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節
第 65 章節
楮,岳錦夜沒有再出聲追問,房間裏的空氣仿佛摻入了稠化劑,一動也不動。許久,聞人羽終于下定了決心,她努力控制住翻湧的心緒,低聲說道︰“岳教授,我想請你幫我辨認一件東西。”
“沒問題。”
聞人羽的指尖觸碰着口袋裏拴在程教官貼身繩結上的金屬片,覺得它有千斤重。
“聞人同學?”見聞人羽僵着不動,岳錦夜隐約猜到些什麽,“不着急,你慢慢考慮。”
一只手緩緩伸到他眼前︰“……就是它,請您幫我看看它究竟是什麽。”
岳錦夜握住紅繩的一頭輕輕一抽,那抹落入凡間的溫柔月色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落入眼瞳,他的手一抖,金屬片從指間掉落,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音。
聞人羽覺得自己犯下了彌天大錯,愣在一旁半晌不敢說話。她忽然希望有時光機從天而降,徹底抹殺這短短的十分鐘。
岳錦夜的眼神變幻莫測,讓人難以揣度,半晌,他嘶聲問道︰“這東西……你從哪裏找來的?”
“抱歉,我、我不能說。”聞人羽徒勞地想要挽回眼下的局面,可東西既然已拿出來,不問個清楚她無論如何覺得不甘心,“岳教授……這到底是什麽?”
岳錦夜閉上眼,頹然倒在椅中︰“月聲……這是月聲。”
第 55 章
濃如潑墨的黑暗中,他茫然而堅定地向前奔跑着,盡管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路通往何方,也不知道是否會有未知的威脅蟄伏在暗處。碩大的雨滴重重地砸上他□□的皮膚,留下一道道殷紅的瘀痕——但他什麽都看不見。冰冷的雨幕中,有一絲微弱的溫熱呼吸撲在他的下颌,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懷裏沉甸甸地,有令他莫名安心的重量與溫度倚靠在他的胸前,是在這陰森環境中唯一的慰藉。
“小曦別怕,我們會逃出去的。”青澀的少年音落上他的耳膜,他愣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一道渾厚沉穩的男聲響起,将他剛生起的希望狠狠摔入深淵︰“夜兒,停下。”
“你——你休想——!”他聽見自己憤怒的嘶吼溢出喉嚨,“為什麽……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是我們?!!”
許是聲音太大,一直昏睡在他懷裏的沈曦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哥……哥……”
他喘着氣,環着沈曦的手臂緊了緊。
“……這是……哪裏……我怎麽……沒有力氣……”沈曦不安地想要看向他,卻虛弱得擡不起頭,“哥哥……哥哥……我害怕……”
“沒事,小曦只是打了麻醉劑,很快就好了。”他将沈曦牢牢地護在臂彎裏,“很快……別怕。”
“呵,我的兒子,不該有這樣不識時勢的蠢樣子。”那男聲說着,指揮随行的機械手臂輕而易舉地将沈曦從他懷裏奪走。
“呀——!哥哥……救我……救我!”
他雙眼發紅地瞪着自黑暗中浮現的白衣祭司︰“你——!你把小曦還給我!不然我殺了你!”
“殺我?”白衣祭司輕蔑一笑,“夜兒,你太讓父親失望了。”
“父親?你也配?!”他咬牙,“你不過是個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的畜生。”
白衣祭司的聲音染上了無法掩飾的怒氣︰“之前你所犯種種錯事,我都可以不計較,只要你即刻悔改。”對方極輕微地嘆息,“夜兒……不要讓我為難。”
“你做夢!就算是死,我也要帶小曦離開這個鬼地方!”
白衣祭司筆直地站在雨中,雨滴沿着面具滑落臉頰,仿佛是流下的淚︰“是我往日對你太寬容放縱,才會有現在的惡果……我身為大祭司,卻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管教得當,實在愧對城主期望。”
他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下一秒,眼前的雨簾化成了一根根閃着寒光的針尖,織成一張細密的大網,鋪天蓋地般地從他頭頂罩下。
無處可逃。
“啊——!啊!”他抽搐着,重重跌向堅硬的地面,同時驚恐地發現毒蟲啃咬一般的麻痹感從血管深處蔓延而出,讓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你……為什麽這樣對我們……在你眼裏……我們到底算什麽……”
“夜兒,不要任性。”
“任性?!哈哈哈……我不過是想做我自己……連這點微薄的願望,你都要剝奪?”
