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以宥情

第4章 打掃

闵韶祺雖住在顧傲家，但兩個人的交集并不多，顧傲就是每日三餐準時給他送到屋裏，一個小時後就來收走。這些飯菜都是比較清淡的，顧傲是不會做飯的，所以他猜不是顧傲點的外賣就是顧家送來的。

顧傲并不太跟他說話，甚至連他有沒有好點都沒問過。闵韶祺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跟顧傲說什麽。

休養了幾天，闵韶祺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翻個身都難受了，臉上的青紫也稍微消了一點，也能下床走走，站在窗前看看外面的風景。

這幾天闵韶祺根本沒離開過這個房間，房間裏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水壺也一直都是滿的，即便不出去，也沒什麽不方便。不過一直待在一個房間裏，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讓人有種被禁锢的錯覺。只不過顧傲并沒有不允許他出門，只是他不想出去而已。他不知道這扇門外的這個“家”變成了什麽樣子，會不會有什麽他不想看到的東西，比如顧傲和新戀人的照片……

四年的時間，他自己可以不談戀愛，但誰又有資格讓顧傲不談戀愛呢？

午飯後，闵韶祺隔着門聽到家裏好像來人了。但顧傲似乎并沒有招待，闵韶祺也不知道是誰。

這裏的隔音效果很好，當初顧傲還借此逗他，說無論他叫多大聲，都不會被人聽到，可以完全放縱。其實悶在屋子裏，他并不覺得無聊，很多時候他可以躺在床上回憶他們曾經的種種，雖然已有些遙遠，可回憶起來仍舊如同剛發生不久的一樣，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發現原來自己能記得的事遠比以前回憶起的要多得多。

以前他并不敢特地去回憶什麽，只是走到某條街，進了某個餐館……去到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會不經意回憶起來。回憶對他來說是甜的，但甜過之種的苦味，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不多會兒，房間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女人身型微胖，臉色紅潤，毛衣外面套了件圍裙，看上去和氣又親切。

女人看到闵韶祺時明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才恍然露出笑意，“這不是闵少爺嗎？”

“慧嫂。”闵韶祺叫了人。心下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慧嫂對他的态度還一如從前。

慧嫂是顧家的老人了，除了在顧家老宅負責打掃，每周還會帶幾個人到顧傲家打掃。畢竟是家裏的傭人，顧傲用着也放心，所以如果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顧傲這邊也不會換打掃的人。

當初他跟顧傲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慧嫂帶人來打掃的。慧嫂是個很友善的女人，對他也很好，沒有因為他是男的就表現出任何不解或者歧視，顧傲很放心她，闵韶祺自然也很喜歡她。

慧嫂走到床邊，笑道：“三少爺說有客人，讓我打掃這屋的時候問問客人的意思，沒想到是你。”

“嗯，好久不見了，您身體還好嗎？”闵韶祺問。看慧嫂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他做過的事。不然以慧嫂對顧傲的喜歡程度，不可能還對他這麽親切。

“挺好的。”慧嫂笑得爽朗，随後又打量着闵韶祺的臉，皺眉道：“你這臉是怎麽了？讓三少爺打了？”

“不是。”闵韶祺趕緊否認，“是別人，顧傲……幫了我。”他也不想解釋太多，暫且就這樣說吧。

慧嫂放心地點點頭，“那就好。你這是……和三少爺合好了？”

她是知道顧傲和闵韶祺曾經是戀人關系的，但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就分手了，她也有好長時間沒見過闵韶祺，也沒聽誰提起過。年輕人談戀愛、分手都是很正常的事，她雖說幾乎是看着顧傲長大的，但也不會幹涉年輕人之間的感情。

闵韶祺苦笑着搖搖頭，沒說什麽。

慧嫂見狀，也不好多言，年輕人的事還是交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三少爺出門去了，說晚飯時回來，問您想吃什麽，一會兒讓顧家那邊送過來。”慧嫂說。

“都可以。”闵韶祺覺得他現在也沒什麽挑的資格，尤其還是讓顧家那邊送飯過來。

“好的。”慧嫂應了，随後又問：“我讓他們先來打掃這個房間，你到客廳待一會兒？”

闵韶祺考慮了片刻，點點頭，說：“好。”

別人進來打掃房間，他躺在這兒肯定不方便，而且他現在也不是不能下床……

走出房間，并沒有他想像的那麽難，而面對門外完全不見當年影子的裝修，闵韶祺心裏很平靜——因為除了平靜，好像其他情緒都是多餘的、無用的。

不過好在他沒在客廳裏看到任何照片，而之前挂着他們照片的那面牆如今也重新粉刷，打上了書架，放着一些顧傲無聊時可能會翻看的時尚或者汽車雜志。

之前封閉式的廚房也改成了開放式的，還加了一個不算太長的吧臺，酒櫃也由原先的墨綠色換成了深棕色的，裏面的酒也明顯變少了……

看着這些改變，闵韶祺才發現他願來真的記得這個家裏的每一個細節，哪怕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他都記得原本的樣子……也正是因為記得，現在看着才覺得酸澀——一切都和原來不一樣了。

