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7
林子軒費勁心思讓繡娘做出來的小老虎衣裳, 到最後也沒有如願的穿到小妹妹身上, 中途就被賈敏給無情的拒絕了, 任憑他怎麽用力都沒有, 那看似柔軟的手就跟鉗子似得。
氣得林子軒直接跑回了翠雲閣,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肯過來主院,倒不是他真的生氣賈敏制止他的行為, 而是有些羞愧于自己全身上陣都幹不過人家一雙手。
雖然在別人眼裏這是很正常的, 畢竟一個是才兩歲的小娃娃,一個卻是已經成年的大人,若是反過來, 那才是會讓人驚悚的。
但對于林子軒來說,卻總覺得有些羞恥,尤其是想起當時周圍人的笑聲, 他就更是不願意出門了,就連軟綿綿萌噠噠的小妹妹, 都彌補不回他受傷的心靈。
一開始其他人還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 只當是小少爺生氣了發脾氣了,可後來林子軒怎麽都不肯再去主院的時候, 衆人才覺出來有些不對,這氣生得也有些太長了吧。
原本兩小孩之間的事,就只是樂呵呵的看着, 并不太插手的林如海,再瞅見兒子似乎是開始讨厭起妹妹來了,這下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本來就不是一個母親生得, 還是庶子和嫡女的關系,這天然幾乎就是對立的,若是不從小培養好感情,那長大以後可就不好弄了。
雖然林如海可以仗着自己是父親的身份,命令兒子要好好的照顧妹妹,可真心的照顧和不真心的照顧那能一樣嗎,他又不能陪孩子一輩子。
到時候肯定還是需要他們自己互相扶持的,而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只能細心的培養,現在雖然只是一件小事,過段時間可能就好了。
但初為人父的林如海,還是決定人為的參與一下,要不然他看得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林如海每天都要工作,在家陪孩子的時間很少,往常都是抱着兒子去小女兒那裏,兩個孩子一起陪。
可現在兒子死活不去主院了,他就那點有限的時間,看了這個就看不了那個,怎麽選,總不能把他其他看書娛樂的時間都擠出來吧,那他還有沒有自己的生活了。
便宜父親的這點小心思,林子軒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說不去主院就不去主院,哪怕寶寶還小,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再小也不會食言。
林子軒這樣的态度,林如海自然也是沒辦法,也只能是兩頭奔波,偏偏翠雲閣與主院還挺遠,弄得他把時間都浪費在了路上。
為此他特意的囑咐了賈敏一句,以後兒子想幹什麽就讓他幹什麽,就不要再攔了,要不然弄成這樣,大家都蠻費事的,尤其是兩個孩子之間,将來慢慢生疏了怎麽辦。
林如海話裏并沒有什麽埋怨的意思,只是以為賈敏還有心結,所以想要勸說兩句,以後女兒畢竟還是要靠兒子照顧的,賈敏若是總有心結的話,讓只會讓兒子離她們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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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賈敏聽了這話,卻是有些無語,心結或許還有,不過她阻止林子軒,還真不是因為什麽心結。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那毛絨絨的小衣裳太厚了,現在外面天氣熱怕給捂壞了。
