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奴給夫主請安。”珍珠, 也就是香蘭恭恭敬敬的行禮,臉上平靜無波, 眼眉低順。
劉淩似笑非笑的看着劉母, “母親, 你是從哪裏找到這個人?”
劉母說是去道觀的時候碰巧遇上的,合了她的眼緣,越看越喜歡,幹脆買回來了, 還強調香蘭好生養, 一定能生的出男孩。
劉淩手指敲擊檀木桌面,聲音不大, 但劉母卻下意識的閉嘴了,劉淩不緊不慢的說,“母親,這女子是康親王府的罪奴, 你卻又把人帶回來了, 碰巧?”
前幾日剛剛收到姜昊來信,說是三個月內不回京,現在香蘭就出現了。
他可沒忘了, 當初香蘭對姜昊回來時害怕到極致的反應, 碰巧?怕是早就設計好了,現在才有機會使出來吧?
劉淩默默的思考起了事情, 劉母被他剛剛的眼神和問話吓住, 也不敢多說什麽, 只有香蘭,被遺忘了一般一直跪在地上。
香蘭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遭,但是即使她現在遭點罪又怎樣,左右她還是會成為劉淩的房中人,那她的計劃就會順利進行。
香蘭低着頭,一聲不吭的跪着,眼神卻是滿滿的勝券在握。長者賜,不可辭,更何況是親母賜的,只要劉淩還想走青雲路,他就得收下她。
若是不收,那也好,明日劉淩不孝的事實就會傳遍京城每一個角落,禦史臺也可以參他一本。
劉淩看香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甚是篤定的樣子,抿了抿嘴,敢這麽明着算計他,很好,勇氣可嘉。
“紅珊,把她帶下去,好生伺候着。”劉淩語氣很平淡,香蘭聽不出什麽,劉母就更是以為劉淩要收了香蘭。
但看着利落走來的吊梢眉婢女,香蘭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有一絲絲不安。
紅珊只看了香蘭一眼,便對劉淩說,“主子,奴請求紅瑕和奴一同服侍這位姑娘。”
劉淩倒是驚訝了一下下,香蘭還有什麽特殊的不成,竟然會讓紅珊要求加一個幫手,有意思。
“準了,下去吧。”
香蘭來不及再說什麽,紅珊便領着她下去了,紅珊強硬的态度加深了她心中的不安,卻又無計可施。
等香蘭和紅珊下去了,屋裏只剩下劉母和劉淩兩個人。
小盧氏見兒子聽話的收下妾氏,心裏忍不住得意,看看,她兒子還是得聽她的,一時得意,小盧氏開口都雀躍了不少。
“我兒,你早該聽娘的,娶個男媳婦,可不就得早早的納妾,不然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讓娘有孫子抱...”
劉淩直接打斷她,“母親,淩不會納妾,也不會和任何女人生孩子。”
小盧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鴨子,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你說什麽?那珍珠她...”
“她是我們府裏的罪奴,我處置她不對嗎?”劉淩反問。
“你!你你,你這個不孝子,你要氣死老娘是不是?!”小盧氏氣的肝疼,“那成,既然珍珠你不喜歡,明兒我就去找合适的來!”
“母親,不會有合适的,我已經成家了,這些不着調的事,還是少說為好。”劉淩态度很明确,他有夫人了。
“好了,母親,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劉淩不耐煩了,想讓劉母先回去。
小盧氏才不走,她今天必須要聽到一個準話,“你納不納妾?”
“不納。”
“不孝子!我是你娘,我讓你納妾你就得納妾!”小盧氏尖利的嗓音讓劉淩十分不舒服。
劉淩盯着小盧氏,他和小盧氏不太像,只有嘴唇相似一些,其他地方都随了父親,“有一句話,我一直不想問,但現在我突然想問了。”
“母親,爹是怎麽死的?”劉淩陰沉着臉看着劉母,一瞬間,她以為是劉長生在看着她!聽見他的問題,更是神色大變,止不住的刷白了臉。
“看來母親也知道,是你自己親手毒死了你的夫君,毒死了爹爹。”劉淩心寒的徹底,小盧氏的反應說明,她是知道的,知道那茶葉有毒!
不管是先毒死了人才知道有毒,還是知道有毒才毒死了人,小盧氏不可謂是不狠,十幾年來一點愧色都沒有,還和下毒的曾氏一樣親密無間...
