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中生友
“不會的,小姐,客人會滿意的。”枝兒見燕來笑了,膽子大起來,“有好多菜奴婢以前聽都沒聽說過。半夏姐姐說像糖醋魚,宮裏都沒有。小姐,您別擔心,咱家生意肯定能紅紅火火。”
燕來發現她絞着手指,內心不安,還佯裝鎮定,跟個小大人似的,反倒真心笑了,“我知道。吃吧。”遞給她一塊紅糖蛋糕。
“謝謝小姐。”枝兒道。
燕來見桃兒身後跟個小子,有幾分眼熟,猜到他是飄香樓跑堂,便起身讓他把破碎的瓷杯清理幹淨。
豆蔻上來,燕來就讓她仨把點心端到隔壁桌吃,他一個人靜靜。
桌離木地板不是很高,燕來也不是用兩根手指捏着水杯,可瓷杯還是掉了。豆蔻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見燕來這樣也不敢多言。
直到午時,擋在外面的布被拉開,客人陸續進來,豆蔻才敢開口,“主子,咱們回吧。”
燕來起身繞到後院從側門離開。
千裏之外,衆将士擁着平王走進賬中就紛紛扯他身上的甲胄。
平王吓得一手抱頭一手護胸,“你們幹什麽?”
“屬下看看主公的傷。”
平王把手放下:“本王沒受傷。”
“屬下知道主公有上天庇佑,可那把搶直沖您心口而去,您怎麽可能毫發無傷。”說話之人回想方才敵寇逃跑時突然來個回馬槍,平王匆匆用槍擋一下,沒能擋開反而讓那把兇/器移到心窩處,就忍不住後怕。
平王本打算班師回朝,偏巧收到前部下的信,要來支援。平王想到被他部打散的敵寇往東逃了,就給昔日部下傳信,兩方前後夾擊,把北方禍患徹底解決。
在傳信的同時平王也沒停下,命軍隊往東推進。
平王的舊部也沒讓他失望,收到信就從東往西延伸,迎面碰到了逃竄的敵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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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擒賊先擒王。
有了支援,平王便一心對付敵方将領。而他正是在帶兵追趕對方的時候,被對方一槍震下馬。
平王如今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也有些後怕。可是看到貼身侍衛以及手下将領都露出擔憂之色,平王的臉不自覺紅了。
“主公,您哪裏不适?”
平王擡了擡手,制止住他要上前查看的動作,“我沒事。”自己動手脫掉身上盔甲。
衆人見他衣袍上沒有血,松了口氣。
平王扯開腰帶,平王的貼身侍衛承影正想喊軍醫,就聽到啪嗒兩聲,有什麽東西落地。
承影循着聲音看去,地上有兩塊像金餅一樣的東西,“這是?”
“王妃送的。”平王說出來極為不好意思。
承影:“王妃?”是他知道的那個王妃嗎。
“平王妃?”平王的舊部忍不住開口。
平王瞬間想送他一記白眼,“本王能有幾個王妃。”
“可可哪有人送金餅的?”此話一出,所有人跟着點了點頭,是呀,哪有人送金餅的。平王也是個怪人,把金餅揣懷裏,都不嫌硌得慌嗎。
自家事平王不想對外人道,可他看衆人的表情,不“交代”清楚他們還指不定怎麽發散呢。
“本王來的匆忙,只帶兩身衣物和些許銀錢。”平王回想一下那日情形,“王妃擔心路上出點什麽事,銀錢掉了或被偷,非要本王再帶些金餅貼身存放,以備不時之需。方才就是這些金餅救了本王。”把挂在頸上的荷包拿下來遞給承影。
承影攤平,一幹将軍就看到荷包上有個洞。
平王把掉落在腰帶上的金餅翻出來,一衆人就發現金餅上有個凹槽,頓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們說蒼天庇佑,不如說王妃救了本王一命。”平王說着,不自覺笑了,“承影,命人再給本王做個荷包。”
承影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忙說:“是!”
平王昔日部下征東将軍,也就是先前要來支援平王的葉子良見承影把四塊金餅收攏起來,忍不住感慨,“王妃真乃主公的福将賢妻。”
“她啊,是挺好的。”平王說着眉眼笑開。
衆将士見他這樣,也忍不住笑了,為他有此賢妻感到高興。
随後葉子良開口問,“何日班師回朝?”