就是這麽單純的為了女兒考慮而已,誰知道那小東西人不大,氣性倒是不小,不過就阻止了他一次,竟然氣得再也不過來了。
也不知道那麽大點的小人,到底是怎麽認識路的,竟然每次都能知道哪邊是來她主院的,還真是機靈的讓人無奈。
不過自己把人給惹着了,那自然就得自己去哄。
這些日子,兩個小娃娃在一起玩,她和丈夫在一旁看着,氣氛很是溫馨融洽,讓她也有些眷戀,甚至都快忘了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
現在驀的變了,老實說,不只是丈夫,就連她自己也有些不适應,看來這人做了母親後,改變的确實太多了。
放在生女兒以前,賈敏根本就想象不到,她跟那個庶子在一起,竟能有一家人的感覺。
當然,就算是哄人也得挑個好時機,要不然,以那個小家夥的脾氣,可是不會輕易的接受。
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天氣一熱,人自然就容易犯困,剛哄着女兒睡下,賈敏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把熟睡的小女兒輕輕的放在那小小的搖籃床上。
細心的給女兒蓋上小被子,讓奶娘和齊嬷嬷在旁邊小心的照看着,賈敏順手拿起桌子上的團扇,随意的扇了兩下,便走到屋子裏的軟塌上躺了下來。
沒讓丫鬟在一旁伺候,賈敏輕輕扇着扇子,眼睛微合,腦海裏則是思考着,到底該怎麽哄那個傲嬌的小娃娃。
不知不覺的,事情沒有想出來,不過扇子卻是越來越沉,慢慢的就躺在軟塌上睡了過去。
通常身體不好又或者是太過勞累的人,就會很容易做夢,賈敏自從上次難産過後,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自然少有一覺睡醒的時候。
不過今天的夢卻仿佛格外的長,賈敏的表情一開始還很平靜,可慢慢的就變得有些痛苦,似乎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握着團扇的手背青筋都突了出來。
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什麽,眉頭更是緊緊皺着,汗水一點點從頭上冒出來,整個身子都變得有些僵直。
雖然賈敏臨睡之前,沒有讓丫鬟在旁邊伺候,但這屋子就這麽大,賈敏這邊的異常,自然很快就被侍書和齊嬷嬷注意到了。
對視了一眼,以為是賈敏被夢魇住了,侍書動作盡量放輕的走到太太身旁,蹲下身子拍了拍太太的手臂,輕聲喚道:“太太,太太……”
被夢魇住了對賈敏來說也不是第一次了,人嘛,總有些做噩夢的時候,所以侍書和齊嬷嬷都不是很擔心。
只要及時的叫醒過來就好了,事實上,就算是不叫醒,最後也總會醒的,除了夢裏會受點驚吓,其他什麽損害都不會有,夢裏的事情又不會變成現實。
通常而言,夢裏的事情往往都是反的。
有過經驗的侍書,很清楚被夢魇住的人,這個時候都會比較脆弱,所以她并不敢太大聲的叫,只能小聲的呼喚着。
不過一般情況下來說,這個音量卻也是足夠了。
可這次卻明顯出乎了她的預料,在她的呼喚下,賈敏竟然一點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這讓侍書不得不加大了音量。
而直到侍書動作幅度已經大到像是在推人的時候,賈敏才啊的一聲,猛地從軟塌上坐了起來,滿臉的汗水,一臉的驚恐,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驚吓一般。
“太太,太太您怎麽了?”
