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表白
裴婠面上的愁緒還來不及散去,驟然看到蕭惕出現,失語半晌才道:“三叔?你怎在這兒?”
蕭惕在裴婠跟前坐定,“去廣安候府了?”
裴婠愣愣點頭,蕭惕已問:“去做什麽了?”
裴婠眨了眨眼,“父親有幾位下屬回來,為父親帶了許多寧州的藥材,父親便讓我給表哥送來,三叔,你怎麽在這兒。”
蕭惕緩聲道:“剛才去了侯府,現在打算去京兆尹衙門。”
蕭惕信口胡謅,面上神色嚴謹,叫人半分看不出他在撒謊,裴婠心知京兆尹衙門的确在城南,當下也不懷疑,“咦?怎麽去了我們府上?”
蕭惕繼續道,“侯爺向聖上保舉我做金吾衛副指揮使,聖上準了,适才我和父親到侯府致謝。”
裴婠眼底一亮,大為開懷,全然沒想到裴敬原此舉有什麽深意,“金吾衛副指揮使?!三叔!恭喜你呀,你是不是大楚第一個這般年輕就做了副指揮使的世家子弟?”
蕭惕見裴婠如此,也跟着笑了下,點點頭轉而道:“剛才在發什麽愁?我一上來就見你愁眉苦臉的。”
裴婠看着蕭惕,笑意散去,眉心又擰了起來,眼底卻滿是猶豫,似乎并不想說,蕭惕鳳眸半狹,語氣陰測測的,“什麽事又不能告訴我了?”
裴婠發愁道,“也沒什麽要緊的事,三叔還是莫要問了,我還應付得來。”
見蕭惕眸色沉下來,裴婠眼底便生出幾分可憐巴巴的意味,好似要以此迫的蕭惕不再追問,蕭惕深吸口氣,不得不承認裴婠這招對他有用,然而事關廣安候府,可他不會那般好糊弄,“我不問倒也可以,只是你往後不準去廣安候府。”
裴婠美眸微睜,“啊?為何?”
蕭惕看着她這般模樣,索性将話說開些,“适才毓之說,你父親母親對宋世子滿意的很,說不定要生出聯姻之心,你若再去,讓侯爺和夫人覺得你和宋世子情投意合,然後把你嫁過去怎麽辦?”
裴婠眼底閃過驚訝,随即笑起來,“我哥哥當真說過這樣的話?這怎麽可能?”
蕭惕面色嚴肅,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怎麽不可能?他如今病好了許多,沒了這點顧忌,你們親上加親,在兩家看來都是一樁好姻緣,宋世子性情溫和,待你也算妥帖,侯爺和夫人做此想也不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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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婠品了品蕭惕的話,也覺得近來宋嘉泓來長樂候府的次數極多,而自己父親母親更待他十分親厚,她後知後覺的心慌起來,“這……我可不想嫁給宋表哥!”
蕭惕滿意了,眸色也輕松一分,裴婠似乎覺得這話太過絕對,仿佛在否定宋嘉泓似的,又找補道:“不是嫌棄宋表哥,我和他只是表兄妹之誼,怎麽能結為連理呢?”
蕭惕彎唇,“你這樣想,你那宋表兄可不一定這樣想。”
裴婠瞬間想到了宋嘉泓對蕭惕的質疑,她并非不通人情世故,若宋嘉泓也有聯姻的心思,豈非不贊成她和蕭惕親近?!裴婠眸露恍然,上輩子宋嘉泓因病體未娶妻,可這輩子他的病會好,自然也是要娶妻的,自己的身份,的确可算在他未來妻子的人選之中。
看裴婠的表情蕭惕就焦躁起來,他幾乎可以确定,宋嘉泓一定早有蛛絲馬跡,只是現在裴婠才反應過來,于是蕭惕道:“你那宋表兄雖好,卻配不上你,你父親母親只是想找個性情溫厚待你妥當的,卻沒想過往後幾十年,若非将你疼到骨子裏,總會有冷情的那日。且他那病怏怏的身子,不知何時又要反複,到時候你定是受罪。”
裴婠覺得幸好這話是當着她的面說,否則就太不得體了,而蕭惕擲地有聲的,她心底也不由自主點着頭,“三叔所言有些道理,父親母親就算這樣想,也不會逼迫我,三叔放心便是,至于廣安候府,我以後不會常去了。”
蕭惕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誰知裴婠眼珠兒一轉問,“那三叔覺得什麽樣的人配的上我?”
