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死邊緣的求婚
計時器上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死神的腳步正在逼近。
全部檢查完畢後,大禮堂座位上只剩下五位學生。
爆-炸裝置被安放在我們五人的座位之下,如果把整個大禮堂看做一個正方形的話,裝置的位置就在它的四個頂角以及正方形中央的中心線上。
我所在的位置恰好位于最中央。
黎洛站在我身邊,低眸看了一眼計時器--5分鐘倒計時。
“人抓到了嗎?”他拿着手裏的恐吓信,語氣焦急地對旁邊的輔導員問。
輔導員搖搖頭,深深嘆氣:“還在找,他已經從醫院跑了。”
我皺了皺眉,寫信的人在醫院?
“老師。”我的聲音有些走調,強裝鎮定問:“你們知道嫌疑人是誰?”
輔導員看了我一眼,心情複雜搖了搖頭:“是你們系的許老師。”
原來是那位被學生毆打住院的老師。
他這麽做,是為了報複?
“哎,早知道老許這麽想不開,當時我們就應該多去看看他,也許就不會出今天這種事了。”輔導員懊悔道。
“你們沒去看他?”我不解地問。
輔導員搖搖頭:“當時一心只想着把事情壓下來,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這事挑起民族矛盾,所以校方就草草派人只看過他一次。”
我明白了輔導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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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大概因為這件事寒心了,所以想不開一時走了極端。
畢竟他兢兢業業為這個學校工作奉獻了二十多年,結果出了事情,沒有學生去探望他,學校也不管他,亦沒有任何人的道歉或者說法。他傷得那樣重,只能獨自在冰冷的醫院療傷,那該有多凄涼。
可是他那麽多的裝置又是在哪裏拿到的呢?
黎洛神色焦急,撥通了戚隊長的電話:“戚風,我需要你的幫助。”
黎洛打開免提,在我身邊蹲下了身子。
“那是什麽樣的裝置?”戚風問。
“一個黑色方盒,倒粘在座椅下方。”
“怎麽樣?可以拆嗎?”黎洛眉頭緊鎖,一只手拉住我,另一只手已經伸到了座位下面。
桌上的手機裏傳來戚風嚴肅的聲音:“人不要動,你把蓋子打開。一般的裝置開蓋沒什麽問題。”
“好。”黎洛嘴上應着,伸手從一旁的工具箱裏掏出改錐和鉗子,他小心翼翼将三棱錐對準了盒蓋上的螺絲釘旋口。
“黎洛,盡量避免震動,動作要慢。”戚風不放心地開口叮囑。
黎洛沒有回應,他目光炯炯,全神貫注地盯着改錐轉動的位置,手上的動作輕得不能再輕,額前泛起一層薄汗。
我擡頭看去,大禮堂坐着的其他四個學生身邊,工作人員也在緊張拆卸着盒蓋。
“叮--”一個銀色的螺絲釘被擰了下來,掉在地上發出脆響。
那聲音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任何一個人坐在随時都會讓你喪命的裝置上面,面對這樣細小的聲音也會感到微微的恐慌。
黎洛擡頭看我,在他墨色的眼瞳裏我看到了自己眼中藏不住的慌亂與害怕。
“別怕,我會救你。”
“嗯。”
黎洛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會救我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他又低下頭去繼續旋開剩下的三枚螺絲釘,伴随着三聲清脆的物體落地聲,我看到黎洛手上拖着那個黑色的蓋子。
倒計時剩餘3分鐘。
“拆下來了。”黎洛把蓋子輕輕放到地上,焦急開口:“然後呢?”
戚風道:“你看一下裝置裏面都是什麽?一一告訴我。”
黎洛取下手機,拇指向下一滑打開了手電筒。他調整着手機的位置,時而偏左,時而偏右,不遺漏裏面的每一個微小細節。
順着強光,他開始描述,語氣認真而嚴肅:“裏面總共有兩部分。從左到右依次是:一個裝有銀色液體的玻璃器皿、幾條跟導線交錯的玻璃導管、電子定時器、平衡測定儀還有引-爆裝置。”
戚風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
黎洛接着道:“這裏總共三條導線,紅色、白色還有一條細金屬線,我是不是應該剪斷其中一個?”
