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蕭珧
“別鬧。”鐘離牧下意識把喬鴻影往身後攬,手裏一滑,喬鴻影竟然直接甩了自己的手,迎着那黑衣人走過去。
衛落一只胳膊攔不住黑衣人,站在後邊喊,“二爺!”
鐘離牧早就看着這兩人拉拉扯扯半天了,心裏冷笑,怪不得,這小子天天滿嘴葷段子,等到軍中休假搭伴兒逛花樓的時候又裝得比誰都潔身自好,原來是早在屋裏藏了相好了。
二爺…鐘離牧眯起眼睛打量迎面那人,身形格外熟悉,臉蒙的太嚴實,認不出。
蕭珧藏在面巾後邊的一雙桃花眼也上下審視着喬鴻影。
哼,長得…還算那麽回事吧,跟個西域狐貍精似的,小嘴巴紅嫩嫩的,天生的媚骨頭。
身子…呦,真細弱,能撐得住來幾次?幾下就暈了吧。
還戴镯子戴鈴铛,頭發那麽長,用不用二爺給你編個小辮兒啊。
偏偏就是這個小子,衛落幾個月不往家裏寫回信,好不容易寫一回,誇這小子的篇幅比跟二爺我道相思的還長,說一個可乖的桀族小孩把他從木釺子上拔下來,拿手把他從泥漿子裏刨出來,還領着他們出山。
哎呦,那聲阿哥叫得真脆生,真好聽,骨頭都給你聽麻了吧衛落。
蕭珧回頭狠狠瞪了衛落一眼,拿惡狠狠的眼神問,“你就喜歡這種軟乎乎的小兔子?”
衛落一個勁兒解釋,“娘的,誤會,你聽我解釋啊。”
喬鴻影摩挲着腕上的銀镯,眼睛也盯着對面人。
什麽意思麽這個人,一看就是過來打我的。
開始衛落還想,拉拉架也就差不多散了,沒想到,高手過招,那是能拉得開的嗎?
蕭珧右手一垂,衣袖裏滑出四把飛刀,幾乎沒在手心停頓,四星連珠,盡數镖向喬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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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把刀氣勢極猛,帶起風聲急速破空飛去,卻也沒想要對方性命,主要是恫吓威懾,能吓哭那小孩最好。
喬鴻影也不是吃素的,見對方是來真的,委屈巴巴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微微屈身,猛然借力彈出去,身後帶起一串殘影,速度幾乎能與飛刀比肩,身子突然在半空劃了個弧,修長的兩條腿一前一後掃過去,頓時铛铛兩聲爆響,兩把飛刀被喬鴻影直接踢斷,啪啪兩聲掉在地上。
蕭珧一驚,反手又一把飛刀擦着喬鴻影肋下過去,喬鴻影側身躲開,順勢朝着蕭珧直接沖過去,一條細長的腿帶着極其淩厲的勁道毫不留情地朝着蕭珧下颌掃過去。
喬鴻影出手最狠,只要下手就是沖着要人命去的。
蕭珧險險仰面躲開,喬鴻影抽出後腰挂的桀刺,刀刀取要害。
蕭珧心口裏堵着一股氣,現在更是火大了,這小兔子似的沒想到是個狠角色,指間飛刀架住喬鴻影狠命刺過來的桀刺血槽,恨恨地想,這麽嚣張,搶人搶到二爺手裏,還要殺人滅口了?!
喬鴻影眼睛瞪紅了,心想,這人打人好疼啊!
鐘離牧皺眉要拆開這沒完沒了纏鬥的兩人,衛落趕緊過來攔住,“小心誤傷,小心誤傷!”
蕭珧腳步微移突然轉至喬鴻影背後,一手化爪鈎向喬鴻影脊柱,右手鎖脖頸,喬鴻影被勒住脖子,狠狠一肘捅在蕭珧鎖骨上,即刻脫身,手中桀刺反手回刺,一把挑開蕭珧臉上的遮面黑緞,露出一張白皙清俊的臉,涼薄唇下有一顆細小的朱砂痣。
蕭珧躲避不及,右手虎口被劃出一道血口子,手中飛刀脫手,從喬鴻影腋下飛出,在肋骨上割出一道傷。
一道劍風轟然在兩人之間爆開,鐘離牧擡劍挑開蕭珧手裏的飛刀,抓住了喬鴻影拿桀刺捅過來的手腕。
鐘離牧淡淡道,“點到為止,蕭大人息怒,他不懂規矩,我回去會教他。”
蕭珧捧着自己挂了彩的右手還沒說什麽,只見喬鴻影捂着刮破皮的肋下,抱着鐘離牧的腰,哭了,哭了…
蕭珧瞪着喬鴻影炸毛,“你哭個屁,我根本就沒傷着你。”
喬鴻影埋頭在鐘離牧衣服上蹭眼淚鼻涕,“阿哥,好疼,他打我,嗚嗚嗚嗚嗚…”
鐘離牧低頭摸着喬鴻影後背安撫,又俯身給喬鴻影擦眼淚,捏捏臉,哄一哄,“好了,是他先動手,他不對。”
蕭珧難以置信地微張着嘴,“鐘離牧,這像你說的話?”
鐘離牧抱起哭唧唧的喬鴻影,瞥了一眼蕭珧,“蕭大人想必有公務在身,先告辭了。”
蕭珧咬牙切齒,“反了你了!”
