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年齡大了,骨骼已經不适合練舞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朝歌手發展?”
“說吧,找我什麽事兒?”手機那邊,小黑嗤笑了一聲,估計也不想跟她糾纏練舞這件事。
“找你借點錢。”為了更加保險,阮嬌趕緊補充,“不多不多,就十萬。”
對方沉默和很久,久到衆人都要以為對方已經睡着了,小黑的聲音,才悠悠的傳來。
“阮嬌啊阮嬌,平時讓你和我一起練個舞,跟要你命一樣,找我借錢倒是想起我來了啊。”小黑聲音突然提高了兩個度,“你良心呢!”
“……對不起,我沒良心。”練舞和借錢能一樣嗎,她光是唱歌、學演戲、回憶以前的專業知識就夠忙的了,自然沒多餘的精力,去練習最難出成果的舞蹈。
她決定使出殺手锏,“你就說借不借吧!”小黑面冷心軟,肯定會借的。
“老娘不!借!”小黑的回答,也很硬氣。
“小黑……小黑姐姐,黑天鵝女神,歌壇舞壇電影圈未來新星,你真的不借嗎?你不借給我錢的話,明天我就要露宿街頭了。”阮嬌也沒辦法了,小黑是她唯一能找到的圈內好友了。
“嘟……嘟……”顯然,小黑不僅不借,還直接挂斷了電話。
阮嬌尴尬,看着通話界面,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主持人手中的麥克風,已經放在了嘴邊,正準備打圓場,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你現在在哪裏?”還是小黑的聲音。
“我在……”站成一排的主持人,紛紛比出“噓聲”的手勢,阮嬌只能打住快到嘴邊的話,“我在家裏啊,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真的在家裏?”小黑的聲音,很明顯有所懷疑。
“真的,比蒸饅頭還真。”阮嬌無奈,觀衆和主持人都憋着氣呢,她要是說出了真話,還不知道會不會給她的游戲難度升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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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拿錢做什麽?我不記得你缺錢啊。”
“最近手裏頭有點緊,想……想買一架鋼琴。”這是鐘芹之前的計劃,讓她随時在家也不能忘記聲樂練習。
“十幾萬,買什麽鋼琴啊,買也買不到好的,還不如來公司和我一起練舞呢。”
“……”這人是舞癡嗎?除了練舞,就不能有別的嗎?
“哈哈哈哈哈,小黑你是不是很喜歡跳舞啊!”主持人之一,已經憋不住,率先笑場了。
仿佛多米諾骨牌似的,觀衆也被小黑對跳舞的執着逗樂了,紛紛鼓起掌來。
花了五分鐘,向泉跟小黑解釋了一番,這個環節才算過去。
“既然這樣,那阮嬌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根據規則,你找下一個借錢,金額就變成100萬了哦!”
阮嬌尴尬地扯扯嘴角:天要亡我……
可能是她拒絕和擔心的表情太明顯,向泉圓場道,“其實阮嬌比較吃虧,因為這個點已經很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就不太好打電話打擾別人,是吧阮嬌?”
“是的,大家平時的休息時間也不多。”她在心裏給向泉貼了個好人标簽,太會為嘉賓着想了。
可惜剛剛笑場的那個女主持人,好像并不打算這麽放過她。
“其實阮嬌可以給顏老師打啊,最近顏老師和你,應該聯系挺多的吧,剛剛小黑還說你常去顏老師的公司。”
“……”這讓她怎麽回答,“顏老師剛從櫻花國回來,估計現在正在倒時差,不太好打擾她。”
“這有什麽啊,顏老師經常在各地飛來飛去,早就适應了,快給她打一個,顏老師那麽忙,說不定現在也還沒睡呢。”
阮嬌吸氣,很想告訴她:快閉嘴吧你!
半年前,顏老師才打了一千萬給她,這個時候,又找她借100萬?前面的1000萬還沒想好怎麽處理呢,這時候主動伸手要錢,她還要不要臉了。
“還是不要了吧。”開口的居然是杜文菊,這讓阮嬌十分驚訝,立刻朝她看了過去。
她還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樣子,“我記得,幾年前,顏老師好像玩兒過這個游戲,估計一說借錢,她就會立刻猜出來了。”
這番話,讓阮嬌心裏暗暗響起了警報,下意識開始猜測對方的意圖。不知她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情願,所以才幫自己解圍,還是……在暗示些什麽。
不過嘛……
既然她都這樣說了,阮嬌臉上的擔心反而一掃而空。顏老師這麽聰明的人,肯定能猜到并不是真正的借錢。
更何況,顏老師知道她今天在錄綜藝!
