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覺醒
大巴車沿着彎曲的山道向上行使,司機猛轉方向盤來了一個完美的擺尾,車上的游客也随之也跟着一晃。周思澤坐在後排一邊玩着手機,一邊用手臂遮擋着夏天刺眼的陽光。大巴車又一個急剎車,車上的乘客紛紛抱怨起來,他啧了一聲,踢了坐在自己前面周思夢的椅子背一腳:
“喂,想吐的話記得把腦袋伸出去啊!”
“細伢崽,莫把腦闊伸出去咧!”
售票員好心地提醒了一聲,大巴車立馬就擦着巨大岩石再來了一個完美的漂移,姐姐周思夢猛地抓住了周思澤的手臂,臉色發白欲勢要嘔。周思澤腦袋不住地發疼,只好掏出預先準備好的風油精:“明知道回老家要做大巴車,還不做好暈車的準備,你這是活該!”
周思夢對着自家弟弟翻了一個白眼,對方猛地敲了她的腦門一下。
“一開始是誰吵着暑假要回老家的!”
“死小鬼,嘔……”
周思夢捂住嘴巴,周思澤嫌棄地扭過了頭。這兩個年輕人在搖搖晃晃的大巴車上大眼瞪小眼,最後卻又紛紛敗在了司機神一般的漂移技巧上。大巴車逐漸拐入了深山,周思澤看了手機的信號一眼,突然之間後悔了。
父母的老家在深山裏,下了高鐵再坐大巴,坐了大巴還要從鎮子裏往山上走。要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來到這裏,打個電話給朋友拜個年都還要翻過一個山頭找到基站再說。小的時候母親和自己解釋說,是因為外婆家在戰争時期為了避難,所以才搬到了深山裏。現在想想,周思澤只能盯着手機上那個的無信號圖案哼哼倆聲。
周思夢在前面叫苦連天的爬着山,周思澤悶不做聲地跟在她身後。爬地半死不活的周思夢走了一半終于撐不住了,停下腳步用手扇着風:“喂,周思澤,你可能要做一件事。”
“第一,”周思澤眼皮都沒有擡:“不是我吵着要回外婆家的。第二,也不是我要挑着這個天氣爬山的,自己爬上去。”
“卧槽,不知道是誰那麽多年都沒有回過老家好吧。”周思夢插着腰:“要不是外婆想你想的很,你以為我會帶你回來?”
“我以為你要我回來就是為了半路找個幫你抗包的,你還是早點找個男朋友吧。”
周思澤小心地把手機貼身收好,路過周思夢身邊的時候順手扯過了對方的登山包。姐姐見狀趕快跟了上去,“慢點,慢點!”她扯過那個沉重無比的玩意,踮着腳把一部分東西分到了自己弟弟的背包裏,男生一邊調整着自己的背包一邊皺着眉問:
“周思夢,你可以對我說實話嗎?你是不是研究生其實沒有考上,說是回老家,事實上是過來避難的。”
“你可以對我多抱有一點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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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身高多一點點的信心吧。”
兩個人在路上打鬧了一番,終于還是在天黑以前爬到了目的地。看到大門的那一刻,周思夢哇地一下差一點哭了出來。背着所有人行禮的周思澤站在門前空曠的地坪前,默默地詛咒了那個把電腦都帶回來了的小婊砸一聲,他把兩人的行李包扔在了地上,挺了挺背。
他回過頭,天邊是燦爛的火燒雲。壯麗的晚霞從目光可見的地方一直燃燒到了遙遠的地平線以外。群鳥在天空中盤旋飛舞,樹木的輪廓在光線下猶如墨色的畫卷,周思澤看着這個景色有一點出神,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有十年沒有回來過了。
舅舅看到他們倆感到萬分高興,周思夢回來以後就拉着外婆的手不知道叨叨唠唠什麽去了。周思澤跟在長輩的身後沿着木制的樓梯往上走,木頭發出老舊的吱呀聲,他猛地擡起頭,黑暗籠罩在木制的頂樓上端,仿佛陰沉沉的一大片。周思澤的腳步不由地停頓了一下。舅舅察覺到侄子的失神:
“你還怕啊?別怕,那個地下室在老房子那邊,早就已經廢啦。晚飯之前記得先去給你的老外公上一柱香,澤澤,你可是真的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沒,沒有,我不怕。”周思澤臉色有點發紅:“只是很久沒回來住了,有一點不記得怎麽走了。”
“舅舅!我問你件事情哈!”
