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
鐘離牧之前久未出手,看着喬鴻影用與桀人截然不同的手法使桀刺,這一身中原功夫似曾相識。
鐘離牧穿着一身利落的銀白軟輕甲,身後是随風飄搖的血色披風,騎在黑鬃馬上,面色冷漠地沖來,馬蹄帶起一溜揚塵,一股沉重威懾迎着喬鴻影的面頰壓過來。
喬鴻影看着鐘離牧的劍刃離自己越來越近,手裏桀刺都不知道該往哪擋。
他不會真想殺我吧。
喬鴻影手中桀刺飛速往四周點略,将圍在周身的天威兵轟退,卻不想轟退以後,鐘離牧便順着人馬退開的縫隙拎劍沖了過來。
“你別過來!”喬鴻影瞪大着一雙眼嘶吼一聲。
音尾還有點發抖。
見鐘離牧不依不饒,胯下戰馬掉不回頭,喬鴻影便松了缰繩,在鐘離牧劍刃掃來時,翻身從馬背上滾了下去。
喬鴻影落到地上滾了幾圈,與鐘離牧拉開一段距離,喉結上下顫動,一臉桀骜的怒氣,仰頭色厲內荏地道,“放我走吧。”
其實若是想走,誰能攔得住他。喬鴻影想要得到鐘離牧的允許,仿佛聽不到他松口,自己逃走就是犯了罪,會于心不安。
鐘離牧輕輕蹬了一下馬腹,冷着一張臉緩緩騎馬靠近喬鴻影。
喬鴻影退了兩步,站在草地上仰頭看着鐘離牧,啞聲道,“又沒傷到你們,桀族兒郎們重傷了十幾個!”
可桀族攔路奪貨也是不争的事實。
鐘離牧緩緩逼近,手中劍刃也未收,仍舊居高臨下指着喬鴻影的眉心。
鐘離牧每靠近一步,喬鴻影就覺得自己心裏更難受一分,可鐘離牧又沒冤枉自己,被抓了現行還有什麽可說的。
鐘離牧淡淡道,“上次放過你,我後悔了,所以今天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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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鴻影深吸了一口氣,哀戚眼神裏重新填滿兇光,冷聲道,“我都打算不殺你了,你自己送上來我也沒辦法。”
喬鴻影話音未落之時,忽然伏身蓄力,用力在腳後的岩石上一踏,猛然竄起七尺高,抓住鐘離牧的黑鬃馬馬頭上的銀甲片,用力一蕩飛身躍起,敏捷迅速的一雙腿朝着鐘離牧掃過來。
鐘離牧把劍刃轉了轉,轉到一個不會讓喬鴻影見血的方向,朝喬鴻影支撐馬頭的那只手打過去,喬鴻影注意到鐘離牧的動作,撐馬頭的左手一松,整個身體騰空,右手的桀刺便朝着鐘離牧的後心回刺。
鐘離牧反手擋開,一邊躲閃,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靜靜看着喬鴻影的身法套路。
這些功夫都很眼熟,可惜傳到喬鴻影身上已經沾染了太多桀族搏鬥的技巧,難以看出出處,鐘離牧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這功夫到底出自中原哪一家。
但不得不說,喬鴻影的實力似乎還略勝自己一籌,只是身形和力量都差了不少,不知道若是一直纏鬥下去,會不會真讓這小孩鑽了空子。
更讓鐘離牧納悶的是,這小孩為什麽不跑啊。
喬鴻影體力不支,落回地上,揚起頭喘着氣道,“讓我走吧,你抓不住我的。”
鐘離牧也看出來,這小孩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允許他走。
若我一直不允許呢,他是不是就真不走了。
鐘離牧眼神裏浮現一絲淡淡的興味。
天威營士兵在陣後目瞪口呆地看着,沒有将軍的命令不敢妄動,就看着那個面目極美的長發少年和自家将軍一回合一回合地戰成平手。
太可怕了,鐘離将軍可是大承第一武将!
這小毛孩子怎麽這麽厲害。
鐘離牧不再留手,一把銀劍轉開一個角度,閃電般攔腰劈向喬鴻影,喬鴻影瞳孔驟縮,用盡全力從地上躍起來,桀刺對準鐘離牧的左胸。
此計聲東擊西,虛刺其要害,鐘離牧必然要護着心口,趁他躲閃時,喬鴻影有自信把鐘離牧一腳踢下馬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速度太快了,鐘離牧這次竟沒躲開。
桀刺即将沒入鐘離牧左胸時,喬鴻影猛然收手,這時,鐘離牧嘴角忽然微微勾了勾。
緊接着,一掌切在喬鴻影拿着桀刺的右手腕上,另一手圈住喬鴻影的腰,把整個人死死壓住。
喬鴻影像擱淺的魚一樣拼命掙紮,一拳打在鐘離牧顴骨上,紅着眼睛吼了一聲,“你們都瘋了,還想折磨我!我不我不我不!你別想抓我回你們大牢!我不要被打!”