“好了好了好了二爺消消氣。”衛落抽了條随身塞着的布帕給蕭珧掩住傷口,“我說了吧,這小孩可軟乎了,你肯定把他打哭喽。”
蕭珧心裏更氣,“他軟乎?他差點要了老子命,你瞎啊。”
衛落一只手不方便,想拿布巾系住蕭珧的傷處,拿住左角,右角就掉下去,怎麽也系不住。
“啧,愣着幹啥啊,搭把手系一下呗。”衛落随口道。
蕭珧不耐煩地攥住手帕搶過來,轉身走了。
“你他媽就弄殘自己吧你,你自己過去吧,爺不要殘疾人。”
衛落跟個大蒼蠅似的跟在後邊嗡嗡,“珧兒,幹嘛呀,好不容易來一次,別生氣呗。”
蕭珧攥緊手裏帕子,團吧團吧,想砸衛落臉上,最後還是沒舍得扔,悄悄塞衣襟兜裏了。
衛落抓住蕭珧的胳膊,“珧兒,你等會我呗。”
蕭珧甩開衛落,“別跟着我,我還有得是事兒。”
“你有啥事兒啊。”
“公事兒。”
衛落站在原地望着,“那我等你回來吃飯呗。”
蕭珧哼了一聲,蒙上黑緞走了。
衛落眼巴巴望着小珧兒跳上營帳頂沒影了,嘆了口氣,想着知會竈房一聲,額外做點清淡的小麥面條,小珧兒嬌氣,在京城裏吃得東西是最好最精致的,肯定吃不慣軍營裏的青稞糙面,小珧兒聲音那麽好聽,別再把嗓子給紮壞了。
公事還要跑到大西北啊,珧兒真辛苦。
半夜,蕭珧屈着一條腿靠在天威營幾裏外的一棵大松樹下,仰頭望着夜幕星星。
手裏攥着傍晚衛落給自己綁傷口的布帕。
衛落就是個傻帽,什麽公事能讓二爺親自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辦啊,什麽公事不能安排給底下的小密探幹啊,蕭二爺聽說有上邊有西北軍營的安排,上趕着給承侯遞了文書,自己攬下這苦活計,為了誰啊。
右手虎口的血跡早就幹了,其實傷得不重,就是輕輕豁開一點口子,但蕭珧覺得臉上挂不住,他蕭二爺多少年打架就沒輸過,今天輸給一個西域的野孩子,心裏氣。
歸根究底是氣衛落。
離京城遠了,二爺罩不住了,就出來瞎混,胳膊都混廢了。
就這還不想回家呢。
蕭珧懶得回天威營,懶得看見那個渾身嘩啦啦響的小狐媚子,懶得看見衛落晃蕩着他那條胳膊。
西北這邊早晚冷得厲害。現在才七月,中午也曬得人肉皮疼,到了晚上,恨不得穿上兩層大棉襖。
蕭珧身上還是來時那身黑衣,凍得渾身雞皮疙瘩往外冒,解下遮面的長緞,展開來裹在身上。
手裏還攥着那條布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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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落在營帳裏等到半夜,也沒見珧兒回來。
“這小珧兒,還賭氣呢。”衛落披上衣裳,拿了張厚實點的毛氈毯子,囑咐帳外守着的人警醒點,自己出了天威營。
摸着黑繞着半天,才看見遠處大松樹底下點着一堆兒微弱的火星子,衛落悄悄靠過去,蕭珧正縮在樹根底下裹着緞子睡着。
手裏攥着自己的布帕子,寶貝似的摟着。
衛落俯身拿右手給蕭珧裹了身氈子,坐在旁邊摟着蕭珧。衛落身子熱,跟個炭爐似的熱烘烘烤着蕭珧的後背。
蕭珧感覺到有人靠近了,故意裝睡不搭理衛落,心裏小小得意着。
哼,來找二爺了吧,沒二爺不行吧,算你識相。
衛落也是缺心眼,也不想想蕭珧一個幹密探的,人都摟上後背了,咋可能不醒,還真以為蕭珧睡着,小心地拿右手給蕭珧擺正過來,往自己肩上靠靠。
衛落也累了,蕭珧雖然瘦點,個子也高,一只手肯定抱不回去,只能摟着人陪着露宿樹根底下。
蕭珧聽着衛落打起一連串呼嚕,嘆了口氣,爬起來盤着腿,看着衛落。
“這熊玩意,還睡上了,你哪來的臉吶。”蕭珧踢踢衛落,呼嚕聲停了停,又繼續呼嚕。
蕭珧默默望着衛落軟垂着的左手,纏着藥布,搭在地上。
“唉。”蕭珧繞到衛落左邊,蹲下身掏出個小玉瓶子,給衛落把藥布解開,膿血都幹了,粘着藥布扯不下來,手背上一個穿透的大血洞,胳膊上兩處骨頭都折了。
蕭珧一邊往傷口上滴藥,一邊抹眼睛。
“特疼吧。”蕭珧咬着牙,又揉了一把眼,“你就是一傻逼,你身上的傷沒一處是為我傷的。”
全是為了你那狗屁忠心,承侯的狗屁江山。
蕭珧正吸着鼻涕,後脖頸一緊,被衛落右手勾過來,直接摔在衛落身上。
衛落俯身低頭,鼻尖貼着蕭珧的臉,“為小珧兒傷的都在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