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吓我一跳,這人誰啊”洛炎心中暗道,面色倒是如常。
屋內的人聽到開門的聲音同樣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對着洛炎點點頭便低下頭繼續讀自己的書。
這一擡頭,洛炎也看到了對方的面容。
頭發半白的中年文士,看起來儒雅随和。
不知道這是賀清章的什麽人,洛炎想着。
見中年文士自顧自的看書,也就自己按照慣例找了本感興趣的書,繼續看了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随即一個腦袋探進書房裏,“炎哥兒,吃飯了,”賀清章招呼着。
洛炎起身走出書房,天色漸暗,原來已經到了傍晚,不知不覺他居然在書房坐了一下午,這本《地理志》當真是有趣。
只是本來坐在自己不遠處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自己看得入迷也未曾發現。
心中一動,便向賀清章提起那人,待洛炎向賀清章形容完那人的特征,賀清章的臉色變得極為古怪。
“你們說話了嗎?”
洛炎搖了搖頭“沒有。”
“那位先生看我進門對我點了點頭就繼續讀書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可是你的家人?”
“那位是我的大伯,這處院子便是我大伯贈給我的,我大伯不太喜歡和人說話,若是再來,你只當做長輩相處便好,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洛炎點頭應是。
兩人一同用了晚膳,又聽賀清章念叨書坊那邊話本子的刻印進程,做了什麽什麽工作,還需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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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洛炎前往書房的時候,總是能碰見賀大伯,見了面便見禮打聲招呼,如同對待自家長輩一般。
雖然對賀大伯這麽大人,每天居然沒什麽事,總是待在這處小院子裏比較好奇,但洛炎始終守着自己的好奇心,沒有逾越一步。
時間長了,兩人也會聊上幾句,雖不知道賀大伯究竟是什麽身份,但觀其言談舉止,毫無疑問是個讀書人,每每點撥洛炎,使其有豁然開朗之感。
洛炎在某些問題上的觀點,也使得洛大伯眼前一新,兩人頗有些忘年交。
對于洛炎詢問不懂的問題,賀大伯也不吝賜教。
日子就這樣走過,年關将近,待府學的考試結束,洛炎便準備回明溪縣過年了。
府學的課程如今對他來說所獲有限,洛炎在認真考慮自己接下來的路,下一場鄉試要等到兩年以後,長期呆在府城,花費不小,若是回到縣裏,倒是能專心讀書,只是沒有幾個人能夠交流,學習上怕是沒有多少進益。
洛炎深知,憑他的天賦,刻苦與一點運氣,他這輩子或許能考上舉人,但是想要完成原主的心願,成為進士,沒有高人的指點,根本不夠用。
想到當初被學政吳大人收為弟子的蔣之道,真是羨慕啊。
晚膳的時候,依舊是只有洛炎與賀清章兩個人,賀清章依舊侃侃而談,洛炎偶爾應和幾聲,看着洛炎似有心事的模樣,賀清章開口道:“炎哥兒,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洛炎想了想,把自己目前的處境與困難告訴了賀清章。
賀清章聽了挑了挑眉,“炎哥兒,你覺得我大伯怎麽樣?”
“不敢妄議長輩,賀大伯為人随和,學識淵博,對我這個小輩也是極好的。”
“那你拜我大伯為師呗。”
說的倒是簡單,洛炎苦笑,他一介農家子,又并非才學聲名在外,與賀大伯相識也是機緣巧合,在賀大伯的眼裏,自己也不過是自家小輩的一個朋友罷了。
看了洛炎那副表情,賀清章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撇了撇嘴。
“我大伯如今雖說致仕了,但好歹是個五品官,兩榜進士出身,最近每天都來我這看書,一方面是躲個清靜,另一方面,你不會真以為他這麽閑啊?”
“況且,我大伯那人只是看着随和罷了,對于我爹,我大伯都懶得與他說幾句話,小輩更別提了,被我大伯指點的待遇,除了你我,也唯有一人罷了。”
聽聞此言,洛炎豁然開朗。
一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若真是如賀清章所言,這段時間,賀大伯想來也是在觀察他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賀大伯眼中,究竟留下了什麽樣的形象,想着這些日子,自己與賀大伯談笑間偶然提及的奇思妙想,不知會被如何看待?
洛炎心中有些惴惴,知道了賀大伯确實有收他為學生的打算,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第二天,也不知道怎樣去面對賀大伯,是裝作和原來一樣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等待?還是主動出擊?或是試探一番?
