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是為何?
犀雀并未下落,他也沒有放血,只是犀雀的盤旋卻能确定一點,像扉卿預料的一樣, 五號最後傳達出信息的關鍵人物就在宮裏。
追魂香, 需要長期喂養死士,使其血液始終保持着藥性, 其次要以心頭血為最佳,這樣才能達到最遠追蹤距離, 它最稀有的一點就是中了的人無論是洗澡還是換衣都無法除去這種滲入皮肉裏的味道。而犀雀就是用來追蹤的,它是一種相當稀缺的鳥類,只要中了藥的人出現, 它就會本能地在附近徘徊。
沈骁望着傅辰, 看得有些專注,他本來也不會特意注意一個奴才,實在是太巧了, 這個人在自己身邊,犀雀就恰好過來,難免會順便看幾眼,低眉順目,無論是目光、動作都很規矩,從骨架來看也沒練武過,細節上也能确定這就是個長得比較清秀的小太監。
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有些失笑地笑了笑,他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只是一個普通奴才罷了。
一直暗中觀察他的傅辰,在沈骁擡頭的時候,也望向天空。
神色一凜,麻雀?
太遠了,看得并不真切,不能被身邊人發現自己的異樣,傅辰只是瞬間就收回了目光。
等等,傅辰從自己的記憶庫裏搜索到了一種鳥類,也得益于他強悍的記憶力。略帶金色的的尾翼,那是與麻雀極為相似的犀雀,稀有鳥類,适合在熱帶生活,這是他在藏書閣看到過的圖鑒上注明的,他還記得曾在七皇子的情報據點整理案宗的時候,裏面有提過一句,犀雀,曾出現在鹿洵之戰,鹿洵,西北邊境地名。
出現在戰場,而且還是熱帶的鳥類,那麽就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的,那麽是被馴化過或者有人能操控它?
問題就來了,用它用來做什麽?
傅辰結合所有能分析到的情報,也只能大致猜測出幾種可能性,但犀雀僅僅是出現,沒有更多的信息他還不能确定目的。
另外,還有一點奇怪的地方,這犀雀出現的時間與沈骁差不多,再加上沈骁方才為何要擡頭?
他是在觀察犀雀的方向?
記在心頭,傅辰不露聲色地回答着驸馬爺的問題,驸馬是個好女婿,從問的問題也能看出來,比如瑾妃最近胃口好不好,秋老虎厲害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就是熙和宮還缺什麽用度之類的,句句都是關心瑾妃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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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了涼亭,傅辰因為受寵,是穆君凝面前的大紅人,大部分時候他的命令相當于幾個管事的大宮女,他一說将皇上前幾日賜下的瓜果拿來,早就有人準備好了一切。
除了一開始觀察過傅辰,沈骁就沒有再關注過傅辰,一般情況,宮裏所有的奴才,包括已經是總管的安忠海、劉縱等,也不會被這些主子們在意,更不可能去猜測他們心裏想什麽。
這是上位者的慣常心裏,當然這也同樣方便傅辰行事。
傅辰眼觀鼻,鼻觀心,主子不說話,絕不擅自起話頭,日上竿頭,已經有些炎熱了,現在是初秋,但秋老虎襲來比夏天更熱,就是有微風吹來也透着燥意,周遭一切都在烈日中蒸騰,空氣好像還散發着滾滾熱浪。
沈骁扯了扯領口,他們慣常穿着官員服,無論什麽季節都是高領,熱的時候會受不住。
沈骁是個耐心相當好的人,就是公主與德妃待了許久,也沒露出任何不耐煩,僅僅是這點,也難怪宮中不少公主羨慕四皇女嫁了如意郎君。
這時候一群宮女又端了些零嘴、蜜餞進來,似乎是瑾妃娘娘特意吩咐給驸馬的,甚至還有幾本書給他解悶。
傅辰本來也沒注意,只是一個宮女頻頻看向他,這才讓他回望過去。
是小紙鳶,紙鳶就是內膳房老八胡的女兒,也是梅姑姑口中那位想與自己結成對食的四品宮女,因為這事,傅辰就再也沒去內膳房找老八胡等禦廚了。
紙鳶眼看見不到傅辰,急了。她好不容易與重華宮田夫人的侍女藍馨攀上關系,才能得知傅辰偶爾的動态。
便尋着法子來熙和宮送吃食,正好公主和驸馬來,瑾妃就讓她們送過來了。
她對着傅辰俏皮地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很可愛,随着其他宮女一同退了下去。
她年紀比傅辰還大幾歲,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磚,正值婚配的年紀。
傅辰有些頭疼,對他來說這年紀的姑娘都還是孩子,看來必須找老八胡好好談談了。
那小宮女的樣子,也讓沈骁看到了,他來了興味。
他只聽說過太監位高權重後會娶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宮女,當[假老公]過過幹瘾,大多時候這些宮女是不願意的,只是沒辦法違抗這些公公,當然兩情相願的也有,只是鳳毛麟角而已,誰會喜歡沒了根的太監呢。
沒想到,太監居然有女子願意喜歡嗎?對所有去根之人,這都算是極大的榮耀吧。
“你是怎麽進宮做太監的?”這下,他也有了興趣與傅辰說說話。
“家裏窮,又鬧了饑荒,奴才進宮能換糧食。”傅辰簡略地說,以為沈骁是太無聊了,找奴才閑聊。
沈骁好像已經自動腦補出了過程,應該說這是大部分人進宮的理由,還不是被家裏出賣了,“恨家裏嗎?”
