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子選妃之事過後,今上開始給這位儲君更多的歷練機會。
自北疆歸來,太子對紀宣更加信重,是以,在太子勞碌的這段日子裏,紀宣也不清閑,三不五時就被召進東宮,晚歸已是常事。
暑月來時,朝中有一件大事。
五公主趙甄要出降了。
其實這件事在年初就有苗頭了。
西疆之亂後,西戎與朝廷議和,兩邊都派了使者走了幾遭,當時就有和親的意思了。這會兒趁着儲君已定,皇家暫無大事,就将這件事議定了。
聽說五公主其實是不願意的,她的娘親鄭皇後也不同意,不過皇上早就不在意皇後的意願了,這件事就這樣由皇上一錘定音了。
最高興的當屬七公主趙寧了。姊妹兩個鬥了這麽多年,如今這個讨人厭的姐姐要去和親了,她還挺幸災樂禍的。
趙寧性子直,不善掩飾,她心裏覺得痛快,就會告訴別人。紀愉進宮兩回,她就拉着紀愉說了兩回。
其實自從上回從西山行宮回來,紀愉并沒有再見過五公主,只聽說她被皇上禁足幾個月,似乎不甘心,之後又找趙寧的碴,被趙寧修理了幾回,連皇上都驚動了。
皇上本就偏愛趙寧,經過這些事,對趙甄就越發不喜了。這回選了她去和親,大抵也有這個原因。
西疆遠離長安,氣候飲食、風土人情皆與京中不同,趙甄又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這一去,免不得是要受苦的。聽說鄭皇後聽到消息後,跑皇上面前哭了好幾遭,可是顯然沒什麽用。
按照皇上原本的旨意,送親的日子定在六月十六,屆時送親的隊伍将從長安出發,由靖王領隊。但在送親的前一天,太子突然面聖,提議讓曾去過西疆的景陽郡王同行,皇上認為太子的提議不錯,就允了。
這旨意下來得很突然。
除了紀宣,整個郡王府都沒有這個心理準備。
紀愉也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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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宣從西疆回來有三個月了,身體底子的确恢複了不少,現下已鮮少犯咳症了。可饒是如此,她也不希望他這麽快又離開,還是去西疆那麽遠的地方。而且,他這回送親,除了路上一來一回的時間,還得在西戎待上數十日,等到公主大婚之後才能動身返回。這樣一算,他這一走最少也要數月。
上回紀宣在西疆病着回來,紀愉一想到這個,心裏就更加憂愁了。
她想去宮裏求求惜妃,看看有沒有可能讓皇上改變主意,但是她把這想法跟紀宣一說,卻被阻止了。
韶光院的仆婢們正在忙着為紀宣收拾行囊,紀愉看着這情狀,又聽紀宣一口就否決了她的提議,心裏便有些不舒服,垂眸站在那裏沒說話。
紀宣走近,沉默地觑了她一會兒,忽然展臂将她攬抱住。
他身上淡淡的蕭蘭香味将她籠罩。
紀愉突然就覺得心裏有一絲委屈,賭氣似地在他懷裏掙了掙,但紀宣并沒有松手,反而攬住了她的腰,俯身貼近她。
他的唇貼上她的額,緩緩親了兩下,額上柔軟的感覺和熱燙的氣息讓紀愉臉熱心跳。
自兩人交心以來,這般的親密姿态并不多,尋常多是捏個手就罷了,是以他突然這個樣子,紀愉仍是十分緊張,連身子都有些僵了。
紀宣卻不願就此罷休,似乎鐵了心要纏她,薄唇從她額上下移,吻了吻她的眼,到了鼻尖,又啄了一下。
紀愉哪裏受得住他這般,紅着臉閃躲,“哥哥,不要……”
“不要什麽?”紀宣湊近,與她額首相抵,低聲輕笑,“杳杳還是不習慣被我親麽?”
紀愉說不出話,輕輕“嗯”了一聲。
兩個人如此親近,彼此呼息相纏,紀愉的臉紅得更厲害。
“杳杳,你十四了。”紀宣薄唇輕啓,熱息裹着幾個字從口中溢出。
紀愉愣了一下,正詫異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卻聽他低柔的嗓音忽然又道,“再過八個月就及笄了,”頓了一頓,他徐緩地将話說完,“及笄就能許嫁了……”
紀愉腦袋裏轟了一下,轉瞬兩頰爆紅。
“杳杳,你想要什麽樣的夫君?”他摟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緊,唇瓣親到她的臉頰。
他的氣息火一般地灼人,紀愉覺得渾身都在發燒。
“我、我不知道。”紀愉的臉紅得快滴血。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他卻不容許。
“杳杳有沒有想過……有沒有想過一輩子跟我在一起?”他的胸口起伏着,呼息微重,然而問出口的話卻緩慢而清晰。
“一、一輩子……”紀愉心音急重,唇瓣翕着,卻答不上話。
一輩子和哥哥在一起……
一輩子嗎?
