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蔣嫣!蔣嫣!”
“你醒醒!聽到我說話了嗎?”
從昏迷中漸漸蘇醒,我下意識分辨着那忽遠忽近的聲音,似乎是沈弋。
是沈弋在叫我。
我睡過去多久了?
我努力眨了眨模糊的雙眼,慢慢打開了一條縫,日光驅散了我眼中的黑暗。随着那縫隙逐漸變大成像,我不由得驚呼出聲。如果我知道自己下一秒會看到什麽,我寧可永遠都不要睜開眼睛。
“喲,小姑娘醒了。”
我劇烈地扭動雙手,才發現自己被雙手吊綁在一個宴會廳的正中央,離天花板不到一米的距離,距地面大概三米的地方懸空吊着,周圍無所憑靠,只有手腕處結實的尼龍繩緊緊咬着我的皮膚。我兩條手臂筆直向上,雙臂承受了全身的重量,這樣的姿勢讓我的肌肉拉扯得異常疼痛。
這是一個非常寬闊的宴會廳,門外的紅毯一路筆直綿延至腳下。外面日頭正盛,我猜我大概被帶到了舉辦壽宴的那個小小的海島上。沈弋還有南南他們被一群黑衣男子控制在大廳的西南角。剛才那蒼老的聲音是從身後傳來,季鷹既然在這裏,那為何大廳裏如此安靜?
壽宴難道結束了嗎?
之前季慕白所說的那些前來祝壽的客人都到哪裏去了呢?
最讓我惶恐不安的是腳下是一個橢圓形的大約一米多高的玻璃水塘,裏面三條身形近五米的巨大的灣鱷靜靜地躺在水池裏,時不時搖動着深橄榄色的布滿鱗片的尾巴,把池水攪動得渾濁不堪。記得以前從書上看到過,這種鱷魚體積龐大攻擊力強,一口可以咬碎海龜的硬甲。而且這種動物數量不多,在好多國家都屬于保護動物。
離我左手邊不遠處,以同樣姿勢被綁着吊在空中的還有許亦霆。
我眨了眨眼睛詫異了幾秒,他的卧底身份被發現了嗎?此刻他晃了晃混沌的腦袋,身體來回掙紮了幾下,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往下看。
“操!”他看到腳下的鱷魚時,喉結上下動了動似乎整個人也有些懵。畢竟我們兩個剛醒來的人還沒弄清當下環境就發現自己被綁在鱷魚池上,随時有喪命的風險,這種事情任誰都會吓破膽。
“這誰他媽出的馊主意,快放老子下去!”許亦霆嘴上不依不饒,使勁晃了晃身體,頭頂的尼龍繩被拉得更緊,兩根手指寬的粗細程度我真的擔心它随時可能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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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霆,你太讓我失望了。”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現在回頭有些困難,但是眼睛的餘光向後方看去,還是可以看到下面寬大的沙發椅上坐着的精神矍铄的老人--是季鷹。
站在他身旁的刀疤男,是範成。
許亦霆聽着身後的聲音,露出牙齒嘿嘿一笑:“老大,你這是唱哪出呢?”
季鷹沒有說話,反倒是身旁的範成開了口,語氣裏似乎還有些失望:“老三,真是沒想到啊,咱們兄弟一場,你他媽原來是個條子。幫着那群小警察搞自己人,你可真能耐!”
許亦霆嗤笑一聲,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老二,要不是你當初逼死黎哥,我也不能這麽快爬上這位置來啊。說到底我們這邊兒犧牲這麽多人,你們不出出血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死到臨頭了你還嘴硬。”範成惱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下一秒我聽見了手-槍上膛的聲音:“老三,這些鱷魚可兩天沒吃過東西了,你要還想留個全屍就給老子說實話,組織裏還有誰是條子?!”
“就我一個!”許亦霆理直氣壯答道:“老二也就你他媽能想出這麽惡心的主意!”
許亦霆看了看下面盤踞的鱷魚,又扭頭看了看我,不滿地“啧”了一聲繼續道:“怎麽把人家小姑娘也綁來了?”
