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59章 星河

“我要沃爾布加家族近一百年所有血緣宗親的卷軸和資料。”

“現在嗎？”

“在我從最底層出來了以後就要見到！”

守在門口的侍衛急匆匆地開始安排人手去做這一件事，不知道為什麽只是一場短短地會面過後，女王竟會如此氣憤。負責文書的官員飛快地離去，穿着黑色鬥篷的肖出現在過道的盡頭，朝着女王單膝跪地。

“不知陛下召喚我前來是為何事？”

羅薩琳德停下了腳步，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揮手趕走了身邊所有的仆從。長廊上只剩下他們兩人，肖跪地低頭，等待着女王的差遣。羅薩琳德原地轉了一個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音量。

“你說過最底層的傳送陣沒有使用過的痕跡，肖。”

“是的陛下，那間屋子幾百年來從未被開啓過，我再三确認過了。”

“那周思澤是誰召喚過來的？”

肖愣了一下，他擡起頭看着怡萊女王，對方臉色陰沉。确認對方這個消息無誤後，怡萊的首席法聖微微皺起眉頭：“不可能的，陛下。那個傳送陣是當時初代帝王舉全國之力建立起來的神級法器，就算有人想仿造都不可能一時間內找到那麽多珍貴的原材料。再說了……現在幾位皇子皇女都還沒有娶妻或嫁人，沃爾布加的姓氏不會流落到其他人……”

羅薩琳德用力捏緊了手上的那一枚藍寶石，徹骨的寒冷讓她混亂的思緒冷靜了一下。她吐了一口氣，伸手整理好了因為太過激動而淩亂的衣物，羅薩琳德低頭盯着自己華麗的裙擺。

“我那幾個不争氣的姐妹們最近怎麽樣了？”

“沒有大的異常。”

肖如實回答了這個問題，女王松開抓住裙擺的手。“我記得她們身邊都還剩有幾個探子，如果發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除掉她們的直系繼承人，不用和我彙報。”

“是。”

肖沉默了片刻，他開口：“那，有沒有可能是戴蒙子爵……”

“不，戴蒙他不姓沃爾布加。”

羅薩琳德否認了這個答案，她正欲繼續開口，巨大的哨聲響起，掩過了她的聲音。璀璨的煙花在天空炸裂開來，無數金星伴着銀線從漆黑的夜幕之上緩緩墜落，星星點點的光斑從地面冒起，壯麗的星河綻放在寶藍色的夜幕之中。

“啓禀陛下，今年的星光也到了要回歸夜空的時候了。”

那些平日裏看不見的，游離在空氣中的魔法光芒，此刻全部浮現了出來。無數的光斑朝着天空浮去，聚集在天空之中，漸漸化作一條條壯麗無比的星河。羅薩琳德站在長廊上往外看，星斑擦着她的面頰向上游離而去，這個帝國的女王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話語。

肖低着頭等待着女王下達下一個命令，點點光點從地面冒出，擦着他的面頰用力往天空游離而去。這個帝國的首席法聖猛地聽見女王說了一句話。

“真的只有無知的人，才有資格享受這場星光啊。”

就在皇都的另一側，東方游者的住宿裏，周思澤推辭不了一波又一波的敬酒，最後還是和上次一樣，喝的酩酊大醉。這個酒鬼攤在桌子上，用手指逗了一小會兒游魚，一旁的烏龜公打算繼續敬酒，不小心聽見了周氏大人似乎在嘟囔着什麽。

自從周思澤把對方從那個廣場上救了下來，周思澤就沒有和戴蒙說話的時間了。那柄恢複了原貌的長劍被皇室成員畢恭畢敬地迎了回去，而戴蒙需要處理審訊官遺留下來的事物。這兩個家夥隔着人群對視了一眼，反倒是周思澤不好意思，主動先退回了東方游者的住所。

烏龜掐着胡子，滿臉笑容：“不急，不急，戴蒙大人只是還有一點點事情需要解決，馬上就要來啦！”

門簾輕響，烏龜擡起頭，穿着白色華服的朱雀出現在門口。近火的朱雀不喜這滿是水汽的氛圍，皺了皺眉。烏龜公慌張地扔下酒壺前來迎接，龍女出現在朱雀身後，朝着他點點頭，示意其他人可以出去了。烏龜公連滾帶爬的離開了房間，順便帶走了那群演奏着樂器的游魚，只留下醉酒的周思澤還有這兩位東方神祇。

“是小輩我之前顧慮不周，才使得朱雀大人在外游蕩許久。”

朱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之前發生的事情，伸手掀開了簾子，他身上白色的華袍驟然之間化作了紅色，金色的花紋沿着華袍下擺依次綻放。剛剛踩在醬色的地板上，趴在桌子上的周思澤突然擡起了頭。

“我好像……見過你？”

下一秒周思澤就沒聲了，睡意瞬間籠罩了這個年輕人，死死地睡了過去。朱雀的腳步頓了頓，龍女在外等候着，朱雀猶豫了片刻，還是緩緩地走到了周思澤的面前，他盯着對方的睡容，一言不發。

“是要立馬帶着周思澤大人返回東方嗎？”

朱雀愣了一下緩過神：“怡萊的女王說，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召喚來了周氏。”

“可是她還是收下了可以摧毀靈魂的藥劑。當年怡萊初代的帝王收留了來自東方的周氏，而現在女王卻收下了可以殺死東方游者的魔藥。”

龍女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一臉不滿，朱雀扭過頭看着這個年輕的後輩：“因為她是女王，清滜，你得記住，無論是生為臣子還是生為帝王，都需要順應時事做出一些選擇的。”