說着,黎洛已經拿起了剪刀。
正當他的手在撥弄導線的時候,電話裏傳來戚風的斷喝:“不能剪!”
黎洛的手抖了一下,條件反射般趕忙收了回來。
“黎洛,導線不能動。這不是普通的裝置,你再看一下,那個銀色液體是不是水銀?”
手電筒再次亮起,黎洛仔細查看了一番肯定回道:“是水銀。”
“那就對了。”戚風斬釘截鐵道:“這是水銀平衡型炸-彈,液體金屬導電且已經和裝置連通,不能貿然拆卸。”
“不能拆?”黎洛仿佛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話,濃眉微蹙。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裝置盒子,眼神裏的灼熱光芒漸漸冷卻下去。然後,他輕笑了兩聲,手裏的剪刀被甩出幾米外,重重跌在了地上。
黎洛一手托着手機,靠近唇邊。
“所以我做了這些,就是為了證明這是個不能拆的裝置?”他笑容冷冷僵在臉上,語氣涼薄:“戚風,你現在告訴我怎麽才能停下它?”
“抱歉。”聽筒裏傳來戚風愧疚的聲音,“我不是專業人員,而且确實存在一些裝置不能拆卸,只能引爆。”
只能引爆……!!
這四個字如同魔音灌腦,我一時間整個人一片空白。
前面的座位傳來幾位同學悲恸的哭聲,他們有的人拿着手機撥通了家人的電話,整個大禮堂裏傳來學生們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爸媽媽,我愛你們。對不起,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絕對不再惹你們生氣嗚嗚嗚……”
“小雪,我是真的愛你的。我該早點和你表白的!我該早一點的!”
“媽媽,你救救我啊,求求你們,誰來救救我!天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不是別人?!不會的,我不會死的,我不能死!告訴我兇手是誰?我就是化成鬼也要讓他不得好死!!!!”
“……”
我眼圈泛紅,我看着黎洛悲恸絕望的眼神,滾燙的眼淚大顆大顆掉落下來。
黎洛坐在我身邊,溫暖的手臂緊緊摟住我:“怕嗎?”
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壓抑。
我的雙手緊緊攥緊他的袖子,用力搖了搖頭:“有你在,我就不怕。”
“裝置不能拆卸,我們只能等拆彈小組來。但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緊緊抱緊了我整個身體。
黎洛的力道很大,仿佛下一秒我就會在他懷裏消失一樣。我雙手摟住他寬闊的後背,感受到了他身體微微的顫抖。
等待拆彈部隊到來這幾分鐘裏變數太大。而且即使他們來了,面對這樣一個不能拆卸的東西又會怎麽選擇呢?
一切皆是未知。
因為未知,才更讓人恐懼。
我眼中的黎洛總是淡定優雅,從容不迫的。
他的笑容總是挂在臉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心力交瘁。
是因為我就要死了麽?
