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節帶走的男人

第6章 6、告別若不徹底

回國的機會來的過分自然，所以周海和也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借着這個機會回去了。臨走前教授找周海和好好聊過，教授希望周海和回去好好想想，之後希望他能再回到美國，跟着他一起做項目。可以一邊上學一邊做研究，還有不算低的收入，這是很多異國留學的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但是周海和并沒有馬上答複教授。一來他挂心父母，總要回去商量一下，二來他自己還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如果就這樣不管不問，大概他一輩子都會遺憾。

回國的事情沒有告訴父母，因為要先去處理教授的事情不想父母在家裏念着，索性便到家了再告訴他們好了。而且周海和還是決定去找一下劉楠，關于五年前的事情，總要彼此給個交代。這樣不明不白的，或許在別人看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周海和如果不能親耳聽到劉楠的答案，可能永遠都無法徹底死心。

教授的事情挺順利的，之前兩邊都已經聯絡的很清楚了，交過去的文件還有采集了一些數據。在那邊公司又待了大概半個月，基本将所有的實驗數據都做了一個對比之後将結果發給了教授，然後周海和開始了自己的假期。而他已經通過各種方式找了劉楠20天了——從決定回國那天開始周海和就開始有目的的尋找以前共同的朋友或者和劉楠親近的朋友同學。

輾轉了幾個城市，所謂的功夫不負有心人，周海和等到了下班的劉楠。兩個人的見面其實波瀾不驚，周海和是在去見這人之間已經知道他結婚了，也知道他的妻子快臨盆了。這些令周海和非常的挫敗，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裏準備，現在一切比預想的還好些——至少劉楠沒有假裝不認識他或者直接讓他不要再來打攪自己。

“學長。”周海和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這五年不過是個笑話，因為他再見到這個人還是會覺得心動。

“海，海和？”劉楠沒有變很多，雖然成熟了，一身精英範，但是周海和卻變了不少，以前那個安靜稚氣的大男生現在看起來非常沉穩，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氣場。

“好久不見。”周海和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夠心平氣和的說出這些沒有什麽營養的話題。

“嗯，好久不見。”劉楠順着他的說，說完好像覺得這樣靜默下去不合适，便又開口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們去吃飯吧，當給你接風吧。”

“好啊，謝謝學長。”周海和看着對面忽然有點拘謹的男人笑得人畜無害，心裏卻異常苦澀，他不是沒想過五年不見兩個人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但是真的面對一個對自己客氣過分的劉楠時，周海和還是覺得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選了周海和很喜歡湘菜，周海和愛吃辣的，但是對花椒無能，所以一直最鐘愛的都是湘菜，對很多人念念不忘的川菜反而感覺一般。原來劉楠還記得，周海和又有點高興。這時候随便一點小東西，一句話都能讓周海和心緒波動很大。他知道這樣不對，但是無法控制，好像從久違五年見到這個人開始，一切就開始失控。

我愛他。

我還愛他。

周海和心裏翻來覆去的一直就只有這兩句話，一點沒吃出來那一大桌菜到底有什麽味道。

之後兩個人又聊了很多，說了這些年的經歷，但是兩個人都對當初的約定和劉楠的爽約只字不提。另一件沒有人提起的就是現下彼此的生活，周海和因為知道所以不想說，劉楠，或許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吧。但事情總是要面對的，周海和覺得自己有必要推自己一把，所以開了口，“學長，之前我聯系上學姐了，聽她說，你結婚了。”說完他又停了一下，“恭喜你。”

“嗯，她現在懷孕了，預産期是再下個月。”說到這裏，一直有點不自在的劉楠笑了起來，随即他又問了一句，“你呢？怎麽樣？”

“我……學長，你知道的，我是GAY。”周海和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點燃了一支香煙，以前他是從來不抽煙的。

“呃……美國那麽開放，而且現在不是已經全美都承認同性婚姻……“說着，劉楠停了下來，或許是想到，五年前，眼前這個傻子就是為了可以和他結婚才不管不顧的去了美國。

“海和，我……”話還沒說就被周海和打斷了，“學長，今天能收留我一天麽？”更多的話他卻是不說了。

“好，好的啊，你到我家住吧，正好也見見你嫂子。”劉楠拒絕了周海和之前遞過來的煙，說是戒了，是為了妻子和孩子吧。他變了。或者這樣才是他應有的樣子吧，職場精英、家世良好、有學識有擔當，愛家愛妻兒。這個人，真的變成了所有父母都想要的兒子，周海和忽然想想自己，有點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卻連嘲笑都學不會。

劉楠的妻子非常溫柔，可能是因為馬上要做媽媽的原因，整個人看起來帶着暖暖的光。周海和打過招呼之後，劉楠就和他兩個人就繼續聊了不少。周海和想，或許就這樣子結束，也不是壞事，也算好句好閃，善始善終。但事情再一次朝着無法預料的地方發展起來，劉楠的妻子忽然腹疼，送去醫院就昏迷了。

之後周海和陪着劉楠在醫院忙活了很久，最終，最終也不過得到了一個“滾”字。這個他愛了那麽多年，又等了那麽多年的男人，在脆弱的依靠他給了他希望之後，又那麽義正言辭的問他“良心何在”。周海和忍不住想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卻要一再的被他們劉家人這樣狠命的傷害。周海和從醫院出來，在門口的時候忽然想，或者鄭可可，也就是劉楠的妻子，就這樣一直昏迷下去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只是，這個女人何其無辜，這所有事件裏，最無辜的便是這個女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現在為這些事情付出代價的卻是他們。

世界何其不公？

周海和想，自己還是太善良了。他為之前那一瞬間希望鄭可可死掉感到很抱歉。劉楠或許也沒有說錯，他，真不是個好人。可是這麽多年了，他做了這麽多年的乖巧孩子，現在又怎樣呢？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做一回壞人。就讓我把你從她身邊搶走，行不行？

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那個人已經先開口讓他滾。所以已經是時候了嘛。延遲五年的分手，終于要完結了。五年前，劉楠單方面結束了他們之間的愛情，這一次，輪到他來結束這拖了太久的錯誤了。

我們，再也不要見了。

愛若不能徹底，便是傷；恨若不能徹底，便是債；告別若不徹底，大概就是辜負了吧。辜負了自己，辜負了這積攢了近2000個日夜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