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庶長子的從容人生

第59章 53

林子軒正有些傷感着, 忽然瞅見面前那小花貓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心中頓時一驚, 他連忙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并且給屋子裏的丫鬟們使了個眼色，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原本想笑又不敢笑的丫鬟們，被小少爺這麽一瞪，笑容瞬間全都收了回去作低頭狀, 這兩位小主子間的游戲, 顯然不是她們應該參與的。

林子軒的反應和感覺還是很靈敏的, 果然，在他離開床邊, 坐回椅子上的那幾秒鐘之內, 床上那小小的一團便動了動, 緊接着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胖乎乎的小爪子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小黛玉一臉茫然的坐在床上, 眼睛半睜不睜的顯然還處于困倦之中，配着臉上那幾條胡須和畫好的鼻子，整個就一剛睡醒的小花貓。

坐在椅子上，林子軒雖然面上努力的板着，但心裏卻是已經開始笑得打滾了，果然，妹妹就是他生活中歡樂的源泉，真不敢想，若是有一天妹妹嫁人了他該怎麽辦。

莫名湧起的這絲惆悵感, 很快就被床上那揉眼睛的小妹妹給打斷了，本來忍得就很辛苦的林子軒，這下子是徹底的忍不住了，躺在床上便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連帶着屋子裏的那些丫鬟們，也忍不住好奇的擡頭瞅了一眼，這一瞅不要緊，瞬間就讓她們再也憋不住了，捂着嘴角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笑了出來。

當然，她們的笑聲比起林子軒的肆無忌憚是要差很多的，但架不住人多啊，聲音便是再小，那加在一起也就變大了，吓得原本正揉眼睛的小黛玉，整個人都愣住了。

傻乎乎的看着屋子裏笑成一團的丫鬟們，還有那近乎躺在椅子上笑得極為燦爛的哥哥，還沒完全睡醒的小腦袋裏面，一時有些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過她搞不清楚，聽到動靜連忙趕過來看熱鬧的賈敏，還有齊嬷嬷和侍書她們卻是瞬間清楚了。

看着坐在床上，被墨水弄了滿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顯得越發明亮的女兒，賈敏的唇角微微勾起，面上不禁帶了些笑意。

她這個女兒或許是天生的便随了她，極為的在意自己的形象，雖然人不大，但每次丫鬟給她梳頭穿衣服的時候，都必須弄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真是不知道，如果女兒照鏡子，發現自己這幅模樣，會是個什麽個什麽心情，想來就算是女兒再喜歡這個哥哥，怕是也會發火的吧。

說起來，她還真沒見過，女兒發火的樣子呢，這個小小的團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誰，哭的技能倒是給點滿了。

當然，這整個林府，會惹哭小黛玉的除了林子軒也就沒別人了，對這個小女兒，林如海和賈敏那可是寵都來不及呢。

不過他們也沒有批評林子軒，一方面這在他們看來，也是兄妹間玩樂的一種方式，另一方面，畢竟不是一母同胞，說話必須要注意一些。

如果讓林子軒感覺到，自己跟妹妹的待遇是不同的，那事情就會變得很糟糕，絕對會影響到兩兄妹之間的感情，而且或許還會弄出其他的事情來。

頂着一頭散亂的碎發，胖乎乎的手背上黑乎乎弄得一片墨跡的小黛玉，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笑成一片的衆人，本來混沌的思維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娘，哥哥，你們笑什麽？”

軟軟的喚了一聲，還不知道自己臉上，到底是什麽模樣的小黛玉，眨了眨眼睛，有些天真的問道。

能聽得出來，剛剛醒過來的小家夥，第一眼就看到熟悉的娘親和哥哥，聲音中還帶着些欣喜。

至于小臉上，恩，現在已經是黑乎乎的一片了，就算是比照着黑人都差不多了，基本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了。

“沒什麽，侍書，小姐剛醒，你去打盆水來，給小姐洗洗臉……”

聽到小女兒那軟軟的呼喚，賈敏頓時止住了笑容，她看了眼躺在椅子上依舊是笑個不停的林子軒，給了這小家夥一個譴責的眼神。

而後便坐到了女兒床邊，用自己那潔白的帕子，給女兒擦起了那黑乎乎的小臉，真是的，自己女兒這麽白嫩可愛，那小家夥怎麽就老想着搞破壞呢。

剛剛給畫成個小花貓，倒是還湊合，帶着幾分喜感，可現在這黑糊糊的一團是什麽鬼，雖然也挺有意思的，但是這麽惡作劇妹妹還是不可以的。

這麽想着的賈敏，顯然忘了，一開始林子軒在女兒小臉上作畫的時候，她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還很期待，更忘了剛剛見到那黑乎乎的小臉，自己忍不住笑出來的事情。

