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等姜謠和張仲洵入場的時候, 整個會場都飄着一股濃濃的香槟味兒。
人已經聚齊了。
姜謠吸着鼻子嗅了嗅。
真好聞,她已經很久沒喝過了。
張仲洵走在前面,沖着鏡頭微笑,然後壓低聲音對姜謠道:“拜托你也走到我身邊來。”
姜謠挑了挑眉, 緊走幾步,跟張仲洵并排。
現在就是營業的開始了,她自然而然的輕輕挎上張仲洵的手腕, 朝舞臺上走。
主持人站在舞臺上, 笑容有點僵。
天知道在後臺這倆人大寫的不熟,讓她覺得現在這一幕特別的不真實。
臺子上燈光很亮,晃得人有點溜號, 姜謠差點忘了開場詞是什麽。
好在張仲洵場面話一套連着一套, 鏡頭也慢慢向他那方傾斜。
其實有一點姜謠還是挺佩服張仲洵的。
這人很善于抓住機會, 任何機會。
哪怕是在這種随意的場合,也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為了鏡頭裏好看, 為了後續的稿子好看。
這點姜謠就做不到, 所以她也把機會讓給張仲洵。
寥寥幾句,也就是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角色, 然後就靜靜站在一邊等着後續的配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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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音截取的兩段,一是兩人在古代兩情相悅, 二是在現代的破鏡重圓。
姜謠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 臺詞功底已經絲毫不差張仲洵。
對戲之前, 她捏着臺詞本, 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放下芥蒂,慢慢融入到人物的感情裏面。
再一擡眼,已經是滿目羞澀的柔情。
張仲洵手指微微一抖,險些将臺詞本掉下去。
“你要跟我說什麽?”姜謠認真入戲。
張仲洵穩了穩心神,眼睛轉向屏幕,看着片子裏的自己和姜謠,覺得萬分割離。
“說...你想聽的話。”
臺下的工作人員們紛紛起哄,拍手叫好。
當然是為了給面子熱場子,在劇組待過的都知道,姜謠已經有男朋友了。
短短的兩段對戲很快結束了,媒體們的素材足夠,也就沒再纏着他們兜圈子。
姜謠在結束的一瞬間立刻出戲,朝張仲洵欠了欠身:“謝謝師哥。”
張仲洵拍拍她的肩:“配的真好。”
兩人下臺,被擁到了最中心的桌,桌上有幾個大佬,酒已經滿上了。
“辛苦了辛苦了,來來來。”
導演撺掇兩人喝一杯。
張仲洵已經舉起杯了,姜謠含着歉意擺了擺手:“我吃了感冒藥,所以今天喝不了了。”
其實主要是身邊沒人,馮連也沒跟來,她要是萬一喝大了,怕出事。
張仲洵聞言,仰頭喝了半杯,淡淡道:“那就吃菜吧。”
導演給姜謠解圍:“是啊,之前就聽說謠謠身體不好,那就別喝了,我們喝。”
其他人借坡下驢,有幾個還是她父親的酒桌好友,從這一層,也不敢刁難她。
姜謠連菜也沒怎麽動,夾了幾口意思了一下,低頭給季渃丞發短信。
“度假村環境還不錯,我看套房裏還有私湯,以後我們也可以來。”
她等了一會兒,季渃丞沒回。
姜謠百無聊賴的敲敲桌面,反複進出着短信界面。
張仲洵偏過頭,問:“又給你的教授發短信呢?”
姜謠本能的把手機遮住,含笑道:“随便看看。”
張仲洵晃了晃手裏的酒杯,其實他一直捏着,就沒再喝。
“和科學家談戀愛不古板麽?”他像是問姜謠,也像是自言自語。
“人和人不一樣吧。”姜謠把手機收起來,一直也沒收到季渃丞的回信,估計他又在實驗室裏忙。
“人都是會變的。”張仲洵嗤笑一聲。
姜謠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可能是自己變了,就覺得周圍都變了。”
誰道張仲洵竟然點了點頭:“對,就是自己變了,一旦一個人跟不上另一個人前進的步伐,總會越走越遠的。”
姜謠的睫毛顫了顫,知道他在說林灣。
雖說可笑,但姜謠卻是為數不多知道他和林灣往事的人。
“你就喝了半杯啤的,怎麽跟多了似的。”
張仲洵盯着自己手裏的酒杯,當即清醒過來:“也是,我說多了。”
無論如何,姜謠都不是一個能傾吐心事的人。
或許是方才配音的緣故,讓他把姜謠跟劇中的人物混雜了,才一瞬間放下了戒備。
倆人沒再說話,姜謠心不在焉的等着聚餐結束,然後去休息。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郊區要比市中心的環境好一點,一擡眼,還能看到墜在空中的星辰。
季渃丞沒去實驗室。
他在一家婚戒定制店的VIP包間。
戒指的樣式是他一個做設計師的同學畫的,花了足足六個月的時間。
今天成品已經做出來了,季渃丞來驗收。
馮連也沒去跟什麽導演拼酒,此刻他正拿着放大鏡,對着戒指前面瑩白的鑽石啧啧贊嘆:“好看,謠謠肯定喜歡。”
季渃丞彎了彎眼睛,拄着桌面,反複确認:“是麽?”
