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但由于我的更新速度實在不敢恭維,所以…… (7)
佑面色凝重了不少,一簇紫微天火剛要接觸到謝衣的身體,卻硬生生詭異地停了下來。
“呵呵呵呵……”已經附身完畢的砺罂舒展了一下自己嶄新的身體,“動手啊,讓你們動手啊!大祭司大人,這可是你最心愛的弟子啊!”
初七想要說什麽,還是住了嘴。
琴佑代替他們提出質疑:“你為何認定這是大祭司的弟子?沈夜身邊那個不是長得一樣?”
初七:“……”
砺罂冷笑,似乎在嘲諷琴佑:“你以為我分不清活人和死人的區別?”
初七:“……”
沈夜的表情頓時十分精彩。
然而砺罂卻沒有收到它臆想之中的效果。
琴佑面帶憐憫,似乎在哀悼它逝去的智商。
滄溟捂住了臉。
謝承淵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裏的刀。
初七以手扶額,抽抽嘴角,吐出兩個字:“呵呵。”
就算是砺罂,此刻也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你們……怎麽回事?”它感受了以下身體,嗯,操控良好,就連身體內部器官……嗯……嗯?!
“謝衣你他媽沒事造個等身偃甲人?!”砺罂忍了忍,實在沒忍住,破口大罵,以發洩它被愚弄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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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你自己沒發現阿偃是偃甲人關我什麽事?”
琴佑:“漲姿勢了,魔族原來也是會罵街的。”
沈夜目光譴責初七。
初七心虛地擡頭望天。
“呵呵呵呵你這麽做誰認得出來啊!”奈何自己短時間無法脫離這具木頭身體,謝衣帶的又都是爆炸偃甲,埋下去就沒法操控,砺罂只好十分憋屈地放嘴炮。
初七理直氣壯:“師尊啊!”
砺罂:“……”草,我竟無言以對。
琴佑:“這位砺……麗麗啊,沈夜和謝衣什麽關系你又和謝衣什麽關系,認不出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砺罂悲憤:“呵呵呵呵老子不叫麗麗!還有沈夜和謝衣能是什麽關系啊!”
滄溟小心翼翼地問:“你以為他們什麽關系?”
砺罂:“反目成仇的師徒啊!”
滄溟:“……你真的這麽想?”
砺罂:“不然呢?”
滄溟:“……”她挫敗地抹了把臉,對琴佑道,“好吧,我承認它智商有點問題。”
砺罂怒摔偃甲:“你罵誰呢!”
初七扭過頭,小聲道:“不知為什麽我竟然覺得它還有點萌……”
沈夜一把拍上初七的額頭。
初七捂住腦袋,淚汪汪地質問:“師尊你幹嘛?”
沈夜淡定道:“閉嘴。”
謝承淵:“打贏了也勝之不武。”
琴佑:“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
天聊完了,架還是要打的。
琴佑瞬間收起了之前調笑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正經起來:“果然,還是把你消滅了比較好。”
砺罂:“呵呵呵明水界的小子老子對你幹什麽了嗎?!”
琴佑大吼:“看你不爽!”抄起瑾瑜就沖了過去!
劍靈漂浮在空中,默默道:“主人,我的本體是飛劍……”
砺罂狼狽地躲閃,但此時他們還沒有徹底削弱本體的戰鬥力,于是留下琴佑幹擾,初七和謝承淵等人解除本體的戰鬥能力。
滄溟眼中帶着憂慮:“阿夜,你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沈夜道:“倘若是人被附身,掏出心髒應該就可以解除,但……偃甲人……”
琴佑實在沒什麽戰鬥壓力,附和道:“一把火燒了得了。”
初七:“琴佑你放過我的偃甲人!”
但初七在聽到剛才沈夜說的話時,心中卻是一突。
按照砺罂的無恥,前世沒有他的提醒,沈曦必定遭殃,那師尊是怎麽解決的?難不成……真的掏了妹妹的心?
……在那個過去,是誰陪沈夜走到了最後?還是他……一個人,孤單地走過最後一程?
琴佑一劍割下謝衣的頭,幾道劍光挖出了冥思盒——只要有這東西在,謝衣沒有身體也無所謂。
而失去頭顱的身軀依然在不停地移動,看起來十分詭異。
那一邊,衆人也合力徹底把砺罂的本體消滅幹淨,只留下這一縷寄居在偃甲裏的意識——只要燒了偃甲,砺罂帶來的噩夢就可以徹底和他們說再見了。
琴佑剛要動手,天空卻突然暗下來。
他下意識地擡頭,只見天穹上撕開了一道裂縫,散發着令人厭惡的氣息。
有一只巨大的手伸出來,看起來竟是想把砺罂救回魔界!