我第一次意識到,生死面前我們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黎洛對我有太多的感情與牽挂,他不是神,做不到超然物外,所以不能免俗。我擡眸,看到了計時器上讓人絕望的時間--倒計時2分鐘。
我從黎洛懷裏慢慢起身,看到了他發紅的眼眶。
“黎洛,我不後悔。”我擦掉眼角的淚,沖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柔聲道:“不管怎樣,我們都在一起了。”
黎洛冰涼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臉頰,他目光清明,凄切中透着一股柔和。一如過往的時光中那樣的溫柔寵溺。
他親昵地捏上我的鼻子,低頭吻住了我的唇。
這一吻裏,我嘗到了淚水的鹹味。
黎洛哭了。
他的眼淚亮晶晶的,晶瑩剔透,就那麽迅速地滑過臉頰掉了下去。
我的心狠狠地一緊,我伸手很想接住它,卻還是讓它破碎在地上。
“黎洛,不怪你。”我的手指輕輕在他臉上摩挲,聲音哽咽道:“我們兩個能走到今天,我很開心,我真的滿足了。”
他修長有力的手輕輕握住我的,目光深情而悲傷。
“所以你不要自責。你給我的是全世界,是最好最好的愛,我一輩子都還不起。”我說着說着,眼淚又漸漸洶湧。
計時器倒計時--1分30秒。
黎洛斂了淚光,他伸手解開襯衣的紐扣,拉出了裏面的項鏈。
那是一個子彈頭串成的項鏈,而那子彈頭正好是當年穿透他父母心髒的其中一個。
黎洛将項鏈從脖子上輕輕解下,放在我攤開的掌心裏。他動情地望着我,溫柔啓唇:“還有一個月,你就20歲了。”
他的笑容變得溫和,繼續道:“我本來打算在你20歲生日那天向你求婚。”
我的眼睛猛地睜大,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黎洛笑得十分寵溺,聲音裏帶着遺憾:“雖然現在等不到那一天,但是我還是想把這件事情做完。”
“蔣嫣。”黎洛輕輕喚我,目光真摯而熱烈:“我這一生做過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從孤兒院帶你回家。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不知道自己過得會是什麽樣的生活,也許就這麽一直孤獨下去。雖然你總是喜歡跟在我身邊,但其實真正離不開你的人,是我。”
我嘴唇蠕動,輕輕啜泣着,淚水淌下眼角。
黎洛目光溫柔,眼神裏有淚光閃爍:“蔣嫣,我想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做你的丈夫,呵護你、陪伴你,直到我們死去。嫁給我,好嗎?”
“嗯。”我哭着頻頻點頭:“好,我嫁給你。”
黎洛笑了,笑容溫柔得像溫暖的陽光。
我緩緩擡眸,看到他将手裏的項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把子彈頭緊緊攥在手心,就像攥緊了我和黎洛矢志不渝的愛情。
計時器倒計時--1分鐘。
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答應了黎洛的求婚。
“砰--”的一聲,木門從外被推開。
拆彈隊員終于抵達現場,他們身穿專業的防爆服,手持工具器械來到我們面前。
黎洛松開我,低頭看着蹲在地上的工作人員焦急開口:“能拆嗎?”
對方搖搖頭,“是水銀平衡型,不能拆,只能引爆。”
“要怎麽做?”黎洛眉頭緊簇,繼續問。
工作人員看了下時間,開始組裝工具,聲音極快地解釋:“我們會用水炮槍切斷水銀器皿與定時裝置相連的部分,斷開後你們有幾秒鐘的時間跑出屋子,這裏将會爆炸。”
黎洛的目光重新變得明亮,他拉進我的手,看着禮堂門口的方向。
我們兩個在禮堂最中央,幾秒鐘的時間能不能完好無損地跑出去呢?
“做不到也要做到。”黎洛似乎看出我在想什麽,他語氣堅定地對我說。
做不到也要做到!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了。
專業人員的槍已經瞄準了裝置裏連通導管的部分,“準備好,我說跑你們就跑。”
我的額頭沁出了冷汗。
黎洛緊緊捏着我的手,精神完全集中在專業人員的動作上。
計時器倒計時--10秒。
“三、二、一,砰--!”
“跑!”
槍聲和跑字同時響起,我被黎洛猛地一拽,狂奔向門口。
一定要跑進安全距離裏面去,一定要!
踏出門口的一瞬間,計時器倒計時歸零。
半秒後我聽到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身後一股熱浪襲來。
我們被熱浪沖得飛身而起,其中夾雜着的硬物狠狠砸在身上。
混亂中,黎洛将我整個人護在懷中。
下一秒,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老男人就是這麽沉得住氣,要是沒有這檔事兒,不知道他的求婚還要憋多久哈哈哈哈。PS:最近輸液一直不見轉好,所以斷更了好幾天了。小天使們不要着急,等我好了回去更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