“那我就打電話給顏老師吧,希望不要吵到她睡覺。”阮嬌笑笑,開始翻通訊錄。
鈴聲響了一分鐘,電話才被接起。
“顏老師?”阮嬌的聲音放的很輕很輕,生怕吵到了對方,僅僅從她的聲音裏,也依舊能感受到她的緊張和不好意思。
“有什麽事嗎?”顏柯的聲音,略微沙啞,聽起來十分疲憊。
“顏老師……”阮嬌猶豫了一下,很想讓對方挂斷電話,立刻去休息,但周圍的主持人正在一臉興奮地給她比手勢,催她趕快提借錢的事情。
她吸了口氣,聲音放得小小的,“顏老師,我想找你借100萬。”說完,她閉上眼睛,雙手捂臉。
“100萬啊……”對方似乎咳嗽了一聲,“100萬夠嗎,什麽時候要?”
主持人擠眉弄眼,觀衆捂着嘴,相互間用八卦的目光示意,所有人都是一副終于吃到瓜的滿足表情。
“100萬足夠了,我不急,明天再去找顏老師說吧。”
“确定不急嗎?”顏柯說話的聲音,和平日裏相差太多,聽起來很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
“要不這樣吧,現在太晚,來不及了……我讓一琳明天給你轉一千萬,你先拿去用着。什麽時候有需要了,再随時找我。”
手機那頭,咳嗽的聲音似乎加重了,不過,咳了兩聲後,好像又被人強行壓下去了,悶悶的。
阮嬌聽得十分難受,說話的聲音原本就很小,現在更是聲如細絲,語調間都帶着顫了。
“顏老師,你有沒有去醫院呀?”一想到顏老師此刻正被病纏身、虛弱無比,她的整顆心都被揪起來了。
她家顏老師生病了嗚嗚嗚。
“已經看了醫生了,現在在家裏休息。”
“……”阮嬌覺得喉嚨處有點緊澀。她很想說些什麽安慰她的顏老師,很想告訴顏柯,她下了節目就立刻去陪她。
她動了動嘴唇,很怕自己一開口,眼淚便會噴湧而出。最終,也只是繃緊了下巴,将嘴唇幾乎抿成了直線,不發一言。
兩人在手機的兩頭沉默着,阮嬌強忍着擔心,往向泉望過去,眸子裏帶着十分明顯的祈求意味。
對上她那雙已明顯帶有濕意的雙眸,向泉也不忍心,迅速和顏柯解釋了一番,很快結束了這個環節。
一下舞臺,阮嬌就拉住了鐘芹。
“快,幫我改簽今天最早的機票,我要馬上回去!”
“早幫你改好了。”鐘芹嘆了口氣,她料到了阮嬌如今的反應。
原本是想讓阮嬌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下午再飛回魔都,剛剛知道顏老師生病這件事之後,十分鐘前,她就将機票改成了今早淩晨最早的一班。
“那我們現在就去機場吧。”阮嬌動作迅速,放好耳麥這些東西,和主持團打了個招呼,立刻就往外走。
見她神色着急,易臻雲本想約她吃夜宵,最後也只是跟她揮了揮手,指指手機,“下次約飯!”
