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教化百姓
椒房殿再次靜下來, 忠王妃、賢王妃和順王妃不禁慶幸謹記自家夫君的話, 苗頭不對就撤, 萬不可招惹燕來。
皇後也不禁慶幸沒幫蕭玫擠兌燕來,否則燕來能戳破她的肺管子。
“平王妃,少說兩句。”皇後見蕭淼氣得眼都紅了, 很擔心她們二人打起來, 不得不開口, “淼兒想去找你父皇就去。但別怪本宮沒提醒你, 你父皇日理萬機, 拿這點事煩他,他極有可能數落你一頓。”
蕭淼不由得露出遲疑之色。
燕來端是怕事不大,“不敢了?”
“燕來!”皇後連忙開口。
蕭淼瞪燕來一眼, “去就去!”說着就往外面去。
皇後急急道, “蕭淼——”看到她出了大門,皇後停頓一下,轉向燕來, “非得看她被你父皇數落,你才高興?”
“兒媳今早起來挺高興的。”燕來道,“用早膳的時候還跟王爺說, 飯後去哪兒玩。是母後您把兒媳宣進宮的。”
皇後呼吸一窒,頓時感到頭疼。
燕來見她很是後悔的模樣,心底暗樂,“母後,不過是幾個農家女子, 會不會過去還兩說,您至于嗎?”
皇後現在想想不至于,城外那個飄香樓裏坐滿女學生也沒多少。蓋因正房闊六間,兩邊偏房也只有六間,其中幾間據說還是老師的住處。
可她先前聽蕭玫說,燕來身為平王妃不該抛頭露面,更不該辦什麽私學給皇家丢臉,腦袋不知怎麽一熱,就命太監把人找來了。
而今再說這些也晚了,燕來還會懷疑她推脫。猶豫片刻,皇後決定不管了,随她們怎麽掰扯,“本宮累了。”
“兒媳告退。”燕來行個禮就看向他的三個嫂子,“你們沒聽到母後的話?”
三人同時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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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見狀,心累更無語,既然這麽怕燕來,何苦跟着摻和。要不是她們幫腔,她也不會被蕭玫牽着鼻子走。
思及此,皇後不由得站起來。
“母後怎麽了?”燕來不想跟那三人一塊,等她們到門外才轉身,餘光瞥到皇後很緊張,“出什麽事了?”
皇後:“本宮去宣室看看。”緊接着又慌忙補一句,“與你無關。”
“不就是去看看姑母有沒有挨訓嗎。”燕來真想翻白眼,“母後,王爺在呢。”
皇後下意識想問什麽王爺。突然想到她兒子要去宣室,不由得停下,猶豫一會兒又坐回去。
燕來頓時知道她不去了,再次告知皇後一聲,便往馬車停靠的地方去。而她在車上待有兩炷香,都快等急了,才看到平王的身影。
平王走近見她神色不耐,忍不住笑道,“這麽快?”
“幾個嫂子沒敢搭腔。蕭淼一走,我們就散了。見到蕭淼和你姑姑了?”燕來問。
平王踩着小杌子跳上去,“見着了。她們惹你生氣了?”
“生沒生氣王爺不知道?”燕來似笑非笑地問。
平王登時樂得忍不住把人揉進懷裏,“姑姑和蕭淼都快被你給氣死了。你說的什麽?學給本王聽聽。”
“王爺先說父皇是怎麽講的。”
平王:“父皇能說什麽?這麽點事本就不值得讨論。再說是你請人教,又不是你親自去。”
“不可能吧。”燕來不信她倆這麽好糊弄。
平王樂了,不禁在他嘴角親一口,“什麽都瞞不過王妃。”
“正經點!”燕來撥開他的腦袋。
平王順勢往倒在一旁一動不動。
燕來看他這樣都想給他一巴掌,可他更想知道皇帝說了什麽,不得不移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王爺,你就告訴妾身吧。”
平王指着剛才被燕來拍了一下的腦袋,“這兒疼。”
“你想怎樣?”燕來甩開他的手。
平王撇撇嘴,就可憐巴巴望着他,“親親我就不疼了。”
燕來揚起巴掌。
平王擡手擋住眼睛,呻/吟道:“疼死本王了。本王的腦袋要炸開了。”
燕來要氣炸了,自打這人從邊關回來是越來越不要臉,“王爺現在不說,改日想說妾身也不聽。”
“小氣鬼。”平王伸手把他拉倒懷裏。
燕來擔心磕着碰着他,小心調整一下姿勢,跪趴在他胸口上,猶豫片刻,在他下巴尖親一下,“說吧。”
“這樣可不行。”勾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唇瓣,直到兩人氣喘籲籲,平王才松口,“父皇先說你請先生,是幫他教化百姓。教學生做菜,且教的還是吉祥閣和如意齋以及飄香樓的招牌,乃大公無私。随後話鋒一轉,讓姑母向你學學。
“結果剛說完,蕭淼去了。姑母年齡大了,當着宮娥太監的面,父皇不好太過。蕭淼是女兒,父皇沒這個顧慮,劈頭蓋臉把她罵一頓,她不服氣,父皇就讓她有空就去想想怎麽給驸馬留個後,別整天盯着你。盯着你是盯不出孩子來的。嘴張這麽大做什麽,還想要?本王滿足你。”
燕來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不敢置信地問:“父皇真這樣說?”
