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個破鏡重圓的世界(十)
“我知道夏景怡傷你很深,也許你不能這麽快接受新的感情。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照顧你,努力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
耐心聽莫唯說完,房間裏靜得只剩下莫唯輕輕的抽氣聲,喬越才緩緩動作,從莫唯手裏掙脫出來,轉身,直面莫唯。
莫唯比喬越矮幾公分,喬越看他時,眼睛需要稍稍垂視,見莫唯哭得眼眶紅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莫名有幾分戲感。
忍着偷笑的沖動,喬越一本正經道:“莫唯,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這份心意,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再做什麽想不開的事,你可以放心。所以,我希望我們還是各自趕快回歸自己的生活軌跡,你不需要為了我放棄什麽。”
莫唯的眼淚流得愈甚,他已明了喬越的意思。只是沒有給自己一個幹脆,便一直不肯死心吧。
見莫唯的眼淚都快流成河,喬越吓得張皇無措,從茶幾上扯了幾張紙巾遞給莫唯:“你別哭了,你這樣我以後再見到你,就尴尬了。”
一聽喬越的話,莫唯趕緊用紙巾擦眼淚:“我不哭了,不哭了。”
将眼淚擦掉,過了一會兒,莫唯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忍不住抽着鼻子說:“喬越,我沒有別的請求,我只希望,我們以後還能是朋友。”
喬越點點頭,鄭重其事道:“當然。”
送莫唯離開,喬越剛打開門,門外正好有人舉起手打算敲門。突如其來的人影把喬越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見門口站着人是夏景深。
“你——”喬越剛開口,見夏景深幽深的目光落在身旁的莫唯身上。
只見莫唯紅腫着眼睛,一副遭受□□後委屈隐忍的小模樣,難免讓人多想。至少,喬越感覺目前夏景深的眼神,是想歪了。
“我可什麽都沒做。”喬越趕緊舉起左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夏景深涼涼地看了眼喬越:“難道你還想做什麽?”
“沒有沒有。”喬越連連擺手。
莫唯在喬越和夏景深之間來回看了看,幽幽開口:“喬越,你跟夏總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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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越瞄了眼夏景深冷峻深刻的俊臉,“呵呵——”笑兩聲轉移話題:“沒有吧?”
“夏總,您過來有何貴幹?”
夏景深沉默幾秒,将手裏的文件袋遞到喬越面前:“你的東西落在公司了。”
喬越一看,似乎是他的設計稿,伸手就要拿過來,沒想到夏景深往後一縮,讓喬越伸了個空。
“夏總?”莫唯先開口道。
喬越腦子轉得快,知道夏景深就不是那種會白白給人跑腿的人,他要沒點表示,他怎麽會肯把設計稿就這麽還給自己。
“辛苦夏總了,要不進來喝點水?”喬越臉上揚起微笑,随口說道。
“好。”夏景深不客氣地點頭,越過喬越走近屋裏。
“喬越……”莫唯擔憂地看着喬越,擔心夏景深來者不善。
喬越沒工夫招呼一個兩個讓人頭大的家夥,只想将莫唯先打發走:“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莫唯還是不放心:“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我就在樓下。”說着,一雙紅腫的眼認真地看着喬越,嚴肅地點了兩下頭。
喬越沒忍住差點噴笑,這都什麽情況,他跟夏景深到底什麽仇什麽怨,人人都以為他倆湊一起能世界末日。
“行了,你趕緊走吧,我沒空招呼你。”将莫唯往外一推,喬越将門關上,頓感世界清靜一半,另一半則還在沙發上等他呢。
夏景深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正在打電話,見喬越走過來,微微擡手示意。
喬越點點頭,轉身走進廚房,泡了杯茶出來,放到夏景深面前。
夏景深一邊聽着電話,順勢端起茶杯,好看的薄唇抿了口翠綠的茶水。低沉沙啞的嗓音随即傳來:“好,等我回去解決。”
心下一喜,他這是要走。
