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然後成才仰天長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不那麽糾結七連的事兒了,這怎麽走到哪兒身邊都有那樣的人,熟悉的仿佛還在七連可轉念一想又不是,似曾相識似是而非,紅塵已隔世。
想到七連心裏一陣陣揪着疼,成才瞅着張越對自己說,這小子是沾了七連的光,要不這事兒我死都不管。
成才生平第一次用上所有腦細胞去研究人家家長裏短的事兒,研究着研究着就想自己爹,以前成村長常被拉去“主持正義”,自己跟在爹後面還覺得風光有面子,等自己也有着一天,村長的活還真不是誰都能幹的。殊不知鄉間人情世故,那是一團纏在一起的鐵絲,繁雜而頑固。
不管怎麽着,成才用他自己的辦法去醉漢家試了試。他指責張越幼稚可他自己做的也無非是張越版本的改良,留了個精巧後手——為了自己以後不麻煩特意看似無意的提醒那女人如果實在撐不下去就回娘家吧。
出了醉漢家又囑咐了上次結識的牧羊人多照看些,可成才還是不放心,接下來的幾天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估摸着沒人注意他就往那村裏去蹲點,在人家院牆底下一貓就是半天以防突發事件。來回折騰幾天那女人總算想通回娘家去了,成才也不用再守着,嗯,這是潛伏訓練絕對不是聽牆根……
事情告一段落心裏一松,連番奔波少眠的後遺症就一并爆發才在庫房頂上暈了過去。
再然後醉漢就找上了門,成才也是禍不單行太倒黴,這醉漢該想通的地方想不通不該想通的地方全明白。可不是嗎,他女人是因為成才幾句話才跑了的,不找他找誰。
原來是這麽回事。雖沒聽成才親口敘述,但張越的回憶加上薛林的猜測事情也就有個大概。
大半羞愧混着一絲莫名的竊喜,張越根本不敢擡頭看薛林——只有他自始至終信任班長維護班長,現在真相大白而且班長受傷大部分原因還不是在自己身上,他覺得自己錯了,對不起班長也對不起薛林。
看張越的扭捏樣,薛林只覺得他天真。如果成才不是張越的班長他才不管這閑事,可他偏偏是張越的班長,別人的家務事他沒興趣,但自己兵他就有責任。至于為了解開張越心結自己是否沾惹上一個大麻煩,成才似乎沒得選,這已經是另外一回事,成才自己的事,一人做事一人當,一飲一啄有前定,否則以那醉漢的身手憑什麽給成才開那麽一條口子?
就算再明白薛林也不會把這些說出來,就讓這些直腸子誤會去吧,這樣他們就能接受成才了。薛林也沒法惱張越,別說張越是弟弟,就算不是張越本身也沒錯,如果俠義心腸也是錯,這世界也忒恐怖。知道了前因後果薛林喜憂參半,喜的是成才以後在五班的日子會輕松點,憂的是這事要怎麽收場?那麽可怖的傷口能沒人問?打架鬥毆找上門來上頭問起怎麽說?
薛林想了半天沒個頭緒,可大可小的事兒就有可大可小的後果,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說成才那麽聰明肯定沒問題。相對遙遠的事擱一擱,眼巴前的可愁人,也不知他的傷怎麽樣了。
一直等到快熄燈了老魏才打電話回來,說沒什麽危險,已經進手術室正在縫合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林心裏剛要念佛就聽老魏在電話裏爆了一句粗口,好個屁,倒黴事兒趕一起了。
啥?心剛放下又提起來。
你知道我們碰到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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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軍長。
三十七 螳螂
高軍長習慣了見到他緊張或是不緊張、直視或是不敢直視的大頭兵,他一輩子見過的兵多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有的記住了有的沒記住,還有一些是印象模糊卻總能記住點什麽的。
成才是見到軍長有點緊張、骨子裏敢直視可偏偏做出一副低眉順眼樣子、看一眼就能留給人模糊卻長久無法磨滅印象的那種,總體來說并不出奇。
