候,穆亭澈又陪着她們說了一會兒話,才被工作人員帶走去準備候場。
林歡捧着臉望着他離開,才捂着胸口眼淚汪汪地轉過身,撲進祁楓懷裏:“楓姐,小師弟好可愛!”
“和他哥哥真的好像……”
祁楓低聲呢喃一句,眼中帶了些無奈笑意,攬住她輕輕拍了拍:“是,确實很可愛。哪怕不是因為阿景的關系,我大概也會喜歡上他的。”
“我這兩天補了好多景大的視頻,真的好好看!”
林歡用力點了點頭,又忽然失落下來,極輕地嘆了口氣:“要是我早點兒喜歡上他就好了……”
“現在也不遲……從來都不遲。”
祁楓目光微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目光在屋中最後掃了一圈,終于極輕地嘆了口氣:“他果然還是沒來,我本來以為能見到他的。”
沒能理解他的話,林歡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試探着小聲開口:“誰?楓姐來這裏不是為了見小師弟的嗎?”
“當然是,可我原本以為——還能見到另外一個人的。”
祁楓無奈一笑,垂了目光微微搖頭,神色就帶了些無奈:“你看的那些視頻裏,最精美的那些,大概都是他做出來的……他的微博叫「石徑雲生」,至于真名是什麽,長得什麽樣子,甚至是男是女,我們都不知道。當初出了那種事,我們都很受打擊,恰好《淡墨》官宣的視頻出來,一看就是他的風格,我們那時候還不知道小澈和阿景的關系,所以對他也說了些很難聽的話……”
林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安慰地輕輕拉住了她的手。祁楓卻只是淺淺地笑了笑,握了握小姑娘的手:“算了,反正他還在,早晚能把他的馬甲給脫下來的。等到那時候,再好好道歉也來得及。”
首映禮規模其實并不算大,進展得很順利,氣氛也比想象的還要更好一些。
穆亭澈現在占着好幾個熱點,也成了這部電影前期最能吸引流量的存在,自然也成了記者們重點關注的對象。
有條不紊地回答着記者們的采訪,穆亭澈的臉上仍帶着溫和的淡淡笑意,心裏卻莫名總是隐隐的發慌,垂在身側的手本能地撚了撚袖口。
這樣的慌張在黎老住院的時候也出現過,但又似乎比那一次更強烈了不少。他暫且還找不出這種感覺的出處,卻總是沒法安不下心來,只盼着盡快結束采訪,好聯系地府問問清楚。
記者們不知道他的心思,逮着了機會就問個不停。祁楓在下面看了一陣,神色卻微微凝重:“小澈好像出了些狀況——我聽說他身體不太好,現在怎麽樣了?”
“其實我們也不太清楚,但最近一階段好像确實沒出什麽新消息……”
林歡搖了搖頭,抿了嘴仔細看了好一陣,卻還是沒能看出什麽問題來:“楓姐,小師弟怎麽了,他身體不舒服嗎?”
“以前阿景在有心事或者不舒服的時候,就會這樣搓袖口——他在鏡頭前這樣的小動作很少,所以我們記得也特別清楚……”
祁楓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望着臺上的少年,目光暗了暗,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臺上的穆亭澈依然從容地應對着記者們的提問,心裏的不安卻越發強烈。幾乎就要忍不住暫時請個假,去後臺問問究竟是怎麽回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尖銳的報警聲。
耳旁的機械音又急又快,沒了平時客氣到幾乎繁瑣的措辭,居然也隐隐透出幾分焦急緊張來。
“檢測到宿主同居人遇到高強度突發黑洞,可能危及生命。無法生成相關商品,是否立即轉讓一億人品值?提示宿主,大額轉讓人品值将引起心髒強烈不适——”
終于找到了預感的來由,穆亭澈心中一緊,忽然中斷了采訪。扶住桌子歉意地微微颔首,沒有半分猶豫地選擇了确認轉讓。
下一秒,一陣極端強烈的痛楚忽然蠻橫地在胸□□發開來。
疼痛驟然席卷了全部意志,叫他眼前驀地一陣昏黑。甚至來不及反應,穆亭澈倉促地攥緊了胸口的衣物,身體已經不自覺地彎了下去。
身旁傳來焦急地詢問聲,他卻無暇再開口回應,隐約聽見耳旁的機械音重新确認了那塊小木頭轉危為安,才終于低低松了口氣,意識迅速被拖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同一刻,朝聞的演播廳內,舞臺的棚頂忽然毫無征兆地掉落下來。
沉重的板材帶起了一陣勁風,緊擦着封林晚的身旁,重重砸在了不過幾公分外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