至于杜文菊,阮嬌走出化妝間的時候,才發現,她就在門口,看起來是故意等着她的。
然而,見到阮嬌出來,她卻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除了眉眼間有幾許擔心的神色,阮嬌也看不出來,她到底想做什麽。
最終,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又錯開目光,依舊什麽都沒說。
雖然今晚之後,阮嬌對杜文菊之前先入為主的印象,有所改變,但現在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了。
……
将近兩小時的紅眼航班。
到了魔都後,又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等到達顏柯所在的別墅區後,阮嬌那顆一直緊懸的心,反倒比之前平靜了。
“芹姐,你先打個車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這兒等就行了。”
“聽你叫一次姐可不容易。”鐘芹擰鑰匙熄火,将手提包拿上,“那我先回去了,天亮以後,記得聯系顏老師或羅一琳,不要在這兒傻等。”
兩人趕到顏柯小區,才發現,鐘芹的車之前在門衛處沒有記錄,必須要當場聯系業主本人,确認了訪客身份後才能進入。
阮嬌自然不想在這個點吵醒顏柯,便選擇了直接在車裏等。
“沒事,現在已經快六點了,等不了一會兒。”以羅一琳的負責程度,應該天亮後不久,就會來顏柯家。
“那行,車你先開着,有事電話聯系。”
“路上小心。”阮嬌送她上出租車。
天将将白的時候,車窗被敲響,阮嬌立刻停止假寐,搖下車窗——是羅一琳。
“要不是門衛跟我說有人在這兒等了兩小時,我差點就直接進去了。”羅一琳看了看眼她的黑眼圈,又繼續道,“已經登記了,直接進去吧。”
“謝謝一琳姐。”阮嬌捏了捏鼻梁,開車跟在她車子後面。
第二次來顏柯家,居然是看望生病的顏老師,思及此,阮嬌心緒複雜。
輕輕推開主卧的木門,阮嬌跟着羅一琳進去,入眼,便是臉色蒼白的顏柯。
如紙一般蒼白的臉上,眉頭緊蹙,神色疲倦,看起來十分虛弱。平日裏紅潤健康的雙唇,此刻緊緊抿着,不知何時染上了一抹烏色。
阮嬌眼眶一熱,別開頭去。
窗簾半開,冬日八點鐘的早晨,天還不太亮。從落地窗看出去,一片白茫茫中,還夾雜着灰蒙蒙的霧霭。
顏柯聽到了兩人的腳步聲,睜開眼,一下就看到了正在擦眼角的阮嬌。
“阮嬌?”
“顏……顏老師”被叫到的人,深吸了口氣,緩緩轉頭,眼淚正不住地往下滴落。
小小的臉蛋上,妝容早已被淚水化開,沒了平日裏活潑機靈的樣子,只剩一張小花臉。
大大的小鹿眼,此刻卻紅通通的,跟兔子似的。眼線也有點暈開,将原本就重的黑眼圈襯得更加明顯了。
明明沒有了往日的光鮮漂亮,顏柯卻舍不得移開眼睛,心裏面,更是又酸又軟。
“別哭了。”她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在床邊拍了拍,“過來,讓我看看,是什麽又讓你不開心了。”
阮嬌摸摸臉,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一步一步挪過去,坐在地毯上,将頭埋在被間,剛剛一直忍着的抽噎聲,終于再也無法克制。
一只手,落在了她頭上,輕輕地撫摸着。
“乖,從櫻花國給你帶了糖回來,別哭了。”
“我不吃糖,我想顏老師趕快好起來。”哭聲更大了,嗚嗚嗚的抽噎聲,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可憐。
顏柯長長地嘆了口氣。
良久,她揉了揉手邊的小腦袋,聲音溫柔,“乖~你來了,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小朋友再哭下去,她的心都要化了。
第 24 章
阮嬌抽抽嗒嗒的, 雙肩伴着嗚咽聲,微微聳動。
哪怕沒有擡頭, 顏柯也知道,她此刻是真在為自己生病而難過。
剛剛知趣地離開了卧室的羅一琳,左等右等,也沒等到自家老板出來吃飯。眼睜睜看着帶來的雞絲粥已經漸漸變涼, 她卻只能待在客廳裏來回踱步。
朝卧室門看了第N眼後,羅一琳咬了咬牙, 深吸口氣,故意走出明顯的腳步聲。
“叩~叩~”她敲了敲門, 委婉提醒。
“老板, 粥快要涼了,吃藥的時間也快到了。”當然, 需要顏柯決定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些,公司裏還有那麽多事呢, 總要有一個安排。
“稍等,馬上來。”顏柯的聲音依然虛弱,不過至少比淩晨時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有生氣了一點。
顏柯用的是正常音量,羅一琳又故意說得特別大聲, 阮嬌自然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只是, 從坐在地毯上開始, 她就埋在被子上哭, 一直沒擡過頭, 此刻讓她立刻擡頭面對顏柯,總讓她有點不好意思。
剛才哭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麽,只是單純覺得,心裏有一股積攢了許久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而這個時候,被顏柯溫言溫語安慰了這麽久,她也慢慢從剛開始的各種複雜情緒中,漸漸緩了過來。
理智既然已經回籠,那怎麽好意思,讓顏老師看到剛剛那個傻傻的自己呢?