被賈敏這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侍書看着賈敏這驚惶未定的樣子,有些擔心的問道。
雖然她知道,太太這應該是做了噩夢,但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噩夢,才能把自家太太給吓成這幅模樣。
瞧瞧這滿頭的汗水,侍書跟了賈敏十多年了,除了上次賈敏生産的時候,她還真沒見過太太這般狼狽的模樣呢,太太一向都是最重視自身形象的了。
雙手合攏握在一起,賈敏渾身都在顫抖着,意識還沉浸在剛剛的噩夢之中,直到聽見侍書的問話,這才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在做夢,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眼睛轉了兩圈,看着周圍熟悉的一切,瞧見侍書和齊嬷嬷那擔心的模樣,賈敏終于舒了口氣,徹底的清醒過來,整個人也終于從緊繃的狀态中放松了下來。
不過并沒有放松多久,很快賈敏的心便又提了起來,想到剛剛夢裏的一切,她慌亂的看向四周,有些焦急的喊道:
“玉兒!玉兒呢?快抱過來讓我看看……”
雖然知道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個夢,但那夢做得實在是太過真實了,就好像是未來就會要發生的一樣。
不看到女兒,她的心始終都吊在那裏不上不下的,讓她連口氣都踹不上來。
見賈敏這樣,侍書和齊嬷嬷也沒辦法,只能小心的把正在搖籃裏熟睡着的小小姐給抱了過來。
而直到看見自己熟睡的女兒,賈敏才徹底的安下心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用幹淨的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水,這才小心的把女兒抱到了懷裏。
靠在軟塌上,感受到懷裏這小小的軟軟的一團,賈敏溫柔的摸了摸女兒那睡得紅撲撲的小臉,面上不自覺的便露出了一抹笑容,不過很快便轉為了擔憂。
剛剛夢裏的那一切,她還記得很清楚,全然不似以前做夢時那樣,醒來就會忘記。
即便是現在,她都覺得,那夢就好像是真的,好像是在預示着什麽。
她夢到自己在女兒很小的時候,大概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葬禮的那天,女兒一連哭暈了兩次,可身邊就只有齊嬷嬷和侍書陪着。
自己的丈夫要在外面接待那些來參加葬禮的賓客,要忙着朝廷的事情,還要顧着因為失去主母而有些混亂的內宅。
剛剛失去母親的小女兒他雖然也關心,但只不過是安慰了兩句,就再也抽不出時間了。
而女兒的哥哥,也只是跟着丈夫來了一次,禮節性的安慰了幾句,後來就再也沒有進過主院。
原本人來人往,顯得無比繁華的主院,因為她的離開,一下子就變得冷清了很多,而自己的女兒就在這冷清的院子裏一住便是兩年。
除了自己的丈夫,便再也沒有人來看過自己年幼的可憐的女兒,包括女兒那名義上的哥哥,也包括當年陪她嫁過來的梅姨娘。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一天比一天病弱,直到新夫人進門,女兒從主院搬了出去,帶着侍書和齊嬷嬷住進了一個很小的院子裏。
有了繼母的生活遠比之前更加糟糕,女兒的用度日益減少變差,伺候的丫鬟下人越發的怠慢,自己的丈夫也從一開始的關心漸漸變得漠視。
直到那個繼室懷有身孕,所有人都在歡喜慶祝的時候,自己的女兒就只能默默的站在角落裏看着,她甚至已經連出席的資格都沒有。
而等那個繼室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卻突然間流産了,所有的矛頭線索都指向了自己的女兒,可那根本就不是女兒做的,這一切都是那個繼室故意再陷害。
女兒被下人粗暴的扯到了大堂,她吓壞了,拼命的解釋,解釋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有做,可根本就沒有人聽,丈夫的眼神無比的冷漠,就像是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她只來得及聽到丈夫那冷到極致的聲音,就被吓醒了,她還記得,林如海那不屑厭惡的目光,他說……要把他們的女兒送到廟裏去做姑子。
賈敏知道,這不是真的,這只是夢,自己的丈夫那麽喜歡這個女兒,夢裏的一切肯定都不會發生的。
可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讓她總忍不住去想,這會不會是上天冥冥中對她的警示。
想想看,她的身體自從上次難産過後就一直都不好,湯藥也是一直沒斷過,會不會真的就在女兒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去了呢,這太有可能了。
而若是她去了之後呢,事情會怎麽發展,要知道就算再過十年,丈夫也不過才四十多歲,這個年紀,他肯定還是會再娶繼室的。
到時候新的夫人進門,就算不像是夢裏的那樣,會用計陷害自己的女兒,可真的會對自己的女兒好嗎,賈敏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
沒有了自己這個依靠,父親因為忙碌而漸漸的疏遠,唯一的哥哥就如同一個陌生人,沒有人可以依靠,面對新夫人的欺負,自己年幼的女兒又能怎麽辦。
賈敏簡直不敢再往下想了,因為她知道,這樣想下去,女兒的處境絲毫都不會比她夢裏的好上多少。
前所未有的恐慌湧上了賈敏的心頭,雖然這些現在都只是她的胡思亂想。
可理智卻又告訴她,若是她真死得那麽早,那這一切都太有可能發生了。
而更讓她無助的是,除了盡量讓自己活得長一些,好護住自己的女兒。
其他的,賈敏并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丈夫是不可信的,時間會消磨掉一切感情。
更何況,丈夫是朝廷的官員,官場上的事,就會消磨掉他大半的精力,而他剩下的那點精力也會用在培養兒子的身上,畢竟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兒子,猛然間想到那個庶子,賈敏心裏忽然有些振奮,她看着懷中的睡得香甜的小女兒,想起前幾日還與女兒玩得歡快,而這幾日卻疏遠的連過來都不想的孩子。
腦海裏猛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她轉頭看向旁邊正一臉關切看着她的侍書和齊嬷嬷,忽然有些興奮的開口說道:
“你們覺得,我把軒兒抱過來,記在我的名下,與玉兒一起養怎麽樣?”
