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當明星是很辛苦的,老板。”羅清華板着一張蘿莉臉,手扒在跑步機扶手上死盯胡楊大汗淋漓的臉,“所以叫你別喝那麽多奶茶啦!”
“你放屁!我是喝奶茶胖的嗎?”胡楊翻了個白眼繼續大喘氣,“你好弟弟我天生長不胖!就是——沒有肌肉而已!”
為了保持身材所以請了私教鍛煉身體,為了上鏡毛孔細膩每周還得花時間去美容院做護膚。胡楊以前挺抗拒這些東西,一是沒錢,二是耗時間。但網上那些嘴賤的可不管你有沒有錢,有沒有時間去休息。喝了那幾杯奶茶确實沒讓胡楊長胖多少,但早上起來臉像是打了玻尿酸似的腫了一圈兒。
醜貨,肥仔,整容,這些黑詞條頓時就湧了出來。胡楊求爺爺告奶奶不讓周白陶帶自己去打針,那老狐貍這才同意讓他加大訓練量。羅清華看準時機拿出包裏的鹽糖水遞給胡楊,自己一個人咬着橡皮糖蹲地上玩兒消消樂:“老板,一針肉毒多簡單的事,還不會浮腫。”
胡楊跳下跑步機給了羅清華一個腦瓜崩兒:“說整你就整,你是網友養的狗啊?”
“誰在乎?”雖然跟胡楊工作沒多少時日,但羅清華算是摸清了胡楊這人好欺負的脾性,說話也随意了很多,“好了好了,老板你快點兒,劃船機!”
“哎五道口,你說咱們能劃上真的船嗎?”
真的船沒劃上,胡楊一到防城港,就被罵劃水了。他站那沙灘邊兒上,入目确實是粼粼波光,小銀魚被浪花拍在礁石上,時不時吹點兒熏風騷着他年輕的小心髒。同節目那倆姑娘一人換了件比基尼,潘雨櫻穿了件藍底薔薇花紋的,大胸比浪還洶湧;孫姐上下一片火紅,連防曬衣都沒穿,就擱陽光底下曬着,明晃晃地吓人。
“嘔——”暈船感還沒從腦子裏散去,霎時就沖到了胃裏。胡楊扶着樹好吐了一陣兒,垂頭喪氣挨了程導一頓罵。老頭子說話時不時停一下,好一會兒胡楊才馬着膽子往導演瞄的那個方向看:好家夥!倆姑娘打沙灘排球呢!他暗罵一句老色胚,擡眼小心尋找銀裴秋的影子,但謝應也不在。
等好一會兒這老頭子看也看夠了,氣也撒完了,這才支使胡楊跑去跟女嘉賓玩兒。潘雨櫻一見他來,臉上登時就笑開了:“小樹苗!打球呀!”
“我怎麽沒瞅見銀導?”胡楊略向後一退,別過臉不去看潘雨櫻,“應哥也不在,咱們拍啥?”
孫音橋抱着手臂打量兩個人,視線最終停留在胡楊胸口那片紋身上:“銀裴秋?呵,上次你們那個植物專題選得好,大爆了不是嗎?你以為這塊餅還輪的上你?”
胡楊聽得呼吸一滞,撇撇嘴也說确實是這個理兒。但他就是忍不住往沙灘入口那邊瞧,心說好幾天沒見到銀裴秋,不知道這回那人有沒有變帥點兒。
跟銀裴秋那種精益求精的人工作過,一時間遇上程遷還有點不習慣。程導喜歡戲劇沖突,但這沖突也不是随時都有。老頭子想了個辦法——這倒是圈內常用的辦法,給三人一人發了個劇本,就當演戲,沒有就生造呗。要三個人一起玩排球,玩累了才讓三個人黃昏跟老漁民搬石頭趕海去。胡楊扮演一個維護女生的角色,磕磕巴巴出言拒絕導演的決定。
“小樹苗……”
“诶,小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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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瓷了喂。”
昵稱也是導演取好的,那三個字胡楊放嘴邊咂了好幾輪,愣是沒咂出什麽味兒。他戴着頭燈走在潘雨櫻前面,腳踩實了才把小姑娘拉過來:“漂亮臉蛋兒一會兒摔成花貓咯……”他壓低聲音貼在潘雨櫻耳邊說:“……這麽埋汰的詞兒誰寫的?”