對于賈敏的譴責，林子軒回以了個無辜的眼神，他是真的很無辜，雖說之前那小花貓的形象是他畫的，但後來這黑糊糊的一團，那可是小妹妹自己弄的。

她揉眼睛的時候，把那墨水全給蹭開了，弄得一張小臉到處都是，這可不能怪他啊。

要真說起來，他還沒有控訴小妹妹破壞了他完美的傑作呢，那小花貓的形象看起來多麽的生動啊，好好的一幅畫，就被那一雙小手給毀了。

不過最應該怪的還是那墨水，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竟然還沒幹，這質量也太差了，又或者說，畫在臉上的墨水比較不容易幹。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林子軒的笑聲也終于止住了，只是望着賈敏那被蹭的黑乎乎的手帕。

還有那傻乎乎的坐在床上，到現在為止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單純的任由賈敏擺布的小黛玉，他臉上依舊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不過可惜，他這個笑容很快就被外面傳來的，一道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整個臉都變得有些僵硬。

眉毛瞬間拉聳了下來，林子軒面色發苦的窩在椅子裏，心裏簡直是愁的不行，怎麽他那便宜父親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這不是上趕着給人家送把柄嗎。

不管林子軒心裏是如何的郁悶，今天照往常提前回來一些的林如海，一進屋子就看到自己小女兒那天真懵懂的眼神，還有那張狼狽的小臉。

動作微微一頓，林如海掃了眼屋子裏的衆人，目光在低着頭做木偶人狀的兒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不用再思考，便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軒兒，你跟我出來……”

點了點頭，示意賈敏繼續給小女兒擦臉，林如海便轉身出了裏屋，當然，并沒有忘記把兒子也給喊出來。

雖然說他瞅着小女兒那模樣也挺有意思的，但是兒子現在五歲多了，不能再放任着他和小女兒玩鬧下去了，男孩子還是要讀書的，成天混在內帷算是怎麽回事。

只不過兒子老躲在妻子這裏，還一整就裝可憐裝病，最近更是學會讓小女兒裝哭，弄得他每次提起，最後卻都沒有成功，總是被打斷。

現在倒是個好機會，兒子自己作死，把小女兒都給欺負成這樣了，他就不信妻子和小女兒，還會護着這小家夥。

被林如海那有些嚴厲的聲音吓了一跳，林子軒望了眼賈敏，發現對方正專心的給小黛玉擦臉後，無奈的低着頭跟着走了出去。

心裏卻不禁有些譴責自己，怎麽就一時間沒忍住呢，這回沒有小妹妹擋在前面，那他可就慘了。

果然，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有自制力，沒有自制力，總是放任自己的下場，那看看他現在即将出現的倒黴模樣就能知道了。

“為父已經給你找好了師傅，從明日起，你便在書房跟着師傅好好讀書！”

望着低着頭做忏悔狀的兒子，林如海坐在椅子上，心裏感到有些好笑的同時，面上卻是很嚴肅的說道。

他原本是想把兒子送去學堂的，有着同齡人在一起讀書，他覺得這應該能讓兒子提起些興趣，不過後來他去了趟學堂考察了一番，總有些不滿意。

所以幹脆就決定找個師傅，在家裏面教導兒子，至于說伴讀，随便從家生子裏面挑幾個适齡的，比較聰明懂事的孩子就行，也省得在外面可能會鬧矛盾打架之類的。

至于師傅的人選，他早就已經挑好了，是個年紀比較大的舉人，在士林中的聲譽不錯，他也專門與對方見過幾面，不是那種讀書讀的腦子都傻了的書生。

林子軒張了張嘴，擡頭望着一臉我已經決定了，你沒有反駁權力的林如海，轉頭望了眼裏屋正在擦着小臉的妹妹，心裏泛起了絲絲的苦澀。

往常他遇到這種事情，都是把妹妹推到前面，讓她把便宜父親哭得手足無措，他自然就可以逃過這個審判，可現在，自己作的死，沒有人能救。

腦海裏轉着各種各樣的念頭，雖然知道能從三歲拖延到五歲，就已經是極限了，林如海不可能在縱容他，但林子軒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兒子可以拒絕嗎？兒子不喜歡跟着陌生人讀書！兒子還是更喜歡父親教我！”