顏柯雖然答複了羅一琳,卻也并沒有催促阮嬌。
大概也是顏柯的這種理解和體貼,讓阮嬌的勇氣漸漸回升,悄悄在手臂和腦袋間移開了一條縫隙,眨巴着大眼睛,偷偷朝顏柯的方向瞄過去。
原以為顏柯沒在看她,卻不曾想,一擡眼,就和對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目光,溫和中帶着安撫的笑意,讓她立刻又埋下了頭,繼續裝鴕鳥。
一聲輕笑,從顏柯的喉嚨深處溢出。
小姑娘青絲披散,小臉蛋埋在臂彎裏久了,又加上哭了好一會兒,這會兒兩頰都染上了一抹緋紅。淚水将她烏黑的發絲粘了幾縷在頰上,顯得有些淩亂。
“是不是還沒吃早飯?一起吃吧。”顏柯的手,從那顆暖暖的小腦袋上拿開。
良久,阮嬌才傳出了一絲嗯聲,人也終于肯擡起頭來。
看着那張紅紅軟軟的側臉,還有低眉順目的乖巧樣子,顏柯指尖微動,默了片刻,終究還是伸出右手,将她粘在臉側的發絲理了理。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正低着頭的阮嬌,眼睫跟着顫了顫,一雙亮晶晶的懵懂大眼,顫巍巍向她掃過來。
像極了童話書裏,迷路在森林裏的小仙女。
顏柯心坎被撞了一下,漆黑雙瞳鎖住她的眼眸,“乖,以後別哭了。”她也是到現在才知道,有人哭起來,能讓她那麽心疼。
“嗯嗯。”回答的聲音又細又軟。大概是熬夜加上哭了太久的緣故,細軟的鼻音中,還帶着一點沙沙的感覺。
顏柯掀開被子,順勢起身。
兩只腳剛套上拖鞋,身體還沒完全站起來,剛剛還坐在地毯上的人,倏忽間就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擺出了要扶住她的姿勢。
不過,想要扶的人順利站穩了,她卻跌倒在了床邊,要不是顏柯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估計此刻已經直接倒在地上了。
“扶我做什麽?”顏柯失笑的同時,又覺得窩心,“我是發燒了,又不是摔斷了腿。”
倒是阮嬌,估計是同一個姿勢在地上坐太久了,猛然間起身,卻一下子摔倒了。
“低血糖嗎?”顏柯問她,看向她驚疑不定的白皙小臉。
“不是。”阮嬌小手握拳,就勢坐在床邊,用拳頭在自己腿上錘了錘。
“腿麻了?”顏柯半蹲下來,捏了捏她的小腿,“兩條腿都麻了,還是只有一邊是這樣?”
“都有一點。”阮嬌下意識回答後,愣了一愣,感受到來自小腿肚上的觸感後,便想躲開顏柯的手。
“別動,揉一揉就好了。”雙腿被顏柯固定住,兩只手在小腿上移動,輕輕按捏着。
手機不在手邊,阮嬌不知道,顏柯的按摩究竟持續了多少分鐘,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又仿佛只過去了一分鐘。
剛才只顧着擔心了,這會兒恢複過來,她才發現,那股淡淡的橙花味又出現了。顏柯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此刻卻半蹲在她腳邊,神情認真,動作溫柔,一下又一下幫她揉着小腿。
心裏的潮水翻翻湧湧,朝着海平線翻騰而去,那裏,有一道溫暖又奪目的光,正在向她招手。
門外,再次響起羅一琳的聲音,和前一次相比,帶了兩分催促之意。
等兩人坐到飯廳,拿起裝滿了雞絲粥的紙盒,才發現,觸手滾燙。
不用說,在等兩個人出去用飯的期間,羅一琳又将粥熱了一遍。
用完了這頓早午飯,阮嬌才後知後覺,自己走得匆忙,好像連妝都沒來得及卸。
一想到自己帶妝了十幾個小時,剛剛還蒙着臉哭了那麽久,她突然就坐立不安起來——鬼知道她現在是什麽形象。
大概已經沒有形象可言了吧= =
“卸妝水和洗漱用品,客房裏都有新的,護膚品你待會兒自己到我房間裏選一套沒拆封的。”顏柯見她神色惴惴,又不好意離開的模樣,立刻開口。
“洗完澡後,你就在這裏先睡一覺吧。”阮嬌眼裏的紅血絲十分明顯,不用問她,顏柯也能猜到,她多半回魔都後就趕到這邊來了。
直到阮嬌進了客房,浴室處傳來了水聲,顏柯才開始和羅一琳商量事情。
“公司那邊怎麽樣?”她接過羅一琳遞過來的退燒消炎藥,漫不經心道。
“一切照常。時導昨天來過一次,沒見到您,又離開了,大概近期還會來找您。”
“多半是新電影的事。”顏柯吞下藥片,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将藥片全部送到胃裏,“還有別的事嗎?”
