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月二十五日,上千秀才中,約莫三百人得中舉人,可參加殿試。
但,殿試根據名次有所差異的,比如前五十名,皇帝和衆位大臣會着重考察,一甲就出在這其中,剩下的二百多人,則是三甲以及同進士了。
而會試榜首,則是大家內心期盼的狀元人選,尤其是該生已經連中二元了,所以當劉淩打頭和衆學子進入奉天殿正殿時,在他身上駐足的目光尤為多。
劉淩恍若不知,舉止沉穩,神态安然。
“恭迎皇上!”小侍的聲音不尖細,也能讓大殿中每個人聽清楚。
衆人整齊的行禮,“皇上萬安--”
武德帝大步流星的走上龍座,“平身吧。”
坐上做高處的座位,武德帝掃視着大殿中的考生們,看到劉淩時免不了停頓了一下,他實在不知一個平平無奇的學子怎會有這樣處事不驚的沉穩。
“諸位考生,今日乃是本次科舉的最後一試,希望你們能好好發揮,獲得滿意的成績。來人,發試卷吧。”
武德帝說話一如既往的簡潔利落,大臣們已經習慣了皇帝的做派,試卷已經備好,皇帝一聲令下即可下發。
主考官大聲宣讀考場秩序規則,也是快速、簡潔的宣讀完畢,小侍将計時用的香點燃。
“現在,正式開試。”主考官話音一落,考生打開面前的試卷,開始答卷。
整個大殿中,除了翻動試卷的聲音,就是研磨墨汁的聲音,除此之外,巡考人腳步無聲的在學子間穿行,其他大臣還有皇帝、太子只無聲的打量着每一位考生。
所有人都低着頭匆匆書寫着,劉淩便鶴立雞群般的顯眼了,只見他一手慢慢的研墨,一手翻動着卷子,似是逐字逐句的品讀,毫不緊張的樣子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太子昭心裏擔心劉淩托大,萬一最後沒有答完,可沒有人會給他多餘的時間,那時別說狀元,恐怕父皇連三甲的名額都不給他。
太子昭的心急并沒有傳遞給劉淩,他看着和上輩子毫無差異的卷子,心裏已經是十拿九穩,故而一點都不着急。
反倒是恨不得多磨一會兒墨才好,這硯臺和墨,全都是姜昱試了又試才給他帶來考試的。
劉淩想起來瑾玉翻找出家裏所有的墨條和煙臺,一個一個試寫的專注勁兒,心裏就充滿暖意,想起他試墨試的畫了自己一個大花臉都不知道的樣子,忍不住要發笑。
看了一眼燃着的香,劉淩終于舍得放過已經快要溢出來的墨汁,‘總得讓小花貓的付出得到回報啊’這樣想着,劉淩提筆書寫起來。
太子昭看他終于進入了考試狀态,心裏嘆了口氣,這弟夫看來是真的十分自信,竟足足比他人晚了半柱香的時間才開始答卷。
武德帝也看到了劉淩的表現,正如太子所想的,若是劉淩真的未能答完試卷,他是不會留情的,武德帝最讨厭的就是不分輕重緩急的行為,如此重要的考試這樣托大,那就一定要有與之相對的才華。
否則一定要壓一壓他的名次,給他長長教訓。
太子昭了解武德帝,就像武德帝了解他一樣,看到他的臉色就知道他打算壓一壓劉淩的成績了,故而和皇帝悄悄傳遞起信息。
‘父皇,這劉淩是瑾玉的夫君,瑾玉希望他考中狀元。’
武德帝也想到康親王傳來的消息,說瑾玉為了給劉淩選考試用的東西将庫房都翻過來了,一皺眉,‘狀元必須要有足夠的才華。’
‘當然,只是,若是弟夫未能進入一甲,父皇不如給弟夫一個二甲之位吧。’太子昭努力争取,哪怕是劉淩不争氣,也不能讓瑾玉過于失望才是。
武德帝并未回答,看樣子并不同意太子的意見。
專心答卷的劉淩可不知,皇帝父子已經确認他不能進入一甲了,殿試的卷子內容很多,即使是不晚這半柱香的時間,許多人都可能答不完。
那他答完的可能性就極低了,可是能進入一甲二甲的人肯定都是能答完且言之有物的人,那劉淩進入一甲二甲的可能性也不高了,除非皇帝朱筆寫了名次,不然想進二甲,難!