平王想立即回去,可将士們都累了,邊關防禦也被敵寇踏破,城中百姓四處逃竄,哪怕沒逃的也躲着不敢出來,不說皇帝有意立平王為太子,沒那個意思平王也想命将士們幫邊關百姓修整家園,修築城牆。
“先休整五日。”平王沉吟片刻道。
衆将士應一聲是,各自散去傳達平王的命令。平王立即去裏面給燕來回信。
翌日,平王的信寄出來,燕來再次來到飄香樓。
不出燕來所料,糖做的糕點極為受歡迎,哪怕比油炸的貴許多。
巳時兩刻,飄香樓門一開,就湧進去許多人。
燕來在路口看好一會兒,發現大多數都是買了帶走,頓時明白這些人是門閥士族家的仆人。随即見隔壁店裏的掌櫃夥計出來就往飄香樓看去,燕來臉上的笑容不自覺收起來。
“主子怎麽了?”向來聰慧機靈的豆蔻問。
燕來:“飄香樓天天賓客如雲,他們會不會嫉妒的發瘋,一把火把飄香樓和對面的如意齋燒了?”
“他們,不敢吧。”順着燕來的視線往南看去,每家鋪子門口都有幾個人,而那些人像商量好似的,都對飄香樓指指點點,豆蔻登時不确定,“主子,咱們該怎麽辦?”
燕來:“小心防範吧。但願他們沒那麽瘋。”
“小姐,奴婢覺得他們更有可能模仿咱們欸。”梨兒小聲說。
燕來眉頭動了一下,轉向她,“他們在猶豫要不要買幾塊嘗嘗,自己試着做?”
梨兒連連點頭。
“主子,梨兒說的不是沒道理。”豆蔻想了想,“有點門道的都知道您舅舅以前是做什麽的。不敢在店裏使壞,不敢放火,可買幾塊回去自己琢磨,即便皇上來了也沒用。”
燕來聞言立即想到此地是皇權社會。士族想算計平王都不敢明晃晃來,更別說普通商賈。
如果事不是出在這四家店,他昨日手抖難不成是平王出事了。
燕來眉頭緊鎖,不相信什麽心靈感應,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可他都能穿到自己拍的劇中,還有什麽不可能發生呢。
“主子,您怎麽了?”
燕來回過神,發現豆蔻很是擔憂,笑了笑,“我在想真如你們所言,與我們來說不算壞事。”
“為何?”豆蔻和梨兒、杏兒同時開口。
燕來:“有人搶生意,飄香樓的廚子才會進步。倘若飄香樓一家獨大,不出半年,廚子便會懈怠。再者說,那些人學會做紅糖蛋糕,甚至比咱家的味道好,也不可能把咱家客人搶走。”
三個小丫頭依然不懂。
“那些店裏的夥計廚子都是掌櫃的或東家請的,不會把店當成自己的。咱家廚子夥計能拿到分紅,自然比他們用心。”燕來道,“在飄香樓坐下喝茶吃點心的,都是不差錢,享受慣的。他們怎麽可能感覺不出飄香樓和別家店不同。”
豆蔻想象一下,“飄香樓不會有店大欺客的事,還比別家周到,如果是奴婢,飄香樓的點心比不上隔壁家,奴婢都想去飄香樓。”說着恍然大悟,“難怪主子給他們四成。”
“不給他們,一天賺十兩,我得十兩。給他們,他們吃飯睡覺都想着把店做好,一天賺二十兩,我得十二兩。是你選哪個?”燕來笑着問。
豆蔻:“後者。”
“走吧。”燕來掉頭上馬車。
豆蔻忙不疊跟上,“不進去?”
“去逍遙居和吉祥閣看看。”燕來道。
吉祥閣的飯菜和如意齋一樣,不同的是後者從廚子到琴師是女人。前者從跑堂夥計到掌櫃的皆是男子。
長安民風開放,有女人開店做買賣,可還未曾出現過自上而下皆是女子。人們對此好奇,有錢有閑的都想進去看看,以至于昨兒如意齋生意格外好。
如意齋和吉祥閣都在東市,雖然一個在東北角一個在西北角,實則只隔了幾條南北走向的街。燕來很擔心東市的客人都去如意齋,導致如意齋坐不下,吉祥閣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豆蔻跟着燕來見識到昨日“盛況”,聽她一說也明白燕來在擔憂什麽。
“主子,您說會不會男人都去如意齋,女人都去吉祥閣用飯啊。”豆蔻道。
燕來猛地轉向她。
豆蔻吓一跳,“奴婢随口一說。”
“有可能。”馬車行至逍遙居和吉祥閣所在的路口,燕來撩開車簾險些笑噴。
豆蔻見狀很是好奇,“怎麽啦?”推開車門勾頭看去,不拘男女,從逍遙居出來直奔吉祥閣。而相同的是那些男女都帶着個孩子,孩子手裏不是拿着不倒翁,就是抱着蹴鞠,偶爾一兩個拿着筆墨或書本。
“吉祥閣成了父母長輩帶小孩子去的地方啦?”豆蔻驚訝道。
燕來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看來是的。大概是紅燒肉和糖醋魚以及紅燒排骨得小孩子喜歡吧。”
“可不是昨兒才開門嗎?”豆蔻坐回車中問。
正在着給燕來打扇子的梨兒停下來,“豆蔻姐姐糊塗啊,您忘了小姐讓畫師畫的布畫啦。”
“我——”豆蔻朝她臉上擰一把,“你不糊塗。小丫頭片子!”