“哎!”
舅舅扭過頭,周思澤的趕忙走了上去,周思夢從樓梯下方出現,笑嘻嘻地和長輩打了一個招呼。兩個人跟在長輩身後往屋子裏面走,姐姐環視着屋裏的擺設不由有些感慨:“我記得我上初中以後就沒有回來過了,要不是做夢夢見老房子,我都不記得老屋長什麽樣了?”
“要不是澤澤小的時候被關在地下室,後來又怎麽都不願意過來,不然早就喊你們過來過年了。”
“有嗎?”
周思澤一面無辜地,姐姐回過頭瞪了他一眼:“你那個時候還說是我把你關在裏面的,大半個月不願意和我講話,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哈?我那個時候還被罰了兩個月的零花錢好嗎?”
林家舅舅無可奈何地看着那兩個為了多年前小事争執起來的小輩,兩個年輕人肆無忌憚地打鬧起來,整個老房子都增添了一點活力。晚飯時分,兩姐弟恭恭敬敬地給老外公上了香,坐在飯桌邊乖乖的等待外婆喂食的時候,周思澤推了推姐姐的胳膊。
“你回來到底是幹什麽?”
“哎呀,有事啦。”
周思澤側着臉看了他姐姐一眼,對方挑釁似地擡了擡下巴。周思澤拿起飯碗,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随便,但是我提前說一聲,到時候出了什麽事你別扯上我。”
他扒拉了一下米飯,突然問:“不是相親吧?”
“滾!”周思夢惱羞成怒地敲了敲他的腦袋:“真的是帶你回來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周思澤還沒從睡夢中回過神,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放到了他的額頭上。
“卧槽!”
周思澤猛地睜開眼,他拍開女生的手掌:“周思夢你一大早幹什麽去了,手冷成這樣。”
姐姐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對方天生體質冰冷,周思夢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腦門:“快十點啦,起床!”
“遲早有一天會被你弄傻了去。”周思澤扯開薄被,周思夢就站在他身後看着,男孩脫掉了上半身的睡衣,突然停下解開褲子的手,他一臉疑惑地轉過身來問:“你還在這裏幹什麽?”
“有事找你啊。”
“我在換衣服。”
“就你這身材,”周思夢面帶嫌棄地看了自家弟弟的身板:“放心啦,我沒有興趣。就是有一件事想問你,你說你不記得地下室的事了對嗎?”
“嗯……”周思澤一臉警惕地緩緩系上襯衫:“你想幹什麽?”
“有沒有興趣下去一趟?”
周思澤背後寒毛根根立起,他下意識地開口拒絕,衣服都還沒穿好就把姐姐推出了門:“沒興趣,沒興趣,您好走不送哈。”
三個小時後。
“喂!周思夢要吃飯了!”
周思澤抓着手機從三樓找到了一樓,在樓底轉悠了一圈後擡頭看到了木制房屋的屋頂。眼角突然不住地發跳了起來,他心中咯噔了一下,腳步向着老房子的方向走去。
老房子年久失修,烏黑的房梁上懸挂着蜘蛛網,空氣裏還彌漫着一股腐爛的味道。周思澤捂着鼻子站在漆黑的樓梯口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在地面上那些新鮮的腳印上。他點亮手機上的電燈,朝着漆黑的地下室入口吼了一聲:
“周思夢?”
沒有人回話,男生看了一眼身後敞開的的大門,然後朝着地下室的入口慢慢地走了下去。
“姐!”他順着那些腳印,稍稍低下身子往裏面看了看,然後在地道的那頭看到了光,被封禁的門被人打開了一條縫。周思澤屏住呼吸慢慢地推開,老舊的木材發出吱呀地一聲尖叫,擡起頭往裏看,周思夢正背對着他站在一個巨大的木箱上。
昏暗的房間裏,照射在牆面上淡黃色的燈光随着頂端燈泡的擺動不斷地顫抖着。周思澤喉頭聳動一下,飛快地點開手機屏幕上快速通話的界面,然後他掐着聲音小聲地問:
“周思夢你沒事吧?”