砺罂欣喜:“大人!”
衆人攻擊,咬牙,這生物太過強大,一般攻擊根本奈何不了它。
琴佑忽然想起了帶着毀滅性質的司幽劫火。
如果用劫火焚燒呢?
……是不是,這便是神女留下的一線生機?
他的掌心頓時出現了一團熾熱的火球。
那火球越來越大,讓巨手也有些退縮,只是巨手并沒有停止前進。
琴佑咬着牙,幾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靈力,謝承淵見狀,也分出了自己的大部分靈力加入,以壯大劫火的力量。
“我不需要你勉強幫忙。”琴佑道。
沈夜也分了靈力出來:“這本是我烈山部的事,何來勉強?”
初七與滄溟也助一臂之力。
額上的汗珠順着鼻梁滴落,琴佑卻根本來不及擦到。他維持這劫火的形狀,幾乎又把他所擁有的異火全都添加進去,忽然一陣心悸。
他的精神力不夠了!
琴佑臉色蒼白,可此刻攻擊極其容易造成誤傷,早知道就把阿阮帶來了……他這麽想着,有人忽然從背後環住了他。
琴佑一怔。
謝承淵的聲音如此溫柔:“我幫你。”
琴佑忽然冷靜下來:“……嗯。”
巨手正要回到魔界,琴佑就在此時,扔出了劫火!
帶着巨大力量的火焰順着巨手幾乎一路燒到了魔界,把天邊映得通紅!巨手的主人憤怒地吼了幾聲,最終不甘不願地回到了魔界。
砺罂理所當然地被消滅了。
流月城正在走向崩塌。
五色石雖然還未燃盡,據初七交代,這些爆炸偃甲用五色石催動足以把整個流月城炸毀……而流月城,除了他們,已是一座空城。
“滄溟,你先走。”沈夜當機立斷地命令。
滄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離開了。
琴佑和謝承淵也随即傳送。
“師尊?”初七抱着冥思盒,不理解沈夜怎麽還不離開。
沈夜定定地看着他。
初七的臉一如往昔,再配上破軍祭司服,恍惚還是當時的少年。
“初七。”
“主人?”
“……謝衣。”
“嗯?師尊?怎麽了?”
……本座乃流月城大祭司,自當與此城共存亡。
沈夜本想這麽說,但看着徒弟的臉,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殉城,這是他給原本的自己定下的結局。
可現如今,一切都完美的結束了,比他預料的好了千倍萬倍……他又有什麽殉城的理由?
所有人都活着。
流月城也沒有背上罵名。
下界草長莺飛,山河秀麗,正是他向往過的景象。
沈夜忽然想起蒼穹之冕中的那些景色。
——師尊,不和我……一起走嗎?
——好。
在巨大的爆炸聲中,流月城自半空中崩塌。
埋葬了這一代無數人的血淚的神裔之城,就此結束了它漫長的任務,化為灰燼。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惹。
全員HE,撒糖不要錢。
麗麗:……EXOME老子的戲份怎麽就這麽點了???
☆、尾聲 醉東風
涼爽的海風帶着鹹腥的濕氣吹向龍兵嶼。泛着波瀾的大海一望無際,龍兵嶼這座日後烈山部人賴以生存的孤島,就這樣靜靜地伫立在中央。
它的四周,下界許多修仙大門派的長老都或踩着飛劍或淩波微步,目光遙遙地注視着流月城。
撕裂的半空,巨手,火焰,城池先是劇烈地搖晃,最後在半空中化作火球,映紅了半邊天空。
那一瞬間,不少流月城人都低頭,發出嗚咽與低泣。
畢竟那是他們生存繁衍了無數年的、飽受磨難的城池,這一次的被迫遷徙,大多數人都是不舍得……甚至有不少老人都是最後一刻被打昏帶下來的。
由于流月城毀滅的緣故,雙向聯通的傳送陣閃爍了幾下,最終暗淡下來,标志着它的失去效力。
而在此之前,最後傳送過來的這些與砺罂周旋戰鬥的英雄,幾乎被人快供起來了。
他們感激帶來治愈之方的琴佑,感激研制出解藥的瞳,更感激帶領他們一路走到現在的大祭司。
謝承淵撇過臉,似乎有些不習慣這種衆目睽睽下的角色,但看其他人都神态自若,只好別扭地跟在那裏。
琴佑注意到他的怪異的情況,拉起他的手鑽出人群,把現場留給其他流月城人們。
“我也是流月城人。”謝承淵冷靜地指出。
“你都要廢修為和我混了,還流月城?”琴佑詫異,“來,我總算給你找了合适的功法,為了早日跟上我,現在就練起吧。”
“……”謝承淵。
但此時,龍兵嶼上,不少人……不管是不是烈山部人的神色都十分古怪。
之前去和各大門派扯皮初七都戴着他的面具。這回突然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謝衣,所有人都蒙了。
“穿祭司服的那個是破軍大人吧?”
