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會試第一
第二場開始前,中間有五天的休息。
國維忙完第一時間進宮,呈上了沈落的卷子。
“朕已經看了,他已經默了出來。”乾元帝把沈落這幾日批的奏折遞給他看。
國維詫異之餘,仔細的看了看,一邊看一邊不住的贊道。
“朕等你來,就是要議一議對此人的任用,看來朕和你之前的謹小慎微,可能對他是一種抹殺,甚至會讓其他人對他更為窺視。”乾元帝想到奂東來的事情說到。
國維聽了沒有說話:“人比人,命不相同。先帝時,皇上已經是內定的儲君,這是高宗皇帝就定了的,先帝爺不敢違背,更何況,即便是天引閣對皇上也是萬分滿意的。”
“所以先帝對你的作用是藏拙,而在朕初登大寶之前,布局長遠,借助允浩之手來破滅了土那王朝的鐵蹄南下。”乾元帝反問到。
國維起身跪下:“陛下恕罪。”
乾元帝揮揮手讓他起來,國維這才起身。
“朕沒怪你,只是覺得對不起允浩罷了。”乾元帝有點內疚的說。
“諸皇子中,唯有洛王有統帥之才,而且是非凡的才華。”國維說到:“皇上以為慶陽當初崛起如此之快沒有原因嗎?”國維說到。
乾元帝冷笑下:“朕也很想知道。”
“先帝最精銳的黑甲衛三萬人,都悄然的給了他。”國維說到。
“是你給的,還是先帝?”
“是先帝,先帝致聖,早就看到了土那王朝的野心。”國維有點哽咽的說到。
“那五弟知道嗎?”乾元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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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臣在暗中幫他,只以為是先帝顧戀。”
“委屈了你。”乾元帝看着自己的股肱之臣嘆口氣說到:“為朕背了這麽多年的罵名。”
“這都沒什麽,是先帝爺高瞻遠矚,早就做了安排,為皇上掃除了一切的障礙啊。”國維說到。
“所以五弟在近陽才這麽快的拉起大軍,打得土那人跪地求饒。”乾元帝想到上位初期的不易:“而誘發土那人來攻的原因是朕權力不穩,大權在你這個之前默默無聞卻野心十足,敢于篡改先帝遺命的太傅手裏。”
國維點點頭:“先帝都預料到了,這一切都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乾元帝天命之年,想到這個也忍不住仰頭止淚:“父皇為了大鳳皇朝,是嘔心瀝血,朕有今天,都是父皇的庇護啊!”
“剛剛皇上說的事情臣也想了想,的确與當年的形勢不一樣了。”國維冷靜的說到:“當年是外患,現在是內亂。如果皇上想要沈落成為太傅,成為新帝的支持,那恐怕沒有威信不足以震懾天下,至少禦林軍要在他的掌控之下。”
乾元帝看他一眼:“你不擔心他靠向祁王?”
國維搖搖頭:“他心裏有江山,胸懷大鳳的安危。”
乾元帝點點頭:“朕也是這麽看的,所以要逐步的培養,他不能太順了,沒有手腕和鬥争,他是沒有資格當你說的位高權重的‘太傅’。”
“兩相三王,他必須要鬥垮兩個,才有資格,而且天引閣對他的接納會比我們看的還緊,畢竟新帝的身份,如天外飛星一般。”
乾元帝點點頭。
第二場考試是策論,論述的就是“戍邊不戰而勝之法”。
這對很多埋着頭讀書的學子貢生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樣的題目。
沈落半夜時分看到這個題目,外面正刮着寒風,用油紙遮上了門簾,這幾天要變天氣,倒春寒混合着春雷開始醞釀,夜空之中不時劃破長空的白色閃電,宣告着春雨即将到來,低沉轟鳴的雷聲沒來之前,大地一片低氣壓,被壓得喘不過氣的還有會試的學子們。
