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照片
魏祝是真的傷心了,一聲一聲,哭得林蔚難受。
她和魏祝相識快十年。最初都是工地上的難兄難弟,一雙細嫩的手,漸漸磨砺粗糙,魏祝這個傻子,卻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他說,多好啊,他是靠賣力氣賺錢,比做數學題簡單多了。而且,能賺錢,給他的青梅竹馬秦默默花。
那時候,魏祝家還沒有拆遷,可家裏有房,并不缺錢。但他爸媽給他的錢并不多,尤其是他不願意學習,非要辍學來工地搬磚,魏爸魏媽生氣,索性斷了給他的花銷。魏祝一點都不在乎,用血汗換來的錢,除了留下必須的錢,全部都給了秦默默。
他說,默默家庭困難,他想讓她穿好點吃好點,不能比跟她同齡的人差。默默成績多好啊,他得供養她讀大學。他是個男子漢,得負起責任來,不能讓默默因為錢耽擱了,不能去上大學。
林蔚當時就問過他,秦默默讀了大學,他卻是初中辍學,兩個人學歷相差這麽大,還會在一起嗎?
魏祝笑得一臉純真,他說,蔚哥,我不是讀書的那塊料,硬讀也沒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是靠力氣賺錢,又不是去偷去搶,不丢人。默默會讀書,是她的本事。我們靠各自所長啊。默默是個善良的女孩,才不會嫌棄我呢。
林蔚想勸他回去讀書,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卻已經是所有出路中最輕松的一條出路。賣力氣,實在是太苦太累。她親眼看着魏祝在炎炎太陽下,雙手被磨出血泡,白皙的皮膚越曬越黑。可她一個不願去讀大學的人,勸他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魏祝幹勁十足,每天都開開心心的,跟個傻子似的。
林蔚離開那天,魏祝去機場送了她,沒有多說什麽,互相道一聲珍重。臨別時,林蔚沒忍住,又勸他去讀書,魏祝大力揮了揮手,在嘈雜的機場裏,少年變聲期的嗓音嘶啞,“我會讓默默好好讀書的,讀大學、讀研究生,再讀博士,連我的一塊讀了!”
魏祝說到做到,秦默默在他的資助下,念了大學,念了研究生,也念了博士。可是,她不是幫魏祝把書一塊讀了,她讀完了書,就要和魏祝分手。
魏祝一聲不吭,只是哭,哭得林蔚肩頭一片濕潤。
人到傷心處,反而連傾訴的力氣都沒有。多年的感情,一朝被抹殺,錐心之痛莫過于此。
林蔚拿出生平最大的耐心,任由他抱着,偶爾擡手拍拍他的肩背。雖然平時嘴上對魏祝諸多嫌棄,可在心底,他就像是她的弟弟,總要為他的事挂心。
林蔚提醒過魏祝,秦默默是不是對他真心。可有些事,一旦陷入進去,眼是瞎的,耳是聾的。非要自己傷一次痛一次,才能看清,才能醒悟。南牆,只有自己撞了才知過不去。這就是成長吧。誰都替代不了。
秦默默。林蔚在心底默默念着她的名字。這世上再不會有像魏祝這樣對她掏心掏肺的人,也不會有像魏祝這樣對她真心實意好的人,那麽真的一顆心,被她棄若敝屣。
Advertisement
她會後悔的。
魏祝這個傻子,什麽都沒有,只有錢。而這個社會,大多時候是沒有錢不能的。秦默默……
魏祝哭夠了,他接過林蔚遞過來的紙巾,胡亂擦了擦臉,他聲音因為哭太多而沙啞,“蔚哥哥,你說,我的運氣是不是在我家拆遷的時候全部用完了,所以默默才會離開我?”
