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個權謀天下的世界(六)
怪不得今天是老王獨自架着馬車來接他。下馬車的時候,老王特意告訴他,以後他就負責接送喬越上下學堂,所以一會兒喬越下課了,便再送他回去。
喬越連忙稱不用了,就算喬府沒有馬車,他也可以跟喬然一樣走路來學堂。
老王擺擺手:“小王爺,我也是奉大夫子的命令,您要是有什麽話,可以直接去找大夫子說,小的也做不了主啊。”
喬越想想,反正一會兒就見到師父了,再跟他說吧,沒想到南墨流直接沒有來。不光南墨流沒來,太子和雲意也正大光明地沒有來。只有喬然和喬越這對難兄難弟,喬越八百年沒上過課了,那頭發花白的老師上期課來,就是最佳催眠曲,不知不覺就泛起困來。
更是不知在什麽時候,就這麽睡着了。
被老師氣沖沖地擰着耳朵清醒過來:“疼……”
“小王爺,難道您忘記了老夫最讨厭課堂上有人睡覺嗎?您要是不想聽老夫上課,大可向太子殿下和雲意殿下那樣不出現。您既然出現了,為何又要公然在學堂上睡覺,是要故意發洩對老夫的不滿嗎?”白發老師上課的時候絮絮叨叨說話不利索,教訓起人倒是立馬換了一副面孔。
喬越捂着自己的耳朵,接下來就聽着這白發老師不上課了,念叨自己足足半個時辰後,下課打鈴的聲音終于響起。
饒是喬越,也終于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此舉又被白發老師抓到:“老師教誨你讓你這麽受不了嗎?下課了是吧,下課你就能松懈了嗎?”
“安老師,弟弟他大病初愈,身體難免差些,今天堅持來上課,安老師難道不該鼓勵他一下嗎?”喬然施施然開口,才讓白發老師閉了嘴,咋咋嘴巴,吹着白胡子什麽都沒說走了。
“弟弟。”喬然見喬越低頭喪氣,連忙安慰他:“安老師就是這樣的,其實他就是刀子嘴心腸很軟的,你別放在心上。”
喬越擡起頭,才反應過來那白發老師已經走來。剛才他做乖順狀被他教訓,實際上心神已經開小差開到天邊去了。意識到可以走了,趕緊起身,對喬然道:“我沒事的,哥哥那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看着喬然蹦跶着往外跑的身影,喬然微微眯起眼,臉上常年挂着的笑容冷下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跑出學堂,老王的馬車在門左側等着,見他跑出來,趕緊下馬車迎上去:“诶喲,小王爺,您招呼我一聲不就行了,何必跑這麽快過來,當心摔着。”
老王純粹以爺爺的心态對待喬越,讓喬越忍不住感動。
其實這個世界也挺好的啊,自己有權有勢,周圍的人對他又好,比上一個世界遇渣男鬥小三好多了,更何況還有一個長得跟夏景深那麽像的師父,頂着跟夏景深類似的臉,性格脾氣卻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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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越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挺理想的。
腦子裏一産生幹脆留在這裏的想法,就開始一陣陣抽痛,就好像有無數蟲子在噬咬般鑽心撓肺,似乎在不滿他的叛變。
“知道了知道了,會回去的。”喬越抱着腦袋吃痛地說。
腦袋裏的疼痛似乎得到了安撫,慢慢舒緩下來。難道他腦子裏,真的被裝了什麽東西不成?
老王見喬越捂着腦袋蹲下身,似乎很痛苦的模樣,連忙追問:“小王爺,您沒事吧?”
喬越撫着腦袋站起身:“我沒事,老王,我想去見師父,你知道哪裏可以找到他嗎?”
“哦,那我就帶您去大夫子的府邸吧。”
“有勞。”
在馬車上又颠簸了将近半個時辰,才來到南墨流的府邸。
南墨流的府邸說大不大,一間清雅的院落,門口連個牌匾都沒有。
“本來有快聖上禦賜的牌匾,只是大夫子嫌那塊牌匾太招搖,讓想找的人更加容易找到,幹脆就讓人把那牌匾摘了,才稍稍清淨些。”老王笑呵呵地解釋。
“哦,是這樣啊。”喬越走到門口敲敲門,沒過一會兒,就有個書童模樣的男孩來開門。見到喬越,以為是來拜訪南墨流的拜客:“請問有拜帖嗎?”