“有。演藝部那邊,有好幾個藝人提出申請,想要讓時漠幫他們制作專輯。”
顏柯斂了斂眉,語氣淡淡,“是看小黑出了EP效果不錯,眼熱了吧。”
“是的,其中有幾個,還是二線藝人。”羅一琳嘴上答着,心裏卻在想另一件事情。
老板叫人從來都是叫全名,像她這樣,被只叫名字不叫姓氏的,那都是親信的象征。什麽時候,一個三線小演員,居然也能被老板叫外號了?
是受阮嬌的影響?
她心裏暗暗搖頭,告誡自己不要亂猜老板的心思,三年前的錯誤,只犯一次,就足夠讓她銘記于心了。
這時,顏柯翹起了二郎腿,身姿舒展,靠在椅背上做懶散狀。
“小黑簽的,雖然是藝人部門的合約,但她畢竟是做偶像出生,舞蹈和聲樂也從沒落下過,這才受到了時漠的認可。”
她雙手交叉,置于腹前,“至于藝人部的其他人,想要出專輯也不是不可以。讓他們先制定個考核标準出來,再簽個補充合約,不要到時候投了錢和精力,卻做了虧本的買賣。”
“好的,記下了。”羅一琳猜到了這個結果。
顏柯雖然突然生病,卧在床上渾渾噩噩地低燒了一天,但一旦涉及到公事,頭腦仍舊和往常一樣,時刻保持着清醒。
“對了,阮嬌是你接過來的?”顏柯沒看到鐘芹,便猜測阮嬌是先聯系了羅一琳,再由羅一琳接到家裏來的。
“不是。”說起這個,羅一琳語氣也是掩飾不住的複雜,“我今早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保安告訴我,她淩晨五點多就到了,在車裏等了兩個多小時。”
“……”聽到這話,顏柯的喉嚨滾了一滾,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阮嬌給她深夜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過了,當時的時間點,就算是趕最後一班紅眼航班,也來不及了。
國內的航線,一般零點過後都會禁飛,唯有春節這些特殊時期,才會開通淩晨兩點之前的紅眼航班。
湘省到魔都的距離,即使是坐高鐵,至少也要四五個小時,更別說自己開車了,那得十小時往上。
阮嬌這麽快就趕回了魔都,也不知是怎麽辦到的。
沉默良久,顏柯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她緊了緊一直交叉的雙手,語氣複雜地開口。
“我知道了。”
羅一琳察言觀色,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再多說什麽。老板自己的私事,還是讓老板自己解決吧。
……
一個小時過去了。
顏柯的坐姿,和一小時前相比,毫無變化。然而,浴室裏的水聲早已停下來,大開的卧室門裏,卻看不到阮嬌的身影。
顏柯閉了閉眼,起身,朝客房走去。
“還缺什麽東西嗎?”她站在門邊,手背扣了扣門。
裏面靜悄悄的,沒人回答,仿佛一開始,就沒有人進去過一樣。
顏柯跨了一步,視線迅速掃了一眼床的方向。被子還沒鋪上,床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阮嬌!”顏柯大步踏進卧室,直接走到浴室門口,凝神聽了聽,也沒有聲音。
她又叫了一聲,同時手背在玻璃門上重重地敲了敲,“阮嬌,你沒事吧?”熬了一夜通宵,又奔波勞累,她很擔心對方是不是在浴室裏暈倒了。
又敲了兩下門,叫了叫阮嬌的名字,門內才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
“顏老師,不用擔心,我沒事。”
沒過一會兒,浴室門被拉開,裹着浴巾,頂着濕漉漉頭發的阮嬌,出現在了顏柯的眼前。
她提着胸前的浴巾,臉色微紅道,“剛剛不小心在浴缸裏睡着了。”
熱氣從浴室裏飄了出來,帶出了絲絲水汽。阮嬌一身瓷白的肌膚,全被染上了好看的緋色,在浴巾的包裹下,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顏柯輕咳一聲,視線掃過第一眼後,便從她纖細瑩白、還帶着水珠的鎖骨移開,提醒道,“先去吹頭發吧,小心感冒了。”
