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楔子]
皇後崩逝,婢女綠衣撞棺從主,陛下憫其忠烈,故以皇後義女身份追封郡主,随葬皇後陵。
數日後,遠在松江府的壽康聽說皇後崩逝和綠衣這事之後,嘆了口氣,突然便有些感慨,不禁想,還是想想辦法把這五個丫頭嫁出去罷……省得以後自己死了,也變成天不收地不管的人,只能一頭撞死了殉主。她正胡思亂想着,前來報信的使者便又拿出一封密信呈了上來,“這是陛下給長公主的信。”
意生如今也去了,只剩下朕一個人了,姐姐回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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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谕,壽康長公主回京,命太子率在京文武百官郊迎。
上谕,待長公主至宮門,命肅貴妃攜六宮嫔妃跪迎。次日,肅貴妃當攜六宮嫔妃及內外命婦往昌恩宮拜長公主。
“昔日薛昭鴻自烏蘭托羅海凱旋,皇父率百官郊迎三十裏,是為獎薛昭鴻和三軍誓死平叛之功。而今皇父命兒臣率百官郊迎壽康長公主,難道她也有誓死平叛之功麽?”太子站在皇帝面前,難掩忿然。皇帝不悅,一摔朱筆,“什麽她啊她的?那是朕嫡親的姐姐,你的姑姑!做子侄的,迎自己的姑姑回家,還委屈了你不成?”
“郊迎乃是大禮,兒臣願郊迎皇父,願郊迎勞苦功高之臣,但不願迎長公主!皇父總覺得壽康長公主當年在耿氏叛逆一事中受了委屈,所以十餘年來處處禮敬,甚至破例封賞湯沐邑。然而兒臣以為,自古臣子為君父效忠,絕嗣滅家的比比皆是,若人人都如壽康長公主一樣處處享逾制之恩,那豈非禮崩樂壞,天下大亂?再說,壽康長公主雖然是皇父的姐姐,但也是逆賊之妻、之母,誰知道她當年有沒有……”
“你放肆!”皇帝霍然起身,暴跳如雷,“朕的姐姐是你的親姑姑,你竟敢冒犯尊長,污蔑她有不臣之心?太傅教你念的聖賢書你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無論是作為一個兒子還是臣子,太子從小到大都是皇帝捧在手心上的,無論皇帝脾氣多差,對他從來都算是和顏悅色。但今兒卻為了這個已經離宮十一二年的人,跟自己發了這麽大的火。太子覺得無法接受,“皇父既然嫌兒臣書念得不好,那兒臣自願閉門讀書。省得郊迎的時候說錯了話,惹了您的姐姐生氣。”
皇帝怒極,過了半天才冷笑了一聲,對成維道:“傳旨給刑部!徐家後人不思君恩,夷三族!也不必挑日子了,今兒綁了人明兒就問斬!”
“站住!”太子喝住了成維。成維吓得一哆嗦,忙又去看皇帝的臉色,皇帝斥道:“朕還活着你就不知道誰是主子了麽?”
這話一出口,不僅成維吓得連聲請罪,就連太子都白了臉。
謝天謝地,這時候一個小太監快步進來通報,“陛下,薛尚書來了。”
皇帝鐵青着臉,想了想還是點點頭讓薛昭鴻進來了。
薛昭鴻不是來看人家父子打架的,他是要說羅剎國擾邊的事才來的,結果一進禦書房還沒來得及行禮呢,就聽皇帝道:“瑤生不必多禮。你也來聽聽,倒是說說朕說的有理沒理?”薛昭鴻先謝了恩,然後悄悄瞥了太子一眼,便知道自己走背字了,趕上天下最尊貴的那對兒父子打嘴仗呢。他一個做臣子的,不想聽這個,當下就着皇帝的話頭忙裝作不知情,“陛下乃是聖君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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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別在這兒耍花招,先聽着朕說。”
薛昭鴻也只好閉上了嘴聽着。皇帝便道:“群臣文武郊迎壽康長公主該不該?”薛昭鴻這樣一來若還不知道今兒這陣仗是為了什麽,那就白活了,“長公主離宮多年,如今是回家,臣下郊迎份屬應當。”皇帝臉上有了些笑影兒,“好。朕再問你,為人臣子不思君恩,挑撥朕與太子關系又當如何?”
