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的路
周思澤在剛進大學的時候,有過一次當家教的機會,然而那個和妹子接觸的美好機會卻因為各種原因強行放棄了。每每想到這裏,周思澤都心頭滴血。好不容易升入了大二,沒有了社團學分的困擾,卻沒想到要服務對象卻變成了一個小鬼頭,周思澤站在樓下朝着樓梯往上吼:
“戴蒙·康普頓!給我下來吃飯了!”
半天沒有回音,黑發的指路者原地打轉一圈,最後還是上去打算看看發生了什麽。他才往上走幾步,一位衣着樸素但是整潔的老者剛好下來。
老人微笑着朝着周思澤行了禮,年輕人根據惡補的知識,手忙腳亂地回應了對方。老人站在牆角朝着周思澤畢恭畢敬地開口:“魔法師大人,您就是小康普頓子爵的指路者吧,在下是這片土地的附庸。如果您日後有任何的庶務的需要,通知這一片土地的農民就可以,他們會去找我的,我叫達克。”
“在下姓周。”周思澤趕忙開口:“不必叫我魔法師大人,稱呼我為周思澤就可以。”
“周先生正如小康普頓大人所說,果真的是東方來的游者。如果在這一邊有任何不适地地方,可以任意地呼喚我們。”
“不,不用。”周思澤擺了擺手,他朝上看看:“那,戴蒙子爵現在如何?”
“小康普頓大人如同他父親一樣的優秀,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當初的康普頓大人,先生不必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
周思澤送走了這一位老先生,然後站在樓下插着腰,猶豫着是否要沖到三樓見那個男孩一眼,戴蒙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三樓,然而那個小鬼從昨天起就沒有下過樓,也沒吃過飯。周思澤轉過身溜達出了門,審視着門外那棵長得枝繁葉茂的大樹,摩拳擦掌走上了前。
也許是這些魔法師們對魔法的依耐性極高,在其他的方面就會有所松懈,這棵樹也太靠近建築了,周思澤一邊感謝小時候自己爬樹掏鳥蛋的經歷,一邊抓住樹枝用力往上爬,攀爬到一半,剛剛好正對三樓的窗戶。
金發的男孩皺着眉頭注視着手裏的東西,戴蒙把那份資料翻弄了好幾頁又猛地翻了回來。男孩站起身試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但是卻因為身高的原因失敗了,他彎下腰用力拖拽着那把厚重的橡木椅,脫下鞋子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這一刻,戴蒙·康普頓就像一個真正的十二歲的孩子,對方的手指被書架上的魔法猛地刺了一下,他趕忙扭過頭查看四周是否有沒有人,察覺無人以後含着手指踮着腳用左手抽出了書。周思澤抓着樹枝萬分感慨,這個年幼的子爵就像一只被放養的小狼,在所有人的面前都充滿了警惕和防備,唯獨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像一個孩子一般為小事糾結。
金發的男孩蜷縮在那把巨大的橡木椅上,含着手指慢慢的翻過一頁又一頁的資料。周思澤仔細往裏看,這個小鬼已經連續好幾天不下樓了,到底是什麽東西值得他留在這個上面。
戴蒙将身邊的書本一次性推倒到了地上,昂貴的手工書本散落了一地,男孩環抱住自己的膝蓋,默默地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啜泣起來。沒有,農業的資料一般都沒有記錄下來,如果找不到父親在世的時候這片區域環境的變化,就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在說什麽。
戴蒙·康普頓将臉埋在膝蓋裏,微微地顫抖着。這和魔法不同,魔法只要找到答案就可以回擊對方,然而他現在完全不知道別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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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懂産量的變化,會嘲笑自己嗎……記憶中的天氣應該這麽好,但是卻說發芽率不高是什麽意思……需要減少租金嗎,今年到底能夠有多少糧食……如果今年減免了租金,以後怎麽辦呢……稅務方面要找誰去商量……
窗外傳來了聲音,男孩趕忙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樹葉在風中慢慢擺動着。他站起身,陽光從巨大的窗戶外穿透而來,戴蒙籠罩在陽光之下往外望去,什麽都沒有。
周思澤落在地面,袖子被刮破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他捂着自己的胳膊擡頭看了看,樹木頂端的枝葉被他的舉動拉的搖搖晃晃,黑發的年輕人立起鬥篷,趕忙躲到了古堡下方,然後繞着牆角朝着老人遠去的方向跑去。
“達克先生!”
老人回過頭,周思澤将額頭上的汗水抹去,他笑着朝老人開口:“抱歉,剛剛有一件事忘記詢問你了。”
“您說。”
“我只是有一點好奇。”老人好奇的看着這個黑發的年輕人,對方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就是,今天早上你和小康普頓子爵在聊的內容?不,不是特地在打探!”
