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恐慌
張瑾心驚膽戰的坐在燃燒着木柴的竈洞口,愣愣的看着竈洞裏熊熊的烈火,臉已經被烘烤的通紅。竈洞的上方,一口大鐵鍋裏,滋滋的發着聲響,滾滾的煙氣帶着陣陣撲鼻的肉香從鍋裏散播出來。
想到一個多小時前的事情,張瑾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當時決定祛除那幾個人記憶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猶豫。可是冷靜下來後的現在,心裏卻是一陣陣的恐慌。連鼻息間不斷傳來的炖老母雞的香味都勾引不了他的食欲。
竈洞中的兩根木柴在大火中很快燒完,由一根根帶着點點黑紋的紅彤彤的炭棒,碎裂成幾段黑色的木灰。
竈洞裏的火漸漸熄滅,溫暖随着深秋夜晚的冰冷空氣與身體親密接觸起來。
張瑾身體僵硬的起身,拿起碗筷給自己盛了一碗雞肉,卻發現一點食欲都沒有。勉強的喝了點雞湯,又将剩下的半碗雞肉倒回進鍋裏,轉身往堂屋走去。
之前還沒覺得,現在站在堂屋裏,他才知道原來這座房子光是客廳就很大。
學校是不想去了,也不敢去。想到雜物間的雞蛋還沒全部腌制完,張瑾又回到廚房,從那個廚房的碗櫃裏,拎出一個已經有灰塵的青花瓷壇。
再次回到堂屋,直接把主屋的大門給反鎖了。然後又反鎖了雜物間的門,才蹲在雜物間裏慢慢的用酒和鹽水做最普通的腌雞蛋。
“嗚嗚嗚……”警笛的轟鳴聲忽然在耳邊響起,張瑾唰的起身,身上的汗毛乍起,心髒也是一陣猛縮,幾乎沒有做過多的想法,就消失在了雜物間。
這一次進入空間,張瑾來到的是一間盛滿書架和書籍的屋子裏,不過他并未多觀察,只是确定這裏是那個神奇的空間,就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腦海裏還在上演着警察闖進屋裏,拿着槍要抓他的畫面。
或者等明天他去學校,警察當着全校師生的面,給他戴上手铐把他帶走,同學們的嘲笑聲。
或者全村的人都知道他用邪惡的手段消除人的記憶,一個個指責他的父母沒教好孩子。
張瑾将身體緊緊的蜷縮在一起,把腦袋埋進膝蓋中,一聲聲嗚咽聲漸漸在屋裏響起。
“外爺,媽媽……”呢喃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絕望和無助,人在最為脆弱的時候,最想要和最害怕傷害的總是內心裏認為最為親近的人。
雖然張瑾還記得外爺曾經也教過他,對待敵人絕對不能心慈手軟。在對那些人動手的時候,他也的确沒有手軟,可是現在,他很害怕,內心除了恐懼就是無助!
低泣的聲音漸漸變大,最後變成了壓抑的歇斯底裏,似乎聲音的主人想要把長久以來的委屈,無助以及恐懼都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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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瑾迷迷糊糊的從睡夢中醒來,擡起頭才發現,自己身在一間滿是書籍的屋子裏。原來他剛剛無意識中睡着了。
醒來的張瑾內心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恐懼和無助!只是仍然不自覺的會去想睡着前的事情。
現場他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要他的一舉一動沒被人發現,警察也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那件事是他做的,這一點在離開前他就已經确定過了。
他也可以确定那幾個人在他走之前沒有任何生命危險,除非是有人在他之後去給那些人一人補一刀。
在那樣兩邊都住了人家的巷子裏,應該不會有人去補刀吧?應該……
靜靜的蹲坐在地上好長時間,張瑾才開始無意識的四處張望。這是一間像書房的屋子,和外爺的書房有點像。腦中不知名的畫面的一閃,他知道了這裏是空間中那座他一直不敢走進的屋子裏的書房。
這個書房裏的書很多,在囊括了所有關于從古至今的五行八卦和岐黃藥石精典之後,又彙集了很多華夏上下五千年中早已失傳的武學道學典籍。
密密麻麻的書籍從書架的最底層,一直延伸到接近屋頂的地方。因為各自都編排了區域,所以并不會很淩亂。
張瑾跟着那些名牌,幾乎一眼就看到了藥學和武學典籍所在的位置。甚至由于光線好的原因,他還看清楚了幾本武學典籍的名字。
要是放在平時,武學典籍這東西,他一定會很感興趣,說不定還會一個高興,拿幾本給自己的大哥和小弟。可這會兒他卻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磨蹭着從地上站起來後,對着寂靜的書房發了一會兒呆就消失在屋子裏。
張瑾不是沒想過一直躲着,在那個空間裏只要他不出來,他相信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人能找到他,只是想到父母,想到外爺,他還是必須面對!