沒想到自家太太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齊嬷嬷和侍書都愣住了,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家太太,總覺得太太這是一覺睡得有些魔怔了。
雖然說這些日子,自家太太對那個庶子的态度明顯的好了很多,但也不過就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對那個庶子好一些罷了,完全到不了真心接受的程度。
現在做了個噩夢,醒來後突然說要把那個庶子抱過來,還記在自己的名下,這轉變未免有些太大了,齊嬷嬷和侍書一時反應不過來那是很正常的。
遲疑了一下,望着自家太太那興奮的眼神,齊嬷嬷心裏斟酌了一下,很是小心的開口說道:
“太太,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您不一定非要抱養那個庶子,您是他的嫡母,孝道禮法在那裏,他将來也不敢對您不敬的……”
其實齊嬷嬷比誰都想讓賈敏把孩子給抱過來,趁着那孩子現在歲數還小還不懂事,畢竟從小養在身邊的與被姨娘養大的那可完全就是兩回事。
但之前賈敏的态度實在是有些堅決,即便在生了小小姐之後有了些軟化的趨勢,可也無法讓齊嬷嬷放心。
她心裏清楚,如果自家太太不是真心想要抱養,不是真心想要對那孩子好,那抱過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小孩子的感覺都是很敏銳的,你對他是不是真心的好,他是能感覺出來的,別到時候在弄巧成拙,惹來怨恨那可就不好了。
“可是嬷嬷您之前不是還說,想讓我抱養這個孩子嗎?”
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回答,賈敏一時有些錯愕,她還記得,之前齊嬷嬷可是非常希望自己抱養這個孩子的,為此還在她面前提了好多次,怎麽這會答案竟然不一樣了。
見自家太太疑惑的看着自己,齊嬷嬷忍不住嘆了口氣,她老早就覺得,賈敏被老太君寵得太過了,性子有些任性天真,果然,現在又一次驗證了她的想法。
現在和之前那能一樣嗎,那會是孩子剛生出來,老爺對那沈姨娘別說感情,就連一年都見不了幾面。
而現在呢,有着這個孩子做紐帶,沈姨娘在老爺的心裏,地位怕是早就不一樣了。
再者,上次那孩子得天花,沈姨娘日夜陪在身邊照顧着,而太太卻連問一句都沒有,老爺對此雖然沒有說過什麽,但心裏怎麽可能一點疙瘩都沒有。
不過這些卻并不适合跟太太說,齊嬷嬷也只能另外又找了一個不那麽傷人的理由,來跟自家太太解釋。
在心裏稍稍斟酌了一下語言,齊嬷嬷瞅了眼賈敏的神色,盡量小心的說道:
“太太,那個孩子剛剛挺過天花,沈姨娘日夜照顧着,甚至連自己都病倒了,這個時候,老爺怕是不會贊成讓孩子離開生母身邊的……”
天花,若是沒有那場天花,若是沈姨娘和太太的表現不是那麽對比鮮明,老爺就算會有些猶豫,但出于對孩子前程的考慮,出于對太太的感情,怕是依舊會答應。
可是那一場天花,改變的東西卻太多了,先不說太太表現的怎麽樣,只是沈姨娘那副為了孩子,連命都可以不顧的樣子,就足以讓老爺不同意了。
因為若是真的為了孩子好,那誰都會把孩子放在一個能用命去保護他,真心對他好的人身邊,而不是放在一個漠不關心,還帶着些心結的人身邊。
太太這段時間一直忙着照顧小小姐,再加上并不太在意,所以沒有感覺到,但她在旁邊卻看得很清楚。
以前老爺不時的就會在太太的面前提起那個孩子,說一些暗示的話語,想讓太太把孩子抱到膝下自己養,可自從那場天花過後,老爺再未說過這樣的話語。
甚至有時候不經意間說到類似的地方時,都會被老爺給主動岔過去,這态度和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