“你身為大祭司長子,自然有你當負的責任。這樣自私怯懦,就算我有心培養,何時能成大器?還不趕緊改過自新,為城主效忠?”
“哈哈哈哈哈哈!!!為城主效忠?!我沈夜是人,不是誰座下的一條走狗!”
“放肆,起來!跟我走!”
“……”
白衣祭司穩定了一下情緒,重又開口溫聲道︰“夜兒,來,跟父親走。”
他無力地倒在地上,瓢潑大雨嘩嘩地砸進暗如沉夜的雙眼,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好像陳年的錄影︰“那我求你,至少放了小曦!她才那麽小!不管什麽我都答應,只要你放了小曦!她身體遠不如滄溟,即便做了手術也毫無意義!我一個人就夠了!父親,求求你!”
“……好孩子,別讓我為難,”白衣祭司握住他無力垂落的手臂,“快起來,聽話。”
瞳察覺到沈夜指尖在自己掌心中的微弱顫動,沿着對方手臂的線條看過去,不期然撞上他幽深如寂寂長夜的雙眼。瞳若無其事地放下沈夜的手︰“你病了。”
“我在小憩。”
“是嗎?”瞳顯然不信,“如果在從前,早在我踏進房間的那刻,你就醒了。”
“不過是夢見了從前的舊事。”沈夜坐起身,“你這幾天的監視結果怎樣?”
“可能還是要像你之前所說,需借瑤光之手擒他。”
“怎麽說?”
“瑤光上次與他分別後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在附近稍作逗留,因而安裝在瑤光身上的監控儀能夠收集到與他接觸的人的部分數據。”瞳頓了頓,“那些人似乎精通唯心能力的運用。”
“知道了,等瑤光一回來你就着手進行改造,我們時間不多了。”
“但——”
“唔?”
“你和他……非要走到這步不可?”
“七殺,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不敢。”
“我之所以讓你負責這件事,是因為你不會做任何多餘的舉動。可惜你讓我失望了。”
瞳面不改色︰“這并不多餘。如果連我都不問你,就永遠不會有人問你。”
“你累了,”沈夜擺出送客的姿态,“去休息吧。”
月光籠着他如刀刻般深邃的五官,看上去仿佛冰雪堆砌的雕像,冷冰冰的幾乎不帶一絲生氣。
屠蘇微仰着頭,晚風拂過他濃密的眼睫,是這尊雕塑上唯一柔軟的存在︰“你來了。”
“屠蘇醫生知道我要來?”夏夷則從天臺入口的陰影中緩步走出。
“我不喜歡做多餘的揣測,”屠蘇轉過身,“只是陳述事實。”
“确實,人生有太多的未知,揣測大多時候都是徒勞無功。”
“抱歉。”
“這話怎麽說?”
“我知道你的企圖,”屠蘇凝視着夏夷則的眼楮,“但我毫無興趣。”
“呵,屠蘇醫生,這是你的揣測。”夏夷則輕輕一笑。
“可它必要,而且正确。所以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夏夷則低下頭撣撣袖口,并未露出沮喪的神色︰“浮生倥偬,相遇已是有緣,我不會再貪心去強求不可得的人和事。”
“……你很豁達。”
“不平事遇得多了,自然就學會了。”夏夷則自嘲。
屠蘇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是我失态,不好意思。”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豁達是某種形式的自我保護。你過往的經歷令你很受傷?”
“不足為道的糟心事而已。屠蘇醫生是紫胤教授的得意門生,自小在象牙塔裏鑽研學術,應該從未經歷。”
屠蘇沉默了一陣,冷不丁說道︰“未必,或許前世遇過。”
“前世?呵,今生的際遇還不能全解,前世……更加渺茫。”
“對于其他人而言,或許。”
“哦?屠蘇醫生知道自己的前世?”
屠蘇卻否認了︰“不算知道。不過既然重新開始,過去如何,已經沒有意義。”
“換做是我,恐怕非得找出個真相不可。”夏夷則伸出手,夜風涼如水流過指間,他緩緩收緊手指。
“放不下也不必勉強,夏荷映日,枯荷聽雨,順應其道就是最好。”屠蘇轉回頭,“天生萬物,各有其道,執念也是一樣,勉強放下反而被束縛更緊。”
“我是執念很重的人,所求必得,不得不休……比起你,豁達于我更像是表面的假象。”
“看得出來。”
“已經這麽明顯了?”夏夷則自嘲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