林蔚因他的稱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今天她不和魏祝計較,剛失戀,她要包容他,“她離開你,才是你的運氣。”
像秦默默這種不知是為了人還是為了錢、大概率是為了卻才和魏祝在一起,對魏祝也不會多真心。哪怕馬馬虎虎能過日子,可對于魏祝這樣癡情癡心的人,找一個兩情相悅的女孩,才是他的幸運。
秦默默不配,不配和魏祝在一起。
魏祝沉默了一會,見他欲言又止,林蔚鼓勵他,“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聽着呢。”
魏祝不太好意思:“蔚哥,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林蔚:“說,都是兄弟,沒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魏祝:“蔚哥,你能不能把我的情侶戒指給撿回來?”
“什麽?”林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讓她去把扔了的情侶戒指給撿回來?他想幹什麽,拿着情侶戒指找人給恢複原狀,然後再去找秦默默複合?
她簡直要被氣出心髒病,誰先回頭誰是狗,她的狗兄弟魏祝?
卧槽,還能不能好了?
魏祝縮了縮頭,被她想把他打死的表情吓得聲音都小了很多,“蔚哥,你冷靜點,我不是想找默默複合。兄弟我還是有點骨氣的,她都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不喜歡我,今天說了分手就是真的分手了。我想讓你把情侶戒指撿回來,單純是因為那個戒指很值錢。我們要勤儉節約,不能浪費。”
“真的,蔚哥,每次看狗血言情劇,看到男女主分手就亂扔戒指,我都可心疼了。戒指那麽值錢,怎麽能扔呢?拿去賣了不好嗎?今天腦子一昏,我居然把情侶戒指給扔了,實在是太不該了。我心疼,好多錢呢。”
“所以,蔚哥,去撿回來好不好?”
撿一個被她扔進不可回收垃圾桶裏的戒指,還問她好不好,“喂豬,我是給你臉了不是?”
這麽多年,他花在秦默默身上的錢,夠買多少個戒指的,分手了,他一分不要秦默默還,現在為了一個沒有用處只能賣錢的戒指,居然讓她這個兄弟去翻垃圾桶!
重色輕友也不是這個程度。
魏祝躺倒在沙發上,認慫,“不撿就不撿吧……”
他現在還是很難受,心底空落落的。他知道,這次,他和秦默默是真的分手了。這個房間裏,還有秦默默留下的衆多東西,這樣說也不準确,那些東西都是他花錢給她買的,說到底,還是他的東西。
所以,秦默默回來這裏收拾自己東西的理由都沒有。從此以後,他繼續工地搬磚,她書香校園,天差地別,沒有相遇的可能。
一時間,魏祝不免自怨自艾起來。
人一難過,就鑽牛角尖。林蔚踢了踢他,讓他洗個臉,去床上躺着去,別在沙發上,個子那麽高,縮在沙發上看着太可憐了。
魏祝聽話的去了,也聽話地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可等林蔚走後,他卻睜着一雙空洞的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
安頓好魏祝之後,林蔚便去了同仁醫院。趙宇初鬼注意多,怎麽安慰兄弟,他有經驗。失戀多了,總會有派遣心情的經驗嘛。
治愈好失戀便是開啓另一場戀愛,他會給魏祝介紹更多更好的女孩等等,這些電話裏說得都是廢話,林蔚要當面和趙宇初聊聊,順便用武力威脅他,別說些不着邊的話,正經點。
當然,最主要的是,二大爺還在趙宇初那,她得把貓帶走。指望一個病人照顧好一只貓,不太現實。尤其是,二大爺比趙宇初金貴多了。
誰料,病房走廊外,林蔚遇見了曉曉。
也是,趙宇初再不靠譜,再吊兒郎當的,也是曉曉所在公司的老板。老板生病住院了,自然要來看一看。
很多人,在一朝夕間,變得面目全非,與以往大相徑庭。有的人,是突遇大事件導致性情大變,而有的人,可能在一開始,就是帶了面具,俗稱,裝的。
原本乖巧、可愛的小姑娘,笑起來都帶着怯怯的羞澀,現在卻是揚着下巴,高傲自矜,宛若兩個人。
曉曉拎着某個大品牌的包,尖細的高跟鞋撐着她,她看到林蔚,便站住,等着林蔚走過來。
林蔚覺得她和她實在沒什麽好聊的,看到她這趾高氣昂的樣子,更是一點聊天的欲望都沒有。曉曉卻不自知,她叫她:“林蔚。”
兩個字在舌尖繞了兩圈,似是在細細咂摸滋味。以前在經年的時候,她從不敢叫她的名字,老板,蔚哥,林姐,或是蔚姐。
表示尊重和敬畏。雖然林蔚并不需要。
林蔚穿着平底涼鞋,離她兩步之遙,以身高牢牢地壓制住她,從高處俯視她:“有事?”