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會太太再想挽回,那就有些太難了,也太晚了。
聽了齊嬷嬷的話,賈敏沉默了一瞬,沒有說話,但這個念頭卻并沒有打消,反而越發的堅定。
在她的夢裏,這個孩子對女兒沒有一絲感情,完全就是當做一個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有不如。
起碼陌生人還會有一絲同情心,可這個孩子,不管女兒過得怎麽樣,甚至被人陷害的時候,他都是冷眼旁觀的。
雖然那只是一個夢,但若是不把這個孩子抱過來,讓他在翠雲閣長大,他對女兒會是什麽态度呢,沈姨娘又會怎麽教他,是不是很大可能就會像夢裏那樣發展。
其實如果可以,賈敏很想自己生一個男孩,親生的才會真心的愛護自己的女兒,可大夫已經說過了,上次難産後她不可能再生了。
所以現在其實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除非她願意看到自己夢裏的那一幕出現,看到女兒在自己家裏都過得像寄人籬下似得,要不然她就必須把那個孩子抱過來。
趁着那個孩子現在還小,讓他和女兒一起長大,從小培養感情,這樣将來那個孩子,才不會變的像是她夢到的一樣,那般冷漠無情。
而且就算他生性如此,比較涼薄,可為了面子,他是不是也會多照顧自己女兒一些。
就算他不在意這個,那別人是不是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對自己的女兒好一些呢。
一個沒有了母親的嫡女,和一個未來家主的嫡親妹妹,這分量可是完全不同的。
這樣就算自己将來真的那麽短命,女兒也能有個可以依靠的人不是嗎。
至于林如海那邊,只要她保證把孩子看成是自己親生的,會像對待女兒一樣待他,甚至比對待自己女兒更好,那為了孩子的前程,她想丈夫一定是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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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不知道,因為一個夢就有人打起了自己主意的林子軒,此時在自己特制的小床正打滾打得愉快。
不要問他一個心理年齡已經十八歲的人了,為什麽會做出這麽幼稚的舉動。
身為一個兩歲的小娃娃,那就要有一個兩歲小娃娃的樣子,太過特殊了,那可是會被誤會成鬼上身,直接找道士抓起來燒掉的,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當然,這都是林子軒自己給自己找得原因,實際情況是,前世躺了十六年,他對這種能夠活動身體的運動顯得格外着迷,這能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是健康的。
總之,這就是一個病了十六年,連小學都沒上過,看似已經十六歲,但其實心性單純的跟小孩子沒什麽區別。
某種程度上貪玩心理可能更重的大齡兒童獨有的思維,正常人是不會懂得o(╯□╰)o
抱着繡娘們新制作出來的大老虎,中午已經睡了一覺的林子軒,顯得格外的活潑,而負責陪着他玩耍的那個丫鬟也很是盡責。
絲毫都不像是冬兒和沈姨娘那樣,只知道連個撥浪鼓在他面前晃悠,而是非常懂得配合的跟他玩老鷹抓小雞,當然,是簡化版本的。
具體一點說,那就是林子軒滾到另一邊,丫鬟就趕緊過來抓她,而這個時候林子軒就吭哧吭哧的再滾到別的地方,丫鬟就又趕到別的地方逮他。
