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法則

第51章 鮮花

“戴蒙？”

周思澤追上一個熟悉的身影，但是那個人卻不是戴蒙，對方有些疑惑地看着這個黑發的東方面龐，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您是？東方來的游者嗎？”

周思澤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和港口的那些家夥沒有關系。那位高大的青年眯起眼睛審視了周思澤片刻，一名路過的仆人趕忙上前為周思澤解難，仆人略帶緊張地解釋：“卡洛斯閣下，這一位只是戴蒙·康普頓子爵的東方指路者，并不是港口的那些客人。如果您前幾年在南方魔法學院進修過，就應該知道這一位大人的名聲。”

對方微微皺眉，然後恍然大悟：“東方游者周思澤，我記起來了。”他禮貌地朝着周思澤行禮：“我的導師是西維亞女士，她曾經對您和您的學生贊口不絕，可很是讓我感到羨慕呢。”

卡洛斯與周思澤寒暄片刻，為了趕時間還是先離開了，周思澤站在走廊上看着對方的背影，心中極不是滋味。魔藥課的事情對周思澤來說只是幾個月前的一件事情，然而對其他人來說已經過了好幾年。那個像戴蒙的背影越走越遠，周思澤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馬車上那場尴尬的談話後，周思澤就再也沒有看到戴蒙的身影過。他不敢說對方是去幫派翠克了，也不敢說戴蒙是沉迷在實驗室裏，因為整個怡萊的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不安的味道。他被禁锢在派翠裏的莊園裏，外面發生了什麽他什麽也不知道。有一天他穿過花園的時候聽見派翠克家族的仆人們在那兒小聲地議論聲着，周思澤側耳聽了一小段。整個皇都不正常的人流方向，加上那些晦澀不明的竊竊私語，仿佛都暗示着某些事情即将發生。

“啧，要找人的時候一個都不見了。”

周思澤小聲咒罵了一聲，突然走廊的轉角出現了一個身影，女孩朝着這邊跑過來，對方腳步突然一頓。克裏斯多看見他後興奮地大喊：“周思澤！”

還沒弄懂發生了什麽，少女飛快地沖到了周思澤的身邊，抱起了他的胳膊。已經留得老長的頭發蹭得周思澤手臂癢癢的，他還來不及阻止，一個少年也出現在了克裏斯多剛剛出現的轉角。

少年看到這一幕腳步一頓，女孩抱緊了周思澤的手臂，略微有點驕傲地擡了擡下巴：“這就是東方游者周思澤先生，就是我之前一直在說的那一位，相當優秀！”

哎哎哎哎哎？

周思澤震驚地看了過去，女孩抱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掐了一下，周思澤疼得一抽，立馬沒有出聲了。女孩淺色的頭發半盤在腦袋上，周思澤只看見對方發間那一朵盛開的鮮花，少年局促地站在那裏，不安地低下了頭。

“是不是和我之前說的一樣，個子雖然不高大，但其實很體貼。加上是東方游者，自身的魔法造詣本來就很強！”

少年飛快地擡起頭，似乎瞪了周思澤一眼，對方握住腰間長劍的手指微微用力，沉默了片刻，但還是禮貌地朝他們道了一聲再見後才離開。周思澤看着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抽出了自己被掐紅的胳膊。

“我覺得那男孩子不錯啊。”

“那是你太單純。”克裏斯多哼了一聲，十七八的小女孩正是愛美的時候，周思澤看着她對着花園裏的水面扶了扶腦袋上那朵花，不由小聲地問：“那你那朵花又是誰送的？”

“我哥，留着長頭發那個，算了，現在有兩個留長頭發的。”女孩小聲地嘟囔了一下，扭過頭認真回答周思澤這個問題：“派翠克哥哥給我的花。”

“有什麽說法？”

“有啊，雨季的第一朵鮮花，不是家中男性送的，就是未婚夫送的……”克裏斯多嘆了一口氣，提着裙子站在了水池邊緣上，她扭過頭示意：“你不是走了好幾年嗎，怎麽又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我聽說戴蒙在黑暗森林失蹤了。”

“這算什麽事情，戴蒙在學校被人欺負的時候你不回來，被大皇子手下挑釁的時候你不回來，差點被人抓去充軍了你也不回來，這個時候回來幹什麽？”

女孩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過分了，克裏斯多看着臉色略微有點蒼白的周思澤：“當然咯，都不是什麽大事，派翠克和艾維斯兩個人也幫了他很多，你別表現的那樣啦……”