現在兩個人對面坐着,一個是麻藥勁剛過去外加失血過多倚靠在床頭,另一個端坐在椅子上腰板筆直的像個恭謹的學生。經驗告訴我們看事情永遠不能只看表面,他們當中不該用腦的人必須用腦,安然無恙的人卻可以繼續好整以暇。
要是放在平時成才會覺得和軍長這麽獨處一會兒是值得炫耀的談資,但現在麽,目光往在旁邊默然站立充當人肉背景的老魏那兒一溜,原來是連嘆氣都不想。
時間回到幾小時以前。成才一行人趕到就近的某陸軍醫院走廊裏就碰見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說熟悉,全軍上下沒一個人不認識時不時就在報紙上轉一圈,說陌生,那是他們底下這些兵從來只看照片沒見過活人——成才倒是在軍區比武上遠遠見過,但确實遠到可以忽略不計。
看指示牌高軍長是剛從ICU那邊過來,能勞動軍長大駕的絕對是狠角色——這是成才之外所有人的想法不是成才的。成才是怎樣人精,軍區最好的醫院不是這家,軍部也不在這附近,軍長好端端站在這兒肯定不是來游山玩水的,那麽還猜不出來麽?ICU裏的病人未必是狠角色,只是和軍長關系太不一般,這個身份特殊的病人該是遇上了什麽突發狀況受了不輕的傷,不得不就近先來這家醫院穩定情況。瞬間心懸到嗓子眼又往回落,看軍長的神情,病人的情況好不了但絕不至于最糟糕。
腦子裏翻滾這些念頭不過一瞬間,不耽誤立正行禮只是軍姿拔得太狠處于非健康狀态的成才微微打了個晃。
和大多有大能的人一樣,高軍長沒什麽架子,眉宇間有身居高位多年的不怒自威但成才這一晃悠他已經邁開步子看樣子是要過來攙扶,只是他離得遠,才邁了一步旁邊梁輝早抓住了成才胳膊于是作罷。
“怎麽搞的?”
知道部分實情的老魏和梁輝對視一眼冷汗立刻冒出來,可大可小的事兒遇上這麽一尊大佛那還小的了麽,可他倆還沒來得及念佛成才也沒來得及出聲——他剛張口就被高軍長打斷,“正好,上面有個專家組,順道給你縫兩針。”
原來是托凄厲傷口的福。
梁輝和老魏聽了立刻喜形于色,專家組,那敢情好,軍長都親自發了話不怕他們不給好好治,說不定成才連個疤都不會落下呢。
兩個白癡!成才這一次不是因為失血而是被他倆氣的眼前發黑。軍長的人情是那麽好消受的嗎?成才寧願挂號排隊甚至趁着醫生蘑菇的功夫觀摩自己流出的血是多麽熱騰騰也不想受高軍長這個人情,美人恩長者賜,你也得有那麽大福氣去消受啊。
老魏和梁輝是聽不見成才心裏哀嚎的,拿了雞毛當令箭,把一幹剛從會診室出來的專家堵在門口,為首的醫生推推眼鏡再三确認,真的要我們來?就縫合這麽一條口子?
人吧,都有點好奇,管他摻雜了多少八卦和勢利眼呢,反正來回把成班長的士官肩章和頭上的“小傷”掃描過好幾遍,專家們還是覺得牛刀殺雞,只是真的,軍長面子太大,別說是縫合,就是開個雙眼皮兒啥的他們也得樂呵呵答應不是?
成才沒漏過這些人的反應,禮貌的說謝謝笑容卻不誠懇,這些專家喜不喜歡自己還能影響治療是咋的?人間快事當屬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反正天大的人情都受了,不如得意個夠本再去煩惱其他。
縫合只需局部麻醉不至于昏睡,成才興致勃勃的努力感受針線是怎麽穿過頭皮的未果,玩心大起卻大失所望,自己鬧了別扭咂咂嘴幹脆眼一閉躺在手術床上睡着,不忘想着什麽時候跟三呆子說夢裏被縫了十幾針的奇妙體驗。
主刀的老專家藝高人膽大,有閑暇去留意這軍長蔭庇的毛頭小子是怎樣努力往上翻眼珠,額頭都擠出一堆褶子就為了看看怎麽縫自己的頭皮,看着怪鬼靈精的可犯起傻來一樣執拗,失敗了也不找自己的不是反而忿忿的睡去了。
天真童趣,這傻孩子。老專家也不再板着一張棺材臉,他想起了他的小孫子也想起來曾經是小孫子的大孫子。孩子呵,即使不為了軍長的面子也怠慢不得。
縫合完畢睡熟了的成才被推回病房,老專家把自己收拾好又轉回ICU。
罩着氧氣罩被重重繃帶包裹,唯一的病人睡得尚且安詳。
這病人他親自負責,只是把情況穩定了就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像現在這樣嘆氣:“都還是孩子吶……”
老醫生不明白,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不懂得珍惜,青春揮霍的天怒人怨。
不明白年輕人也不明白自己,這個歲數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