曉曉暗恨,神色也不複一開始的傲氣,“沒事就不能和你聊聊了?雖然我不在經年了,但也還是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既然遇到了,招呼總是要打一個了。”
“下次不必了,畢竟只是單純的金錢雇傭關系。我出錢你幹活,銀貨兩訖,沒什麽交情,——你再給我打招呼,我也不給你錢。”林蔚語調裏滿是漫不經心,說得話也很不客氣,一點情面都沒給曉曉留。她對別人是很好很照顧,但也看人,像曉曉這樣的,她見一個怼一個。
以德報怨?對不起,她讀書少,不太懂呢。
曉曉一噎,到經年的時候,是她最不願回想的時候。她是個從山區裏走出的辍學的女孩,因為孫城武的原因,被林蔚安排到經年上班。那時候,她是真心感謝林蔚的。可是,她不想領林蔚的恩情。
因為,她發覺,孫城武對林蔚不一般。而她,喜歡孫城武。
她想變得好一點,比林蔚更好,才能配得上孫城武。
注定是情敵,那她只好背棄林蔚的恩情,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林蔚不懂她的想法,也不在乎她的想法。若是她在乎每個人的想法,試圖弄懂每個人選擇的背後原因,她不是累死了?林蔚感覺得到曉曉對她的敵意,但她壓根不在乎。特別是,她現在已經不是經年的員工了。曉曉的事,還是讓她現在的老板去關心吧。
她又不給她錢。
“城武哥給我發信息了,他說他看好我,讓我好好做主播,只要我努力,一定會成功的。”曉曉說,有一種極濃的炫耀和挑釁。
她轉到趙宇初的公司後,剛開始做主播,雖然有在經年直播時候累積的粉絲,但其實效果并不太好。那些粉絲粉她,大多是看在經年的份上,他們喜歡經年店內的裝修和氣氛,喜歡經年的糕點和茶水,因為曉曉本身而粉的,是極少數。她本身的樣貌在各色主播中不是多突出,穿上漢服後眉清目秀的小美人,離開漢服後也頂多算是個長得不錯的女孩。可是漢服太貴了,離開了經年,曉曉本身就沒有幾套漢服,她也舍不得花太多的錢去買漢服。樣貌不突出,又不會什麽才藝,她的直播數據慘淡。?棠&芯&猴&哥&獨&家&整&理&
聽聞林蔚直播,曉曉偷偷去看了,不得不說,老天給了林蔚一張極好的臉,第一次直播就在網絡上得到了不小的回響,曉曉是嫉妒的。憑什麽呢?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曉曉想,她再努力些,去學唱歌,去學跳舞,她一定會紅遍網絡的。
“城武哥?”林蔚被魏祝哭了半天,心情也沒多好,面對曉曉這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所謂的挑釁,她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問她,“你知道你城武哥叫我什麽嗎?”
曉曉咬了咬唇,胸膛起伏,卻倔強地揚着頭,“城武哥叫你什麽?”
林蔚偏不告訴她:“你猜啊?”
