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爹
月假終于到了,不過年也不過節的,這次的月假自然是老規矩的兩天半。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讓學生和學校路邊小攤小販郁悶的是,本來乘着放假可以在街上潇灑潇灑,結果老天爺不給臉,從昨天晚上就冷風嗖嗖的吹不說,今天早上還落了冰冰涼涼的毛毛細雨,毛毛細雨很小,下了一個早上地面也沒見濕,可溫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十多度。
走在大街上,一陣冷風吹來,就算穿了毛線褲,也是一陣陣的透心涼。
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天空更是陰沉的好像世界末日,随時都準備來場冰雹或鵝毛大雪。
這次月假之前本來東方堯說好要開車送張瑾回去的,順便幫忙和他家裏說說包山的事兒,因為在月假前的三天,張瑾将鴉片瘾□□丸交給東方森的時候,對方也将政府給與的小南山的包山文件一份不少的交給了他。
可世事無常,昨天晚上的時候,東方堯忽然接到了來自東方家族的電話,并且電話還是現任家族族長親自打來的。勒令他十二個小時之內必須回到位于蜀州的東方老宅,東方堯只得取消送張瑾回家連夜出發。
“好冷啊,好冷啊!凍死大爺了,肯定有零下十度了現在。”汽車站臺上,一群學生縮手縮腦,有性子活潑的幹脆擠在一起‘擠暖和’,“你們看,剛剛那誰上車前吐的口水都結冰了。”
“你能別這麽惡心嗎?”有女生反駁。
說話的男生伸長脖子,一臉堅持和鄙視道:“我只是為了證明現在是零下的溫度。”
“惡心!”
“惡心你別往那邊看不就是了,女生就是虛僞。”
“你說什麽?”
“好了好了,雲雲,別和他吵,一個月都不洗澡的人,你和他計較什麽。我們的車來了。”
“車來了,啊終于來了,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今天的人怎麽這麽多?”
“肯定是天氣冷大家都急着回家。”
擁擠的人群一陣動蕩,朝一個方向去實在等不及的,幹脆不管不顧的也努力擠到中巴車上去。再怎麽樣也比站在這邊繼續凍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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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兩三分鐘後,中巴車終于走了,站臺上的人幾乎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張瑾提着大包小包,伸長脖子與擁擠的人群一起,繼續張望從市區過來的車輛。在這之前他已經等了三輛過去了。
可惜運氣不太好,由于東西多,前往鄉鎮的汽車根本沒他位置。倒是第三次的時候售票員建議他把行李和背包都放到車頂上去,人勉強擠上。
卻是被他拒絕了!這一趟路一個多小時,他這行李又不是爛被子。就算原本放在背包裏的文件已經被他轉移到空間,可他背包裏還書本子之類的紙質物品啊!
就這天氣萬一路上下了雨或雪,回去不說他心疼死,就是他老娘恐怕也得将他狠狠罵一頓?
可是現在眼看已經是下午三點了,第四輛車還沒來,再等下去,等回到鎮上說不好連下鄉的三輪車都沒有了!