周思澤愣在那裏，整個人都有點失神，克裏斯多跳了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說的好像是我欺負了你一樣，回神啦，周思澤，他們和我解釋過了，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才離開的。我就抱怨一下下，怎麽了，你傷心什麽鬼啊！”

這個黑發的指路者站在花園的中間，雨季過後萬物逐漸有了生機，他看着面前這個女孩，上一次見到的時候，對方才多大，頭發才多短，而現在，自己又去了多久。周思澤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胸口突然悶地發疼，腦海裏翻滾起一句話。

時光如此殘忍。

克裏斯多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抓起了周思澤的手掌，帶着對方來到了整個莊園最高處，她松開周思澤的手，示意他往下看。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一望無際的皇城，夜幕即将降臨，遠處華麗的建築群有的已經點上了燈，壯麗的雲彩在天空蔓延開來，克裏斯多叉着腰。

“風景不錯吧？”

周思澤點點頭，女孩繼續道：“我們本家亞當斯，當然還有艾維斯他們本家希文，原來都是和初代大帝一起打天下的騎士，後來希文成為了一個專門的官職，而我們家族則在原先的道路上走的越來越遠。你看我們老宅，建的高吧。”

女孩低下頭，挽起的長發被風吹散，她抓住那朵鮮花，任由淺色的長發随風鋪展開來，克裏斯多坐在周思澤身邊：“我們家原先是靠預言星象起家的，希文負責審訊，而我們家負責的是預言和天氣。”

“這麽高的建築，當初的皇帝是為了讓亞當斯們……觀察星象？”

“你擡頭看啊。”

天色還未完全暗去，然而星辰的影子已經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上方，逐漸變黑的淺藍色天空，藏在雲彩裏的星辰若隐若現。克裏斯多指着那一枚星星小聲地嘟囔：“可惜亞當斯放棄星象很久了，我又記不住，不然我就知道那是什麽星星了。”

周思澤和少女一起躺在屋頂，風掠過他們倆的發梢，女孩舉着花，鮮花在風中微微搖擺着腦袋：“戴蒙他喜歡你是吧？”

“怎麽這麽說。”周思澤哭笑不得。

“你走了以後他沉悶了很久，後來有一次，學校裏的貴族和他開玩笑，說什麽指路者的味道嘗起來是什麽樣什麽的，他還和人打架了……軍部大臣的長子，弄得人家差一點死掉。如果不是派翠克插手，當時他可是要被動充軍被發配往邊疆的。”

周思澤覺得口裏泛起了苦味：“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嗎？”

“不久，只是有點時間了，後來就沒人找他麻煩了，怎麽了，你很擔心？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啦。”

女孩側過臉，周思澤盯着虛無：“可是對我來說時間好短。”

“你們東方人真的好難搞啊！”

克裏斯多坐了起來，她握着花朵：“你看我們亞當斯家族，一心想往那個位置靠過去，我父親那一輩算是最成功的，你看看我和我哥哥就知道，繼承人只剩下幾個了。皇室沃爾布加的人天生疑心就重，可是就算這樣，我母親她都被婚姻囚禁了兩次。”

周思澤坐起來，看着少女，克裏斯多扭過頭瞪着他：“戴蒙他喜歡你，無論你身上有多少弄不清的謎團，也不論你到底是不是東方游者，也不論你每一次失蹤了多久，他就只是喜歡你，就算在你看來……算了，就算在你看來也許有很多很多的困惑。”

她松開手，鮮花順着風飄走。

“我長這麽大連接受一朵花的勇氣都沒有，生為怡萊皇室的一員，時時刻刻記得自己的使命。你有一個什麽都不在乎，只是單純喜歡你的人，你已經很幸運了，周思澤。”

那天晚上，周思澤睡得有點不好，他的意識沉沉浮浮，無數的話語在耳邊響起，他記起來維德看自己那恐怖的眼神，記得那些不安的話語，又感覺到戴蒙對子的那些感情，他不斷地逃避，但是無處可逃。

周思澤在黑色的泥沼中越沉越下，最後被撈起，有個人似乎溫柔地親吻了自己的額頭。周思澤記得對方撫摸自己的面頰，小聲地嘟囔。

“這穿越的……裏面可能是……東方的法術……符咒和魔法。”

周思澤猛地睜開眼，但是身邊已經沒有了人，他疑惑地扭過頭，發現自己的枕邊放着一朵盛開的鮮花。

月光無聲地灑在鮮花上，嬌嫩的花瓣輕輕地貼在枕頭上，周思澤伸出手，猶豫片刻後，還是将它溫柔地拿起。這個異世界來的指路者獨自一人坐在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裏，捂着那朵花沉思了許久，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