“好。”阮嬌乖巧應聲,“我先去換上睡袍,馬上就去吹頭發。”
顏柯點點頭,轉身去幫她鋪床。
幾乎是擺設的客房,除了半年前阮嬌來借宿過一晚,再也沒有其他人來住過。雖然床單被套和枕頭都是準備了成套的,但真要布置起來,也依然要花一番功夫。
等阮嬌吹幹了頭發,客房已經變了個樣。
原本看起來毫無人氣的房間,因為鋪上了暖色調的床上用品,看起來終于不再像那些,美則美矣,卻毫無煙火氣的樣板間。
然而,最吸引阮嬌注意力的,卻是床頭的一個玩偶。
圓滾滾的身子,大大的黑眼圈,還有胖乎乎的小短手,圓圓的頸間,還系了一個紅色格子領結。此刻,這只笑得十分可愛的熊貓,正傻兮兮地看着阮嬌。
可以說是十分的可愛了。
“顏老師,這是你買的嗎?”阮嬌走過去,抱起了熊貓寶寶,彎彎的眼角旁,全是彌漫的笑意。
“去櫻花國逛街的時候,順手買的。”顏柯說得漫不經心,似乎只是小小的舉手之勞。
當然,只有她和羅一琳兩人知道,這是她趁着電影節間隙,跑了好幾個商場,才找到的。
阮嬌當時在蓉城的那句話,她依舊記得,“在魔都買的熊貓玩偶,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她在吃火鍋的時候,知道了答案。也因此,她自然就推斷出,她在別處用心挑選的玩偶,在阮嬌的眼裏,自然也會是不一樣的。
只不過,話說出口的時候,她卻不知為何,臨時換了個說法。
阮嬌倒不糾結是她順路買的,還是她專門為她買的,只要是顏老師買的,她都覺得開心。
畢竟是工作狂顏老師呀,能夠在百忙之中,還不忘給她帶紀念品,這已經是可以上熱搜級別的偏愛了。
更何況,她心裏總有種預感,以後的顏老師,肯定不僅僅是順路給她帶點紀念品這麽簡單啦。
就是這麽自信(≧▽≦)
“一琳姐回公司了嗎?”她向門外瞥了瞥,沒見到羅一琳的身影。
“公司裏還有點事情,需要她去安排一下。”
顏柯頓了頓,又繼續道,“快去睡一會兒吧,午飯……晚飯想吃什麽,我讓一琳訂好,你醒了剛好可以吃。”
阮嬌雖然看起來眉開眼笑,但眼裏的紅血絲,和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卻是騙不了人的。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一想到眼前的小朋友,剛在深夜錄完節目,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還傻乎乎地在小區門外等了好幾個小時,她的心裏,就湧起無盡的酸軟。
“小傻子。”顏柯低笑。
“啊?”阮嬌歪了歪頭,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剛剛是顏老師在叫她嗎?
可是,顏老師不是一直叫她名字的嗎?
還有,小傻子是什麽鬼?一點都不好聽好嘛。
“快去睡吧,以後不要這麽傻了,想來我家的時候,直接告訴我。”什麽時候都可以。
“???”阮嬌半張着嘴,呆愣了片刻。
消化了她話裏的意思後,才猜到了前因後果——肯定是羅一琳告訴了顏老師什麽消息。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顏老師的家,長期對她開放啦?
她心裏竊笑,眼睛都快笑眯成了一條線,卻在想起某個疑似“情敵”的名字後,瞬間收住笑容。
她抿抿嘴唇,狀似随意道,“顏老師,你剛剛叫我什麽呀?我沒聽清,你可不可以再叫一遍呀?”
顏柯啞然失笑,望着她隐隐間帶着興奮的小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小傻子。”她又叫了一遍,這一次,一字一停頓,聲音清晰,“這下聽清楚了嗎?”