親愛的?寶貝?還是親親?曉曉氣紅了臉,她深吸一口氣,“林蔚,你不要臉!”曉曉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城武哥果然對林蔚……她不認輸,她總有一天,會讓城武哥看到她的存在的,“我不會放棄的,你等着吧。”
林蔚無所謂地聳聳肩,目送她踩着高跟鞋噔噔走遠。
看她氣成這模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奇怪的稱呼。不要臉?嗯,确實不太要臉。
孫城武,都叫她爸爸啊。
林蔚:哈哈。
永遠不會得知真相的曉曉:“……”
病房裏,趙宇初廢柴一樣躺在病床上,沖着遠處空調櫃上蹲着的二大爺頻頻抛媚眼,“二大爺,過來啊,陪我玩啊。”
林蔚:“二大爺是公貓。”
連公貓都調戲,趙宇初口味太重。難不成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她堂哥林楷淵割掉的不是趙宇初的小闌尾,而是他的腦子?
趙宇初看她一眼,多年相交,彼此了解,他問她:“看你這表情,又去噎誰了?”
他想了想,“曉曉那姑娘剛從我病房裏走出去,看樣子是和你遇上了。怎麽,看人小姑娘年輕,你嫉妒了?哎呀,林妹妹,我還真沒看出來,你這麽小心眼呢。放心吧,林妹妹在我心裏,永遠十八歲。”
“滾一邊去。”林蔚擡手把二大爺抱了下來。
許是一直對着趙宇初,二大爺今天異常的溫順,任由林蔚抱着,甚至大發慈悲地喵了一聲,估計是想讓林蔚趕緊把它抱走,它不想再看見趙宇初,更不用提孤男寡貓共處一室了。
“滾不了,廢了。”趙宇初臉不紅心不跳地裝殘疾,他指了指床頭櫃上放着的保溫飯盒,“曉曉姑娘親手熬得粥,來,林妹妹,打開,喂我吃。”
“趙宇初,容我提醒你,你傷口長在腹部,不是手斷了。想喝粥自己動手。”林蔚摸了摸二大爺的毛,笑得溫柔,“不然,我把你雙手打斷再喂你吃也行。反正在醫院裏,看醫生也方便。這個點,估計我堂哥還沒有下班。虛裏市最好的醫院裏讓最好的醫生給你接骨,挺不錯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好。”趙宇初半坐起來,飯盒已經被曉曉貼心地打開,只虛虛蓋着。
花生紅棗黑米粥。
聞着就很香,淡淡的粥味道在病房裏漂浮。
林蔚有些膈應,這粥,還是曉曉看過她熬煮後,才知道還有粥可以把這三樣東西放一塊煮。補氣血。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讓人覺得膈應。何保明,秦默默,曉曉。光她身邊就不少,更不用提整個世界上了。
人啊,怎麽就不能多一點平常心,多一點感恩心,再良善一點呢?
這個世界這麽美好,怎麽能讓自己肮髒的私心辜負了呢?
林蔚沒有多待,只囑咐趙宇初吃完粥以後,游戲上喊一喊魏祝,若是沒睡着,讓他帶着魏祝打打游戲,別一心沉浸在失戀裏。
趙宇初不滿地抱怨她虐待病人,但看在魏祝是他兄弟的份上,他就舍命陪兄弟了。
林蔚去了嚴辭的辦公室,結果卻看到她堂哥林楷淵也在。
她不由挑了挑眉,她才和她堂哥林楷淵說過,不要背着她欺負她男朋友,所以,她堂哥林楷淵偏向虎山行,故意來欺負嚴辭了?
有意思。
兩人之前不知道說了什麽,嚴辭一如既往的沒表情,看不出什麽端倪來,但她堂哥林楷淵卻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林蔚忍不住笑,她這堂哥,生生把自己搞成了反派的做派,哎喲,太不值了。可憐他為了她這個堂妹,一顆哥哥的心啊。
“誰惹我們親愛的楷淵哥哥不開心啦?”林蔚把二大爺往林楷淵懷裏一塞,“來,讓我們的二大爺寵幸一番,肯定就能開心起來啦。”
林楷淵不喜歡貓,甚至對貓有些懼怕。二大爺在他懷裏動了動爪子,他僵直着身體,一動不敢動,他努力維持着表情,保持聲音不變,“林蔚,快把它拿走。”
林蔚偷笑,“哎呀,二大爺這麽可愛,你抱它一會怎麽了?”
