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醉一場的後果就是，連續三天頭都是痛的，然而池采還不敢表現出來，因為每次她一皺眉，喬煜錦的眉頭就比她皺得還厲害，随時準備用眼神控訴她醉酒的行為。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喬煜錦和池采在70平米小房子裏待了近一個星期後，終于忍不住提出抗議。
池采正在玩電視上的拼圖游戲，就看到他蹬蹬蹬跑到自己面前，擋在了自己跟電視之間，她疑惑地看向喬煜錦，就看到對方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
“幹什麽？”池采有些不解。
喬煜錦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鏡——因為池采說是她喜歡的斯文敗類型，所以他買了下來，最近有事沒事都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他嚴肅道：“你不覺得生活有些無聊嗎？”
池采搖了搖頭，既能培養感情增加喬煜錦對她的依戀，又能懶散的躺着，這對她來說，是重生到現在最滿意的狀态，也是最喜歡的安排。
喬煜錦不滿地蹲到她面前：“我們已經在家裏待了一周了，就不能出去轉轉嗎？”他昨天偷偷給景行打過電話，知道正常情侶之間在這種時候，一般都是出去約會的。
“你想出去轉轉？”池采歪頭問道，她最近一直在思考什麽時候給喬煜錦心口上插一刀合适，左柔告訴自己已經是時候了，她卻不覺得，現在的喬煜錦雖然很愛自己，但眼裏沒有成年喬煜錦對自己的那種深沉，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但總覺得還差一些。
他還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愛。
如果讓池采打分，現在的喬煜錦可能愛她99分，而成熟的喬煜錦給她的感覺卻是101。雖然28歲的喬煜錦出軌了。
她猜測可能是因為18歲的喬煜錦沒有跟自己一起生活過的經歷，而28歲的喬煜錦卻和她相互依存扶持了8年，他們之間差的，可能是價值2分的時間。
所以她最近一直沒讓喬煜錦出門，兩個人每天在這70平的小房子裏朝夕相處，想用最短的時間把8年的經驗補出來。
但是看看眼前的喬煜錦，還是那個99分的樣子，看來自己的方法用得不太對。她有些小失望。
喬煜錦抿了抿嘴，半晌道：“別人家男女朋友都會出去約會的……”雖然他也知道，每個人的戀愛經歷都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但是他卻想和池采一起，做大部分人戀愛時都會做的事。
池采想了一下，往旁邊挪了一點，繞過他的腰把電視關上，然後借助他的胳膊站了起來，笑盈盈地看着他：“那行吧，我們出去轉轉。”
“是約會。”喬煜錦眼睛一亮，立刻糾正她的說法，雖然轉轉這個詞是他起的頭。
池采嘆了口氣，縱容道：“好，是約會，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喬煜錦問，繼而有些不滿，“約會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嗎，你怎麽還提條件？”
池采起身把外套穿上，一邊穿鞋一邊道：“別急啊，先聽我說完。”
“說。”喬煜錦站在她身旁，給她拿了個圍巾圍上。
池采穿好鞋，乖乖的站在那裏讓他幫自己弄圍巾，等他弄完以後道：“等約完會以後，我要你更愛我。”
喬煜錦愣了一下，臉上染着淡淡的紅，低着頭不去看她，小聲道：“本來就愛你，我已經愛你100分了。”
池采笑了，拉着他的手出門，直接叫了輛車往郊區跑去。一路上喬煜錦看着熱鬧的市區離自己越來越遠，疑惑的同時又帶了點期待。她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看起來像是早有預謀的樣子，難道哪怕今天自己不說，她也會帶自己到這裏來？
想到這裏，喬煜錦的心髒亂跳，已經篤定池采為他準備了驚喜，為了不讓池采發現自己已經發現，他的臉朝向車窗外，像是在專注的看風景。
目的地有些遠，好在一路暢通，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喬煜錦一下車，看到面前的建築，表情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池采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他并沒有跟上，于是回頭問：“怎麽了，還不過來？”