今天百裏松然和雲墨都會抓緊時間答卷,争取早上之前回家,下午考場裏不少學子埋頭就睡,養精蓄銳,以應變天氣無常。
如果沒有“前世夢境”,沈落很難在軍事決策的策論上作出什麽大的文章。
但是他在‘沈白’前出攻擊契丹,拔掉契丹軍營,威脅中都,又建設港口和雲州等城市時,他就已經明白了對外的防禦“以攻為守”和“攻守兼備”比“畫地為牢”要重要的多。
再結合當年‘姐夫’宇文拓建設三大都護府的苦心,他對這些防禦有了一個綜合性的想法,屬于自己總結的想法。
“邊界之地,廣袤無垠,然敵對者有強有弱,強弱不同,布置不同。地理不同,防禦不同。
國之南疆,森林密布,有山隘險關,借勢而為,建關立足,步弩結合,憑險而守。國之西北,荒漠沙原,有煙塵千裏,守綠洲關隘,建要塞防守,警戒于外,駐軍于後,敵襲而至,耗損拖延,待敵乏倦,精銳而擊。國之東北,林海廣闊,冰封萬裏,駐軍于後,憑借險阻而威懾外敵。北方之地,雖無險可守,然觀慶陽之勢,敵強我需強,重兵屯邊城。
邊界防守,應廣設邊城要塞,敵軍來犯,可阻敵突進,借防守拖延敵勢。邊城之後,應有大城州郡,以為後援,重兵屯守,即可分兵阻延,又可屯兵多城。即可分而守之,亦可聚而出擊。
州郡之後,有軍鎮府司,為大軍囤積處,軍糧、武備囤積處,選必經重地,安時可為商貿重鎮,戰時可安數十萬民,守時可抗三十萬敵,攻時可備二十萬軍。”
國維細細的讀着,上座的乾元帝沉默不語,思慮其中的關鍵。
“會試選他第一,殿試選他第四。”半響之後,乾元帝說到。
“這?”國維面露為難之色:“這不是讓人明白的說,這一次會試和殿試有貓膩嗎?”
“就是要如此,才能起到一個平衡作用。”乾元帝下定決心說到:“給他們名,給沈落望和利,這就是平衡。”
第二場考試結束,不少人心裏要放松了一點,因為第三場是靠詩文禮樂,甚至水墨丹青都可以,這一點的确是聞所未聞。
沈落憑借他的琴藝,都幾乎不需要去多考慮。
而百裏松然和雲墨還是把他約了出了,說是一起參加一個文會。
“這位是淺潇然,禦林軍統領淺平大将軍的幼子,我們皇都四少之一。”百裏松然向沈落介紹。
“皇都四少,還有一個呢?”沈落好奇的問。
“他兄長淺月然,在邊塞西北鎮守去了,別看皇都人說淺大将軍武力不行,可月然哥可不一般,是一名猛将呢!”百裏松然毫不介意的說到。
淺潇然白他一眼。
“幹嘛,你以為我說你爹啊?”百裏松然不屑的說到:“你以為我不知道皇都的三大笑話啊?”
雲墨忍不住笑了出來,沒看過這麽不要臉,連自己都拿來當談資的人。
“禦前伴讀郎沈落。”雲墨為淺潇然介紹到。
淺潇然點頭一笑:“沈公子在皇都的風頭一時無二,的确是讓人贊嘆江南之靈秀。”
沈落淺笑了一下,恬淡之中不無風采,長長的書生巾之下,是少年郎的氣質。
三人看他的一笑,靜若如山,雲深霧罩之間,竟然頗有一番風骨。
“最後一場,沈兄就沒有憂愁了,試問幾人琴藝能有你的風采,倒是我們,就得糾纏一番咯。”百裏松然坐下,說是文會,卻是他們四個人。
“說起來,要謝沈兄的山茶,悠悠沁香之間提神醒腦,唇齒留香之間,是一種靈臺清明之感。”雲墨寥寥數語,也是一片灑然,這人能當狀元,倒也不是兄無點墨的。
“噢?”淺潇然來了興趣:“還有這樣的山茶,要是哪天得空,還真想和沈兄一品。”
“甚有榮焉,沈某随時恭候。”沈落微笑之間,讓人有微風拂面的利落。
“沈兄雖然是如此說,可是卻要應付宮裏的事情,你相比我們可是忙得不可開交的,說實話,要不是算準了你的時間,我們都怕約不到你來坐坐呢!”雲墨說到。
沈落看看他:“我生活甚簡,只要有時間,諸位兄臺要見我,都是易如反掌的。”
“那倒是,你雖然不管考怎麽樣,都已經有了安置,還是四品的俸祿,以後一定不是簡單的職務可以打發的,倒是我們不知道怎麽辦呢!”百裏松然唉聲嘆氣的說到,顯然家裏給了點壓力。