第二日,洛炎站在書房門口,猶疑了一會兒,走了進來,看到賀大伯還沒有來,自己心裏好似松了口氣。
心緒不平,讀書難以專心,洛炎索性拿出一本本朝的字帖,練字,平心靜氣。
寫完最後一個字,剛放下手中的筆,一道聲音從洛炎的身後響起。
“何維之的《寒食帖》,你喜歡他的字?”
呼,吓我一跳,賀大伯什麽時候來的?洛炎心中一驚,對于這個問題,洛炎想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實話。
“學生并不十分喜歡,練何大家的字,只是因為如今考官多推崇何大家的字罷了,是以多多練習。”
賀大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讀書吧”
洛炎拿出一本《大梁律》,與一本《大梁要案錄》對照着讀了起來。
洛炎讀書有個習慣,每到半個時辰,也就是現代的一個小時,都會歇息一小會兒,起身出門走走,看看天空,看看綠植,洗洗眼睛,長期坐着伏案讀書,無論是對眼睛,還是身體的頸椎腰部都不太好。
賀大伯有一日問起了洛炎為何坐不定,半個時辰便要起身一次?
洛炎如實回答後,賀大伯便到了時間同他一起在院子中走一走,散步的過程之中也會提一提自己讀了什麽書,問洛炎對這一段有何看法,在洛炎回答後,又會予以補充。
幾乎每日,賀大伯都要來到此處待上一兩個時辰,此時洛炎若是還看不出用意便是傻子了。
兩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年後洛炎從小林村回到府城,帶了許多鄉下的土産作為年禮。
年後許敬軒回到府學,見了自己的兩位好友,道是家中祖父身體有恙,唯恐時日無多,準備将學籍轉回縣學去,也好方便盡孝。
洛炎和賀清章雖然有些惋惜,但“孝”字當頭,許敬軒本就是于祖父身邊教養長大的,不回去,他心難安。
洛炎除了在有感興趣的課程與夫子上課之時會前往府學以外,大部分都時間都待在賀宅,練字,讀書,聆聽教誨,寫寫話本,偶爾與賀清章出門溜達溜達,或是去書坊看看。
三年,鄉試如約而至。
有着賀大伯的教誨,此次若是不過,洛炎可以拿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盡管賀清章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和洛炎一起進入了鄉試的考場。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鄉試的經驗,兩人做足了考前準備,可謂是裝備齊全。
上次鄉試,原主記憶中的考場舞弊案确實發生了,只是洛炎并沒有被分到臭號,錯過了現場版,洛炎聽賀清章說,考生夾帶特制的小抄,被巡考的考官抓了個正着,當場便被人拿下戴上了鐐铐。
大梁的律法并不嚴苛,法有容情之處,只是科場舞弊,卻不在其中。
作弊的考生流放千裏,連帶着家人五代內不能參與科考。
就連作保的廪生,搜身的差役都是要收到連帶懲罰的。
上次鄉試結束後,官府的公告欄上将此考生的所作所為與後續處理公示出來,警示世人。
三場考試,九天時間。
比起上次鄉試時的表現,這次鄉試,洛炎答題可謂是游刃有餘。
“點,爾何如,鼓瑟希,锵而,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
“溥博如天,淵泉如淵。”
經過賀大伯三年的悉心指導,洛炎對于經義的理解已是爐火純青。
這次鄉試與上一次大差不差,題型仍以穩為主,沒有過于刁難考生,洛炎覺得,這次鄉試,自己穩了。
鄉試之後,洛炎與賀清章倆人将自己的答案默寫下來,給賀大伯點評。
賀大伯想來也是滿意的,道是不出意外,兩人必能上榜。
等待出榜的日子裏,洛炎一邊繼續學習,一邊籌備新的話本。
自從與賀清章合作以來,自己的第一部 話本《牡丹花燈記》問世,到如今已有三年時間,除了第一本試水的愛情故事,洛炎在征求賀清章許多意見之後,動筆寫了在異世界的第一部爽文《漫漫仙途》,這時代也沒有電腦,手寫起來并不便利,一個月寫上□□萬字,洛炎寫的磕磕絆絆,鄉試結束,這部《漫漫仙途》也即将寫完。
三年時間,話本子可是給洛炎賺了不少錢,供他自己去京城參加會試,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