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4章
“幹嘛說對不起?”
芒夏揉着頭頂的痛處, 眼角還挂有淚光,咬唇嘶聲的模樣叫人看着心疼,楚楚可憐, 她并沒有看他,她心裏是帶有氣的, 女生特有的生氣方式是往往不明說, 兀自生悶氣,适時透出小冷淡,把對方不冷不熱的晾着,好教他知道自己錯在了哪。
這幾乎是女人的本能。
倒不是她奚家千金的身份有多尊貴, 她只是不喜歡他背後暗地裏查她, 芒夏只想聽他解釋, 而且是他自己主動開口解釋,而不是等着她親自去問。
所以當盛延琛“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她心裏擰着的那股氣就已經散了一半,只是事情還沒完呢。
盛延琛當然知道她為什麽生氣, 看她漫不經心的反問,并未覺得多輕松,商場上面對任何事他都可以從容淡定游刃有餘, 唯獨在面對她的時候,說的每句話, 他都忍不住來回思忖好幾遍。
“我以為你在生氣。”
他剛說完,一直揉頭的芒夏忽的頓了頓,蹙眉, 看向他,然後收起,露出個極為好看的笑來,“是嗎?沒有啊,我沒有生氣啊,我為什麽生氣?”
“……”
芒夏只以為他是在故意裝傻,剛消下去一半的氣一下又全冒出來,“你爸媽對你的婚事比你想象的還要急,陪你應付這一次容易,只是後面的二三四五七八次總歸不是長久之計,我覺得盛總還是要另想辦法,找一個更為妥當的方式才對,至于欠盛總您的那幾次大人情,可能說出來顯得有點俗氣,您看多少錢合适,我可以以有償的方式還您。”
“……”他看着她耐着脾氣說的這一長串明顯賭氣的話,沒有生氣,反倒是微蹙的眉頭一點點松開了,他定定的望着她,等她徹底說完了,才低低的開口,“還說沒生氣,我怎麽聽着話裏的每個字都帶着想咬死我的氣呢?”
芒夏忍不住瞪他,“是嗎?盛總您真是想象力豐富,不如真的去演戲吧,說不定還能捧個影帝回來!真的!您那麽有錢,自己投資幾個大制作也不是什麽難事!”
她伶牙俐齒的小模樣,像極了炸毛的小野貓,一定要在言語上跟他争個輸贏,可他不想跟她争輸贏。
“你氣我知道你是奚家女兒的事,你以為我背地裏查了你,是嗎?”
呵!見他說出來,芒夏心裏兀自給他翻了個白眼,他果真不傻,至少還知道她到底氣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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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奚家人跟你都沒有關系,只是你敢說,你沒背後查過我?盛延琛,你幫我我感激你,但是你有什麽權利來查我。”
可能不僅查了,還查了個徹底!連她祖上叫什麽住哪裏都扒了出來!
“對不起。”他看到她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了兩個拳頭,面上因為生氣漲紅,盛延琛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卻被芒夏直接抽手躲過,他落空的手懸在半空,到底是沒強迫,悻悻的又收回來,“我說在卓家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你記得嗎?”
他突然轉了話題,但他轉的這個話題是芒夏感興趣的,她再次将視線扭過去與他對視,“和你查我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有關系。”他神情認真篤定,須臾之後,一直緊抿的唇微不可微的吐了口氣,“我們之前見過,我一直在找你,在卓家泳池那晚,通過你胸口的胎記我才記得,當晚我就已經找人查了你,我要确認。”
芒夏目定口呆,在他說的時候,手下意識的捂住自己胸口胎記的位置,這個位置算是隐私,回想起上次卓家泳池他扒自己衣服的情景,所以他當時是在确認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芒夏簡直覺得他是在胡胡說八道!別說在卓家之前,她對他沒有半分印象,就是有,胸口胎記的位置那麽私密!他又怎麽會看到過!
“盛延琛!你是在給我當場編故事嗎?卓家之前我從來不認識你,你該不會還會扯出我失過憶之類更加荒謬的鬼話來吧?盛延琛,你真當我是傻的?”
