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從國外回來, 姜謠妥帖的把那枚核雕收藏在了床頭櫃的最裏面。
不會經常看到,但卻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季渃丞似乎能比她更快走出悲傷的情緒, 回來之後不久就投入到實驗工作裏面。
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他們本來的工作量變成了兩倍,容不得他給自己時間回味了。
實驗室裏,季渃丞操作着精密儀器,伸手推了推眼鏡片, 目光注視着儀表盤。
博士生們的工作要相較他輕松許多,一邊謄抄着數據, 一邊閑聊。
季渃丞不會阻止他們聊天打趣,做研究本來就是辛苦和枯燥的, 能苦中作樂, 也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對了,我從家帶了不少牛肉幹, 到時候放在辦公室, 你們随便吃。”
“哇這麽棒,牦牛肉很貴吧。”
“還行, 我奶奶自己腌的,我從小就吃, 特好吃。”
“羨慕你啊, 回趟家還能順回來一堆好吃的,不像我, 都是往家裏帶。”
“我奶奶疼我啊。”
季渃丞有一秒鐘的晃神。
他不是刻意聽博士生們談話的, 只是避無可避。
沒來由的胸中一陣憋悶, 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從來沒有哭過,只是這一秒鐘突然有些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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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總算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人了,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人力卑微的就只有逆來順受的權利。
實驗儀器突然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博士生們倒吸了一口冷氣:“老師!”
季渃丞手比腦子快,立刻動手強行關閉了儀器,出了一身冷汗。
還好,只是電流過高了,這種昂貴的儀器都有自我保護機制,不然他還真賠不起。
但實驗室裏靜悄悄的,大家都不說話了,呆呆的看着季渃丞。
這好像是他們入學以來,頭一次見季渃丞實驗失敗。
季渃丞揉了揉太陽穴,把眼鏡摘了下來:“先休息一會兒。”
他去衛生間,在洗手臺前用涼水擦了把臉,冰的他一下子精神了,擡眼往鏡子裏面看去,兩道溫熱的眼淚從眼睛裏流出來。
他一動不動的看着陌生的自己,直到眼淚流幹了,他扯了張紙巾擦了擦臉,把眼鏡戴好,重新回了辦公室。
人總有自己的告別儀式,這對他來說,算是告別儀式了。
四月中旬,校園裏的白玉蘭開的到處都是,空氣裏帶着濃郁的香氣,有點涼,但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風還是有點大,可是停了暖氣,天氣也變好了許多。
姜謠那部古偶劇播到了末尾。
她的論文勉勉強強過了,但是因為畢業大戲缺勤的事情,被楊玉玫罵了個狗血噴頭。
但好在她臉皮厚,一點也不在意,反正楊玉玫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時隔二十天,姜謠再次登上微博,差點被評論數吓了一跳。
原本只有幾百條評論的雪中照片,現在已經幾萬條評論了,當初仲洵粉們對她不懷好意的謾罵也早就被壓下去了,新來的評論全都是對新戲的讨論。
不,新戲也沒什麽可讨論的,全部都是對着她吹得彩虹屁,放上她各種各樣的表情包。
什麽情況?
姜謠懵懵的發了條微博,問:“馮連給我買活粉了?”
評論來的比她想的還要迅猛,鋪天蓋地的,夾縫之中,她看見了幾個熟悉的名字。
@一顆大大大甜姜糖:啊啊啊啊啊啊謠謠啊!我閨女終于被大衆看見了,媽媽死而無憾!
要不是她親眼見過一本正經的甜姜糖,還真無法把網上的這個和陳恬對號入座。
@姜桃醬:我反複昏厥!總算上微博了!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淪為姜餅:開心的滿地打滾,謠謠太美了啊啊啊,今天也讓我哭泣!
莫名其妙的,這部爛劇火了。
也不能說火,網上全部都是罵劇組窮,劇本沒有邏輯的。
但姜謠硬生生憑借着神顏打了出來。
好在造型師給力,人物性格又特別貼她,這部劇她的熱度力壓女主,收獲了大批粉絲。
原本等着《穿越》打翻身仗呢,沒想到提前了。
她發現自己沒上線的這一個月,被扒了個徹徹底底。
以前演的劇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但因為她之前也沒刻意隐藏自己的感情動态,又憋不住的喜歡嘚瑟,談戀愛的痕跡就特別明顯。
搜索自己的名字,看見網上的截圖,姜謠差點昏過去。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滑點贊了一個知乎問答——第一次做會疼麽?
神他媽會疼麽!
她一定是腦子抽了才用大號看這種消息!