蕭惕舌燦蓮花,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被裴婠這般一問,卻覺一口氣堵在了喉頭,對上裴婠晶亮的眸子,差點連目光都要躲閃一下,然而他定着心神,“自然是惜你如命的才配娶你。”
裴婠“哦”了一聲,似有些了然,馬車之外天色将黑,璀璨的華燈沿着街邊的酒肆畫舫而亮,朦胧的光暈透過簾絡的縫隙落在了裴婠臉上,她面容精致清妍,纖長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蕭惕看着看着,那令人難耐的旖夢便又浮現在了腦海中。
裴婠松快的坐着,手撐在身邊的軟墊上,蕭惕看她細嫩如削蔥的指節陷在緞面之中,便忍不住的想要去握住,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經覆在了裴婠的手背上,裴婠一驚,惶惑而羞澀的望着他,蕭惕收緊了五指,将她的手攏在了掌心,“那日的印子退了嗎?”
裴婠面上的熱意迅速升騰起來,等蕭惕指腹劃過她手腕,她更忍不住顫了一下,開口時聲音都有些異樣,“退、退了。”
蕭惕将她袖口拉下來,又道:“你那天問我在想什麽……”
裴婠望着蕭惕,她是問了,可蕭惕沒回答。
蕭惕的臉沒在陰影裏,一雙眸子深邃而惑人,裴婠見他唇瓣動了一下,便聽到他說:“我在想,我怎麽能待你更好些。”
裴婠掌心出了汗,一顆心狂跳,只覺蕭惕的手硬燙如火石一般,牢牢鉗着她,怎麽都掙脫不掉,逼仄的車廂也在迅速的升溫,而車廂之外的嘈雜聒噪卻又能聽的清清楚楚,一股子隐秘而禁忌的悸動迅速在裴婠心間蔓延開來,蕭惕看她的目光好似要吃了她似的,而下一刻,蕭惕忽然欺身靠近了她。
“再等等我。”
蕭惕将籠着的小手又緊握了一下,呼吸落在裴婠面上,裴婠瑟縮了一下,蕭惕另一只手忽然落在她頰邊,不許她再退,他粗粝的指腹落在她耳下,裴婠的臉要燒着了。
蕭惕忽然放開了她。
他語聲嘶啞着問,“聽到了嗎?”
裴婠懵懵懂懂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蕭惕之前一句是“再等等我”,她下意識點了點頭,蕭惕又滿意了,不舍的朝外看了一眼,只見最後一絲雲霓也消散在天邊,夜幕徹底的籠罩了下來,他仍然握着裴婠的手,低聲道,“該回府了,我送你回去,不要讓侯爺和夫人知道你見過我。”
裴婠還有些發蒙,蕭惕已命石竹駕車回府,馬車辚辚走動起來,裴婠掙了掙,蕭惕又握緊了她,裴婠人有些渾渾噩噩的,不時眼風瞟一眼蕭惕,蕭惕知道她在看自己,輕輕笑了下,“剛才我騙了你。”
裴婠一愣,“騙我?”
蕭惕低聲道,“那時候,我在想別的。”
裴婠腦海中有開始咕嘟咕嘟沸水冒泡,馬車中裏盡是蕭惕的氣息,而他言語不詳的話,更讓裴婠心底最純然的那根心弦也被撩動,腦海中冒出些模糊的不着邊際的念頭,蕭惕卻不打算說下去,磨砂着她的手背道,“記着答應我的話,不準再去廣安候府。”
裴婠剛“哦”了一聲,馬車便停穩了,石竹在外面說侯府到了,裴婠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原來這一路上時光竟過的這樣快,蕭惕沒有應聲,只在黑幽幽的光暈裏望着她,片刻,才像是過足了眼瘾似的放開她下了馬車,裴婠在黑暗中急喘了兩口氣,這才慢慢下了馬車,蕭惕扶了她一把,看着她進了侯府的大門。
裴婠沒敢回頭看,神思飄飄忽忽的往蘭澤院去,走到一半碰到接她的雪茶,雪茶方才道,“小姐怎麽這樣晚回來,下午三爺和國公爺來了,不過已經走了,這會兒侯爺正在接見兩位寧州回來的下屬,小姐直接回院?不見夫人嗎?”
裴婠醒過神來,忙轉了腳步往住院去,随口問道:“什麽下屬?”
雪茶也不甚了解,“好像是一位趙姓将軍,還有一位姓李的參軍,奴婢也不認得,已經在書房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了。”
裴婠腳下一頓,轉過身之時面上因蕭惕而生的神思不屬已散的幹幹淨淨,她緊張的問:“你說那參軍姓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應該算表白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