“……可是這個破軍大人臉上有魔紋啊,所以是穿偃師服的吧?”
“穿偃師服的那個破軍大人有點……額,胖啊。”
初七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了,所以上次沈夜說的“廢破軍祭司果然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口是心非好像也是師尊一貫有的屬性了……
沈夜沒忍住,開口喚道:“謝衣。”
初七:“師尊?”
謝偃:“師尊。”
沈夜:“……”
衆人:“……”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你是謝衣。”謝偃斬釘截鐵地道。
“不不不。”初七謙遜地推辭,“你才是謝衣。”
“可……”謝偃有些迷茫。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初七三言兩語定下未來的稱呼。
謝偃:“?”
等到群衆散去,修仙門派紛紛離開,幾位高階祭司進入主殿,沈夜才無奈地道:“你就是不想幹活吧。”
初七笑着道:“師尊這麽了解弟子,弟子還用解釋什麽呢?”
謝偃聽着,忽然就有一點苦澀——大概類似于養了自己多年的孔雀把鹹菜葉子拱了這樣的感受。
初七看出他心情不好,安慰道:“別這樣,你未來的徒弟人可好了。”
謝偃:“……不是你徒弟嗎?”
初七驚訝:“你徒弟就是我徒弟啊。”
謝偃:“……”
華月遠遠地看着,莫名感到一股酸澀。
她想起這近百年來,沈夜喜怒不形于色、總是把困苦自己咽下的樣子……而如今,所有人還在,恍惚就回到了當年,還年少的謝衣逗沈夜笑,瞳偶爾冷嘲熱諷幾句,她負責打圓場的樣子。
太好了。
如今的結局,實在是……太好了。
瞳挑眉,坐在輪椅上被他帶下界的少年推走了——雖然他已經能自己行走,但這麽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
滄溟和華月輕聲說了幾句,兩人一起去照看沈曦了,謝偃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留下有些尴尬,主動離開。
空蕩蕩的大殿頓時只剩下沈夜和初七兩人。
“謝衣。”
“嗯?”
“你有怪過本座……”
“沒有哦。”初七搖頭,目光清澈,“我很高興……我很高興,我還有站在你身邊,重來一次的機會。”
“……嗯。”
我也很高興,此生,能夠遇見你。
江陵。
布置在鬧市區的符箓店歇業許久,再次開業了。
這麽多日沒人管理,這家店居然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也沒人來搶劫店面什麽……好像所有人都遺忘了這個安靜的地方。
歸來的店主依然是那麽年輕的模樣,店裏的符箓多了好些品種,除此之外,讓人——大部分是女子——更高興的是,店主身邊居然還多了個俊朗的男人!
這家店的符箓品質極高,價格公道,不少倒是成了修士們隐蔽的交換物資的地點。店主的修為極高,他們看不透,店主身邊那個倒是簡單,築基期,但靈力渾厚,積累已久。
有人問過店主,店主卻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前世呆的宗門,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事到如今,琴佑已經能夠很自然地提起他前世的一切。
謝承淵只是默默地聽着。重修的進度很是喜人,而琴佑挑選的功法顯然也十分适合他。
“我也記得前世。”
有一天,謝承淵突然說。
琴佑有些驚訝:“你也記得?……你記得什麽?”
謝承淵頓了頓,“很好的師門,最好的師兄。”
“你以前也是修仙的啊?”琴佑失笑,“怪不得,溫習起功法來這麽快。”
他忽然又想起來什麽,“不對,你通過三世鏡都沒想起來,現在怎麽……?”
“是三世鏡。”謝承淵解釋道,“但斷斷續續,最近才……”
“哦哦。”琴佑明白了,“不過你對你師兄的評價很高啊,你很喜歡他?”這句話問出口,他自己都有點覺得酸溜溜的。
謝承淵毫不避諱,“嗯。”他眼中似乎盈滿星光,“師兄是……最好的。”
又是十幾年過後,店中來了幾個年輕人。
褐發棕眸的少年撓撓頭發:“那個……”
“我們需要一些補給。”他身邊的紅衣英氣少女道。
穿着厚厚衣服的清俊少年沉默,顯然是默認了。
琴佑正要回答,視線忽然定在少女身上不動了。
“……怎、怎麽了?”少女有些茫然。
褐發少年不滿他直勾勾的目光,“你要幹嘛?”