薛昭鴻略一想就知道這話是說徐家人呢,當下心頭一陣亂跳,勉強按耐了一下,“臣以為如此不忠之臣當誅三族。”
皇帝笑了一下,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太子冷笑道:“薛尚書果然是忠臣,那不知為人臣子教唆君王悖逆先帝旨意,是何罪?不知為人未婚夫者出賣未婚妻換取人間榮華者,又是何罪?”
薛昭鴻低着頭沒說話,皇帝臉色卻變了,太子不提,他還想不起當初瑤生告訴他‘徐家拿着薛家滿門生死說話,說臣若不請陛下将長公主改嫁于耿氏,則滿門危矣’的事兒呢,“瑤生自然是朕的忠臣。”說罷又對成維喝道:“還不去刑部傳旨?”
成維再不敢耽誤忙便退下。
太子剛要說話,皇帝便道:“回去念書罷。”
太子哪裏肯呢?立刻便道:“兒臣以為薛昭鴻曲意媚上,實在是大奸之人。”薛昭鴻忙稱不敢,但除了這兩個字外,卻也不再多一句辯解之言。
“都是徐家那起子奸佞迷惑你!才讓你說出今兒這些颠三倒四的話!朕十二年前饒了他們一次,他們不思悔改,反而用這個來報答朕!朕還不該誅他們三族麽?”皇帝一拍禦案罵道。太子毫不示弱,“徐定仁一人窺伺帝居,若因此便牽連滿門,那亂臣賊子之妻,憑什麽就能安享榮華?”
皇帝只覺一股怒火頂上頭來,什麽也顧不得想了,随手抓起幾本折子劈頭蓋臉的沖太子砸了過去,“混賬!要不是徐定仁那個狗東西挑撥,朕何至于無奈要将自己的親姐姐嫁給叛賊?”
太子忽然愣住了,意識到仿佛有一些事自己并不知道。他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跪安的,再明白過來時,已經出了禦書房了。
看着太子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的背影,皇帝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後才轉臉對薛昭鴻道:“太子身子不舒服,皇姐回京的時候,瑤生你……你陪循親王懷烈率衆郊迎。”
作為頗有軍功的天子長兄,懷烈的确是在此事上唯一一個可以代替太子,而不引起過多揣測的人物。
“瑤生,”皇帝突然問道,“你家……當年你要是不聽話了,薛老丞相會怎麽辦?”
薛昭鴻當然知道皇帝為什麽這麽問,想了一下便道:“臣小時候兒糊塗得要命,道理也聽不懂,父親也就懶得講,只管往院子裏的樹上一捆,拿着馬鞭子抽一頓也就是了。但聽說別的懂道理的孩子,待遇就好些,大多是家裏再解說解說,也就好了,最多是抄抄書,命他多修養性子。”
“可朕……偏偏養了個打也打不得,教也教不會的糊塗兒子……徐家可惡,陰魂不散啊。”皇帝說到最後,不禁咬牙切齒起來。薛昭鴻沒吭聲兒,皇帝看了看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瑤生啊,太子……他年輕,容易為奸人迷惑……你以後若見他……只管來告訴朕,朕給你做主。不過……”皇帝覺得這話不好說,便有些躊躇。
薛昭鴻當然知道皇帝要說什麽,又見他為難,當即便道:“陛下言重了,太子乃是儲君,臣若知太子有為宵小迷惑之事,自當向太子死谏,這是臣為臣的本份。若臣當面不谏,背後拿來跟陛下告狀,那就是臣的罪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東主絕不是因為想要爛尾所以故意把太子智商清零便于鬥争
請相信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