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來人身形散漫,玉冠束發,看起來不似學子,更像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正是府試案首,賀清章。
“在下賀清章。”
他向兩人拱手行禮,又送上小禮品,互通有無之後便起身告辭。
洛炎與許敬軒對視一眼,這人,總覺得有點怪。
兩人并未對此放在心上,只把對方當做一個普通的同年罷了,洛炎暗地裏還留了個心眼。
府學就如同現在的大學,對于秀才們沒有多加的限制,畢竟能走到這一步的人,自控力,自制力還是有的。
在進入府學報道之時,便給每一位秀才發放了一本小冊子,上面寫了府學的架構,簡易的小型地圖,各個科目的教學等等,洛炎研讀過後便對府學有了一定的了解。
有教授經義,策論,律法,詩賦的夫子,有陶冶情操的課程,琴棋書畫射禦,這可比縣學好多了,能人也更多。
永安府地處北地,冬日嚴寒,府學裏甚至含有打冰球與蹴鞠的場地。
對于進學的秀才們,沒有嚴格的簽到,只要年底參加歲考即可,畢竟學習是你自己的事情,學費與宿舍費都是是免除的,唯一的花銷就是夥食費與,書本筆墨紙硯,人情往來的交際以及日用了,不過洛炎作為新晉的廪生,自己的廪米足夠夥食的費用。
說到廪生,府學共有四十個廪生的名額,自然是,滿額的,加上洛炎和賀清章這兩位新晉的廪生,便是四十二位了,超出了額度,等到年底參加歲考的時候,便要踢掉兩人降為增廣生。
因此,洛炎要加倍努力才行,不能在歲考中被踢出去。
洛炎所在的小院子一直沒有住滿,只住了五人,除了原有的兩位秀才之外,便是洛炎,許敬軒與賀清章了。
原有的兩位秀才年齡都在三十歲了,早已娶妻生子,并不常住,因此,小院子裏常駐的只剩下三人,賀清章也漸漸與兩人熟識起來。
兩人漸漸發現,賀清章這人,很是散漫,說不好聽一點,就是懶散,懶惰,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沒有進取之心,看着是個清越少年郎,實際內心只想混吃等死,不思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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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府城人士,家中有人在朝中為官,自身也極為富裕,自從他考中案首之後,更是為他請來的專門的教習,可他倒好,卻偏偏不再家中待着,跑到府學中來了。
那麽問題來了,這樣的人是怎麽考中府試案首的?怎麽成為秀才的?
世界上是有真正的天才的,賀清章就是其中一位。
府學中有不少人對他這位新科案首感到好奇,欲與他稱兄道弟,可賀清章偏偏不如他們的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窩在院子裏,和洛顏,許敬軒這兩個“小屁孩”呆在一起。
“賀兄,今日陳教谕來講經義,你快點起來,莫要遲到。”
洛炎起床之後就去砸賀清章的門,這貨快要懶死了,課都懶得上,不早點叫他起來,又要遲到了。
聽見洛炎的叫聲,許敬軒也早已起床,走過來砸門,聽見屋裏還沒動靜,兩人十分幹脆:“賀兄,我們進來了。”
“哎呀,我就再睡半刻鐘,不礙事的,再睡半刻鐘”賀清章用被子蒙住了臉。
“真是大齡熊孩子啊。”洛炎暗自腹诽着,這和當年上大學時不願意起早去上早課的自己何其相像。
兩人不顧賀清章的哀嚎,硬是把他拽起來,雖說府學并沒有強制規定一定要去上課,但好學生總是會受到老師的青睐。
今日上午授課的陳教谕在經義方面很有獨到之處,府城不少人家專門請他上門授課。
洛炎在上一個世界好歹是中文系的女博士,經義對他來說,并不是太困難,需要用心的是,将自己代入進這個時代來。
策論更像是前世的議論文,但難度完全不一樣,需要點題,破題,接題等等。
歲考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抓緊用功,三人走出門去,寒風凜冽,幸好三人裹得嚴嚴實實,手裏還拿着暖手的手爐,飛速前往上課的學舍。
上午聽了一堂經義課,三人有找出自己的疑問,詢問陳教谕。