拜帖?……喬越攤攤手。
書童轉換态度很快:“不好意思,今日大夫子不在家,請改日再來吧。”
“诶诶。”老王趕緊上前阻止書童關門的動作:“怎麽回事?這位不是普通客人,是大夫子的學生喬小王爺。”
“小王爺?”書童思量一番,對喬越道:“那勞煩小王爺等一下,我去問問大夫子有沒有空見您。”
說完,書童便倨傲地轉身,蹭蹭蹭往裏跑。
徒留老王尴尬地面對喬越:“呵呵,平常拜訪大夫子的人太多了,書童難免緊張了些,小王爺莫見怪啊。”
“沒事沒事。”這哪是緊張啊,分明是恃寵而驕,喬越在心裏腹诽。他才是南墨流的徒弟,該恃寵而驕的人,明明應該是他嘛。
所以喬越同學,你這無緣無故地跟一名書童置氣為何?
書童很快回來,打開大門,将喬越迎進去:“小王爺,您請。”
“謝謝。”
在書童的帶領下,來到一顆海棠樹下。火紅的海棠花嬌豔地開在枝頭,随着微分輕輕搖曳。樹下,一名披着墨黑長發,着一聲白色素衣的男子,慵懶地靠在樹幹上,手裏拿着一本書,輕輕地翻閱。幾朵海棠花調皮地脫離樹枝,随風落在男子的衣角,成了天然的點綴。
火紅,純白,墨黑三種顏色成為強烈的對比,震懾人的視覺。關鍵是,那肇事者毫無所者,不聞外事般只顧着看自己眼前的書。
妖孽,真是妖孽啊,喬越在心裏感嘆。
書童在距離南墨流幾十步遠的地方就停住腳步,努努嘴示意喬越自己過去:“剛才因為你的事打擾了大夫子看書,大夫子的臉色足夠難看的了。這次還是你自己過去吧,我可不想引火燒身兩次。”
“呃……”有這麽恐怖嗎?
喬越想了想:“要不我還是下次再來吧。”
正待轉身開溜,身後一道慵懶低沉的嗓音響起:“越兒,過來。”
……好嘛。
書童興致勃勃地目送喬越走過去,甚至催促兩聲:“走快點,別讓大夫子等久了。”
真是該給他頒個大夜朝好書童的獎項。
喬越慢吞吞走到南墨流身邊,南墨流的眼睛還是放在自己眼前的書籍上,似乎并不關心即将走到他身邊的人。
離得愈近,愈能聞到海棠花散發的若有似無清香,沁人心脾。
走到南墨流身邊蹲下,眼睛往南墨流手裏的書上瞅,看什麽看得這麽認真。書上的字跡潇灑利落,還随處可見用筆圈黑标注的小字。
“這是歐陽先生年輕時候周游各國時的游記,裏面有很多有趣的見聞。”南墨流似乎知道喬越也在看他手上的書,淡淡為他解釋。
“哦。”喬越點點頭,順勢靠在南墨流身邊坐下,南墨流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墨香,非常好聞。
“師父,那有那種吃了能變聰明的藥嗎?”喬越忽然興起問道。
南墨流扭頭看了喬越一眼:“越兒想變聰明?”
喬越做失落狀:“衆人都道越兒癡傻,越兒自然是想變得聰明些,能讓別人不再說越兒傻。”
一雙大手撫在喬越的頭頂,輕輕拍了拍:“越兒可知道大智若愚這個詞?”
當然知道了,喬越在心裏翻翻白眼:“大智若愚……是什麽?”
“大智若愚指的是一種人,外表看起來雖然愚鈍癡傻,其實心中深藏着大智慧,越兒就是這樣的。”
喬越直接在心裏呵呵了,他現在是大智若愚他知道,就不知道之前那個喬小王爺是不是真的大智若愚了。
“那師父……兩日後的考試,您覺得我能答出來嗎?”喬越此番來本身就是來探口風,怎麽着也得關心一下出試卷的進展。
南墨流淡然微笑:“越兒是擔心自己答不出呢,還是來探為師的口風?”
喬越強忍住嘴角抽搐的*,不行了不行,這顯然就是個套路高手啊,自己怎麽可能從他手裏成功探得試題,還是乖乖回去受死算了。
“……呵呵,越兒如此愚笨,肯定是答不出師父的問題了。”喬越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也不知南墨流在大夜朝裏的地位如何,能不能吃定太子。如果他比羽翼未豐的太子更有話語權的話,他不是可以将事情全盤托出,到時候讓南墨流給自己做靠山,收拾那個變态太子?
這麽一想,覺得自己才不是大智若愚,那是絕頂聰明啊。
眼睛閃着精光樂呵呵地看着南墨流,正欲開口,被南墨流搶了話頭:“有的時候,不在意,反而會收獲更多驚喜。”
“……”
“越兒可用過午膳?”
“還沒有。”這麽一提,什麽告狀都被喬越抛之腦後,填飽肚子才是正經事。
南墨流點點頭:“那就在為師這裏用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