“你住中南路。”
芒夏身子已經靠到車門邊上去,她沒出聲,就那麽靜靜的看着他,看着他還要怎麽繼續往下編,對于這個男人,芒夏覺得之前對他的那些好感在此刻全被打上存疑的印章,就看他接下來說的話能不能讓他翻盤。
“中南公園,六月26號淩晨,你開車回來,小區車位滿了,你把車停到了公園的停車場。”
中間隔了兩個多月,按理芒夏應該早忘了六月26號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當盛延琛一說,她整個人就如同受驚般從靠着的車門上蹭一下坐直,瞪大雙眼驚駭的看着他。
盛延琛神情仍是淡淡,但一字一字的,說的特別肯定清楚,“那天淩晨在停車場,你救了個男人。”
芒夏早已駭得說不出話,她驚愕的張着嘴,擡手指向他,半天才吐出兩個帶有反問意味的字,“你……是……”
對于那晚,芒夏對盛延琛的面貌沒有印象,但對于那天發生的事,卻是忘都忘不了!簡直印象深刻到像場噩夢!
盛延琛說那晚芒夏救了他,其實不對,芒夏沒想救人,是他自己鑽到她車裏來的!
那天芒夏給一個gg代言拍宣傳圖,從下午開拍,一直折騰到晚上近零點,開車回到小區的時候都快一點了,芒夏住的那個小區哪都好,就是停車位少,一旦過了晚上十一點,找停車位都得繞好大一圈,結果那晚愣是一個沒有,她只要又折回去,将車停到附近公園的停車場去。
大半夜的,公園沒什麽人,芒夏熄了火關了燈,東西都一股腦的扔在後邊座位,忙乎一整天,臉上的妝也沒來得及卸,身上黏膩膩的,還盡是濃重刺鼻的香水味,拿東西的時候她實在沒忍住,直接鑽進去,想着至少把上面汗濕的短袖給換了,結果她剛脫了衣服,另一邊的車門噠一下被人拉開,緊接着,下一秒,直直的從車門外摔進一個人來。
沒錯!不是進!是摔!
芒夏後座本就不大,還堆了東西,就更加逼窄起來,偏偏摔進來的人體型還高大,人往後座上一壓,車門猛然被他關緊的時候,整個車的後排都被他們兩個人占得死死的!
意外來的猝不及防,芒夏心裏 一下,被突然闖進來的人一下駭得手腳發麻冷汗涔涔,渾身僵硬的動也不敢動,簡直膽戰心驚,偏偏手裏還攥着剛脫下的衣服,人的本能促使她在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大聲尖叫。
但唯一的這個本能,也被闖進來的人即刻用手捂住。
捂住她唇的人手掌闊大,寒意凜凜,對方半個人幾乎都靠在她身上,喘息聲因為距離近而格外明顯,随之而來的,是浸滿鼻尖的血腥氣。
是個男人,而且是個身上帶有血的男人。
被捂住唇的芒夏整個人被突來的一幕吓得魂飛魄散,腦子裏閃過的全是變态殺人犯深夜行兇殺人的可怖畫面,腦子嗡的一聲,下意識的掙紮起來。
“低下頭!別動!”
扣住她的男人出了聲,聲音嘶啞不堪,像是疲倦過了頭的虛弱,聲線都變了樣,他扣着她的頭将她整個身子壓到座位下,另一邊手還捂在她的唇上。
芒夏幾乎是蜷着上半身曲下壓着車座,而身後的男人就半壓在她身上,很重,重得芒夏快喘不過氣來,加上口鼻被掩,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被捂死,一張小臉因為呼吸困難而漲得通紅。
顧不上害怕,她拼了命的将手往後,用力的拍打身後男人的腰。
她要被悶死了!
估計對方也意識到自己悶住了她,稍稍松開了手,他啞着嗓子,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別叫,我不是壞人。”
“……”
芒夏不知道要不要信他,但眼下,她知道信不信都不太重要,就算他真的是壞人,在這個半夜無人的停車場,哪怕她大聲呼救,也未必能有人第一時間趕來。
芒夏顫着身子點了點頭,同樣的把聲音壓到最低,努力從他微松開的手掌心裏傳出話來,“我……我不叫……”
身後男人終于徹底松開捂在她唇上的手,往下撐在座位邊上。
車裏光線昏暗,借着外面同樣并不光亮的路燈以及月光,芒夏視線裏的那只手,滿是幹涸的血跡,循着往上,是手臂上連同衣物一同被利刃砍開的一道傷口,隐隐的,還在往外冒着血,傷口周圍的衣服早已被血染去了原本的顏色。
芒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被吓得面色慘白,抖動着唇,怎麽也遏不住的全身抖起來。
她……她該不會真的碰上殺人犯了吧?