她通紅的臉上,神色惘惘,那是明顯的迷茫。
紀宣将她的反應看在眼中,心微微一沉。
果然,她不曾想過。
他臉上瞬間出現的失望之色讓紀愉眸光陡跳。
“哥哥?”紀愉有些慌張地喚他。
紀宣一直緊摟着她的手臂忽然松開。他低眸觑着她,靜默之後微微退了一步。
身上的束縛沒有了,紀愉卻并不覺得自在,反而心慌得難受。
幾乎沒有思考,她立即上前,抓住他的手,“哥哥。”
沒等紀宣反應,她突然貼近,抱住他的腰,“我從前的确沒有想過,但我現在想,我就在這裏想,你不要不高興。”
她不知從哪裏生出了勇氣,連着瘦弱的雙臂都變得有力了,将他抱得很緊,小腦袋貼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聲音有一絲急切,“我沒有想過嫁人,我雖然還不甚清楚現下待哥哥是何種心思,但你這麽問我,我心裏并不覺得跟你在一塊兒有什麽不好,我方才只是很驚訝,我沒想過你會問這個,因為太突然了,我沒有一點準備,但是,除了你,我、我也想不出我應該跟誰在一塊兒。”
紀愉心裏很急,說出的話也很急,這番話一股腦兒倒出來,中途她幾乎沒有換氣兒。說完了話,她的手心裏已經冒出汗,胸口悶得有些慌,不安地仰起臉,想瞧瞧紀宣的臉色可好了一些,哪曉得,這一擡頭,粉櫻色的唇瓣就被紀宣尋到了。
不同于先前的溫柔,這一回,紀宣吻得有些急,咬着她的唇瓣,似乎要把胸腔和血液裏洶湧的激切情緒發洩殆盡。他毫不留情,強悍的舌抵開她的貝齒,糾纏着她的。一個霸道攻占,一個無力抵抗。紀愉在他面前,只有丢盔棄甲的份兒。
他碾着她柔嫩的唇,反複纏綿,不讓她躲,不允她逃,兩手緊緊扣着她,他身上不斷上升的熱度讓紀愉忍不住顫栗。
她在這樣的唇齒糾纏中亂了思緒,丢了理智,不知何時,已開始生澀地回應他。
她沒有再躲,反而微微踮了足,迎着他。
紀宣欣喜若狂,更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在紀愉感覺快要被憋死時,他終于放過了她。
“杳杳……”紀宣的聲音啞得不行。他低眸睨着她,瞧見她的唇瓣被他親得很紅,心裏一陣激蕩,竟感覺到身體某處起了變化。
紀愉喘息了好一會兒,呼吸才平穩了些。她一擡眸,撞上紀宣的目光,很不好意思地躲了躲。
紀宣望着她,心神動蕩難安,直想再将她抱過來咬一會兒。他自诩克制力不差,饒是兩世念她在心,也不曾對她動過那種歪邪的绮念。
他以為,他待她,向來是不摻雜欲念的愛。
卻不想,真到了這一刻,他竟愈發貪婪了。
但是無妨,他現下坦白承認了——
他就是想要她。
紀愉見他半天沒有說出下文,有些奇怪,擡目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翹着唇角在笑,笑意一直漾到鳳眸裏頭。
“你……”她張了張唇,不曉得說什麽好。
紀宣沒有讓她為難,低笑着開口,“杳杳方才做得很好。”
這話一出,紀愉的臉又燙得可以烙餅了。
紀宣卻笑得更加暢快,雙臂又将她攬回,在她頭頂歡聲道,“你今日這般待我,就再也別想讓我放手了。”
紀愉怔了怔,轉瞬便懂了這話中之意,悶了半晌,甕聲道,“我不嫁人,那哥哥也不娶妻嗎?”
“對,”紀宣俯首看着她的眼睛,“你不嫁人,我也不娶妻,我們兩個要在一起。”說到這裏,他眸中竟似放光,“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啊?”紀愉驚異地皺眉,“……名正言順?”
紀宣颔首,鄭重道,“杳杳,在你笄笄之前,我一定會做到。”
紀愉愣住,半晌慌忙捉住他的手,“你不要亂來,不可以把身世說出來,不可以回到段家。”
“不會,”紀宣安撫他,“你放心,景陽郡王紀宣永遠都是紀家的兒子,這一點不會改變,我不會做出辱沒郡王府、辱沒父親聲名的事。”
“那、那……哥哥還能有什麽法子?”紀愉将信将疑。
紀宣卻沒有直言回答她,只是笑了笑,“我會想到的,杳杳在家裏等我回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