“林蔚!”
“好了好了……”林蔚把二大爺重新抱回懷裏,“白白把貓給你撸,你還不撸,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林楷淵瞪了她一眼,“女孩子說什麽撸啊撸的,也不嫌害臊。林蔚,你矜持一點。”
林蔚撸了一把二大爺的貓頭,故作不解,“我怎麽不嫌害臊了?大家不都說撸貓嗎?林楷淵,你思想純潔點,好嗎?”
林楷淵指指她,轉身走了。
林蔚沖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聲,問嚴辭,“他怎麽了?”
嚴辭搖頭,把病歷合上,塞到文件架裏。他脫了白大褂,冷談的臉上沖着她露出溫柔的笑意,“我們走吧,你想吃什麽?”
光顧着安慰哭泣的魏祝,林蔚都沒功夫想吃些什麽。吃飯是人生大事,半點不能馬虎。她揉着二大爺的貓,有些苦惱地皺起秀黑的眉。嚴辭看着她,不由失笑。她啊,過了這麽多年,依舊是這樣。
在虛裏一中讀書的時候,中午休息時間少,大多數的學生都吃食堂,林蔚也不例外。每次林蔚都要認認真真地思考許久,發出今天吃什麽的靈魂問題。一開始,嚴辭不知道。他從來不考慮這些,到了食堂,看到有什麽,随便選些,葷素搭配就行。他不挑食,對食物,要求也不高。
那時候,嚴辭剛和林蔚做同桌。他知道,為了能和他成為同桌,林蔚拜托了很多同學,讓他們不要選他身旁的位置。花了這麽多力氣,才成為他的同桌,嚴辭以為林蔚會有大動作。然後,林蔚就是規規矩矩地做着他的同桌,什麽不該有的動作都沒有,這一度令嚴辭很失望,心底有着淡淡的失落。某天,他看見林蔚皺着秀麗的眉,盯着自己的筆記本,默默思考了許久,像是被什麽給困擾着。
嚴辭看了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終心一軟,問她是不是有什麽難題,說出來,他可以幫她看看。
林蔚興高采烈,她把自己的筆記本遞過來,嚴辭以為是數理化題目,他知道林蔚這方面比較差,他還想着等下怎麽講題才能讓林蔚聽明白,結果一低頭,看到潔白的筆記本紙上寫着糖醋小排、紅燒肉和酸菜魚。
嚴辭:“……”
林蔚指着那三樣菜名問他:“你說今天是吃糖醋小排好,還是紅燒肉好?酸菜魚也很好吃啊,酸辣酸辣的,很夠味,泡湯我能吃兩大碗飯。”
嚴辭:“……”
林蔚又糾結:“也不知道今天食堂有沒有酸菜魚呢……”
虛裏一中食堂的飯菜味道不錯,但收的夥食費并不多,是以,每個學生都是固定的一個葷菜,一個葷炒菜,一個素菜,再加一份湯。這也意味着,林蔚所列的三個葷菜裏,中午她只能選擇吃一個。
都想吃,又不能都吃。
她選得艱難。
林蔚催促他:“嚴辭,你說,我選哪個?”
嚴辭胡亂一指,林蔚一看,笑得眼睛裏綴滿了星光,“酸菜魚?哈哈,就這個了。”
回想起往事的嚴辭,鬼使神差地對林蔚提了建議,“不如我們去吃酸菜魚?”