當然這都是林子軒自己臆想出來的,實際上,人小丫鬟才不是跟他玩老鷹抓小雞呢,而是怕他從床上再滾到地上去,所以小心的攔着他。
雖然已經兩歲了,但林子軒的小身板還是玩一會就累了,滾了好幾圈後,他便躺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氣,只覺得渾身都不想動了。
兩只胖乎乎的小爪子随意在床上劃拉了一下,撿了一個毛絨絨的小皮球抱在懷裏,林子軒玩着手裏的小皮球,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那新做的白色大老虎懷裏。
堆滿了毛絨玩具的大床上,那大大的白老虎中間躺着一個穿着紅色小衣裳的胖娃娃。
小眼睛半眯着,兩條小短腿架在另一只布偶上,手裏還抱着個小皮球,斜斜的躺着,一臉享受的表情,這架勢瞬間就逗笑了過來看兒子的林如海。
今天是衙門的休沐日,他難得休息,就約了幾個好友去外面踏春飲酒,本來是要晚上才回來,不過那幾人府裏臨時有事,所以聚會就早早的散了。
他回來本是想去書房看會書,可想着既然下午有空,不如來看看兒子,順便熏陶一下讀書的氛圍。
這也算是提前培養一下兒子,畢竟五歲就要開始讀書了,現在都兩歲了,不能只知道吃喝玩樂混日子。
絲毫不知道便宜父親腦子裏轉動的是何等邪惡的念頭,更不知自己現在悠閑的生活只能再持續三年,就要被人給無情的打斷了。
林子軒看到便宜父親過來還很開心的笑了笑,更是第一時間就張開手求抱抱,以表歡迎,全然不計較剛剛對方那魔性的笑聲。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摸索和打探,他已經大概明白了自己家的情況,與他一開始想得,姨娘是真愛,他是個被愛屋及烏的庶子不同。
實際情況是他娘親完全靠他贏得宅鬥的勝利,母憑子貴,他這個兩歲的小娃娃,才是父親的心中寶,因為他是林家唯一的獨苗苗。
怎麽說呢,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林子軒的心情真的是有些複雜,甚至有些沮喪,至于為什麽,那自然是因為憧憬已久的纨绔子弟計劃宣告破産。
一個庶出的纨绔子弟,那沒有人會在乎,也沒有人會去管,甚至很多人都是樂不得的,可這個身份的前面,再加上唯一的獨苗苗這個标簽,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林子軒已經能夠想象到,自己若是真的敢按照計劃那麽一步步進行下去,成為一個新時代有思想有抱負的纨绔子弟,會被便宜父親給收拾的多慘了。
最讓他感到悲憤的是,古代的家暴那完全就是合法的,想報警都沒地方報,官府都是不受理的。
而且你若是真去了,他們還會說你不孝,把你摁在公堂上打板子,關牢裏再教訓幾天。
完了還要告家長,再被打一頓,完全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想就覺得人生都沒有出路了。
老天,不是都說在古代奮鬥很難的嗎,為什麽只想做個簡簡單單的纨绔子弟,也要那麽難呢。
不過林子軒好不容易可以健康的活一輩子,想要讓他奮鬥着活着,把生命時光都浪費在科舉讀書上,那他是絕對不甘心的。
所以,他想出了第二條策略,客觀條件擺在那裏,他無法改變,他又不是愛神,沒有本事給太太肚子裏塞上一個兒子,他只能盡量的趁着年幼,培養一下父子感情。
争取讓便宜父親在以後自己纨绔的時候,下不了手揍自己那就OK了。
至于其他什麽會被罵啊之類的,林子軒表示自己臉皮那麽厚根本就不會在乎,只要不挨打,那什麽都好說。
至于這個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功,老實說,林子軒心裏也沒什麽底,便宜父親他實在是看不透啊,比他前世的父親瞅着心機還要深還要難搞。