“這就是你要帶我約會的地方？”喬煜錦語氣古怪道。
池采看了一眼眼前的建築，想說當然不是，但是念頭一轉，就變成了：“是啊，你不喜歡嗎？”
喬煜錦看着建築上“腫瘤醫院”四個大字，咽了一下口水，心說好吧，可能是他的女朋友跟別人的喜好不太一樣，他作為男人要包容。
這麽一想，他放松下來：“喜歡，走吧。”說完伸出了手。
喬煜錦雖然這麽說了，但是腳下沒有要動的意思，池采看着他半空中的手，無奈地往後退了幾步，伸手牽上了他：“走吧。”
池采帶着他去了醫院大廳，向他要了身份證，然後在單子上簽了他的個人信息，輕車熟路地帶着他去了檢驗科。
因為是假期，排隊的人還挺多，兩個人坐在最後面等着，喬煜錦看了一眼單子，知道這是要抽血，有些疑惑的看着池采：“是要檢查身體嗎？”
“嗯。”池采輕輕道。
喬煜錦從她手裏拿過單子翻看一眼，上面填的全是他的資料，沒有池采的信息，“為什麽就我一個人檢查，你呢？”
“我不用。”池采道，然後就看到喬煜錦眯了眼睛，她捏了捏喬煜錦的耳朵，“想什麽呢，沒別的意思，只是有點擔心你。”
“擔心我，為什麽？”喬煜錦還是不懂，他運動很勤，身體素質一向很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需要檢查的地方。
池采點了點單子：“我想讓醫生幫你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苯或者甲醛中毒。”其實不用查的，因為28歲的喬煜錦在毒床上睡了四年，是已定的事實，但是她只要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調查下去，看看周鳳下的劑量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前些天如果不是為了培養感情，她早就帶着喬煜錦來了，今天他既然說要出來，那就第一件事先做這個。
她思考的時候沒有什麽表情，所以看起來會嚴肅一些，加上18歲的身體裏住了一個老靈魂，氣場也就有些生人勿近，每當這個時候，喬煜錦內心的不安感就會出現，好像她随時都會離自己而去。
他想了一下，小心的問：“中毒的話，很嚴重嗎？”
看着他全然懵懂，池采想到2007年，對于苯之類的化學物品還沒有嚴格規定，這也就是她沒有選擇報警的原因，與其讓她舒舒服服的去警察局走一趟，然後回來繼續過富太太日子，還不如直接拿走她一半財産，讓她懷着不安生活下去。
池采在想別的事情，喬煜錦所看到的就是她避而不答，心情立刻沉重下來：“肯定很嚴重吧？”如果這些東西是劇毒的話，那他在那張床上睡了近半年，必然身體會出現狀況，難怪她帶自己來檢查。
“嗯，嚴重。”池采随口道。
喬煜錦猛地站起來，眼圈突然就紅了，死死地看着池采，池采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連忙把他拉下來：“好好坐着，怎麽了？”
“我不想查了，萬一有事可怎麽辦？”喬煜錦皺眉，想到有這種可能，眼睛裏就有流光在打轉。
池采失笑，記得2015年秋季有一陣子病毒性流感很嚴重，喬煜錦不幸成為了流感大軍中的一員，十幾天感冒發燒還沒好後，他終于在某個晚上抱着她痛哭，邊哭邊要求放棄治療。
池采當時草草安慰幾聲了事，然後在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他的遺囑，上面寫道把全部財産都贈與她，而遺囑的主人卻消失不見了。她沒有把這件事看得很重，以為晚上他自己就會回來。
然而直到隔天淩晨一點，她都沒有見到喬煜錦，于是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人是真的離家出走了，趕緊出門去找。
還以為要找很久才能把人找到，卻在開門的瞬間看到了他委屈的臉，池采記得當時自己被吓得後退一步，後來差點要上手揍他，結果還沒等自己發脾氣，他就開始了第二輪抱着她哭的環節。
從那個時候起，池采才知道，身材很壯氣場很強的喬煜錦，內裏其實就是個脆弱的小公主，自己後來因為這件事嘲笑過他幾次，人家倒是坦然，理直氣壯的告訴她，他不是怕死，而是舍不得她。
喬煜錦的手在池采的眼前晃了兩下，池采猛地從回憶裏抽離，有些愣神的看着他：“怎麽了？”
“我怕得要死，你怎麽看起來心情這麽好？”喬煜錦不滿道。
池采抖了一下，歉然地說：“對不起，剛才想事情想入迷了。”
喬煜錦不說話了，算是原諒了她，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轉移到自己的身體上，憂愁道：“池采，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這種東西到底能引起什麽病啊。”他想做個心理準備，以防自己待會真有問題了會哭出來。
