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巧解陷阱(五)
而上官婉卿則和男子一起并肩而立于一棵茂密的樹上,将這一切盡收眼底。上官婉卿輕笑一聲,她太熟悉彩玉眼中的光芒了,這和她眼中的光芒如出一轍。
“嗯有什麽好笑的”男子聽到上官婉卿的輕笑,轉過臉看到她平時緊繃如冰霜一樣的臉頰宛如春風拂過,綻開一瞬的如花笑靥。
他也好奇地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能夠讓這個小貓兒露出如此令人心神搖曳的笑容。
“我只是在彩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上官婉卿搖了搖頭,有些悠閑地抱胸斜靠在粗壯的樹枝上。只是她的眼底卻沉積着一層化不開的顧慮。
她笑彩玉,因為彩玉很像怒極的她,表面不顯,內心卻有一股倔強的狠勁。可是她允彩玉一個報仇之機,把彩玉收為棋子。那這個男子三番兩次出手協助自己,莫不是也想把她收為棋子
上官婉卿瞥了毫無自覺的男子一眼,他既然把她當成個喵喵叫性子烈的小野貓,若是他真的想要對自己出手時,大概會後悔自己錯把一只潛伏的獵豹看成了小貓咪吧。
“走吧,等等就有一場好戲了。”男人看着上官宮靈嘟嘟囔囔地走出房間,拍了一下上官婉卿的頭。貓兒就是這樣,有時候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反而會放松了對周圍的警惕。
華貴的車馬緩緩地自青磚宮道駛入宮內,躺在其中的上官宮靈心中仍是極不高興。陸王後則垂着眉,口中似在喃喃禱告着什麽。
“慢!來者何人!”宮門口的侍衛見到馬車前來,盡職盡責地伸手攔下了馬車,打算盤問這輛華貴馬車的來歷。
“瞎了你的狗眼!沒看到是本公主的車馬嗎!”上官宮靈煩躁地掀開轎內的輕軟小簾,擡眉沖轎子外不識好歹的侍衛大聲謾罵道,語言之粗俗讓人幾乎不忍細聽,她的氣度哪有半分嫡公主的華貴氣息!
陸王後自然也是皺了皺眉,但是畢竟有外人在場,她也不便發作,只是太陽穴跳了跳,表達了她內心的不滿。她怎麽會生了這麽個沒有儀态的讨債鬼!
“王上有令,馬車可以入宮,但是公主必須下轎!”侍衛聽到上官宮靈的謾罵并沒有露出什麽表情,相反的是他臉上原本就嚴肅的表情已經逐步轉化為冷峻了。
上官宮靈百思不得其解,她有些無助地轉過頭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陸王後,下意識地就想要尋求她的庇護。
“母妃……”
陸王後也只能是搖了搖頭,內心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像是萬噸巨石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我陪你去。”
Advertisement
得到了陸王後的這句話,有些不安的上官宮靈像是得到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她點點頭,和陸王後一起走出了轎子。
在她剛剛站穩的時候,異變陡生!
“給我拿下!”守門的侍衛一揮手,一群巡邏侍衛便從暗處竄出,他們一語不發,卻将上官宮靈和陸王後團團圍住。他們每個人雖然劍未出鞘,但是手都緊握着劍柄,随時可以拔劍相搏!
這突然的異變讓陸王後和上官宮靈都一時愣在了原地,等到陸王後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怒聲喝道:“誰敢動本宮!”
雖然這群侍衛露出了尊敬的表情,但是他們卻一步不肯退讓,仍是圍得嚴嚴實實,沒有留下一絲可以突破的縫隙。
“這是怎麽回事反了!反了!”上官宮靈伸出手怒指着這群侍衛。這群侍衛好大的狗膽,知道她是嫡長公主居然還敢把她當成犯人圍起來!