“你不是二次創作了嗎?”潘雨櫻眨眨眼睛,順勢抱住了胡楊的手臂,“胡楊哥我怕!”
“怕啥!幹他!”
“喂!”
“……哥幫你把那蝦爬子逮了!”
兩天下來胡楊臉笑得僵了,左右手都被倆姑娘摟過了,但是銀裴秋這人就跟忘了他似的,連通電話也沒來過。程遷這人除了拍攝就好一口酒,今天外海風大沒法兒拍攝,自然就把幾個嘉賓還有主攝影叫出來喝酒。胡楊雙手捧着杯子接了杯茅臺仰頭喝幹淨,燒得喉嚨火辣辣,半天說不出什麽話。
“雨櫻啊,幾歲啦?”
“跟您孫女差不多大呀,導演。”
“那跟爺爺喝一杯?”
“我酒精過敏呢,爺爺。”
“這酒好着呢!你不喝給我!”胡楊裝成一副喝多了的鬼樣子,劈手搶過潘雨櫻的杯子仰頭灌下去,“哎!程導上哪兒買的這麽好的酒啊?我都沒見過!”
主攝影的臉就像他們在海邊兒看過的綠毛龜,程遷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只有孫音橋投來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旋即攬住程遷的胳膊軟聲說:“你們這些男人都喜歡年輕的,怎麽不跟我喝一杯啊?”
“喝啊,小孫,酒量見長啊。”
“我上防城港還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呢。”
“服務員!來加個菜!”
自讨沒趣兒的胡楊被程遷叫出去點菜,說是要看着稱重別被人坑了。他摸摸鼻頭,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外面那天還是陰沉沉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往沙灘上掀,不知道拍死了多少小魚小蝦。他托着透紅的腮幫子蹲魚缸子面前,伸手去逗一張一合的花甲,那小花甲的口器沾了胡楊指尖就往後縮,倒是挺像潘雨櫻被程遷摸手的樣子。
“老逮兒耍流氓,看老子怎麽整你丫的。”胡楊生生把兩片花甲殼兒捏到一起,跳起來追着領班屁股後面跑,“姐!好姐姐,你們這邊兒能表演那啥先切生魚片兒嘛!”
他在家那段時間看了好些海産啊植物的書,沒想到這回居然在這種事兒上派上用場。自己端着一盤黑鲷生魚片進去,身後那廚子還推了個車。只見那人笑了笑,拎起一個象拔蚌,抓住口器就往外邊兒擠水。潘雨櫻看得尴尬,低頭去掐胡楊的大腿肉,程導和攝影卻在那邊兒笑呵呵地看着,想趁手摸把油水。
結果那廚子二話沒說,抄了根筷子就捅進了口器裏。先是掀了那兩片硬殼子,泛着寒光的刀對着口器咔的就是一劃拉!腥鹹的海味兒頓時充滿整個屋子,胡楊應景倒抽一口涼氣,憋着笑看那廚子生生把象拔蚌兩顆卵蛋似的玩意兒摳出來擺盤子裏,再下手去切“包皮”。
“哎喲,看着真疼。”胡楊缺德地挑了挑眉,站起身接過廚子手上的開水,“哥我來試試,我沒見過這東西,怎麽長得跟那啥似的。”他嘴上說着怕,手裏的開水卻沒停,冒着白汽的滾水就那麽澆在兩顆蛋上,沒失活的皮還在盤裏跳。
孫音橋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拿起筷子給程遷夾了塊兒鲷魚:“挺有意思的,小樹苗倒是會讓人高興。”
“好吃嗎?”潘雨櫻不知道是哭是笑,跟條泥鳅似的溜到胡楊旁邊,“筷子給我,我嘗嘗?”
“……你吃了趕緊裝吐,咱出去。”胡楊小聲對她說,自己抓起一顆“蛋”,不管生熟就咬了一口,“哎喲我呸!”