終于在學生們望眼欲穿中,又一輛下鄉的中巴車過來,等到車的人歡呼着蜂擁而上,站臺上一下子又去了好多。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張瑾不知道是第幾次低頭看表到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學校門口的站臺上寥寥無幾。通往南山鎮的汽車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從兩點半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本來就陰沉沉的天,這會兒暗的就跟冬天晚上六七點的樣子。
“哎呀,我們哪兒的車終于來了。”一聲驚呼,比較偏遠地方,車子比較難等的最後幾名學生也消失在站臺上。
張瑾看着空蕩蕩的站臺,一時間都有點不适應,感覺就好像忽然從熱鬧的菜市場,來到與世隔絕的地方。
站臺的背後,通往學校的那條路上一個人毛都看不到,就是面前的大道上,也只能隔三差五的看到一兩輛匆匆而過的面包車。
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垃圾。
整個環境蕭索的簡直的能讓人感覺到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行,得趕快回去,要不然家裏會擔心的。張瑾皺了皺每天,開始思考尋找出租的面包車。
“嘀嘀嘀!”就在他走出站臺,準備伸手向一輛正路過的面包車打招呼的時候,耳邊響起了清脆的喇叭聲。如果是一般的喇叭聲響一下也就算了,但是接二連三響就不能不引起張瑾的注意了。
張瑾頓了一下,扭頭去看。心頭卻是忽然一驚。因為他分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一輛熟悉的摩托車往他這邊來。
“爹?”張瑾拖着行李往摩托車駛來的方向快走了兩步。
“臭小子。”摩托車走近,果然就聽到的張父氣急敗壞的聲音。
同時,張父也在心裏慶幸,幸好自己明智,在聽到從市裏回去的學生說,今天路上的人特別多,很多行李帶多的根本擠不上,就果斷的帶着老大老三先回了家換了摩托車。
就他對自家老二尿性的了解,那是兜裏有一百萬也舍不得多花一分錢的主兒,想讓他在擠不上公交的情況下去坐出租車,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你是死腦經啊,都有錢給全家買衣服了,怎麽就沒錢坐車了,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一毛不拔的小摳門?”張父停好摩托車,下來就給張瑾的後腦勺來了一記,“我不來,你是不是準備等到下雪了,實在等不下去了再去想辦法坐車。”
張瑾本想說,又不是他原因,是中巴車沒啊,還有他正準備坐車呢。可是想到自己平常的做為,估計就算剛才攔到了車,在價錢不合适的情況下,自己也會毅然果斷的放棄。
“大包小包的,我怎麽發現你跟個姑娘似得,喜歡給家裏買東西。”張父一邊幫兒子搬東西,一邊嘀咕,“等明兒跟你媽商量商量,以後就把你當姑娘嫁出去。”
真的嗎?張瑾心頭不知道為什麽莫名一喜。想到若是自己的父母真的早就有把他入贅出去的想法,那他以後那啥啥暴露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能接受一點?
“你這都買了什麽?”張父在把東西往摩托車上裝的時候,忍不住疑問了,明明老大跟他的說是,給家裏買的衣服兩人對半分着拿的,怎麽老大的那份直接比老二的這份小了一倍多?
說老二沒把東西整理好,所以體積才大?張父寧願相信那人是老大,家裏的三個兒子最勤快,最孝順,最愛幹淨的就屬他家老二了。嗯,如果這個兒子再對他自己個大方點就更好了。
“你沒把批發市場搬回家吧?”看着好不容易捆綁在候車座子上的東西,張父狐疑的看向兒子,“你這麽有錢了,以後我和你媽是不是就不用給你生活費了?”
“啊?不行。”生活費是要給的,雖然他現在的确算是很有錢人了,但那錢和父母給的不一樣。
張父鄙視的看着兒子,扶起摩托車騎了上去,順便丢一個帽子給兒子:“趕緊的,再晚了你媽該發火了。”
“哦,哦。”張瑾趕緊戴好帽子坐上去。伸手抱他爹的時候,才發現他爹居然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一件就皮夾。
他知道那皮夾是前年做工的時候,他爺爺讓他爹買了充門面用的,而且現在流行皮夾克。村子裏男人能有一件皮夾克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兒。
“爹,你是不是穿的太單了?”車子剛一啓動,淩冽的寒風就讓張瑾忍不住開了口。
摩托車才剛起步,速度并不快,聽到兒子的問話,張父還空出一只手來摸摸抱在自己腰間的兒子胳膊。
然後手掌在張瑾身上的羽絨服上來回摸索了幾下,嘴裏發出好幾聲啧啧聲。
“你小子有錢啊,羽絨服都穿上了。不過,男人穿得那麽厚幹什麽?”
“男人就不是人嗎?”張瑾反駁,說出一句讓他老子吐血三升的話來,“你看外爺還能徒手以一敵十呢,冬天不是照樣老棉襖,皮大衣的?你能比得上外爺?”