“小白不是讓你跑嘛?你傻呀還回來!”
想起昏迷前的事,我再度憤怒起來,看着許亦霆沒好氣道:“他根本不是想讓我們跑,他是想讓我們去送死!”
許亦霆皺眉,一時沒明白我話裏的意思:“不是你什麽意思你……”
我道:“季慕白他根本就沒有想要我們離開。之所以會放我們走,只是為了鉗制一部分留在陸地上的勢力,我們不過是活靶子罷了。”
許亦霆身子一抖,剛剛還帶着戲谑情緒的雙眸此刻已經變得無比明亮,甚至裏面還夾雜着一些憤怒:“……他真的這麽做……他明明答應我……”
“季鷹,放了他。”
一個高瘦的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口,季慕白踩着紅毯上散落的彩帶碎屑穩步走了進來,站在離水池不遠的位置仰頭看着半空中吊着的許亦霆,目光裏閃過一絲擔憂。
季鷹咳嗽了幾聲,聲音徐徐而致:“怎麽樣小白,作為你的父親我還是很了解你的。這些年你待在我身邊,我自認為一直都拿你當做親生兒子看待。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了殺心?”
季慕白冷笑了兩聲,向後招了招手,一群全副武裝手持配槍的黑衣男子們不斷湧進大廳,将這裏團團圍了起來。
“什麽時候?”季慕白扯了扯嘴角,唇邊漾起一絲冰冷的微笑:“從你殺了我父母的那天開始,我就沒有一刻停止過要向你讨回這筆債。”
看來我之前的分析沒錯,季慕白和季鷹根本沒有血緣關系。季鷹在殺害了季慕白的親生父母之後将他領養在身邊。而季慕白肯待在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報仇。他處心積慮這麽多年,一點一點地分化組織的力量,直到找到今天這樣的機會,可以殺掉季鷹。
但是許亦霆突然被綁打亂了他的計劃,我有些疑惑,季鷹為什麽會突然将我抓來?
我聽到身後傳來季鷹一聲低低的嘆息:“……小曼,如果當年她不是那麽冥頑不靈,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了。說到底,是你母親逼我的。”
“她逼你?”季慕白雙眸裏迸射出寒光,那份濃烈的恨意似乎要将季鷹生吞活剝:“我父母在你的制藥公司潛心研究H1VN3的解毒劑那麽多年,只是因為你追求我母親不得,就惱羞成怒殺光我全家嗎!季鷹,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究竟是誰在逼誰?!”
此刻的季慕白沒有了往日或輕松或倨傲的樣子。他手中緊緊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槍,眼神堅定而冰冷,如同背負着莫大的使命一般。
“現在沒有人能幫你了,我會在警察來之前殺了你!”
“呵,”季鷹冷淡一笑,“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好兒子。”說着他沖旁邊男子輕輕吩咐:“放繩。”
滑輪啓動,頭頂上的繩子不斷伸長,我整個身體開始往下降落:“不要--”
“操!操!”許亦霆不斷撲騰着雙腿,擡起頭來破口大罵:“你們他媽的敢這麽對老子,看老子出去不弄死你們!”
繩子一點點下落,季慕白冰冷的眼神緊鎖在許亦霆身上,臉上的肌肉緊繃着,嘴唇開合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始終沒有出聲。
季鷹嘲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看來這兩個人對你來說也不是那麽重要。”
季慕白指節已經被他捏得發白,眼眶漸漸開始泛紅。
繩子依舊在下落,我甚至可以聽到滑輪和繩子摩擦發出的聲音。下面的鱷魚動了動臃腫的身體,似乎嗅到了獵物的氣味,其中一只已經開始緩慢爬行。
“季慕白,你混蛋!”我努力蜷起雙腿,看着下面無動于衷的男人終于忍不住罵出聲。
許亦霆看着他,眼中的失望越聚越濃:“季慕白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之前和我說的什麽?啊,說的什麽!要不是因為你的手機被監聽,我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你、你到最後還在騙我!”