幾個傭人拿着吸塵器和抹布進了客房打掃，慧嫂拿着抹布擦着客廳的櫃子、茶幾之類。

闵韶祺這幾天都躺在床上，感覺躺得身體都有些僵了，而且現在除了左胳膊不方便動之外，其他的也沒什麽了。于是站起身對慧嫂道：“我幫着幹點什麽吧。”

慧嫂趕緊擺擺手，說：“別了，你這還受着傷呢，你就在沙發上躺一會兒，她們打掃得很快的。”

闵韶祺微微笑了笑，說：“躺了好幾天，也要稍微活動一下。”

慧嫂猶豫了一下，以前闵韶祺在顧傲在一起的時候，她帶人過來打掃，闵韶祺要沒什麽事也會來幫個忙，說閑着也沒事。一開始她還有些擔心這樣不太好，畢竟闵韶祺就算不是顧家的少爺，也是少爺的戀人。但看顧傲沒有反對的意思，也沒多說什麽，她也就挑了些簡單的交給闵韶祺去做。漸漸地也就習慣了這位闵少爺的幫忙。

“那你把小吧臺擦一下吧。”慧嫂遞給他一塊幹淨的抹布。

“好。”闵韶祺笑着接了，去了吧臺那邊。

他從小就會做家務，都是跟他母親學的，包括做飯。雖說他父親給了他很好的生活條件，但他母親并沒有把他養得五谷不分，相反，教了他很多家務上的事。以他母親的話說，他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會。

闵韶祺不緊不慢地擦着吧臺和凳子，因為定期有人打掃，家裏其實并不髒，闵韶祺坐在高腳凳上，想像着顧傲坐在這裏喝酒的樣子，或許桌上還會放幾碟零食，再或許會有人陪顧傲一起喝酒，可能是顧傲的好友，也可能……是戀人……

胡思亂想着，闵韶祺的動作也越來越慢。慧嫂也不催他，只是讓闵韶祺活動一下，又不是真的要讓他幹活，所以快慢都沒所謂的。

闵韶祺擦完吧臺和凳子，又幫着一個年輕的女傭擦起了從酒櫃裏拿出來的酒，女傭正在擦酒櫃，他就坐在凳子上用幹毛巾擦酒瓶。這些酒只有一部分是顧傲會拿來喝的，另一部分純屬擺着好看，只看瓶子就可以分出來。

正擦着，顧傲回來了，比預想的時間要早許多。

進門後，顧傲将外套遞給慧嫂，轉頭就看到了在一邊擦酒瓶的闵韶祺。

顧傲皺起眉，臉上的表情冷得跟外面的天氣有一拼，“不好好休息，出來幹什麽？想好得慢一點賴在這兒不走？”

闵韶祺原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原本只想活動一下，結果在顧傲看來倒成了添亂的沒事找事了。

“三少爺，闵少爺只是躺累了想活動一下而已。”慧嫂趕緊幫闵韶祺解釋了一句。在她看來，顧傲既然把闵韶祺帶回家了，說明兩個人的關系就算不是戀人了，也至少還是朋友。雖然顧傲的語氣聽起來不怎麽樣，可既然是朋友，也沒必要為了這點事傷感情。

顧傲瞥了闵韶祺一眼，沒再說什麽，直接回了房間。

慧嫂見闵韶祺臉色實在不好看，便打圓場道：“三少爺只是關心你，怕你累着。”

闵韶祺勉強笑了笑，說：“我先回房間了。”

“好，晚一點飯送來我叫你。”慧嫂點頭，目送闵韶祺進了房間。

房間已經打掃好了，床單被套也換上了新的，闵韶祺拿出衣櫃裏換洗的衣服，進浴室洗澡。床單換了新的，他也想把自己洗幹淨再躺進去。幾件換洗的衣服都是顧傲的，若是以前，顧傲肯定會找穿過的衣服給他，但現在給他的都是新的。

這裏真的什麽都好，飯是熱的，水是熱的，被子是暖的，衣服也是暖的……但他的心是涼的，而那個可以幫我捂暖的人現在卻根本不想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小祺是個能過日子的人。

【小劇場】

闵韶祺：我幫你打掃房間，你原諒我吧！

顧傲：不行。

闵韶祺：那要怎樣才能原諒？

顧傲：不原諒！

闵韶祺：別吧……

顧傲：哼！

闵韶祺：別嘛QAQ

顧傲：……不許撒嬌！（冷着臉拉過來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