馮連小心翼翼的舉起盒子,看着裏面立在一起的一對鑽戒,有種老母親流淚的沖動。
“沒想到季老師這麽有心。”
季渃丞約他幫忙來看戒指的時候,馮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覺得以自家藝人的虎狼之勢,這戒指估摸着也得姜謠先買着逼婚。
沒想到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這麽多年的暗戀,還真的要修成正果了。
季渃丞解釋道:“我也不是讓她這麽早跟我結婚,反正先準備着,時機成熟了再說。”
他從決定和姜謠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在認真規劃着兩人的未來。
戒指這件事早就在做了,但為了不給姜謠壓力,他一直沒透露。
現在成品做出來了,似乎是給幾個月前,沖動把姜謠拽進小屋裏的自己一個交代。
他從不曾後悔,決定和姜謠在一起。
馮連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小心的拿出來看了看。
冰涼的銀白色圓環躺在他的手心,他恍惚看見了姜謠穿着白色婚紗嬌俏一笑的模樣。
其實作為經紀人,他應該以姜謠的事業為重,在上升期,最好不要傳出結婚的新聞。
但他又不是一般的經紀人,從姜謠入行開始,他就只帶着一個藝人,真跟閨女似的了。
他知道姜謠肯定喜歡,而且會高興瘋了的。
“不如給謠謠一個驚喜?”
季渃丞微蹙了一下眉,緊張的攥了攥拳頭:“驚喜?”
“她都跟我叨咕好幾次了,你再不動手,她就要買情侶戒指了。”
馮連把戒指放回去。
每次都是他把姜謠勸住的,讓她作為女孩子,還是矜持一點。
但是錢握在姜謠手裏,他又管不住,萬一哪天姜謠一沖動,就消費個大的呢。
那這驚喜,就沒有驚喜的效果了。
季渃丞沉思了片刻:“那等她度假之後,我......”
“哎,度什麽假啊還,正愁沒機會把她召回來呢,我是不想她跟一大幫人混在一起,再喝多了。”
馮連催促着季渃丞,讓他一會兒就把姜謠找回來,拿這準備了好幾個月的戒指給姜謠看。
這意義多不同呢。
連他都有點感動了。
“我給她戒指,就要求婚,可求婚不是應該好好準備一下麽?”
季渃丞在面對姜謠的事情上,格外重視儀式感。
馮連拍了拍胸膛:“這玩意我最拿手了,反正她從郊區回來也得兩個多小時。”
季渃丞猶豫了片刻,眼底有些掙紮。
從看到戒指的那刻起,他就在壓抑自己的分享欲-望,這也是他把馮連找來把關的原因。
但從心底來說,他更希望跟他一起看戒指是人是姜謠。
只不過他習慣克制自己的情緒罷了。
季渃丞這才想起來看看自己的手機。
果然,有姜謠給他發的短信。
他撫摸了一下屏幕,思索了片刻,目光變得溫柔很多:“好吧。”
馮連抻了抻褲子站起身來,朝季渃丞一眨眼,然後假模假式的在一旁給姜謠打電話。
“喂,謠謠,還吃着呢麽?”
季渃丞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兩枚戒指就放在他面前。
姜謠捂着嘴巴,壓低聲音道:“對啊,你沒聽我這兒這麽吵麽,哎你那裏怎麽沒聲音?”
馮連說好去拼酒撕角色的,但背景音靜悄悄的,不像飯局。
馮連輕咳了一下,踢了踢牆角:“我這不躲安全通道給你打電話呢麽,你要是一會兒沒事就趕緊回來得了,導演見見你。”
他說罷,本能的看了季渃丞一眼。
姜謠皺了皺眉,猶豫道:“導演這麽晚見我麽?試角色也這麽着急?你們沒喝多吧。”
馮連道:“哪兒能啊,我跟導演聊的特別好,我們都沒怎麽喝,你現在搭個車回來,咱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定下來。”
姜謠是信任馮連的,雖然覺得時間急了些,但也沒多想。
“好吧好吧,我盡快吧。”
她想中途離開,還得跟這邊說好,不然她一個女主走了,也挺掃興的。
姜謠挂了電話回來,佯裝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把臉都憋紅了。
坐她對面的制片人關切的問:“怎麽了謠謠,身體不舒服?”
