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節
第 43 章節
再掩飾,略有些疲憊地笑笑,“今天我不會再回主神殿,有事明天再說。”
“又去看破軍?”
“七殺。”
“抱歉,并非有意冒犯。”瞳攤手,“見到破軍的話,麻煩大祭司把我上次拿去送修的同位密度計取回來。”
沈夜大步流星地走出監護套間。
飛船的尾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掩映在重重防護網與藤蔓植物之後的,是祭司們談之色變的閉思間,看外表是一棟鐵灰色的方形建築物,板板正正好像一大塊混凝土一樣隐藏在難以察覺的陰暗中。
謝衣站在窗邊,正午刺眼的陽光越過層層枝葉與障礙,落在他頰邊時只剩下微熱的餘光。細密的網眼撕裂了光束,于是他的眼中只有日色的碎片,好像會發光的楔子嵌進他的瞳孔。
閉思間內常年無人,關押謝衣的房間內裝着兩條管道,用以供給他日常消耗的營養劑和清水。沒有守衛,沒有看護,遠離人群,死氣沉沉。謝衣從來不知道飛船上竟然還會有這麽一棟建築,死寂得只有呼吸聲和心跳聲與他作伴。
視線可及的地方,沒有四季變換,沒有鐘表時儀,就連陽光也難以日日攀上窗棂。在這仿佛被歲月遺忘的角落裏,唯一有跡可循的,不過是沈夜大約一月一度隔着光栅與禁制的來訪。
門禁解除的叮叮聲細如蚊蚋,落在謝衣耳畔卻不啻于一場爆炸。他垂下眼,用力在窗臺上刻下一道凹痕。
“……十八。”
“覺得久?相比于流月文明為期千萬年的星際流浪,這區區幾個月算得上什麽?”
謝衣一驚︰“老師,您怎麽進來了?”
“想進就進。”
謝衣瞠目結舌地看着沈夜靠進沙發裏,在他的印象裏,對方從沒露出過如此疲憊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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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城主了。”沈夜抵着人中咳了兩聲,“她還沒醒。”
謝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連月來不與旁人接觸,他的語言功能似乎有所退化,開口時聲音也異常幹澀︰“……是麽。”
氣氛一時尴尬得好像凝固了。
“……上次送來的密度計修好了麽?”
“啊,修好了。”謝衣連忙拿過一早收拾好的密度儀放在兩人中間的矮幾上。
謝衣僵硬地坐在沈夜對面,眼神卻是堅定的。沈夜凝視着他的雙眼,濃重的倦意漫上心頭。在開始的十幾個月間他們一碰面就必會發生激烈的沖突與争執,以至于近幾個月沈夜都只是在門外看一眼就離去,不再與謝衣進行正面接觸。可滄溟遲遲沉睡不醒敲響了警鐘,他發覺自己不能任由事态拖延下去,流月文明經受不起任何一次失敗,族人的未來不能被托付給一個優柔寡斷心慈手軟的繼承人。如果……如果真的不能挽回……沈夜閉上了雙眼。
“老師,放手吧。”謝衣懇切地看着沈夜,“我們一定能找到其他方法的,我們不能把自己的未來建立在屠殺無辜的基礎上。”
“你以為我們現在還能從和心魔的契約中抽身?”沈夜冷笑,“将近半數的族人接受了魔氣侵染,一旦中止契約,發生的後果誰來承擔?”
“……可是我們明明也可以通過其他方法,比如灰道——”
“灰道?先不說能否找到适合時間旅行的灰道,單穿越過程中巨大壓力和劇烈颠簸,我們現有的技術就無法應付,而且就算回到過去……你又能如何?”
是的,又能如何?歷史的進程并非由單一的事件所推動,蝴蝶揮舞的翅膀究竟會引起何處的風暴,沒有人知曉。就算回到過去,也未必能走到完美結局。
“無論是理所當然還是罪孽深重,這條不歸路,我走定了。”沈夜逼視着謝衣,“我的得意門生,這是最後一次,你該做決定了。”
謝衣仍舊搖頭︰“不,我永遠不會認同您的做法。”
“呵,”沈夜起身,“很好。”
“老師!”謝衣激動起來,“高度發展的文明不是用來殺戮的兇器!”
“殺戮?你錯了,”沈夜右臂上擡,左手雙指并攏緩緩滑過虛空,仿佛在撫摸一柄利劍的劍身,“這是守護。”
“沒有人會願意被這樣沾滿無辜鮮血的兇器守護!”