這一吐一砸,登時就搞壞了一桌人的心情。胡楊低頭一瞧腳邊兒那灘黃沫子,心想怎麽還高低起伏呢。擡頭一看潘雨櫻,那小姑娘趕緊撒開了攬住胡楊的柔荑小手。胡楊心下不解,一只手卻拍在了胡楊的右肩:“……你們有局怎麽不叫上我?”那人壓低聲音貼在胡楊耳邊說:“幾天沒見……你猴戲演的見長啊胡楊?”
銀裴秋嫌惡地抖開腳上那堆東西,胡楊吓得後頸一陣兒發麻。他忙不疊要去抽紙給銀裴秋擦鞋,結果轉身就看見男人一身濕,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大哥,我……我給您擦擦?你這鞋,貴嗎?我,那什麽,我猴戲不錯,其實其他都挺好……你想看啥咱賣藝賠錢行嗎?”
“喲!吃什麽好的啊?美女,上點兒血蛤啊!”正當銀裴秋黑着一張臭臉沒說話,謝應就從兩人中間擠了進去。他一眼看見盤子裏那個跟煮雞蛋差不多的玩意兒,扯着袖子拍拍手抓起來就往嘴裏塞:“嘔,啥玩意兒這味道啊?你們生吃羊睾丸呢?”
謝應那一嘴尖牙瘆人得慌,一聽睾丸兩字,程遷嘴裏那片鲷魚險些都吐了出來。謝應倒是不介意,咕嚕一聲咽了下去,麻溜坐到孫音橋讓出來的位置上沖銀裴秋招手:“秋……銀導兒坐這兒,一會兒嘗嘗血蛤,我頂喜歡吃那玩意兒咯!”
胡楊也讨好似的跟銀裴秋遞話:“您坐呀,您坐,我給您擦凳子。”
“滾你媽的,臭手拿開。”銀裴秋冷眼一掃,主攝影那手就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了。他甩開胡楊的手,走到程遷邊上說先喝三杯賠罪,結果這人拿的哪是什麽小杯,三茶杯下去,程導帶那三瓶酒就沒剩多少了。
“帥啊,可帥了。”胡楊跟潘雨櫻蹲牆角邊兒抽紙收拾那堆東西,他一邊在桌布縫兒裏偷瞄銀裴秋的腳,一邊兒嘴角笑開了花,“你覺着帥不?”
“你也很帥啊,謝謝你。”潘雨櫻抿嘴遞去一張紙,“你也擦擦。”
“咳!”銀裴秋嚼着一塊花甲,猛地就往地上一呸,“啧,滿嘴殼。”
程遷倒是拿起茶慢慢呷了一口:“穗花杉和金花茶不夠你忙的?瞧你這麽猴急,往後也短不了你的嘛老弟。”
“這大雨下得很巧。”銀裴秋哼笑一聲,夾了塊兒魚生放着不吃,“人就是餓得快,聽人說大哥你這兒有好東西,聞着味兒就找過來了……啧,野生的是比家裏的好吃啊。”
胡楊搭腔:“哥,這養殖的啊?”
“……讓你說話了?”銀裴秋白眼一翻,“行了程導,廠裏說我這塊餅不能吃獨食,植物保護那塊兒我踩點弄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還得勞煩您老人家接手,趙淼給您孫女兒簽了十張照片兒,等拿呢。”
“倒也是,換着吃……”程遷眼睛一眯,“小孫,陪我出去走走,吹吹風。”
潘雨櫻見程遷走了,自己也告了假,一時間這席上就只剩下他們哥仨。謝應招呼服務員拿龍蝦頭煮個粥,自己拿着牙簽挑花螺吃。胡楊心一橫,端着碗就坐到了銀裴秋邊上,上手給銀裴秋拆蝦殼:“哥,吃這個,挺好吃的。”他轉頭問謝應,“你倆真就回來吃個好的?”
“你說這蝦叫什麽名字?”銀裴秋斜眼,側身擋住胡楊的視線,“叫胡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