姜謠捂着嘴,輕輕點了點頭:“還行,可能有點着涼了。”
“那要不先去休息休息?”制片人随口一說。
姜謠就等着這句話呢:“那行,我就先回去,你們好好吃。”
她剛要起身,張仲洵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腕:“正巧我這邊也有事,和你一起吧。”
姜謠頓了頓,莞爾一笑。
張仲洵大概也是借勢溜走,早就不想呆了。
但她這時候不能拆臺,只能敷衍道:“行啊。”
導演思索了片刻:“現在是不是不方便,司機們也都吃飯呢。”
姜謠一愣。
張仲洵扯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沒事,我開車來的,我順道送她。”
“那謝謝師哥。”
姜謠順從的跟着張仲洵往外走,走到門口,她才裹了裹外衣,輕松道:“我等公司來接,就不麻煩師哥了。”
張仲洵歪過頭來看了看她,輕笑道:“你不用這麽防着我,我一會兒要去跟佳喜簽約。”
佳喜,朱惟照的選角公司。
姜謠笑不出來了。
多少還是遺憾的,張仲洵畢竟在星耀快五年了,還去參加過她的生日會。
“走吧,我送你回去,就算是師哥最後能做的事了。”
今晚之後,就沒有什麽師哥了,張仲洵就不再是星耀的藝人,跟姜謠半分聯系也沒有了。
姜謠沉默了片刻,點點頭:“好。”
服務生把張仲洵的車開到了度假村門口,下車來,将鑰匙交到張仲洵手裏。
張仲洵給姜謠拉開副駕駛,姜謠沒進,坐到了後面。
“我就到CBD附近。”
張仲洵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把副駕駛的門關上,回到車裏發動了汽車。
車子一騎絕塵,順着柏油馬路開了出去。
姜謠捏着手機,心裏有些不安穩。
怎麽還沒給她回信息呢?
季老師到底在忙什麽?
她向窗外看去,外面已經一片漆黑,走出了度假村的範圍,就沒有路燈了,等過一會兒開進鄉鎮還好一點。
張仲洵開的飛快,碾壓着地下的砂石路咯吱吱響。
姜謠皺了皺眉:“還是慢點吧,晚上路況不好。”
張仲洵瞥了一眼車上的時間:“抱歉,我這邊有點來不及了。”
姜謠不說話了。
她本來就是蹭車,哪能那麽多要求。
“本來今天也是我私自來的,佳喜那邊不希望我出席這個活動。”
“故意刁難我呢,把時間定在這個點。”
張仲洵嗤笑了一聲,但還是解釋了一下。
他就是兩個公司博弈的棋子。
跟星耀談好了配合宣傳,就可以少付違約金,但佳喜既然簽了他,就不想他為別公司的劇出力。
他現在也左右為難。
姜謠坐在後座,默默揉了揉掌心,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還覺得張仲洵挺可憐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擡起眼:“你......”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緊張的握住張仲洵的椅背,“你剛才是不是喝酒了?”
張仲洵說的話多了,她能聞到一絲淡淡的酒氣。
非常非常淡,要不是她太熟悉酒的味道了,根本察覺不出來。
張仲洵倒很冷靜,拐了一個彎,開上高速路:“半杯啤的而已,別緊張。”
姜謠手心裏隐隐出汗,脊背繃的挺直,她凝着眉道:“喝酒不能開車。”
或許是小時候出車禍的印象太深刻了,姜謠坐汽車的時候極其缺乏安全感。
現在想起張仲洵喝了酒,她後悔不疊。
早知道就不跟着走了。
“路上都沒車,半杯還影響不了我的水平,放心吧。”
張仲洵指了指前面空曠的高速路。
的确,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半天也看不到一輛車。
況且車已經上了高速,怎麽也不能停了。
姜謠的手指捏着裙邊,神經高度緊張,她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快速的跳着。
路燈在身側匆匆閃過,窗口隐隐傳來淺淡的風聲。
張仲洵按了藍牙耳機,沖着對面的人道:“我現在開車回市裏,今晚四環有沒有查證的?”
“都查完了是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