“你把私學改成半私學,父皇正鬧心。她們還去叫父皇把你的半私學關了,父皇不是看她倆是女子,早命人把她倆打出去。”平王道,“你可不知道,你的那兩個私學倘若真能賺錢,以後長安附近會湧出許多私學。教授技藝的私學多了,村學還會遠嗎。”
燕來:“村學?”
“一家請一個老師請不起,一百戶人家請一個,還能請不起。”平王道,“考中秀才,有了朝廷補給,他們就有錢買筆墨紙硯,甚至有世家主動找上門資助。”
燕來不懂,“那他出來不還是世家的人?”
“是也不是。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圈子封閉的很。”平王說着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燕來以為看錯了,見他滿臉嘲諷,估摸着沒看錯,“怎麽封閉?”
“打個比方,同樣兩個适婚男子,一個是世家子弟,一個是葉将軍的兒子,前者乃膏粱子弟,後者你知道,如今是禦前侍衛,世家寧願把女兒嫁給膏粱子弟,也不會考慮葉将軍的兒子。”平王道,“明白了嗎?沒有致命的外因,哪怕父皇也難打進去。”
燕來知道封閉,但沒想到連葉将軍也打不進去,“妾身該說幸好您在圈子裏嗎?”
“本王也慶幸。”可平王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惡臭的圈子,多數男子不學無術又蠢又毒,女子驕縱跋扈目下無塵,“本王也慶幸你不在。”
燕來見他說的情真意切,不禁抱住他,“再堅固的圍牆也有破敗倒塌的一天。如今不就有條縫了嗎。”
平王:“但這條縫太小。”
“別急。圈子不是一日形成的,也不可能轟然倒塌。王爺要有耐心。”燕來道,“妾身認為當務之急不是他們,而是百姓。
“百姓的生活上去,有錢請老師,王爺不推波助瀾,那個圈子也會消失。他們不準人進去,但不能阻止寒門子弟步入朝堂。”
平王點了點頭,“是的。還有科舉。”說着看向燕來,“你有什麽好辦法?”
“鼓勵經營。”
平王愣了一瞬,“不是重農抑商?”
“農要重視,商不用抑,防着別做大就成。”燕來怕車夫聽見,壓低聲音說,“妾身雖然有四家店,但也要說商人重利。
“有五成的利益,他們就會铤而走險,有一倍的利益,他們就會枉顧律法甚至人倫。有三倍的利益,他們就敢把皇帝拉下馬。可如果過于壓抑,朝廷的稅銀從哪兒出?百姓種的東西賣不出去,指望地裏那些莊稼,不巧遇到荒年,交不起稅還得讓朝廷救濟。”
平王仔細想一會兒,“百姓除了莊稼還能種什麽?”
“走南闖北的商人多了,百姓就可以把村口桃樹上的桃子摘下來賣。”燕來指着車外,“王爺可曾見百姓挑着擔着走街串巷的吆喝?朝廷不準百姓在東西市以外的地方擺攤,但并未連走街串巷的小販一并禁了。”
平王:“村口的桃子?”
“妾身打個比方啦。”燕來指着南邊,“那邊山上就有許多山核桃。核桃肉少,除了家貧吃不上飯的,極少有人上山。
“但自打飄香樓多了一道紅棗核桃蛋糕,從去年入秋到現在,每天都有城外的百姓挑着核桃問要不要。起初飄香樓還擔心加了核桃本錢會上去,因為城裏的核桃貴。自打那些百姓送上門,多了核桃,少了紅棗,反而比以前便宜。”
平王聽懂了,“飄香樓的蛋糕價格不變,賺得多了,城外的百姓也跟着賺了些錢。”
燕來:“是呀。如果有商人看到,發現別的地方沒有,就可以把這邊的核桃運出去。”
“商人活躍也并非全無好處。”平王若有所思道。
燕來點頭,“再說妾身那個私學,學的人多了,他們日後想單做,買不起城裏的鋪子,可以自己做個小推車擱城外賣。而那些人賺到錢,不是花掉,就是存起來供孩子學藝。”
“你說的情況得十年吧。”平王道。
燕來不答反問:“王爺幾歲?”
平王今年二十一。十年後他三十一,不是五十一乃至六十一。他能見到。而到那時這個長安城可能就沒有乞丐了。
平王一想到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而他也會名垂青史,流傳千古,心中一陣激動,緊緊抱住燕來,“愛妃,想本王怎麽謝你?”
“王爺想怎麽謝?”燕來順嘴問。
平王想了想,他的妻子現在不缺錢,日後也不缺好名聲,對她來說只缺一樣,“給本王生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