眨了眨眼睛，林子軒盡量讓自己的臉色帶着些崇拜仰慕之類的，他知道讀書大概是逃不過了，可跟着誰讀卻是有很大講究的。

林如海公務繁忙，每天能教他的時間很少，基本上就只有一兩個時辰，可若是專門請先生那可就不一樣了，那意味着可能一天他都被摁在那裏讀書。

“不行！你沒有拒絕的權力，好好讀書，若是做錯了，那可是會被先生罰的！”

望着仰着小臉，有些忐忑的看着他，顯得可憐兮兮的兒子，林如海甚是冷酷無情的否決了，而且還特意着重提醒了一句。

沒錯，在請師傅之前，林如海就跟對方說好了，若是兒子實在淘氣，那師傅是有着責罰權力的，畢竟林如海太清楚這小家夥的脾氣。

想讓他安安分分的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他也不怕師傅會随意責罰，那些伴讀還有伺候的丫鬟小厮，可都是全程跟着的。

至于說理由，那沒有理由，大家族的少爺們讀書，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的，再者說了，他也必須得了解兒子學習的進度不是。

“可是父親，兒子聽說母親娘家的那個叫什麽寶玉的侄子，到現在都已經七歲了，也沒有去讀書，兒子現在才五歲，為什麽就要請師傅，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被林如海這無情的模樣給打擊到了，林子軒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想到日後的悲慘生活，郁悶的情緒一上來，直接就大聲的質問了起來，顯得有些氣鼓鼓的。

當然，他知道這其實是不能比得，他也沒想跟誰比，現在也只不過是因為心裏不滿，故意說出來想要氣氣林如海的。

而且他說的這些話，也并不是因為他看過那本書，而是真的聽賈敏提到過這件事。

雖然對于當年那件事情賈敏一直都是心存着疑慮，但聰明的她是不會去追究太多的，與娘家也是依舊保持着聯系。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古代的女子能依靠的除了丈夫就是娘家了，現在林如海明顯是不可能讓她依靠的，若是連娘家都放棄，那賈敏就不知道将來遇到事情該怎麽辦了。

而與母親通信的過程中，總是會難免提到那些賈家現在發生的事情，林子軒自從知道林如海和賈敏的名字後，就比較留心這方面，所以才會知道這件事情。

要不然，沒人知道的話，他貿然說出來那就太紮眼了，他可不想被人當成什麽怪物。

當然，更多的情況下，他們估計會懷疑是他母親在監視着賈家的情況什麽的，無意間讓他知道的，反正不管是哪種，都很麻煩就是了。

從兒子嘴裏聽到賈寶玉這個名字，林如海本能的就是眉頭一皺，想起了前段時間他那位岳父賈代善的來信。

雖然這兩年，他就聽說過對方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他卻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要不行了，那信裏面幾乎全都是交代後事的話，讓他看了都忍不住感慨對方是真的老了。

想起當年第一次見面時，賈代善那意氣風發，不怒自威的模樣，林如海心裏其實是有些觸動的，畢竟這些年對方給過自己不少的幫助。

就連前兩年，他從鹽道衙門調任為揚州知府的事情，他雖然沒提過要尋求幫助，但他在京城留下的管家卻告訴他，賈代善主動幫了很多的忙。

其實就算是賈代善不幫忙，林如海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搞定這件事，但不得不說對方主動配合，省了他不少的時間精力以及金錢。

若是一般的小事，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還有對方主動幫忙的份上，林如海倒是也不介意幫一下，畢竟說到底林賈兩家也還有着一點姻親關系在。

但賈代善竟然提出要聯姻，讓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他的小孫子寶玉，這就讓林如海不知道該怎麽想了。

當年的事他們都很清楚，王夫人可是一點事都沒有，現在要把自己的小女兒嫁給王夫人的兒子，要不是知道他這位岳父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那林如海真是要以為他瘋了。

其實他也知道，對方若是還有別的選擇的話，怕是更願意再把女兒嫁入他們家。

可無奈賈家現在的那些小姐，與兒子适齡的，沒有一個身份是能匹配的，所以他也只能打起自己小女兒的主意。

這件事林如海還沒有與賈敏說，他知道妻子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若是沒有當年王夫人那件事，妻子會很樂意，但現在，只這一點，她就絕對不會同意。