林蔚無知無覺,單想了想酸菜魚,嘴巴裏就開始有口水泛濫,“好啊,晚上吃魚好,易消化。”
吃酸菜魚的理由變了,可愛吃酸菜魚這一點,卻沒有變。
如果林蔚喜歡他也沒有變,多好。
嚴辭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和林蔚一起走去停車場。身旁人的秀發因為步伐微微飄動,他離得近了,幽幽發香絲絲入鼻間,清新而好聞。黑長直,林蔚一直是這樣的發。但高中的時候,林蔚是把頭發紮起來的,紮成一束馬尾,柔順地垂落在肩上。也沒有這麽長,長長了些,她又會剪短到原來的長度。
感覺到嚴辭的視線,林蔚将耳側的頭發用手指順到耳後,問他,“看什麽呢?”
“看你的頭發。”嚴辭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為什麽你高中的時候一直紮馬尾,現在卻散着披着?”
林蔚沒想到嚴辭會對這個感興趣,她認真地想了片刻,才說:“因為,學生應該要有學生的樣子。”
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該學習的時候學習。高中女生也愛美,可學習更重要。只有把頭發紮起來,才方便讀書寫字。她雖然是一個學渣,但卻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學渣。學生該有的樣子她都有,不曠課不打耳眼不紋身。嗯,偶爾打架偶爾上課睡覺什麽的就不提了。
至于現在,她一方面是懶,随意披散發,畢竟舒服點,随意随性,另一方面,她手笨,不太會盤頭發,除了馬尾基本上不會弄頭發。加上,她是經年的老板,她也愛穿漢服,染個七彩的卷發,不符合漢服的氣質。黑長直,最簡單,也最方便。
吃酸菜魚,去了林蔚推薦的一家專門做酸菜魚的店。在虛裏市多年,哪家店好吃哪家店不好吃,想吃什麽去哪家店,林蔚搞得一門清。
趁着去衛生間的機會,林蔚這次順利把賬給結了。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剛談戀愛的小情侶更不用說了。嚴辭去結賬的時候,得知已經被林蔚給結了,他也沒說什麽。
送林蔚到樓下的時候,見林蔚沒有請他上去坐一坐的意思,嚴辭主動出擊,問林蔚他什麽時候才可以進她的房子。
下次吧,林蔚随口說。
她沒有看到,轉身後,嚴辭眼裏的神采黯淡了下來。
林蔚,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哪怕她答應了他,做他的女朋友。
被人炙熱的喜歡過,很容易就能感覺到林蔚曾經和現今對他的态度差異。嚴辭有些無能為力,他在努力地向林蔚靠近,可林蔚周身隔了一層看不見的東西,将他隔絕在外面,不能進入。
嚴辭告訴自己,不能着急。他要耐心點。
林蔚願意和他在一起,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其他的,只能慢慢來。慢慢來,就好。
嚴辭開門回家的時候,嚴母正在看電視。溫婉的五官,氣質出衆,保養得宜的嚴母,看到自家兒子推門進來,笑着說了一聲回來了。
嚴辭嗯了一聲,他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爸還沒回來?”
“他今晚有應酬,要晚點。”嚴母說,“今天沒聽說你晚上有手術,這麽晚回來,是有節目?”
嚴辭放下水杯,走了過來,看到她手邊的照片,眼中劃過一抹詫異,“怎麽把這照片拿出來了?”
嚴母,也就是周教授,她把照片遞給嚴辭,說,“今天在學校我遇到了一個人。”
她指指照片裏的林蔚,“就是她,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怎麽變,還是那麽漂亮,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周教授是見過林蔚的,嚴辭開家長會,她下課遲,去晚了,教室裏的家長們陸續都散了,遠遠地,她看到有個漂亮的小姑娘和她的悶葫蘆兒子說話,那小姑娘眉飛色舞,而她的悶葫蘆兒子,罕見地沒有不耐煩,甚至嘴角含了一絲笑,只是不夠明顯,連說話的小姑娘都沒有注意到。
等她走近了,那小姑娘已經走了。
後來,嚴辭把畢業照拿回來的時候,周教授特意找了找照片,知道那小姑娘叫林蔚,拍照片時,她站在嚴辭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