黑發的魔法師臉色微紅:“只是他看上去很困擾的樣子。”
老人的目光落在身後那棟古堡上,然後若有所思地轉移了視線,老人朝着周思澤道:“原來如此,看樣子是我疏忽了,上一任康普頓才去世不到兩個月,我就直接拿土地上務農的事物來打擾小康普頓大人。他才剛剛接手,應當提前派人來将過去幾年的事物與他告知的。”
“他,他才剛接手?”周思澤表情有些呆滞:“可他不是做的很好嗎,我,我認為已經很好了。”
“新任的子爵看上去和上一任康普頓大人一模一樣對不對,我看到的第一眼還以為上一任康普頓大人還未走。”
老人微笑着說下去,周思澤點點頭,老人萬分感慨地再次回望了那座古堡一眼,他面朝周思澤做了一個手勢:“那麽小康普頓大人以後就麻煩您了,能夠遇見您這樣負責的指路者是小康普頓大人的幸運。過一段時間我會帶上土地上幾個熟知農務的年輕人過來,到時候會把前幾年土地和天氣的情況和大人彙報,這一件事請您放心。”
“不用這麽客氣,反倒是麻煩你們了。”
周思澤送走老人,他站在烈日下抓着自己的頭發走了回來,汗水順着臉頰滴落。模仿自己父親的行為是嗎?這邊的世界十二歲就要如此努力了?周思澤手臂上被擦傷的地方,被汗水浸濕過以後尚在隐隐作痛,他回想到那個時候,戴蒙像一只小狼一樣惡狠狠地對付自己的那個時候。盯着書本那麽久,是在找自己語言中的缺漏吧……
說不定上一任的指路者很有可能是和戴蒙的父親之間傳遞的影像,這個男孩根本不知道來的指路者會是什麽樣。
他擡起頭,戴蒙剛好從三樓的窗口探出頭。男孩的金發在空氣中閃閃發亮,對方和周思澤無聲的對視了片刻,黑發的指路者昂起頭大喊:
“喂,叫你下來吃飯了啦!”
男孩瞪了他一眼又把腦袋縮了回去,周思澤站在樓下哭笑不得。他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嘴唇,走上前推開了門,剛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周思澤握着水杯轉過身看了一眼,戴蒙的目光落在對方挂破的衣袖上。男孩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現,他徑直往裏面走,周思澤在他身後突然問。
“我,能不能和子爵大人您一起學習魔法?”
戴蒙扭過頭,周思澤低着頭注視着手裏的水杯,水杯中的水面泛起微微的波紋。黑發的指路者開口:“我說過我是因為我姐姐才被送到這裏來的,我想找到回家的方法。”
“你剛剛看到了什麽?”
“什麽?”
周思澤的目光順着戴蒙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衣袖上,黑發的年輕人趕忙回答:“在外面的小路上摔了一跤,我這不是剛回來嘛。”
戴蒙的目光在周思澤幹淨的膝蓋和褲腿上轉移了片刻,他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你姐姐專攻什麽魔法。”
“有機高分子材料。”
男孩瞪了過來,周思澤躲避對方的瞪視:“你知道我不是在說謊,你也可以稱之為材料化學。”
“那麽她的資格。”戴蒙看着一頭霧水的周思澤,強調了一遍:“魔法級別。”
“魔……魔法學徒?”
“怪不得傳送的能力這麽差。”男孩冷冷抛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剩下周思澤一個人握着水杯站在那裏。黑發的指路者跟在對方身後一路叨叨唠唠過來:“你到底答應了沒有?”
“閉嘴!先等我吃完早飯!”
“都這麽晚了你幹脆和中飯一起吃吧。”
窗外的夏蟬開始高歌,黑發的指路者坐在桌子邊上抿着清水,金發男孩無比優雅的将食物切開。指路者靠在厚重的木椅上問:“為什麽不讓我們上三樓,我是說,就算你阻止我,我半夜也會去找資料的。我又不是看不懂。”
“上三樓和進圖書館不是同一個概念,蠢貨。”
“長得這麽可愛怎麽這麽兇啊,小心你以後找不到妹子。”
周思澤放下水杯,懶洋洋地靠在桌邊。他回憶起周思夢所說的話:‘我們周氏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避難的,因為惹怒的當時的皇族,所以我們一族就只能留在這一邊。’
避禍來的啊,也是就是說我們祖上的行蹤可能就在康普頓莊園那些藏書裏找到。周思澤舉着杯子小心翼翼偷看了戴蒙一眼,男孩正在認真的解決那些難以咽下的面包。他攤開自己的手掌心,想着戴蒙說過的自己身上那些強大的魔法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今天晚上就開始。
找到回家的路。
“你在看什麽。”
周思澤猛地擡頭,他對上了戴蒙的眼睛:“沒,沒什麽。”
“如果我是你,一個連自己身份都還解釋不清的外來人,那麽我半夜不會随便出門。”男孩老成地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我覺得我才是你的指路者,聽話一點。”
“畢竟你的命還在握在別人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