或許在內心裏,他還是期望着這件事最終不會被人知道。
“咚咚咚……”剛一出現在雜物間,耳邊就響起了近在咫尺的敲門聲,張瑾的心髒本能的狠狠一縮,與此同時,空間與現實世界的溫差讓他倏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在他如驚弓之鳥般想要再次躲避的時候,一個聲音讓他停止了動作。
“張瑾?張瑾?”
是東方堯!張瑾愣了愣。緊縮的心髒悄悄的落回了原處。
“張瑾,你在裏面嗎?”
“堯哥?”張瑾試探性的叫了一聲,聲音卻因為之前的哭泣而顯得有些沙啞。
門外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氣,緊接着就聽對方笑道:“大晚上的,你在雜物間幹什麽?不會是有夢游的嗜好吧?”
“沒有啊!”張瑾低低的說,然後邁過腳邊的雞蛋,走了過去,只是在打開門前,他神經質的靜默了一下,在隐約确定外面只有東方堯一個人後,才利索的将反鎖的門打開。房門一開,東方堯那張帶着溫和笑意的慵懶面孔,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堯哥……”
“噗,沒有夢游的嗜好,是不是張老先生有讓你睡雜物間的嗜好?”東方堯說着,就看到張瑾背後的景象後,差異道,“你這是在做什麽?”怎麽弄了這麽多雞蛋?
“腌雞蛋。”
“……”三壇子嗎?這什麽時候吃得完?
“嗯咳咳!”張瑾終于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不對勁,趕緊咳嗽了幾聲,“我,我想到一種藥膳療養法,想要試一試。”
東方堯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張瑾的臉上,做過偵察兵的他,敏感的察覺出張瑾的異樣。
“我不着急的。”最終東方堯還是選擇了無視,他看得出這個孩子,在極力的掩飾。既然對方想要掩飾,那他就暫時裝作不知道好了。
雖然如此,張瑾也是始終不敢與人正眼相對,生怕對面的人發現了什麽似得,連說話的時候,腦袋都是盡量低下去。
這樣的動作,讓剛剛決定了無視的東方堯,忍不住蹙了蹙眉,這不是他想要的!就算是裝,他也希望對方裝的自在一些,而不是這麽一副明顯擔驚受怕的模樣。
“這個時間最短也要半個月。腌制的時間越長,效果越好。”張瑾說,“我做了好幾種,到時候你可以,換着吃。”
“這樣啊,我還以為很快就能吃到了。”
“……”
“我真的不着急!”東方堯看到張瑾的樣子,心裏又是無奈又是心疼,“你可以慢慢來。現在天氣已經降溫,晚上的氣溫尤為低,你剛剛是不是在雜物間睡着了?”
“嗯,我,我也不知道……”
“張瑾!”東方堯眉頭忽然一蹙,打斷了對方的話,“今晚上的事兒是不是你做的?”
張瑾:(⊙o⊙)!他怎麽會知道?