池采想了一下，專業道：“白血病、鼻咽癌都有可能吧，這種東西對人體的損傷極大，沾上就容易出事。”
“……”
池采意識到喬煜錦的反應不對，立刻說：“不過是大劑量接觸下，有一定幾率患病，你這種應該沒什麽事。”28歲的喬煜錦在上面睡了四年，還能活蹦亂跳的跟她一起生活八年，18歲的他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應該……吧，池采腦海中浮現夢裏喬煜錦穿着病服的樣子。
“你不會有事的，一定，”池采笑道，“還有，你已經是大男人了，這麽怕死真的好嗎？”
“我才不怕死，”喬煜錦立刻反駁道，“我只是怕失去你。”
池采的的嘴唇有些幹，無意識地舔了一下。
喬煜錦無精打采地等待叫號，随後給景行打了個電話，他突然想到景行跟這家醫院的院長有親戚關系，通過他不用按正常的時間等。
他打電話走完後門，眼神變得堅定了些：“池采。”
“嗯？”池采疑惑道。
喬煜錦垂眸：“如果我真得病了，我就把全部財産贈送給你，你再找個比我好的男人吧。”
很好，18歲的喬煜錦要比28歲的喬煜錦更有擔當，如果是28歲的喬煜錦，雖然會做出財産轉贈的事，卻絕對說不出讓她再找一個男人的話。
池采突然知道了她一直感覺到的，18歲的他和28歲的他之間的差距在哪，不是時間問題，而是絕對占有欲。愛情本來就是沒有縫隙的感情，感情到了一定程度，會篤定對方再也遇不到像自己一樣的人，更別說比自己好的。因為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自己對對方更好的人。
成熟的喬煜錦對自己有過那樣的感情，自己曾對他也有過。
看來他們之間差的那2分，不是相處的積累，而是那份絕對。
“好啊。”池采道。
喬煜錦瞪她：“回答這麽幹脆？”
池采笑了起來，正好給他們開後門的醫生來了，她拉着他直接去了VIP做檢測。
檢查很快做完，等待結果最低也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池采本想帶着喬煜錦去別的地方玩，抓緊時間培養一下感情，但是看他的表情，知道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他是沒有心情做這些的。
好在兩個小時過得飛快，醫生很快就拿了報告過來，喬煜錦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
“體內有點輕微的毒素積累，沒什麽大問題，給你開點藥，你按時吃，吃完以後過來複查就可以了。”醫生道。
喬煜錦松了口氣，朝池采開心的笑了，池采握住了他的手，也跟着放松下來。
醫生又安排了一些別的事宜，喬煜錦認真的拿着小本記着，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小細節，醫生對這麽聽話的患者感到很滿意，如果不是池采打斷，估計這兩人能聊到明天早上。
池采知道喬煜錦這是應激反應，每次都是這樣，擔心的事一旦成功過去，他就能跟身邊的人說上一個下午，非常反人設。
“煜錦，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問醫生。”池采拍了拍他的手。
喬煜錦看了醫生一眼，想問為什麽要背着他問，但是想了一下，還是乖乖出去了。
他一離開，池采臉上的表情就淡了些：“醫生，您也知道，他的身體裏積累的五個月左右的毒素，所以是現在的狀況，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也待着跟他一樣的環境裏，待了四年，之後七年都沒什麽事，是不是代表他以後也沒事了？”
醫生思考一下：“每個人的身體狀态都不一樣你得把他帶過來檢查一下，我才能給你下定論。”
“他現在暫時不能過來……”池采為難一下，轉念道，“他的體質跟剛才那個人一樣，身體很好。”
按規定，患者沒有親自過來，他們是不能憑空給診斷的，更不用說這種含有假設意義的，但是這個人是院長的關系戶……醫生沉思許久。
池采靜靜的等待，手指不自覺地掐着包。
良久，醫生把喬煜錦的報告看了一遍，謹慎地跟她說了一些話，看到她呆愣的表情後，最後補充道：“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假設，沒有看到患者之前，是不能給出準确的診斷的，患者不方便來，你可以讓他去就近的醫院檢查。”
池采看他一眼，拿着包安靜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