“奴才進宮時年歲還小,已經忘了。”回答恨和不恨都不行,傅辰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傅辰注意到沈骁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帶着些負面情緒,也許在這個人眼裏,一個奴才面前洩露些情緒并沒有什麽關系,從本質上也是沒把奴才放眼裏。
“是嗎,年紀小不記得也好,能忘了也是好事,呵呵。”沈骁神情有些冰冷,那聲音似乎有些尖利,然後猛然清醒了些,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清嗓。
這聲音?
傅辰擡頭,不明白沈骁的意思,他的餘光卻猛然落在沈骁扯開的領口。
那個喉結,有些古怪。
剛才吞咽茶水後,那喉結動的規律不太正常,至少曾經是醫學院的學生,雖然是心理學,但基本見識還是有的。
有了疑心,傅辰觀察就更仔細了。
汗,臉上和脖子上都有,只有喉結上,是光潔的。
那麽……
傅辰眼睑微微一掀,推測出了結論。
這個喉結,至少有一半是假的!
這沈骁!?
傅辰心中有了不好的推測,也許至今為止,都沒人發現的一個秘密。
詠樂公主與沈骁是在瑾妃這裏用了午膳後離開的,這期間公主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飄向自己,不像一開始進門時只是随意看看,這次是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觀察,不放過任何細節,還時不時蹙眉。
待公主離開後,傅辰問向穆君凝,“公主是怎麽了?”
穆君凝也不明白,直到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也來不及與傅辰明說,她急匆匆地跑向書房。
卻發現桌案上的那幅畫卷消失了!
再看桌邊的的灰燼,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詠樂把那畫給燒了,不留任何證據。
她像是忽然沒了力氣,倒回椅子上。
傅辰也走了進來,這個書房并沒有對他設下規矩,他也是能随意出入的,見穆君凝臉色蒼白,“怎麽了?”
“也是我,太專注想怎麽調查驸馬,給忘了這事,詠樂太懂事了,懂事的讓我……”穆君凝有些哽咽。
提到詠樂公主,傅辰忽然拉住穆君凝,“先別急着難過,告訴我一件事,這事說出來有些不适當,對公主的名聲有礙。君凝,你我皆有秘密,你從不問我我很感激,我也一樣尊重你,但此事你必須如實相告,我沒有時間慢慢調查,驸馬,是不是從未碰過公主?”
穆君凝很訝異,她是今日才知道的消息,為何傅辰會知道?
看穆君凝的表情,不需要回答,傅辰就知道了答案。
果然,結合沈骁的怒氣和那句脫口而出的話,傅辰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他很有可能在成年後被動了宮刑!
至少這個可能性是最高的。
将這個猜測告訴穆君凝,穆君凝越發凝重,甚至是抑制不了怒氣,她的女兒!被一個男子整整騙了七年!!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這事我們當然要反擊,我要讓公主風風光光地和離。”
暴怒的情緒被強行克制住了,穆君凝也是經歷過不少事了,即使她現在有些失去理智,也一樣還維持着當初德妃娘娘的氣度,“什麽時候,我要最快速度!我安安分分地待在這後宮那麽多年,處處退讓,處處寬和待人,別人是怎麽待我的?這次,我不想忍了!”
動她的孩子,就是戳她的脊梁骨!
傅辰略一沉吟,“就今晚。”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出了熙和宮,傅辰擡頭看向天空,那只犀雀還在。
沈骁都已經走了,它為何還盤旋不去?是在找什麽?
他需要去一趟重華宮,從虎贲口中了解更多關于犀雀的資料。
傅辰在去重華宮的路上,遇到了詭未。七皇子已經好了大半,就找了理由從養心殿搬回自己的宮殿,也是他這些日子待在養心殿養傷這事實在太紮人了,其他幾個皇子時不時過來看看他,表現兄友弟恭。
還沒到重華宮,就在路上碰到了詭未,正是出來接他的,說是磐樂族的公主已經到了,正在觐見陛下,而七皇子作陪,待會就要過來了,傅辰之前吩咐的事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現在就等他驗收。
傅辰吩咐了什麽事,當然是教邵華池怎麽虜獲芳心了。
得到這位公主的支持,是百利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