要只是單純的聯姻，那林如海早就一口回絕掉了，也不會暫時瞞着妻子，可對方信裏寫的為了定下這個婚姻，而開出的條件卻讓他有些猶豫。

這幾天他都在考慮着這件事情，現在兒子一提起賈寶玉來，林如海立馬就又想起來了。

看着面前氣鼓鼓的兒子，他收拾好腦子裏那紛亂的思緒，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故意搖搖頭逗了逗兒子：

“你那位寶玉哥哥，因為這件事已經被他父親給打了，怎麽，你也想被打嗎？”

這話自然是騙兒子的，賈寶玉的事情他哪裏能了解的那麽清楚，若不是賈代善的信，林如海壓根就沒有關注過這個人，至于說什麽口中含玉有大造化之類的。

嘿嘿，林如海在一開始聽到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他那位岳父在作死，這樣的事情那是能發生在大臣們家裏的嗎，就連皇子們都不敢用好吧。

不過這畢竟是賈家的事，而且既然皇上他老人家都沒有反應，他也沒有必要多說什麽，只是對賈家更加疏遠了一些而已。

“……”

聽到這話，林子軒瞬間無語了，這是真拿他當小孩逗啊，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好不好，可最讓他覺得郁悶的，他還不能拆穿林如海。

抿了抿唇，他氣鼓鼓的看着林如海半響，最後還是只能頹廢的垂下了腦袋，接受了自己馬上就要被摧殘的事實。

但願那個師傅能夠好相處一點吧，抱着這麽點微弱的希望，林子軒并沒有計劃什麽惡作劇之類的事情，古代極為講究尊師重道，他可不想自己作死。

更何況他心裏明白，躲得了這個村也逃不過那個店，這件事早晚都是會來的，除非賈敏能立刻給他生個小弟弟，要不然作為獨子，林如海的注意力是不會從他身上轉移的。

說來也是奇了怪了，這林府那麽多姨娘，他瞅着也沒有哪個是身體特別不健康的，怎麽就一直沒有人再懷孕呢。

若說是賈敏容不下那也不應該啊，畢竟他不是好好的出生了嘛，至于說他母親，那就更是小綿羊一頭，不被人害就該慶幸了，壓根沒有算計人的本事。

而除了她們兩個，這林府後院裏，林子軒也想不出有誰會有動手的可能，難道說，這就是上天注定的，要讓他經受林如海的摧殘，承受這殘酷的命運。

或許，他也該去學着拜拜佛了，求求菩薩保佑，總覺得自己的運氣并不是特別好。

至于世界上有沒有佛，已經親身見證了輪回轉世這一說的林子軒，還是相信着的，雖然他并沒有見到地府，也沒有喝過所謂的孟婆湯。

“老爺請的師傅是哪位先生？若是可以，不防讓玉兒也去聽一聽？”

抱着已經清洗幹淨的小黛玉走過來，賈敏坐到林如海旁邊的椅子上，看了眼面前明顯有些沮喪的林子軒，笑着說道。

剛剛在屋內的時候她就聽到林如海的話了，對于林子軒要開始讀書這件事，她其實早就有所預料，只是一直都不想那麽快發生罷了。

她倒也不是想打壓庶子什麽的，而是怕林子軒開始讀書之後，就會與自己的女兒越走越遠，這并不是瞎擔心。

想當年同在母親膝下的時候，她和二哥的關系是非常親近的，可就是因為後來二哥去讀書了，她們之間的關系才會慢慢的變淡下來。

這他們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呢，換了不是親生的，怕就更是要疏遠了，這也是為什麽林子軒老跑她這躲着，她卻從來沒有阻止過的原因。

當然，還有一點，林如海給林子軒請的先生，肯定是要比将來給女兒請的更好，賈敏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兒得到更好的待遇。

雖然她自己也可以教女兒，但賈敏清楚，她的水平與那些舉人進士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而且多個師傅，也變相的算是多個靠山。

“請的是周良安周老先生，他開過私塾，教出個很多位舉人，甚至還有一位進士，給軒兒啓蒙說起來還是大材小用了……”

見賈敏問起，林如海也不避諱就直接說了，說話的時候還不及看了兒子一眼，那其中的意味表現的極為明顯，讓林子軒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沒有理會兒子的那點小動作，林如海回頭又掃了眼妻子懷中，正睜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女兒，猶豫了一下還是盡量委婉的說道：

“至于說玉兒嘛，她年紀太小了才四歲，老先生年紀大了，怕是沒有那個精力能夠照顧這麽小的孩子……”