對方只顧傻笑,完全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快去睡覺了。”顏柯擡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攬着她的肩膀,将她帶向床邊。
學了大半年的表演,今天這個演技,大概……已經是她的演技巅峰了吧。
兩只小手攥的那麽緊,玩偶都被捏得凹進去了一部分,還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
“小傻子……”
這一次,顏柯唇角上揚,在心裏重重地嘆了一句。
※※※※※※※※※※※※※※※※※※※※
【小劇場】
公開關系後,記者采訪兩人。
“平時在家裏,阮阮是怎麽稱呼顏老師的呢?”
阮嬌嬉笑:"就顏老師呀!"
顏珂看着她,眉眼微挑,笑而不語。
阮嬌臉紅:"就……就顏姐姐啦。"(小聲)
記者突然興奮。
“那顏老師怎麽稱呼阮阮呢?”
顏珂笑得神秘莫測:"小……"
第一個字剛出口,襯衣下擺便被人拉住,黑潤潤的眸子裏盡是委屈:小傻子也太丢人了吧QAQ
“小乖乖。”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裏、十心人山、檸檬333、累詍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龍意舞 28瓶;溫柔河山、橘裏 10瓶;累詍、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 25 章
小巧的純白色餐盤裏, 擠滿了形狀各異的小餅幹。
阮嬌變成了小指尖大小的一團,置身其中, 只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好困難。
她放眼望去,視線裏全被各種各樣的餅幹包圍了。小餅幹們吵吵鬧鬧的,全都一臉興奮的樣子,好像在商量什麽大事。
離她最近的, 是一塊圓環形的餅幹,光鮮亮麗, 表面看不到一絲碎屑和氣孔, 看起來,質地十分堅硬。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 阮嬌總覺得,這塊餅幹的形狀,總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喂,你看我幹什麽?”圓環餅幹發話了,樣子十分倨傲。
“沒看什麽。”阮嬌心裏納悶,這種熟悉感越來越強烈了。
“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到處亂看,我就開車從你身上碾過去,讓你碎成一片渣渣。”
環形餅幹語氣嚣張,說這話的時候,整個餅身閃閃發光, 刺得阮嬌快睜不開眼睛。
“你是地中海?!!”阮嬌想起來了, 環形餅幹中間是空的, 像極了地中海梁時康。
聽到這話,環形餅幹不高興了,“你懂什麽,這是成功餅幹的象征!”說着 ,就要飛起來,朝阮嬌的方向撞過來。
阮嬌趕緊朝旁邊一跳,卻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塊餅幹身上。
“啊,對不起!”她道歉,一轉身,發現這塊菊花形狀的餅幹,還長得挺漂亮的。
“沒關系。”菊花餅幹聲音淡淡的,果真和她的形狀一樣,自帶一股子淡然。
阮嬌摸摸鼻子,慢慢往盤子的邊緣走去,試圖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可是,潔白的骨瓷餐盤,盤身十分光滑,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爬不上那一圈墨藍色的碟沿。
她跳了一次又一次,想試着跳出這個被餅幹擠滿了的碟子,卻一次次的失敗了。
耳邊響起了餅幹們的嘲笑聲。
“真好笑!明明就不是餅幹,還敢混在我們餅幹的世界裏。”
“就是就是!我們看她可憐,沒趕她走就算了,她居然還想離開這裏。”
“離開了也好,待會兒顏老師來挑選餅幹的時候,她正好錯過機會。這樣一來,我們被選中的幾率就又多了一分呢。”
聽到“顏老師”三個字,阮嬌動作一頓,瞬間又滑入了盤底,收獲了餅幹們第二波嘲笑聲。
她正想再次嘗試,卻見四周突然一靜,所有餅幹都規規矩矩地站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顏老師,選我!”
“顏老師,我我我!”
阮嬌愣了愣,顏老師來了嗎?
她擡頭,一張熟悉的面容登時映入眼簾。顏柯面色淡淡,紅唇輕抿,眉間微微蹙起,漆黑如墨的雙瞳裏,似有無限煩惱。
“顏老師,我在這裏!”她大喊,“顏老師”三個字,淹沒在周圍的狂熱呼喊中。
顏柯猶豫了一會兒,正準備伸向旁邊一塊面容模糊的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