可是誰又能想到,劉淩不但答完了,還提前答完了。當他放下筆,試卷放在一旁晾幹墨跡時,已經有三個巡考官駐足觀看,一邊看還一邊點頭。
很快,武德帝身邊的小侍便将劉淩的試卷收走,皇帝要親自看,劉淩答卷用的是官體字,整整齊齊的落在紙面上,标準的像是印出來一般,哪怕老練如武德帝,也不能由字如其人看出點什麽。
武德帝看完試卷後,将試卷轉給了太子,太子一目十行的看過了試卷,才将試卷轉交給主考官,心中對劉淩的才華有了确切的認知,确實有底氣。
時間一到,所有學子都停下筆,巡考官們迅速将試卷收起,學子們移步殿外等候,名次最多兩個時辰就出來了。
等候時,學子之間是可以交談的,只不過大家都緊張的等候成績,沒有幾個人有心思和其他人交流。
但也有特殊的,一身雪白錦緞的貴公子緩步走到劉淩面前,“在下牛永俊,來交給朋友,不知兄臺可願意?”
劉淩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交朋友,也不知這人有什麽目的,“在下劉淩。”
牛永俊忙笑着說,“兄臺的大名,小弟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确實與衆不同,連殿試都能稀松平常一般,小弟真是豔羨非凡啊。”
“客氣了,同臺氣質也非常人所能擁有,還能觀察到淩如何舉止,兄臺有大家風範啊。”
“小弟出身永州牛氏,氣度內涵自小培養,不似劉兄,一朝飛上枝頭,便可視殿試如探囊取物,只是不知兄臺打算取第幾?”
牛永俊依然笑眯眯的有禮有節,劉淩聽了他的話,心知其來意,“我雖進入王府時日尚短,皇家氣度一分也還未學到,不過淩跟随老師多年,自認所學紮實,故而不懼任何考試。”
轉而盯着牛永俊,“就是不知,牛公子是不是憑借身份說話多時,此時便心虛了呢?”
“你!”
牛永俊掉下了臉,卻被劉淩打斷,“牛公子,奉天殿外,還是不要大聲喧嘩的好。”劉淩微微一笑,“就不必感謝我的提醒了,日行一善擺了。”
牛永俊氣的指着他的鼻子,“你!你...哼,不過是個攀龍附鳳的勢利小人,就是不知道康親王是否知道你有婚約在身!”
劉淩攥住牛永俊的手,“你說什麽?我何時有了婚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劉淩心想,只是一個不知真假的口頭約定,更何況他在來京城之前就和母親說清楚,也和曾氏母女說清楚了,這還算什麽婚約?
要不是薛寶珠找上京城,他都不知道薛寶珠居然大肆傳揚他們有婚約,因此導致了他和瑾玉的悲劇。
這輩子他要找出指使薛寶珠的人,讓薛寶珠等人付出足夠的代價!
只是前世可并沒有這一出,他都不曾發現這個牛永俊和薛寶珠之事有關系,若不是此人心眼極小,因為他在殿試獲得了比他要多的關注,恐怕他不會來找自己,就更不會說漏嘴了。
牛永俊被問的一慌,“你放開!哼,你這種唯利是圖的小人,一個破落戶,想知道你的事,随便問問就知道了!”
“呵!”劉淩甩開他的手,“牛永俊,看看你現在這幅德行吧,騙人都不會,真不知道你背後的人到底是多蠢,才選中你為其做事。”
劉淩一看牛永俊的表現,就知道幕後之人不是他,他可能連個小喽啰都算不上,因而很容易露出馬腳,正好他激一激,沒準兒能摸到點有用的消息。
牛永俊是打算反駁的,卻掐在此時有一個學子因為太緊張腿軟了摔在牛永俊身上,“對不起!對不起!”
劉淩看着眼前這一場鬧劇,仔細觀察了周圍的人,這絕對不是巧合,一定有人不想牛永俊說下去。
還有,還有同夥,這裏面還有幕後人的走狗。
果然,牛永俊拍拍衣服,放了一句狠話就走到另一邊去,不搭理劉淩了,劉淩也沒有追着繼續這個話題,他閉目養神,讓自己冷靜。
已經有了馬腳,他只要耐心點,一定能找出來的。
還有,薛寶珠也快到京城了吧?
呵。這次,我不會讓你死的那麽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