這就完全是假話了，周良安自從考上了舉人，就開始在私塾裏面教書，那學生是多大的都有，三歲的若是聰明一些，他甚至都收過幾個。

以前很多人家都曾請過他去當師傅教自己的孩子，不過都被他給回絕了，這人就是喜歡教書，而且學生越多他就越高興，要不然當年也不會連進士都不去考。

對方之所以能被林如海請來，既是因為現在年紀大了，開不了私塾，沒有那個精力能教得了那麽多學生了，再有就是當年與林如海父親的交情了，而後者無疑是最重要的原因。

對于這種在整個揚州都比較有名，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士紳，權力利益什麽的那都不重要，他們更看重的是情分。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林如海才不能把女兒也給塞過去，男尊女卑的社會，即便是再開明的先生，也不會願意教女學生，周良安雖然性子并不迂腐，但對這一點卻也是在意的。

“竟然是周老先生，我聽人提起過他，說他教書的水平不錯，很會因材施教，原來開學堂的時候，很多人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過去……”

雖然被林如海給拒絕了，有些遺憾，但賈敏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着這個話題繼續談了下去。

同在揚州，又經常幫着丈夫交際，對于周良安賈敏自然是知道的，他原來年輕的時候就很有名氣，更是曾在白鹿書院讀過五年。

要知道那地方可不是容易進的，很多大儒都在那裏教書，裏面也大多都是權貴人家的子弟，與京城的國子監在某種程度上是類似的，只不過是沒有國子監那麽混亂罷了。

畢竟相比于京城那種權貴雲集的地方，江南到底還是要差上一些的，以白鹿書院這麽多年的名氣和背景，足夠立下自己的規矩。

所以但凡是進去的，就算是權貴人家的子弟也都是有着一定學識能力的，不是單純的纨绔，不過平民百姓想要進去那就很難了，必須得是那種極為出色的才子。

可想而知，周良安當年是有多優秀，事實上，他與林如海的父親，就是在白鹿書院認識并結為好友的。

其實很多人都認為，他若是想接着往上考的話，進士對于他來說并不算難，不過不知為何，周良安在考中了舉人以後，就沒有再參加科舉，而是轉向開了私塾。

雖然對外他一直說是自己喜歡教學生，不喜歡做官，但賈敏總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那樣的，畢竟像是這種情況的一般都會去白鹿書院，而不是自己開學堂。

要說白鹿書院沒有邀請過他也就罷了，但邀請了還不去，那就很奇怪了，只不過周良安自己不願意透露真實的理由，別人也就只能是瞎猜了。

說實話，賈敏真沒想到林如海竟然能把他請過來教兒子，要知道，當年兩江總督想要請他過來輔導自己兒子參加院試，那可都被拒絕了。

“是啊，父親還在的時候就總提起他，說是這人的學識人品都很不錯，而且從他這些年教書的情況看，他也很懂得如何教書，能把他請來也算是軒兒的福氣……”

說着，林如海又忍不住看了兒子一眼，臉上滿是警告的神色，顯然是再提醒着兒子，讓他小心一點不要惹惱了先生。

看得剛剛才找了個椅子坐下，還沒踹口氣的林子軒又有些無語，他知道這位即将到來的先生，似乎是很難得很珍貴，但也不用老是提醒他吧。

他原本也沒打算做什麽的好嘛，正面與先生與父親對抗，他又不傻，才不會做這種腦殘的事情呢，他最多也就是暗地裏下幾個坑而已。

不過林子軒的心情，顯然林如海這個做父親的并沒有感受到，他也只是看了兒子一眼，警告了一下便又轉過頭來。

望着賈敏有些疑惑的眼神，想到自己曾經聽過的有關于賈寶玉的那些事情，林如海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妻子說起了賈代善的事情：

“岳父前些日子來信，說是想要讓他的小孫子和咱們的女兒定婚，我并沒有立即同意，你覺得這件事怎麽樣？”

雖然對于賈代善的提議很是心動，但剛剛跟兒子之間說得話，讓他又想了很多，固然眼前賈代善能給出很多利益，帶來很多好處。

可從長遠來看，與賈家再多一重關系，似乎并不會有什麽好處，而且最重要的是，三歲看到老，就照着賈家現在這麽寵愛賈寶玉的做法，這孩子以後也八成是個纨绔子弟。

把自己真心疼愛的小女兒，嫁給一個将來可能成為纨绔的孩子，又不是林家馬上就要破産了，林如海還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只不過以他和賈代善之間的複雜關系，就算是想清楚了，林如海也不好直接回絕，尤其是眼瞅着賈代善似乎很快就要不行了，這就更不好辦了。