“你來了?”
周思澤眯了眯眼睛,遲疑地回答:“嗯,我來了。”
“來了就好。”周思夢背對着他揮揮手:“過來幫我找證據。”
“什麽證據?”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面說我們周氏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避難的,因為惹怒的當時的皇族,還加上各種原因,所以我們一族就只能留在這個世界,後來受了林氏的照顧,就有了我們。”
身後的人沒有答話,周思夢扭過頭看了弟弟的一眼:“你覺得呢?”
“我還以為你中了邪。”周思澤如實回答了自己的姐姐,他揉着腦袋問:“你終于讀書讀瘋了?”
“我他媽快被那個夢折騰瘋了才回來地下室找證據的好吧!”周思夢怒氣沖沖地跺了跺腳,她右手指着房間裏的擺設道:“爺爺和外婆家的族譜都在這裏啦!我還不是看看有沒有什麽可能性!”
“什麽,什麽的可能性?”周思澤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家姐姐:“考研對你來說還是壓力太大了吧周思夢,你就只是做了一個夢。”
“誰說我只做了一個夢,我都快做了一個連續劇了。”
周思夢被對方的态度激怒了,站在箱子上抱着手臂無聲地看着自家弟弟。周思澤被姐姐看得心慌:“好吧,好吧,您繼續說。我家以前是幹什麽的?”
“按照夢裏所說,要是家族中的女性能夠覺醒女巫血統,那麽家族的男性就應該是天生的巫師。”
“那您覺得您覺醒了沒?”
“沒。”
“那您可就趕快從那個該死的箱子上滾下來吧……”
話音剛落,木箱突然發出一聲詭異地吱呀聲,房間裏的兩個人都愣住了。周思夢腳下的木塊嘣的一聲塌下去了一大塊,還沒回過神,巨大的箱子半個櫃面猛地往裏一折。
“嘚,女巫娘娘您快點下來!”
周思澤飛快地握住對方的胳膊,把她扯了下來,他們倆站在房間裏注視着那個瞬間轟然崩塌的櫃子,周思澤幽幽地補了一句:“周思夢你剛說這是我們家放族譜的地方。”
殘破的紙張從木塊下露出來,可能還爬出來了一些奇奇怪怪地小蟲子。周思澤拍着身上的灰,嘆了一口氣:“這些可都是古董呢……”
“這下好了,我的天,我會被罵死去的。”
周思澤掏出手機,屏幕發淡淡的熒光:“得,我先看這裏有沒有信號,得聯系舅舅。”奈何一點信號也沒有,周思澤抓着一臉蒼白的姐姐走出了地下室。“我和你說,做夢而已,不要當真,你以後敢不敢爬櫃子,敢不敢!”
周思澤找到了舅舅:“舅舅啊,要燒一點艾葉水。”
舅舅問他們倆到底去幹了什麽,周思澤搖了搖手裏的手機表示剛剛沒有信號所以沒有打電話。周思夢着急地道:“那個老房子下面的箱子被我踩壞了沒關系吧,要不要換一個新的?”
“壞了就壞了,也不是什麽貴東西,冇事就好,冇事就好。”舅舅指揮着兩個小輩去吃中飯:“中午吃野山豬啊,你們先去洗手!”
“走啊,野山豬啊!”
周思澤喊着周思夢快點走,姐姐表情疑惑了一下,慢慢地跟上了弟弟的步伐。“不應該啊……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周思夢抓了抓頭發想了想,她拍着周思澤的肩膀:“你剛說要我下來櫃子就塌了是吧。”
“卧槽,你真的應該少看一點小說了,不是我說你,要真這樣。”周思澤拍了自己老姐腦門一下:“那我說,我會先比你找到對象你信嗎?”
周思夢表情變了變,一臉嫌棄地推開自己弟弟。此後一夜無事,接近淩晨,周思夢那邊的燈光終于熄滅了,看樣子也不會再搞出半夜跑出去再探險什麽的幺蛾子。周思澤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放下手機,關機充電一鼓作氣地完成,倒在床上,然後閉上了眼。
就在距離第二天的最後一秒,桌面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了光,擺放在書桌上方的時鐘上的擺針們驟然停滞了那麽一下,然後瘋狂地轉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