夏景深挂掉電話,還沒等他開口,喬越便搶先道:“你有事就先去忙。”
咽下來不及出口的話,夏景深勾唇輕笑:“不急。”
喬越在心裏吐槽,誰管你急不急啊?不急你就找個別的地不急呗。
“連續加了好幾天班,都沒怎麽睡過覺,現在讓我躺床上,我絕對能睡個三天三夜不醒。”喬越轉了轉眼,隐晦提醒夏景深趕緊走。
誰知夏景深不為所動,繼續慢悠悠喝茶:“這杯茶倒是不錯。”
什麽悲劇茶具,故意找話題呢吧,這套路也太陳舊。
喬越隐忍着翻白眼的沖動道:“家裏都是速溶咖啡,唯恐夏總喝不慣,倒是這茶葉倒還不錯。”
所以呢,好茶葉都拿出來了,待客之道也盡了,你就快走吧。
夏景深了然地點點頭:“既然你很累了,那就先去休息,我喝完這杯茶就走。”
喬越懶得跟夏景深深究,既然他非得喝完這杯茶,難道他還能把這杯茶潑他身上不成。
“好吧,那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鎖門。”喬越打着哈欠,實在有些支撐不住,剛才莫唯那出鬧劇,已經讓他有點精疲力盡。這會兒心情松懈下來,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一邊說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連房門都懶得關,撲到自己床上倒頭就睡。
在淺灰色的布藝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夏景深靜靜打量着喬越的房子。
這是他第一次走進喬越的房子,跟他與夏景怡原本共住的婚房華麗繁複的裝修不同,喬越的房子極為單調古樸。
整間房子以原木系為主色調,淺黃色的吊燈,胡桃木的餐桌與配套高腳椅,麻灰色的窗簾和沙發,無不透着精致舒服,就像喬越給人的感覺,俊秀清朗,如沐春風。
悄悄起身,走到喬越的卧室門口,房門大敞,窗簾緊閉,一室昏暗,只能隐隐看到床上昏睡的人影。
微風透過窗戶,輕輕拂動窗簾,帶入幾絲光線,這才讓夏景深稍稍看清床上的人。
腳步不自覺輕緩,慢慢走到床邊,喬越趴在床上,睡得渾然無知。淺色的唇微微張開,夏景深隐約能聽到喬越細微的鼾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時,眼神溫柔地快要溺出水來。
輕輕越過喬越的身體,扯過放在另一邊的薄被,喬越因為感受到床上的動靜,無知覺地翻了個身,夏景深一時不察,雙手撐在床上,将喬越桎梏在自己雙臂之間。
喬越仍然毫無知覺地閉着眼,細微的呼吸帶動着睫毛輕輕顫動,寬大的t恤往上翻起一角,露出雪白的一截皮膚,夏景深的呼吸驟然縮緊。
窗簾飄動帶進若隐若現的光,一室的昏暗不明,唯有兩人的呼吸格外清晰。
喬越感覺自己似乎被鬼壓床了,一個炙熱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上,讓他喘息不得,還有一個溫熱的,有彈性的物體在自己唇上肆虐,還不斷舔舐自己的嘴唇,想滑進自己的嘴裏。他雖然眼皮子好似有千斤重般睜不開,腦子裏卻還有模糊的意識,緊閉自己的嘴唇不被‘鬼’撬開。
他甚至都決定好了,一旦自己的嘴失手,讓那個軟乎乎的東西竄進來,他就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咬下去。就算不能保全自己,也要讓它好看。
過了一會兒,自己唇上的溫熱觸感消失了,連帶着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也一并遁形,喬越舒服地嘆口氣,再次陷入沉睡。
待喬越一覺睡醒,室內漆黑一片,翻身起床,拉開窗簾,望出去窗外已是一片燈火通明,似閃點星光。
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在這裏,不論是名字還是身份,都是虛假的,都不是那個真實的喬越。
看着窗外繁華的街景,喬越努力回想關于他原本世界的記憶,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腦中偶爾能閃過一絲半點的片段,卻怎麽也湊不出完整的畫面來。
他像一個被掏空的人偶,身體裏被灌注了兩份記憶,卻都是殘缺的。有時,他甚至分不出,自己腦海中閃過的記憶,到底是屬于那個世界的喬越,還是這個世界的喬越。
他害怕,繼續在這個世界裏待下去,也許他會徹底遺忘關于那個世界的記憶,徹底成為這個世界的人。每當他有這樣悲哀沮喪的想法時,心裏又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着他,讓他一定要回去,快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