張瑾的表情,讓東方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雖然早已經猜到,可是看到對方那無助又恐慌的模樣時,心裏還是難受。
不容拒絕的,東方堯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拉進懷裏,用自己的雙臂緊緊的禁锢住對方。
“一個謊言需要很多謊言來填充,你不必這樣!”東方堯的話才說完,就感覺到懷裏的人的顫抖,輕撫兩下立刻又道,“這件事是我連累你了。放心吧,沒事的。那幾個人沒有生命危險,醫生暫定他們是酒喝多了産生的後遺症。”
“……”
東方堯輕輕拍拍懷裏的人:“以後如果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手段在我來看,還是太輕了!對付幾個敗類而已,不必講究什麽手法,你就是把他們揍成豬頭,警方也只會走走程序就完事。”
真的假的?被東方堯緊緊禁锢的張瑾一腦袋的驚詫,這和他想的警察也相差太遠了!
不過,想到那幾個人的裝扮,一看就不是好人,或許警察叔叔也會覺得他們的仇人很多。
“我看廚房的鍋裏有一大鍋的雞肉,你晚上是不是沒吃飯?”見張瑾不再像之前那樣一臉的擔驚受怕,東方堯很快轉移了話題。
張瑾掙紮了幾下,退出東方堯的懷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有胃口。”
“噗!為了那麽點小事兒,居然擔驚受怕成這樣。你要是沒胃口,一會兒我可全吃了。為了怕你擔心,我可是聽說了消息就跑回來了。”
不知道為何,張瑾覺得心頭熱熱的,嘴裏跟着道:“應該冷了吧?”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還有點熱氣,沒事,冷的我也受得了。”
“冷的吃不好,要不然我幫你熱熱。”
“呵呵,好啊!只要你不嫌晚。”
晚?張瑾疑惑,低頭去看自己手腕上的表,這是……十一點五十?
晚上十一點五十?怎麽會?他明明應該……耽誤了很長時間吧?就算他腌雞蛋那會兒沒耽誤多長時間,在空間裏睡一覺怎麽也該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吧?他還記得那幾個人攔自己的時候是晚上六七點,後來反鎖大門進來腌雞蛋的是九點多……。
“怎麽?還在想那事兒?”東方堯一巴掌拍在張瑾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沉思。
張瑾擡頭看向東方堯,想了想道:“那,那幾個人……”
“噗,果然還是在想。就是幾個纨绔二世祖而已。我來之前已經得到消息,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出事前有大量飲酒記錄,醫生給的判斷是酒精中毒。”東方堯說着,表情嚴肅的看着張瑾道,“這事兒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張瑾愣愣的看着對方,良久若有所懂的點點頭。
“好了,去給我熱菜吧,吃完我們早點休息。”
“哦,哦!那我這就去。”張瑾說着就要往外走。
東方堯卻看着雜物間地上的雞蛋道:“這些雞蛋還要腌嗎,我來幫忙。”
“啊!”張瑾已經走出去的動作頓住,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東方堯。
“噗,別把我看的那麽無能行嗎?我小時候也是在農村張大的,十八歲後又一直在部隊,腌菜這種事兒,我雖然沒做過,可也見別人做過。”
“這個很簡單。”既然對方願意做,張瑾也樂得輕松,直接走進雜物間當着東方堯的面兒做了兩遍。
“這麽簡單!”東方堯挑眉,一邊學着張瑾的動作,一邊說,“這樣對吧?”
“嗯!”張瑾看對方做的有模有樣不自覺的笑了。
東方堯連續做了幾個,一擡頭見張瑾還站在一邊,問道:“你以為我是白做的嗎?趕緊去熱菜啊?”
“哦,好,我這就去。”張瑾答應一聲,就往外走。走出堂屋門口,才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聽話了,那腌雞蛋雖然自己最後也要吃一部分,但大部分要拿來給對方吃啊!
東方堯的動作很快,等張瑾将鍋裏的雞肉熱好的時候,他已經把雜物間地上的幾十枚雞蛋全部腌制完了。還把三個壇子搬到牆邊按照大小順序放好。
“最後那個壇子裏的,要是萬一腌制的不好吃,我自己吃。”東方堯接過張瑾遞過來的盛滿蘑菇和雞肉的碗,一邊用筷子夾一塊放嘴裏,一邊笑道,“不會浪費的,嗯,這個雞肉……!真香!”
張瑾心裏這會兒沒了壓力,自然是聞到香味也餓了,所以同樣端着一碗吃,聽到對面人說的話,忽然意識到什麽,脊背忍不住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