網友順着她老粉的微博,有跡可循的摸到了傳說中一夜取關的那一天,挖掘出她第一個關注的那個人@ruocheng季。
于是姜謠談戀愛了這件事,傳的風風雨雨。
有人煞有介事的拿出《穿越》的路透照,懷疑這個@ruocheng季是張仲洵的小號,畢竟聽說是張仲洵力薦姜謠進的組。
千尋們炸了,跑過來辟謠加謾罵,讓姜謠別有事沒事倒貼她們哥哥。
但此時的姜謠已經不是幾個月前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姜謠了。
新入會的姜糖們活躍度正高,硬生生的把千尋們罵了回去,一瞬間,評論數已經增到十萬了。
馮連給姜謠打電話預警:“小祖宗,這段時間你心情不好,我采訪都給你推了,劇的事也沒告訴你,但你現在熱度不比以前了,別太任性了乖。”
“好的老媽媽。”姜謠乖巧的回答道,轉眼在評論裏留了一句——
不是張仲洵,就是@ruocheng季。
反正季老師這個微博什麽個人信息也沒有,肯定不會被挖出來。
評論裏怎麽吵姜謠就沒再管了,她把手機收起來,裹了個口罩,去SKP逛街。
再過幾天,就是季渃丞三十歲生日了。
她不知道三十歲對男人來說有多重要,但是季渃丞的三十歲,對她挺重要的。
她缺失了他的三年。
曾經在盛華高中,季渃丞送了她條手鏈做生日禮物,她一直都沒來得及還回去。
姜謠整整轉了一下午,然後在某奢牌店選了一塊手表。
亮金的表盤,邊緣還嵌着幾顆珍珠,厚重又有質感,是她爸喜歡戴的那種款式。
她覺得起碼她爸的審美還算可以。
把手表收起來,姜謠提了提口罩,收在大衣裏面出了商場。
她一邊走着,一邊用手指摩擦着包裝盒,想象着季渃丞收到手表的樣子。
眼神一瞟,瞄見藏在衆多店鋪裏面,一家不起眼的桔色成人。
姜謠:“......”
她左右看了看,不安的踢了踢地上的碎花瓣,一步兩步,蹭到了門口。
門大開着,牆上挂滿了花裏胡哨的新鮮玩意兒,姜謠漲的滿臉通紅,腦子裏想入非非。
她還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呢。
默默咽了咽口水,她試探性的朝裏望了一眼。
“小姑娘進來看看麽?”
別看外面店面小,裏面還裝修的挺大挺正規。
櫃臺後面坐着個相當慈祥的大媽,莫名降低了姜謠的防禦心。
“賣...賣什麽的?”
姜謠拼命拉扯口罩,垂着眼睛,含含糊糊的問。
“你要啥都有,衣服,玩具,潤滑。”大媽笑。
反正每個第一次來的都是這副難以啓齒的模樣。
姜謠的臉紅的都要滴血了,越聽她說越是想歪。
她雖然沒用過,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尤其是在劇組裏,拍戲累了大家什麽都聊的。
她默默溜了進來,見身後也沒人注意她,趕緊拉緊了門。
“別緊張啊,這都是生活必需品。”大媽開導道。
姜謠胡亂朝牆上一指:“那個...那些都是什麽?”
反正稀奇古怪的玩具,她沒敢細看。
大媽順着她的手指瞧去:“跳-蛋,你要什麽款式的?”
姜謠一聽這個詞就是頭皮一麻,她連見都沒見過,哪還知道什麽款式。
但是她又不想顯得過于小白,模棱兩可的問:“你這裏...款式全麽?”
大媽利索的介紹:“多震的,軟膠的,發音的,仿真的,你看......”
姜謠腦子裏嗡嗡響,恨不得奪路而逃。
她手心裏都是汗,這名稱也太粗淺易懂了,她都能想象出來了。
“除了跳...還有別的麽?”
大媽把身後的簾子一拉:“還有衣服,女仆,兔子,貓,日式和服,你別總低着頭,倒是看看啊。”
姜謠把頭垂的更低了,萬分後悔自己一時沖動進了門。
但不可否認,她有點感興趣。
“就沒有禮盒麽,什麽都有的。”
“有禮盒,我給你拿最好的!”
大媽進屋去給她取,姜謠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現在腦子短路,處于智商出走的狀态,渾渾噩噩的刷了卡,拎着個方方正正的大盒子出來。
可真有心,袋子外面印着無比清晰碩大的四個大字——生活用品。
她灰溜溜的回了家。
先把手表偷偷藏了起來,那是等生日當天給季渃丞的。
然後趁着季老師在上課,她暗搓搓的打開了盒子。
那是一片嶄新的天地。
怎麽說呢,生活比她想象的要精彩的多。
布料少的吓人的衣服,前不遮後不擋。
各式各樣的小玩具,按開開關震的她一個激靈,差點脫手扔出去。
還有兔子耳朵貓耳朵,紅色的手铐。
她在自己手腕上比劃了一下。
皮膚白,倒還顯得挺好看。
這都什麽玩意......
姜謠後悔了,她不應該把這些東西拿回來。
先不說怎麽處理的問題,連她都害臊成這副模樣,要是讓季老師看見了,估計連卧室都不敢進了。
可這是T大,她又不能找個垃圾桶就扔了。
姜謠慌亂之中把盒子塞到了床底下,躺在床上平複了半天。
等周一見了柳億一,讓她幫忙帶走吧。
正巧新綜藝開錄了,她還沒送上一份來自閨蜜的真摯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