之後一同去飯堂吃飯,飯堂的飯菜滋味自然不比外面的酒樓,只是有葷有素,營養到位,對于洛炎而言便足夠了。
下午是自由活動的時間,秀才們一般會去上選修課,只是如今天寒地凍的,大多自身回了房,洛炎選了書畫,沒有選擇樂器,本想習琴,但是他的家境,目前也買不得一張上好的瑤琴,自身也不是很通樂理,遂放棄此道。
學習書法是必然的,畢竟參加科考考官閱卷肯定要看字,觀字而識人,一手好字能給考官留下不錯的印象。
學畫嘛,自己前世雖有一些底子,但這麽多年也幾乎忘得一幹二淨,幹脆從頭再來。
許敬軒倒是去學了琴,書畫也是同樣選了。
至于賀清章,這厮從小全都學過,說是沒什麽可學的,下午就悶在房中看話本子。
歲考來臨,這天寒地凍的,若是在屋外考試,墨汁怕是都要結成冰了,府學累年的秀才加在一起,有百十餘人,兩間學舍,勉勉強強擠得下了。這樣雖說擁擠了些,但好歹是在學舍之內,有着火盆,還算是暖和。
歲考嚴苛,除了專門的算學生,年近古稀或者殘疾人,其餘秀才必須參加,不得逃避,若是因為什麽原因缺考了,也要補考,若是連續三年沒有參加歲考,那麽這位秀才就要被黜革,歲考有限時,必須在當年的十二月之前考完。
歲考有些像是現代的期末考試,并沒有如同府試縣試一般進行搜身,畢竟大家坐得緊密,又有許多夫子,差役看着,情況一目了然。
歲考的題并沒有多難,題量也不多,只要多多少少複習了,肯定是能合格的。
歲考過後,放榜。
大家對此很是關注,畢竟這涉及到廪生,增廣生,附生的名額。
不出意外,洛炎和賀清章廪生的名額都保住了,且考進了二等,還有賞錢。
考試結束,就要進入下一年了,來年還要進行科考。
何為科考?
原來,并不是說考上了秀才就可以繼續往上進行鄉試,還要再經過一層選拔,科考合格,才取得了參加鄉試的正式資格。
科考合格的廪生,增廣生,附生分一二三等,不合格的也有補考的機會。
洛炎不禁在內心感慨,古代人科考,是真的難啊。
來年幾人都參加了科考,科考的內容與歲考相差不大,經義,策論,貼經,五言八韻詩一首。
不出意外,順利通過,獲得了鄉試的資格。
鄉試三年一場,逢子卯午酉年份的八月舉行鄉試,是為正科,若是恰逢皇家慶典,則開恩科取士。
最近的一場鄉試,就是明年。
想到明年的鄉試,正是原主的心結所在,洛炎摸了摸下巴,造成原主不願回想起這一場鄉試的原因,一個是分到臭號的考房,太過煎熬,令人難以忍受,另一個原因是,好巧不巧,隔壁同屬臭號的考生舞弊,被考官抓了個正着,原身又驚又懼,心生怯意。
洛炎想來,那舞弊的考生想來做了許多準備,被分到臭號也是有意為之,畢竟以常人的想法來,臭氣熏天的地方,主考官也不會太過關注前往。
可誰能想到,主考官他不僅來了,還抓了個正着呢?
時也命也,科場舞弊,是歷朝歷代的大案。
那作弊之人具體的信息,又是如何作弊的,原身有些記不清楚了,但那難以言喻的感受卻萦繞在心中,以洛炎看來,就是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八月,鄉試如期而至。
比起那些積年的秀才,許敬軒,洛炎,賀清章三人更像是來打醬油的,進行鄉試到此一游。
貢院的號房當年早早就開始整修,巡邏的差役在牆角,裂縫等地察看是否有預先埋好的小抄,書籍等等。
衙門也早早貼上了禁約,使士子百姓人人皆知,不準招搖撞騙,替考舞弊,行賄官員,不準周邊百姓放爆竹,放鴿子,否則有通風報信之嫌疑。
鄉試要考上三場,每場三天。八月初九,十二,十五各考一場,但中途不可離開,要在小小的號房中連呆八天,直到八月十八日最後一場考完,才可離開。
八月初七,分發考生座位牌。
八月初八,點名考生3
八月九日淩晨,考生列隊進入號房。
當然,在進入之前,又是經歷兩次非人的安檢。
點名之時,考生進入,兩位搜子分別站在兩側,仔細檢查考生全身,待到進入貢院之後,又有兩名搜子,檢查衣服,器具,食品是否有懷挾。
“安檢”之後,洛炎跟随差役來到自己的號房,此時,他才觀摩到貢院的結構。
號房南向而成排,排列如同長長的巷子,巷寬四尺,兩人若是并行,也要擦肩而過。
號舍內,磚牆的縫隙中有上下兩層可以抽動的木板,白天作為座椅板凳,晚上可放下來作為床鋪。
這次洛炎分得的號舍位于一排號舍的中間,完美的遠離了頭尾兩端,避開了臭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