“不出意外,百裏兄一定是探花郎,何以憂愁呢?”沈落好奇的問。
“當然憂愁了,探花郎,不是去當什麽學士,就是去當什麽巡按啊,學道,或者是禦史和翰林院,我可不想這樣,我又不愛看書,可不想天天陪着學究混日子。”百裏松然說到。
“哼哼!”沈落忍不住笑道:“百裏兄快人快意,倒是真情真性之人。”
“那是!”百裏松然傲然的說到:“別的不敢說,我就是心直口快的人。”
沈落點點頭:“令尊貴為左相,想來一定會有安排的。”
“他啊!”百裏松然一說就頭疼:“我不如雲墨,他聰明,安排個郡守當都能勝任。在我爹眼裏,我當官,不給他惹麻煩就行了。”
“那倒未必,我看百裏兄性格活絡,倒是很适合去做點活絡的事情。”沈落勸到。
“喔?”百裏松然興奮的看着他:“沈兄有什麽建議嗎?你禦前伴讀郎,可不是一般的見識的哦,連我爹都這麽說。”
“越王現在管理的是稅制三司的鹽司,主管沿海,天下鹽商盡在其中。百裏兄家財豐厚,身份不凡,定然不會像一般人一樣有貪墨的想法,何況鹽稅司需要巡按四海,還能參與天下很多州府商貿的制定,甚至不乏要和達官顯貴和富甲一方的商賈打交道,百裏兄善于交道,我看倒很合适這一份差事。”
“這個主意不錯,有越王的照拂,你倒不容易闖禍。”雲墨說到。
百裏松然點點頭:“和鹽商打交道,沒準我倒真是長袖善舞。”
四人相談甚歡,頗為投緣。
第三場考試,比較輕松,倒是二十人一組,集中的考試。
不少帶着樂器去的,看着沈落連月琴都沒帶,不免有點好奇。
百裏松然報了個洞簫。
“沈兄,你給我伴奏吧?”百裏松然說到。
“可以合奏嗎?”沈落問。
“我說行就行。”百裏松然在他耳旁小聲說。
“可我沒帶月琴,借一把吧!”沈落說到。
百裏松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準備今天考什麽啊?”
“水墨丹青。”沈落說到。
“啊?”百裏松然啧啧嘴:“這些考絲竹之樂的人,得笑死來。”
沈落被他誇張的表情驚訝。
果然考試的時候,沈落被百裏松然邀去助拳,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沈落對百裏松然點點頭,後者拿起洞簫,吹奏起來。
洞簫聲音低沉,但是音域裏滿是幽遠和寂靜。
沈落動手撫琴時,琴音渺渺之間,已然是超凡之境。
洞簫之音好比長湖徐風,那琴音就是飛天白鷺,糾葛嘶鳴之間,意境悠遠,讓聽者生出游離般的陶醉。
百裏松然的洞簫吹得不錯,至少包含感情,有了沈落的點綴,就更加的錦上添花。
一曲彈完後,迎來考官的一致好評。
沈落自己去了書畫那裏,潑墨揮毫,畫出一幅煙雨圖,陪同他的百裏松然看得瞠目結舌。
待他考完,不禁贊道:“沈兄果然是全才,連這個都行。”
考完之後的學子非常的放松,已經是舉人,不管如何,擠進了龍門,只要命好再進一步,都足夠光宗耀祖。
沈落沒有機會參加不斷的狂歡茶會,因為奂東來已經到了皇都。
二十七日的早朝,國維帶他去鳳凰殿翰林院的坐席,以記錄的身份,坐在一旁旁聽早朝。
這個位置有屏風遮擋,可以看到外面,殿內的大臣們卻看不到他。
奂東來被提拔為了三司衙門的稅制改革的地方政務銜接官員,沒有直接管理權,卻有了參與制定策略的權利,三司的一些政策,需要通過他的協商才得以上報天聽。
到了發榜的日子,皇榜官員前往宮門廣場張貼,四門之外和貢院門口,都有皇榜張貼。
龍圖和長氏還有長縣丞剛剛下船,就聽到街道上的叫唱聲。
“小哥,小哥!”龍圖拉住一個唱喜的少年,遞給他一把銅錢:“今年會試第一名是誰?”
“禦前伴讀郎沈落。”少年接過銅錢,拿出別人抄的一張紙遞給龍圖。
龍圖接過,看到上面第一行果然是“江南湖州沈落,今科會試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