“你……你……”芒夏抖着唇半天說不出話。
外面隐隐有腳步聲,男人将她往下又壓了壓,聲音比之前更虛弱,“別出聲……”
芒夏立馬閉嘴,死死眯着眼,趴在車座上動也不動。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附近來回晃悠,低聲交談中,還夾有粗魯不耐的咒罵,芒夏隐約聽到“趕緊找”之類的話。
芒夏的車并不顯眼,正好在一排樹的下面,樹枝低垂,又替車身隐藏了幾分,腳步聲漸遠,應該是往另一邊找去了,但誰也不敢保證那些人會不會突然折回來,于是車裏的兩人誰也沒開口。
身上男人應該不止手臂上有傷,其他地方應該也有,他整個人幾乎壓她身上,是那種即将要昏死過去的那種沉,他極力的在保持清醒,麻木的手臂突然有了點知覺,他垂眸,看到被他壓在身下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身了一點點,用什麽東西将他手臂上的傷口給整個纏了起來。
他頭痛欲裂,腦袋幾乎疼得幾乎要炸開,藥早已經不知道掉在什麽地方,他全程單單靠着意志在強撐,和頭痛比起來,手臂以及身上的傷好像都變得麻木不堪。
她不過是白費力氣,這樣的包紮毫無意義,但不知怎麽,他莫名的在那一瞬間,覺得身體有了絲清明。
“我……我車上有藥……”
“……”男人已說不出話。
芒夏也不敢多說話,但這樣被人壓着她實在是難受又難堪,她提着膽子再次輕輕出聲,“我……我能穿件衣服嗎?”
男人這才發現,她只穿了內/衣。
他艱難的起身靠到另一邊,芒夏背對着他,飛快的側身過來從衣袋裏将自己的衣服翻出來,手抖手慌,連着翻了好一會才把上衣翻出來,顫着手穿上。
芒夏始終不敢看他,生怕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犯,一旦看清他的面容就會被滅口,“我……我沒看到你的樣子!真的!我……我能走嗎?”
男人整個人強存着最後一點意識,其實他也沒看清她的樣子,只是她轉身過來拿衣服的時候,半個肩膀正好顯在外面投進的一絲光線裏,胸口的那個胎記,落進了他的眼。
男人不說話,芒夏哪裏敢動,她想問他要不要報警,要不要給他叫救護車,或者幫他再打個電話……
他像是沒了大半的氣力,被她簡單用衣服纏住的手垂在車內唯一的光影之下,他的手背滿是血痕,血痕中,又有數道深淺不一的劃口,看着都疼,芒夏終究是看不過去,從落在車座底下的藥袋裏翻出幾片創可貼,撕開的時候,都不敢冒然上前,低着聲音事先提醒了他。
“我……我幫你貼個創可貼……”
腦袋裏的巨痛如同萬蟲撕咬,他為數不多的理智全用在的與疼痛對峙上,她說話的聲音很低很柔很糯又很軟,傾身過來的動作小心翼翼,他半垂的模糊視線裏,她手上不知道用什麽在擦他的傷口,冰冰涼,邊擦邊用嘴吹了吹,然後再貼上止血的創可貼。
她問,“要不要……給你叫救護車?”
不知怎麽的,她的聲音如有魔力,竟稍稍撫輕了腦袋裏的萬千噬痛,讓他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他竟然有了睡意。
事實證明,芒夏什麽都不用做,不過隔了五分鐘左右,就已經有人來接應他。
男人被人扶着接出去的時候,芒夏捂着眼不去看,等到人離開她的車,別的人也暫時顧不上她的時候,她立馬從後面直接爬到駕駛座,抖着手将車給開走了!
這個公園她熟悉!監控設置舊的很,她怕人事後根據監控找到她,一路逼着自己鎮定下來,從監控的死角走,公園外面有監控,她也不敢直接把車開走,而是遠遠的繞到另一邊将車停下,人沒敢出車門,愣是等到天亮,公園人多起來才敢出來。
後座有血跡,她後來還是報了警,但是也只是簡單的做了筆錄,去查的時候發現什麽可疑的都沒有,這件事也就這麽不了了之。
那件事之後,芒夏就再沒敢往那邊走過,就是開車也要繞另一條路,那晚簡直就是芒夏二十多年平靜的人生裏最最驚悚的一晚!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