梨兒沖她扮個鬼臉,“小姐,咱們回吧。太陽升高天熱起來了。”
“走吧。”該叮囑的燕來昨日以及前些天都已叮囑好幾遍,再過去也不過是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黑風寨的人不嫌煩,燕來也嫌。
翌日,燕來果真收到皇後宣召。
換上粉白色繡花紗裙,燕來坐上馬車就覺得好笑。
“主子笑什麽?”豆蔻很納悶,椒房殿又不是什麽好去處,有什麽好笑的啊。她都想哭了。
燕來:“母後此次宣我不是興師問罪。”
“啊?”豆蔻意識到燕來說什麽,傾身撩開車簾,“今日的太陽是從東邊出來的。”
燕來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着。
“母後沒你說的那麽可怕。”經過幾次交鋒,燕來不得不承認,皇後要面子,識大體,心腸卻不算壞。不然憑他明嘲皇後年齡大,腦子不好使,換個人都得找皇帝叫屈,或者想法設法罰他。
皇後一樣沒做,考慮到他是平王妃,還都忍下來。燕來也就沒想過向平王訴苦。
“主子知道什麽?”
燕來收回思緒,見她一臉的好奇,“你沒看到知禮的表情?見我出來想讨好我就笑了笑,大概想起我不待見她,又忙收起笑容,整張臉別扭的都快變形了。”
“真的?”豆蔻好生後悔,“主子怎麽不告訴奴婢啊。”
燕來笑道:“我起初也沒想起來,到車上才發現不對勁。”
“還有皇後解決不了的事?”豆蔻不大信。
燕來:“母後尊貴,發生在長安地界上的事,沒她辦不好的。可正因她是皇後,很多事不适合出面。不然會給人一種仗勢欺人,或皇後也不過如此,跟個升鬥小民似的。”
“讓您幫她?主子,您別出頭。”豆蔻連忙說,“辦好了,皇後不會對您說一聲謝。辦不好,皇後必然會訓您。”
燕來樂了,“你說的道理我還能不懂。”
“奴婢知道您懂,奴婢怕您心軟啊。”豆蔻語重心長道。
他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麽,讓豆蔻對他産生這種錯覺。
“母後不是王爺,我不會心軟。”燕來認真道。
豆蔻見狀不再多言。然而燕來一進椒房殿,她就豎着耳朵聽裏面的動靜。
燕來愣在當場。
他先前跟豆蔻講皇後有求于他,不過是個猜測,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見皇後命宮人看座,燕來還以為他聽錯了,“母後這是做什麽?”擺鴻門宴啊。
“一次開四家店很累吧。”皇後指一下椅子,“坐下歇歇。”
燕來心說,你知道我累,就不該把我叫過來。
“母後宣兒媳過來就是要說這個?”燕來坐下之後,并未擺出一張感恩戴德的面容,而是示意皇後有話直說,別整這些虛的。
皇後噎了一下,讓燕來退下的話在嘴裏轉一圈,擠出一絲笑,“當然不是。本宮有一好友,認識幾十年了。近日她遇到一煩心事,找本宮讨主意。沒有皇上準許,本宮出不去,實乃愛莫能助。本宮想到你素來機靈,就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好主意。”
這個開頭怎麽有些似曾相識。
燕來的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一下,“為母後分憂是兒媳的本分。母後直說便是。”
皇後松了一口氣,眼角堆滿笑意,“本宮就喜歡你這爽利勁兒。”
燕來心說,四個月前您可不是這樣講的。
“能得母後喜歡,是兒媳的福分。”燕來恭敬地說。
皇後心中一凜,登時不确定要不要說下去。可她一想到前幾日聽說的事,遲疑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那個友人有個侄女,不得婆家人喜歡,她婆家不敢明着作踐她,就給她相公安排四,對四個通房,想借此逼她自請和離。偏偏那姑娘又不甘心。依你之見我那個友人該如何是好?”皇後說完就盯着燕來。
燕來想笑只能拼命忍着,還真是無中生友。
“這還不好辦啊。”皇後眼中一亮,燕來又險些笑出來,“她婆家有沒有在朝為官的?”
皇後連連點頭,“她公爹,還有婆家叔叔,都在朝中擔任要職。你是說讓本宮從這些人入手?不可!皇上不會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寫《繼母》,真後娘養娃,七月份開,感興趣的可以去我作者專欄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