劉淩握緊拳頭,這種人真的是他的母親嗎?冷血、自私,還愚蠢。劉淩努力喘息,平複心中那股怒火和掩藏不住的難過。
小盧氏驚慌了一下,想起來這是她兒子,親生的,還能拿她怎麽樣了,她怕什麽,再說了,劉長生倒黴,本來不是給他準備的毒藥,誰讓那麽碰巧她和表妹拿錯了。
“你胡說什麽呢?!你爹都死了多少年了,還提什麽提?行了,看見你就煩,我先走了。”小盧氏随口糊弄了幾句,急慌慌的走了。
等她走了之後,花廳的屏風後面出來三個人,就是劉母找茬沒找到的人的姜昱,另外還有薛禮夫夫。
姜昱在屏風後面聽的一清二楚,心疼的要命,早在子晉給他講小時候的事情的時候,他就知道公爹對子晉多重要,子晉心裏最佩服、最孺慕的長輩就是公爹。
“子晉。”姜昱當着薛禮夫夫的面,不好意思抱人,只用自己不夠大的手掌包裹起劉淩的一直手,用力握緊,“子晉,以後都有我陪你,別難過了。”
薛禮夫夫有眼色的等着劉淩自己緩沖,沒有往跟前兒湊,甚至打算先離開,讓劉淩冷靜冷靜再說。
只是劉淩早就不是一個心理脆弱的少年了,痛苦和難過只存在了一會兒,有姜昱在,他很快就調整好心态,“禮叔,小叔,讓你們看笑話了。”
“沒有,人之常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薛禮安慰他。
劉淩也拉着姜昱坐下,“禮叔,我考慮好了,你們的提議,我答應了。”
曾金寶驚喜了,原本他只是抱着一絲希望,但小盧氏和劉淩畢竟是親母子,感情再差,恐怕也不會任由他們這麽荒唐的行事。
“你真的想好了?!”曾金寶着急的問,薛禮也是一臉不敢相信。
劉淩微微一笑,“我答應了,我希望爹爹在地下能得償心願。”
曾金寶立即站起來,“那我可就當真了,寶兒姐的屍骨可就要埋在長生哥的墓裏了。”
劉淩搖搖頭,“不用這樣,我們劉家這一支除了我和小冼,就沒有別人了,老家那邊兒似乎也沒人了,我爹的墓都是在應山書院的後山,選個合适的日子,讓嫡母和爹爹合棺吧。”
薛禮瞪大了眼睛,“子晉,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劉家的族譜就在我手裏,我随時可以改掉族譜。”劉淩很淡定,正如姜昱了解的那樣,他最敬仰的人就是他父親,在他心目中他父親是寬廣的大海、是巍峨的高山、是無垠的大荒,是這世上最好的父親。
但這樣的父親,卻被枕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連命都丢了,還要為了他們兩個不能讓小盧氏去坐牢,他不能,也不會原諒小盧氏的。
曾金寶傻了眼了,他們只是想把盧寶兒的屍骨葬在劉長生身邊,讓他們可以死後相守,卻不想,劉淩夠絕,直接給了盧寶兒正妻名分,那小盧氏不就成了填房,在寶兒姐面前,還得行妾禮。
“哈哈哈哈,好!”曾金寶開懷大笑,“子晉,好啊,”笑着笑着他又哭了,眼淚啪啦啪啦的掉,卻還帶着笑容,“我曾金寶就是現在立時死了,也能對的起長生哥、寶兒姐,對的起盧家二老了。”
劉淩呼出了一口氣,手心裏是堅定的握着他的姜昱的手,微笑,“小叔,這件事還需要您和禮叔幫忙去跑,淩和盧家多年來并沒有什麽來往,現今淩和小冼都要放在嫡母名下,總要和盧家商量一下。”
薛禮這下明白了,劉淩這是要一次性解決掉納妾這個麻煩事,等劉淩改了族譜,盧寶兒成了原配妻子,他們兄弟算作原配的孩子,那身為填房的妻子小盧氏,沒有資格操持他們的婚事,必須要由父親或者直系長輩來操持。
不由得感嘆,果然是長生哥的兒子,即聰慧又果決,他一邊感嘆着,嘴裏卻說,“好,這件事交給我們,一定不留一絲破綻。”
等他們走了,姜昱握着劉淩的手,突然開始掉眼淚,也不出聲,也不擡頭,但劉淩就是知道他在哭。
“唉...你哭什麽...”劉淩擡起他的臉,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淚,一下一下,卻總也擦不完。
姜昱眼眶通紅,眼淚噴湧,“我難過,因為你現在很難過,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停下擦拭的動作,劉淩臉上湧上了一種複雜的、無法描述的表情,他覺得小昱是在替他哭,如果可以形容他現在的心,大概就是痛到哭泣吧。
“噓...小昱,不哭了,我很好,有你在,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