“……”他丈人那牛人是随便什麽人能比的嗎?而且他比他丈人年輕好幾十歲好吧。哼,果然兒子都是讨債的。張父不想說話了。
“我覺得,你這樣回去肯定會被凍成冰棍。”好一會兒,張瑾又開口。
張父不耐煩道:“你能保持平常嗎?”
“嗯?”
“就你平常跟外人在一起一樣,不要說話。”
“……”
“你不說話老子全身都是熱乎的,你小子一開口老子就透心涼你知道嗎?”
“……”
只是張瑾不說話了,張父卻是停下不嘴了:“你小子等着吧,雖然回去你媽不會給吃竹板炒肉,但是半個小時的餘音繞耳,你是絕對跑不了的。”
“……我,我就是想給你們買點東西。”
“你成百萬富翁了?”有點錢就亂花。
“……嗯。”想了好一會兒,張瑾還是肯定的回聲了。
“……”張父沒回應,但是摩托車卻是差點跑出公路了。好不容易将車拐回正路,張父直接将車停下來,扭頭看兒子,“你剛才說啥?”
“沒啊。”沒說什麽。張瑾一臉無辜。
“別給老子裝傻。”
張瑾看看左邊,看看右邊,都是黑窟窿的。
“你現在不說是吧。現在不說,回頭別想我幫你和你媽說。”
張瑾這才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老子,那小模樣就好像是被大魔頭欺負的小媳婦似得。氣得張父直接又給他一把。
張瑾氣息一緊,最後在張父要爆發錢才吞吞吐吐道:“外爺讓我幫一個人的忙,我幫了,然後他們給,給我了一百萬,外加,嗯小南山七十年的使用權。”
“……啥……”張父好不容易發出一聲驚吓,眼睛瞪圓,後面的話卡在喉嚨裏卻是再也出不來了。
張瑾看自己老爹的模樣,想着他還這麽年輕,應該沒有心髒病之類的,要是有早被外爺查出來處理了。于是再接再厲。
“我弄點藥水,幫我一個同學的父親治好了臉上的傷,然後,然後他們給了我十萬。”
十萬?!
張父努力的吞咽着口水,相對于一百萬和小南山七十年的使用權,那十萬真的是毛毛雨了。
可是,十萬啊!張父深深的覺得自己正在被自家的老二用金錢深深的鄙視。于是,決定在到家前都不理他了。這小子只是幫人治個臉,就把自己和自己老子幸苦幾十年都賺不到的錢賺到了。
心……
真不知道是什麽味啊!
摩托車不像公交車那樣走走停停,再加上從縣裏往鎮上這條路還算不錯,所以平常汽車走一個多小時的路,今天父子倆愣是跑了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進入鎮子,張父直接把車往汽車站那邊開去,忍了一路之後也終于再次開口。
“剛剛過來的時候,我讓你大姐在汽車站看着,怕和你錯過了。你給你姐帶東西了嗎?”
“嗯。”張瑾應聲,一件羽絨服。
“羽絨服廠是你家開的?”張父酸了一句兒子。
張瑾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正常情況下一件羽絨服至少也是七八百,甚至是上千,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根本不敢想的。
“……無理取鬧。”
快到汽車站的時候,張瑾和張父就隐約的聽到很大吵架聲。張父的摩托車也不自覺的緩慢了下來。
“不知道誰無理取鬧。你還是不是男人?”
“……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張青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跟你爹說那錢的事兒,我們明天就直接去民政局。”
“龍濤你發什麽瘋?你是窮瘋了,還是早不想和我過下去了?你給我媽的兩萬塊錢,那是彩禮錢?而且這麽長時間,我在你家當牛做馬,就算是當工資都還不夠。”
“那啥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想給了?”
“哼!”
“張青,那你今晚上就直接跟你老子回家去吧,爺爺這邊不斥候。”
“滾你媽的。”龍濤的話才說完,背後響起一聲怒吼,然後一個大巴掌甩到龍濤的後腦勺上,“你他媽誰的爺爺?你給老子說清楚你這龜孫子?你這兩年逢年過節吃我家的,拿我家的,他娘的都不是錢,現在和我女兒算錢?你他娘的是窮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