“公主別氣,王後也休惱,卑職不過是奉王上之命而已。”守門侍衛沖着陸王後和上官宮靈說道,只是因為陸王後和上官宮靈被人圍起來,因此并看不到侍衛臉上的表情。
陸王後看着這群侍衛,心中又氣又怒,她是何等尊貴身份,今日居然會被當成犯人圍起來!那個陵蘭王,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
“帶走!”守門侍衛一揮手,這群侍衛雖然一語不發,但是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逼迫着陸王後和上官宮靈邁開腳步。
上官宮靈依偎在陸王後的懷裏,她上次見到這種陣仗便是上官婉卿被人押走。那時候她臉上明顯露出了痛快的表情,只是她何曾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麽一日
“別怕,別怕,母妃在這,定護你周全。”陸王後柔聲安慰着緊緊貼着自己不住戰栗的上官宮靈,內心卻越來越沉重。陵蘭王這次恐怕是動了真怒,但是……
陸王後精致妝容所修飾的臉龐上閃過一絲不相襯的怨恨。陵蘭王之前還不至于如此生氣,突然動怒想必是聽了小人讒言。
“剛剛王上的命令是公主必須下轎,是否意味着本宮也不必下轎”陸王後想要通過這句話驗證她的猜測。陵蘭王的怒氣,究竟是直指她們娘倆,還是僅指上官宮靈。
侍衛彼此對視一眼,眼神交流了片刻,有一人點了點頭,算是作為了這群人的頭去回答陸王後的問題。
“是,卑職接到的命令僅是押着長公主回到自己的居住長門宮。”
陸王後聽到這話,心下也算有了對策。看起來陵蘭王只是怒氣直指上官宮靈,并不是把她也牽扯在內。若她以自己的王後身份去求情,多少也能減輕上官宮靈的刑罰。
“宮靈,母妃去找你父皇,你且耐心等着。”陸王後輕柔地将自己的胳膊從上官宮靈的懷中抽出,安慰着如驚弓之鳥一樣的上官宮靈。
“母妃,你可要快去快回,這次宮靈真的知錯了,別讓父皇太生氣了。”上官宮靈有些不舍,但是也明白現在陸王後去勸住動怒的陵蘭王才是上策。
因此她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着陸王後,就像是溺水者看着水面上的一根稻草一樣。
布置典雅的宮殿裏,除了坐于殿中的女子外再無一人。微風從窗外吹拂入室內,為室內增添了一絲涼爽之意。
床上的帷幔随着風而輕輕搖晃,只是那兒卻躺着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男子勾唇邪魅一笑,這副笑容任誰看了都會沉浸其中。
“你走後,看來我要把這個床給扔了。”上官婉卿看着男子躺在她的床上,皺起眉頭露出有些不悅的表情。她端起木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冷掉了的清茶。
“怎麽,小貓兒是舍不得讓奴婢鋪床腌臜了我躺過的床了嗎”男子明知道上官婉卿的意思,只是卻笑着曲解了她的意思。
上官婉卿有一些氣結,這個男人怎麽偏生如此自戀,對于她的話居然可以厚着臉皮扭曲成這種意思!
她斜睨了男子一眼,又往嘴裏送了一口茶。
“小貓兒這是生氣了啧,真經不起逗。”男子慵懶地以手支頭,如貴婦般側卧在床上,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促狹地看着上官婉卿。
雖然她有時候殺伐果斷,可是有時候又是禁不起挑逗的鄰家女孩。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想試探,想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少面。
“陸王後應該不會坐以待斃,我估計她肯定會去找陵蘭王求情,然後将這一切都推到彩玉身上。”上官婉卿并不理會男子的挑逗,她抿着唇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彩玉已經是她的人了,她并不擔心彩玉會叛變她。而她也給了彩玉一樣東西,這個東西足以讓陸王後的求情之語化成廢話。
可是,她的內心總是隐約不安。陸王後掌管後宮這麽多年,若是光以色相侍奉君王,未免有些小看她了。她不相信陸王後就這麽一些手段。
眉頭傳來一陣溫熱之意,她下意識拔掉頭上銳利的簪子抵住了溫熱傳來的地方。
男子有些無奈地看着警戒如此強的上官婉卿。他不過是看到她皺起眉頭,一時心癢想去用手幫她撫平眉間皺起,結果手剛剛碰到她的眉間,上官婉卿就将簪子抵在了他的喉嚨處。
這個小野貓,怎麽現在還是帶着渾然天成的野性。
“你這麽警覺,我并不讨厭。”男子輕輕地撥開她的簪子,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至少這樣他就不會擔心她死于這座深宮之中,可是她的警戒又讓他覺得自己和她之間始終是個陌生人的關系。
“不要突然過來。”上官婉卿将簪子重新插回發髻中,她看着男子,并不相信他過來是只為了這麽無聊的事情,“你突然過來幹嘛”
“只是想告訴你……”男子微笑着打算說出下半句話,臉色卻陡然一變。在上官婉卿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有些遺憾的表情。
“看來只能是下次了。”
宮門被人推開,青衣走了進來。自從陵蘭王下诏召回大公主後,她便得以從大牢中釋放,并且可以重新侍奉于公主左右。
看到青衣進來,并且身上的傷也已經好了大半,上官婉卿也并沒有說什麽,只是看着青衣,眼中流露出疼惜和贊許。
能夠得到這麽一個忠心耿耿的侍女,她是何等有幸。
只是青衣的眼神卻十分凝重,她的目光裏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實在為眼前的公主感到不平,為什麽這麽多災難非要發生在這個柔弱的三公主身上!
上官婉卿看到青衣的目光,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青衣,何事”
從青衣的目光中,她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這絕對不是知道害了主子的惡人受到懲罰應該露出的表情。
“陵蘭王宣您前去……”青衣有些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只是,這句話卻并不是結束。
她深吸了口氣,跪倒在地,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她的心卻比話語顫抖更為厲害。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對于她的主子來說,實在是過于難以承受了。
“今日宮中都在傳……您的生母柔貴人與旁人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