季慕白的手機被監聽?!那我那天給黎洛撥出去的那個電話不也……他們會不會是從我這裏知道了許亦霆的身份,誤以為我也是卧底之一才決定把我抓來的呢?季慕白知道這件事嗎,如果他知道我打了電話才把事情變成了現在這樣,那我現在就危險了。
季慕白擡頭,目光裏有幾點淚光閃爍:“霆哥,我對不起你。”
“去你媽的對不起,誰他媽要你道歉,你不是想報仇嗎,我詛咒你們這些垃圾一起下地獄!”
季慕白看着頭頂不斷滾動的滑輪,緩緩擡起了手中的槍:“霆哥……”
許亦霆忽然笑得很傷感很無奈,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看着下面站着的男人語氣裏盡是諷刺:“怪我沒看清你,我這麽大的人了還妄想跟你這種冷血動物談什麽感情,真是活該!”
現在的情況很不妙,我和許亦霆是季鷹能夠想到鉗制季慕白的唯一籌碼。季慕白遲遲不動手的原因大概也是在試探。畢竟我們兩個一死,季鷹手裏就再也沒有能威脅他的籌碼了,所以他冒險在賭季鷹不會就這麽輕易讓我們去喂鱷魚。可是,繩子依舊在下落,季鷹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這局輸了,不僅季慕白要和季鷹拼個你死我活,還會白白搭上我們這兩條命。
距離地面不到兩米的時候,季慕白終于将他的槍口緩緩右移,慢慢對準了我。
“不、不……”我的心髒因為害怕而劇烈跳動着,身體卻怎麽也掙脫不開這束縛。“喀嚓”一聲,手-槍上膛。
季慕白他難道是想用我的命來向季鷹證明自己并不在乎這份籌碼,從而僥幸救下許亦霆的命嗎?
那我,我……
“季鷹。”季慕白重新露出那陰骛冰冷且殘忍的笑容,他的手指緊扣在扳機上,嘴唇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我現在就讓你知道,這兩個人對我究竟有多重要。”
“不要--”我嘶吼出聲,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淚水頃刻間滑落臉頰。
“砰--!”
“砰--!”
我感覺時間似乎靜止了。
一秒,兩秒,三秒……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季慕白手裏的槍被打落在地上,而操縱滑輪下落的男子倒在地上,我的身體停止了繼續下落。
季慕白捂着自己還在淌血的手臂,猛地回頭向宴會廳的入口看去。
陽光下站着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手裏還維持着剛才開槍的姿勢。他戴着一副墨鏡,從陽光裏緩緩走進來,熨燙妥帖的西裝褲将他修長好看的雙腿線條完美勾勒出來。
他緩緩放下手臂,指節分明的手裏握着一把銀色手-槍。由于剛剛開了槍,槍口的白煙尚未消散,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他就這樣踩着紅毯沉默着走進來,本來圍在季慕白身後的一群黑衣男子似乎被他剛才的舉動所震懾,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這個男人渾身散發着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就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他走進宴會廳中央,緩緩擡起頭,望着我所在的方向。我只消一秒,就看到了墨鏡下那雙深情淡然的雙眸!
人群中,有個男人認出了他,失聲叫出口:“何、何先生!”
季慕白訝異,轉頭開口:“你怎麽會是何勿?!”
何勿,禾勿……
黎!
端坐在正中央的季鷹一時大驚,手指顫抖着指向他,嘴唇呢喃出一個名字:“……黎……辛……”
黎洛擡起左手,緩緩除下了臉上的墨鏡。一雙如水的堅毅目光緊緊盯着座上的老人,語氣淡漠而深沉:“我不是黎辛,我只是來替他完成當年他沒能做完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黎洛這個老男人總算出現了,想死我了嘤嘤嘤!
今天的飛機回學校,開心!說實話寫到這裏我挺迷茫的,好多事情要交代,安排,所以深切感到自己筆力的不足,很多地方寫的不滿意又不知道怎麽寫才是對的。但是我不會放棄的,一定會堅持完結。也希望小天使們多擔待,給我一些成長的時間,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