“是麽?只有你會這麽想,”沈夜眼中似有憐憫之色,“如果不信,你大可站出去,向族人宣布你要放棄這近在眼前的求生之途,去尋找所謂高尚的和平的虛無缥缈的道路,看誰會出來支持你。”
“……無論如何這都是不對的!”
“只要能拯救族人,那就是對的,其他都不重要。”
“可生命是平等的!我們并不比下界人高貴,沒有資格随意結束他人的生命!”
“謝衣,每次都是翻來覆去的平等和慈悲,你說的不累嗎?這個宇宙中力量就是資格,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誡你。”
“最後一次?”
“沒錯,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族人所需要的大祭司,是能給他們帶來救贖的希望之光,而不是只會蒼白說教的布道者。”
謝衣垂下眼︰“老師……真的不能收手嗎?”
“不能。”沈夜打開門禁走出房間,明亮的光束在他身後織造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謝衣,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錯誤。”
夾層中的門板終于落下,重重地砸在門兩端沈謝兩人的心上。
觀光電梯的門頁緩緩阖上,夏夷則也随着上升的電梯離開了八樓,樂無異只覺得自己一顆心也随之升到了嗓子眼。
禺期聽着外面沒動靜了,一拍樂無異的後腦︰“快走!”
三人一路提心吊膽蹑手蹑腳地往自己的房間走,總算有驚無險地進了門。
“小子,剛那男人說的那東西是什麽?”
樂無異表示一頭霧水,倒是阿阮似乎想起了什麽︰“之前謝衣哥哥說要找回他的回憶,這些人會不會就是想要他的記憶啊?”
“納尼?可是找岳教授的記憶,抓夷則有什麽用?”
禺期卻深以為然︰“那個岳錦夜一看就不簡單,說不定藏着什麽秘密,不如就去他房間找找。”
“可是未經教授允許——”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婆媽,快走!”禺期拽着樂無異和阿阮走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樂無異很擔心地朝電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夷則不知道怎樣了。”
“是呀,聞人姐姐不是還出去迎接——天哪!!”阿阮眼楮驟然睜大,“該不會是圈套?!”
禺期沒空理他們,徑直來到岳錦夜的房間門前,并指為劍劃過門縫,房門應聲而開。他皺着眉打量了一下指尖殘留的劍氣,把樂阮兩人往房間裏一塞,開始四處布置法陣︰“我現在上去救那小子,你們趕緊找東西。這建築裏有另一股力量在壓制我,你們時間不多。”
觀光電梯緩緩升上頂樓,随着叮咚一聲脆響,夏夷則踉跄着被推上了走廊。
“東西放哪兒了?!”
“在那邊,”夏夷則一面說一面不斷用餘光觀察着周圍,并沒有發現其他人影,“我帶你去。”
十二樓的走廊上正巧堆着一些裝修用的密度板和地板龍骨,夏夷則為了拖延時間,假意在路過的時候絆在上面摔了一跤。
“幹什麽?起來!”綠衣人不耐煩地一扯夏夷則。
而夏夷則瞅準時機,趁着起身的瞬間屈膝頂向綠衣人的小腹,卻沒料到綠衣人周身泛起一層淺淡的金色,如同一面鋼質的防護罩重重擊在夏夷則膝蓋之上,他猝不及防地抱着腿倒了下去。
“哼,螳臂當車,自不量力。”綠衣人冷笑着瞄準夏夷則,“既然不願意配合,留你也沒用。”
“他不是螳螂,你才是。”禺期冷笑着搭上綠衣人的槍管,手指微屈,堅硬的金屬槍管随之挽成一個死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聽說過嗎?”
綠衣人大驚失色︰“你、你他媽又是誰?!”
禺期沒有跟他廢話的打算,左手廢掉對方武器的同時,右手三指撚訣兜頭劈上了綠衣人的太陽穴,後者一秒沒猶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多謝前輩!”夏夷則一翻身站了起來,“他們都還好嗎?”
“樂無異和阿阮在樓下你們領隊房間裏,另外那個小姑娘我沒見着。”禺期拎麻袋一樣把綠衣人往密度板後面的空隙裏一丢,“此地不祥,趕緊離開。”
“我知道,謝謝前輩指點。”夏夷則摸出手機一看,還是完全收不到信號,正要捏訣,被禺期制止了。
“沒用,我感覺這裏有什麽東西在壓制着修道者靈力,你道行不夠,不要貿然嘗試。”禺期環視一周,“先下去彙合,其他再說。”
淺淡的黑色霧氣自綠衣人身下彌漫而出,萦繞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