朱雀半跪在周思澤的身邊，露出了手腕，青龍不解地問：

“您這是要幹什麽？”

“女王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我們也不知道，為了以防萬一，準确的說，為了防止我們回去了以後事情有變，我必須做什麽。周思澤對以前發生過的恩怨一無所知，所以……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前往周氏所在地方的方法。”

“別開玩笑了，前輩。”青龍上前一步：“我們的任務是把周氏帶回去，我的恩情可是已經還清了！”

“是周氏對我們有恩，而不是周思澤這個人對我們有恩，我們要帶回去的是擁有神祇力量的周氏，而不是一個普通人。”

朱雀割開手腕，半神的鮮血湧了出來，他盯着那金紅色的液體突然笑出了聲：“和你講一個笑話，我們那邊的‘靈言’竟然在這邊變成了可以探測一切謊言的‘言語魔法’。”

青龍目睹這一切，并沒有發聲。老一輩的故事對于這些後輩來說太過遙遠，并且早就已經過去，只有朱雀這些參與過當初事情的老人才遲遲不能忘懷。金色的血液猛地炸開，化作無數的符文，東方的文字漂浮在空氣裏，朱雀擡起頭。

“這個法術只能讓別人不知道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朱雀伸出手，輕輕按在了周思澤的眉間，無數金色的符文奔湧而去：“除了法神以上的級別，再也沒有人可以使用‘靈言’從他這裏問到什麽，就算問到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這是朱雀一族在契約之下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青龍站在門外嗤笑了一聲，“既不能違背新主，也不願傷害舊主的家夥。”她扭過頭，突然看見無數的光彩從土壤中冒了出來，流光溢彩的星河在天空中出現。那些沒有進入周思澤眉間的符文化作金色的斑點，點點溢出，龍女略微晃神，今年也到了那個時間了。

戴蒙穿過熱鬧的人群，已經有無數的人擁擠到了海港邊。禁忌已經解除，今日又是星光返回天空的日子，無數的光斑從地面冒出，蜿蜒婉轉地向着天空而去，仿佛唱着一首暧昧的情歌。水面倒影出璀璨的星河，戴蒙沿着海岸往東方游者居住的地方走去，遠遠地就看了那些随風搖擺大紅的燈籠。

龍女守在門口，看着戴蒙将喝得爛醉的周思澤背了出來，她擺擺手目送兩人離開。無數的光斑從地面冒起，逐漸掩蓋了大紅色燈籠投下來的光影，龍女抱着胳膊看着遠處，那一邊正歡聲笑語，狂歡剛剛開始。她後退一步，最後起身抽離這個熱鬧無比的世界，輕輕地關上了漆黑的大門。

“呆萌。”

“喝醉了就不要說話。”

“呆萌。”

周思澤摟住戴蒙的脖子，借着對方的肩膀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腦門。對方毛茸茸的短發擦過戴蒙的後頸，金發魔法師一臉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然後雙手用力托了托身後的那個家夥，周思澤哼哼唧唧了兩下。

“呆萌。”

“說吧。”

“對不起，呆萌。”周思澤停頓片刻：“我不應該那麽和你說的，我不應該那樣的，我不應該欺騙你的，我……”

戴蒙腳步一頓，然後繞過一群唱着歌狂歡的人，魔法的光芒在他的腳底升起，歌聲似乎擾亂了他的聽覺。少年一言不發，身後的周思澤擡起腦袋，像只小狗一樣四處抽了抽鼻子，然後被落在鼻尖上的光芒吓得一驚。對方用力摟着戴蒙的脖子，酒似乎醒了一大半。周思澤有點驚慌地在戴蒙耳邊抱怨：“我可能喝多了，我看見了幻影了呆萌。”

“你本來就喝多了。”

“有星星啊，有星星掉下來了！”

他們兩人停下腳步，一同擡起頭看着那璀璨無比的星河，戴蒙小小地答應了一聲，正欲打算背着周思澤繼續走。身後的那家夥卻不知道發了什麽瘋，周思澤把腦袋埋在了自己的頸間。對方的呼吸暖暖的，戴蒙花了很久，才知道周思澤在說什麽。

“……我說，對不起呆萌，我不應該那麽和你說的。雖，雖然這件事說起來很苦惱，但是把你救下來了以後我也沒有和你見面，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

戴蒙擡起頭，背着周思澤看着那壯麗無比的星河，小小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

“那件事之後你不願意見我，我想了很多，很多，是的……”周思澤抓緊戴蒙身上的衣物，臉色通紅：“我可以容忍無法對等的時間，但是無法接受這個世界沒有你。”

戴蒙的呼吸停滞了片刻，一粒粉紅色的星斑調皮地跳在他的鼻尖，身後周思澤沉默了很久，小聲嘟囔。

“我怕我給不了你永遠，我怕給不了你想要的永恒，但是我願意給予你我所有能夠陪在你身邊的時間。”

戴蒙看着粉紅色的光斑消失在天際：“周思澤，如果你是因為憐憫而愛我，我寧願你不要開口……”

他的話語消失在下一刻，周思澤伸手猛地扭過他的面頰，輕輕地吻了上去。身邊路過的游客大聲叫好起來，魔法光點折射出那些微弱流光在空氣中跳躍着，所有的色彩似乎都落在了這個小小的角落。

周思澤緩緩睜開眼，戴蒙翠綠色的眸子裏逐漸倒映出自己指路者的身影。周思澤略微有點羞澀，小聲地承諾到：“我既然敢吻第一次，就敢吻你第二次的，戴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