所以林如海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賈敏，讓妻子去回絕他的岳父，這樣會顯得好一些，至少不會讓他看起來太過涼薄，連老人臨死前的最後願望都不滿足。

“讓他的小孫子和咱們女兒定婚，你是說賈寶玉，父親怎麽會突然有這樣的念頭？他不是知道寶玉是誰的兒子嘛？”

本來瞅見林如海忽然變得有些猶豫的神情，賈敏心裏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現在聽到這話，頓時是又驚又怒，很是不敢置信的問道。

雖然對于當年那件事，一直心存疑慮，對于自己的父母，賈敏也早就少了很多的信心，可那會不管對方做出什麽選擇，至少都是有着理由的。

她感情上或許不理解，但理智上，她知道他們會那麽做是很正常的，可這會就不一樣了，賈寶玉那可是王夫人的兒子啊，她的女兒怎麽能嫁給王夫人的兒子呢。

就算是不提因為她，王夫人現在是什麽樣的處境，單單只是想到她當年被王夫人害成什麽模樣，這個定婚的提議就完全不該提出來。

“或許岳母跟你通信的時候，怕你擔心就沒有多說，但是……岳父現在的情況并不太好，太醫已經去看過很多次了，都沒有什麽辦法……”

見賈敏這幅模樣，林如海心中了然，他輕輕嘆了口氣，還是把賈代善的情況跟她說了。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賈家沒有告訴妻子，但他覺得關于這件事妻子還是應該知道的。

當然，他知道的這些事情，并不是賈代善在信裏面告訴他的，而是他在京城的管家，寫在每日的例行彙報之中。

“你是說，我父親他快要……”

本來還有些憤怒失望的賈敏，一聽到這話頓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卻唯獨沒有想過這一點。

雖然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年紀大了，可沒有哪一個子女會去想自己的父母會什麽死，賈敏自然也不例外。

因為當年的時候，賈敏一直對自己的父母感到隐隐的失望，所以她也沒有特意去關注自己父母的消息。

而賈母在信中也一直沒有提過這件事，弄得到現在就連林如海都知道了，可她卻不知道。

“怎麽會呢，怎麽會……這麽突然……”

賈敏喃喃了兩句，眼中溢滿了悲傷，雖然對自己的父母隐隐感到心寒，但那到底是她的父親啊，曾經也是對她疼愛有加的。

差不多十幾年都沒有見過了，現在卻突然面臨着徹底的離別，這讓賈敏一時間很難接受，就連賈代善提議讓自己女兒與賈寶玉定婚的事都被她抛到了腦外。

“也不算是突然了，這兩年岳父的身體就不算好，早年岳父帶兵打架的時候留下了太多的病根，能挺到現在也算是保養的好了……”

相比于賈敏的意外，林如海倒是沒有半點意外的感覺，他一直都在關注着京城的消息，自然比賈敏更早的知道賈家的事情。

再者說了，他也了解過自己那位岳父年輕時候的事情，對方能夠得到皇上的信任，被倚重為心腹。

那靠得可不只是赫赫的戰功，也不僅僅是當年伴讀的情分，而是真的為皇上拼過命。

想當年皇上初登基的時候，六王爺密謀發動叛亂，差一點就得手了，是他那位岳父硬頂着刀槍把皇上給救了回來。

據說當時胸口連中了好幾刀，差一點就身死了，也是因此，直接承襲的榮國公爵位，而沒有被降級。

本來身為将軍，常年征戰，風餐路宿的，壽命就長不了，更何況賈代善還受過那麽致命的傷，能夠活到現在這個歲數，已經是太醫的功勞了。

要不然，就真的以為皇上是個傻得，對于賈家做的那些事情全然不知，對于賈寶玉銜玉而生的事情，也全然不做理會，不過都是在顧念舊情罷了。

可以說，只要皇上還在一天，念着這點舊情，那賈家只要不造反，基本上就不會出什麽事。

但林如海之所以會想要盡量的撇清關系，就是因為皇上已經不年輕了，他比賈代善小不了幾歲。

即便作為皇上，養尊處優，身體要好很多，可能活多久那誰也不知道，這個年紀的人随時都有逝去的風險。

而皇上越是顧念的老臣，對于新皇來說就會越礙眼，更何況賈家還是站在太子那邊的，又為太子做過不少的事情，這在新皇眼裏，那絕對是敵人沒商量。

作者有話要說：  美劇的資源好難找，貼吧裏現在有的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