而因為他前世大部分時間都病着,父親寵着他還來不及,更不會有責難他的時候,所以他一點奮戰的經驗都沒有,這會也就只能努力的朝這個目标奮鬥着。
雖然林子軒隐隐感覺到,他這位便宜父親絕不是溺愛孩子的主,但做起碼就比不做強吧,希望再渺茫那也是希望。
不過很遺憾,林子軒的熱情他那位便宜父親半點都沒有感覺到,或許是出于古人抱孫不抱子的奇葩想法吧,林如海直接就把兒子求抱抱的舉動給無視了。
不僅如此,他還拿着書本坐在林子軒的床邊,開始讀起了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讀得那聲音還特別的有韻律,抑揚頓挫的就跟朗誦詩歌似得,聽得林子軒眼睛都開始轉圈圈了。
整個人無力的躺在大白老虎的肚子上,林子軒一臉的生無可戀,他這便宜父親還真是前衛啊,都知道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了,可這也太早了吧。
翻了個身,把腦袋埋在軟軟的老虎肚子裏,林子軒兩只小胖爪捂住耳朵,努力想要屏蔽那魔音灌耳。
可便宜父親實在是離得太近了,根本就擋不住那聲波,這讓他不禁有些絕望,再這麽下去,這三字經他估計就會背了,但這跟他纨绔的目标完全不相符啊。
不行,天才兒童絕對不能當,人中俊傑也絕對不要做,看看便宜父親一天天就知道,成天陷在官場的勾心鬥角中活得一點都不自在,他才不要那樣。
想到這裏,林子軒也顧不得自己的臉面了,直接一個翻身便又爬了起來,揮舞着兩只小手,沖着便宜父親含含糊糊的說道:“妹……妹,小……妹……妹……”
說着,林子軒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如海,雖然因為上次被賈敏一只手給兇殘鎮壓的丢臉事情,讓他一度不想去主院面對那難言的尴尬。
可這會為了避免被林如海的三字經魔音灌耳,他覺得尴尬就尴尬一些吧,還是可以忍受的,而且事情也過去了好幾天,說不定大家都給忘了呢。
總之,他是不想再聽便宜父親給他念三字經了,他現在沒事的時候,腦子裏就是人之初性本善那些話再來回循環。
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嘴裏禿嚕出來這些話了,那豈不是要讓林如海以為,自己的讀書熏陶計劃獲得了成功,然後更加變本加厲。
“怎麽,軒兒想去看小妹妹了?”
三字經對林如海來說,那屬于兒童級的書了,倒着背都能背出來,之所以還拿着書本讀,不過是習慣問題罷了。
是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兒子的身上,剛剛兒子那不耐煩的舉動,全部盡收眼底,雖然不明白一個兩歲孩子為什麽不願意聽書。
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林如海卻也懶得想原因,反正等兒子再大點,不管兒子願不願意,那都會被他給拎着讀書的,至于喜不喜歡,這可由不得他。
不過兒子突然爬起來沖着他喊妹妹的舉動,卻是讓林如海有些愣住了,他自然不會認為兒子這是想妹妹了,開玩笑,昨天還怎麽都不願意過去呢。
但這會,想到剛剛兒子不耐煩聽書的模樣,再想到每次去看女兒的時候,他都只坐在那裏,看着兒子女兒玩。
林如海忽然覺得有些玄幻,這麽點的小娃娃,竟然學會……禍水東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姨娘: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果然這世界就不該有噩夢存在o(╯□╰)o
謝謝游手好閑妞的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