鐘離牧沒想到這小孩這麽大力氣,更沒想到他至于激動成這樣,一下子脫手,讓喬鴻影掙脫了出去,喬鴻影上次被拷打的舊傷未愈合,這麽一鬧騰又舊傷複發,只慢了這一瞬,就被沖上來的天威士兵死死壓在地上。
這桀奴!敢打我們将軍的臉!我們将軍戰功赫赫,啥時候被打過臉啊!
鐘離牧反省了一下,其實他最初只想跟這小孩好好說幾句話,後來忘了怎麽就發展成現在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
鐘離牧覺得自己剛才只是忍不住想讓這個桀骜不馴的小美人認個輸,對自己軟順一點。
天威士兵可不放過這個立功的好機會,手忙腳亂間手裏的刀刃誤劃在喬鴻影小腿上,喬鴻影悶哼一聲,腿上立刻淌出一道血。
鐘離牧眉頭擰成疙瘩,“都住手!你們傷着他了!”
喬鴻影一掌打飛了按着自己的一個天威士兵,拖着疼痛不堪的一身傷,毫不猶豫地跳了兩丈外的那個陡崖。
鐘離牧震驚,瞬間跳下馬背,想都沒想就追着喬鴻影跳了下去。
後來想想,有失風度,有失軍威。不過此時已經顧不上了。
喬鴻影蜷起身子把沖力降到最小,讓自己不至于摔得骨肉開裂,又拿胳膊擋住臉,省的被碎石樹枝劃破了臉肉兒。
這陡崖并不極高,不過幾丈來高,但底下全是松樹,尖銳枝杈衆多,底下也有碎石,從幾丈高處摔下來絕對不是鬧着玩的。
那也比落到那群混蛋漢人手裏往死裏折磨強。
喬鴻影輕功不弱,雖然不能飛檐走壁,落地時也能卸去些勁,不至于摔斷了筋骨死在崖底。
那個死将軍,白眼狼!
你還我你還我!我幹嘛把那镯子給你啊我瞎眼了我瞎眼!瞎眼知道麽!
喬鴻影正要認命,忽然身子一暖,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緊緊包裹住,緊接着便是重重落地的沖力,喬鴻影腦子裏一片空白,只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震得晃蕩,差點吐出來。
“別急,一會兒就緩過來了。”頭頂傳來低沉的男聲。
喬鴻影整個身子都是麻木的,脖頸四肢都被震得劇痛,僵住動不了了。
鐘離牧仰面躺在喬鴻影身下,右手壓着喬鴻影的後腦,把巴掌大的小臉貼在自己心口。
兩個人安靜地緩了足有兩盞茶的工夫。
“小孩,醒醒。”鐘離牧揉揉喬鴻影的頭發,淡然的聲音略微有些虛弱。
喬鴻影趴在鐘離牧身上沒動,身上疼,動不了,只能弱弱地哼一聲。
身上疼,腳腕疼,好像是扭着了,爬不起來,肋骨難受。
喬鴻影硬挺着哼了一聲,“我十八歲了,不是小孩。”
鐘離牧一身軟甲擋住了墊在背後的碎石,否則此時後背早已經血肉模糊了。
好在內功深厚足以護體,聽着軟乎乎趴在身上的小孩說話底氣還足,鐘離牧放下心,略微擡起了點身子,察看自己四肢是否還能動彈。
鐘離牧一起身,總會牽扯到身上的人,喬鴻影痛哼了一聲,“哎你別動!”
鐘離牧半路急停住,一手撐着旁邊的地,一手順手扶住喬鴻影的腰,低頭看着喬鴻影,一張小臉快疼得擰成包子褶。
“崴着了吧。”鐘離牧一臉淡漠,輕着手腳給喬鴻影動了動身子,“很勇敢,下次換個低一點的崖畔跳。”
喬鴻影忍着痛嗤了一聲,“你不抓我不會跳的。”
鐘離牧像端一碗滿着的湯圓一樣,輕輕把喬鴻影托起來靠在松樹下,起身動了動脖頸手腕,蹲下身來,摘掉喬鴻影左腳的小布鞋,一手托住喬鴻影的腳腕,右手握住了腳趾。
喬鴻影微微張着嘴,臉頰噗地紅了。
“你!撒手你!摸哪兒呢你!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