琴佑搖搖頭,“沒什麽。”他道,“只是想起一個故人罷了……姑娘,你是不是叫聞人羽?”
聞人羽訝異:“哎?你怎麽知道?”
“我和你師父是朋友。”琴佑道,“令師身體可還好?”
“哦……你是師父提起的琴先生吧?”聞人羽想起師父和她說過的話,頓時明白了,“師父很健康,時常提起您和謝先生呢。”
“姓謝?”她身旁的少年忽然問,“咱們出來不就是要找謝伯伯的嗎?聞人你師父認識他?”
琴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叫樂無異?”
樂無異扭頭,“是啊,怎麽啦?”
“哦——”琴佑意味深長道,“謝衣在靜水湖等着你們,不要慌。”
樂無異一臉懵:“……哈?謝伯伯……在等我?!”
夏夷則皺眉道:“那……您應該認識我師父?”
“清和長老的弟子?逸塵?”琴佑問,“你師父讓你來找我?”
“嗯。”夏夷則隐隐有些急切,“聽說琴先生有适合妖類修煉的功法、或是延壽的靈草……”
琴佑找出一個匣子,遞給他,“為了你母親吧?給,我備好了。”
“多謝。”夏夷則這句話可謂真心實意。
幾人又逗留了一會兒,正要離開,琴佑忽然叫住了他們。
“承淵!”琴佑朝後院喊,“阿阮呢?她今天不是來玩了?把她叫出來啊!”
過了一會兒,謝承淵推着不情不願的綠衣少女走了出來。
阿阮此時已是将靈力化為己用,成就元嬰,再也不會有靈力莫名潰散的危險。每年,她都要來這裏住一段時間。
琴佑拉着阿阮的手,語重心長:“阿阮啊,別任性,你看,你的姻緣到了……”說着,他順手把阿阮和夏夷則的手牽在了一起。
夏夷則:“?”
阿阮:“……拒絕包辦婚姻!”
琴佑不理她,把那四個人推到門外,關上結界。
阿阮差點氣急敗壞,但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她還是控制住了。她一雙明眸悄悄瞥了夏夷則兩眼,心想:這個人長得真好看……
夏夷則扶額,總覺得這個人不太靠譜。
琴佑泡了一杯茶,還能聽見門外樂無異猖狂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夷則你就是逸塵子啊哈哈哈哈風流少俠哈哈哈哈……”
“……閉嘴,叫在下夏公子。”
龍兵嶼上的初七:“阿嚏!怎麽感覺有人在坑我……”
舊時代的前輩,早已退隐江湖,不問世事,只靜靜注視着時光飛速向前。
而少年少女們,終将踏上新的征程。
“哎……那你以前叫什麽名字啊。”
“你不記得?”
“我怎麽會記得,我又不認識前世的你……”
“……”
“嗯?”
“我叫——”
——感謝蒼天,給我再遇見你的機會。
而這一次,我一定不會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P.S.《清平樂》,詞牌名,又稱《醉東風》,取世事安好之意。
————————
完。
沉迷童年殺網,番外不定時掉落
我越好帥!!!!!
☆、番外一 前塵舊夢
琴佑剛踏進靈隐峰,就有人飛撲過來抱住他。
“琴——小——佑!你總算肯回來啦!”
“痛痛痛……師姐!放過我的耳朵!……也別揪我頭發!”
琴佑用力掰開君子玉揉捏他頭發的手,嘆口氣,喚道:“師姐。”
“哎,師弟。”
君子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身紅衣,異常醒目。
“……師兄呢?”
“誰知道姬無涯去了哪裏。”君子玉撇撇嘴,“大概又去欺負剛入門的弟子了吧。”
琴佑哭笑不得。他這位師兄哪哪都好,就是喜歡擺着高冷的面孔去捉弄別人,琴佑剛被師父常恒真人帶進門的時候,也遭受過無數次的調戲。
“……他能不能放過那群弟子啊。人家辛辛苦苦考進來,不是被他送上門來玩的啊……”
每一個進入雲塵宗內門的弟子,都首先要經過升山考試。除卻心性、資質,還有就便是文化課測試。但凡有一門不合格,便不得進入。
這是數千年前一位掌門定下的規矩,提出入門要通過數理測試、語文測試、任意一門外語測試,擴大修士的知識面。初初提出,幾乎得到整個修真界的一致抵制,可那位掌門堅持了下來,并用這種方式,使得雲塵宗成為了如今明水界第一大宗。
就連內門弟子也需要考試,難度更高,範圍更廣,每次考試最後三十人都會被逐出內門,進入外門重新開始。
每一次考試前,都被諸位考生成為“最黑暗的日子”。成績出來,有人一步登天,有人名落孫山。有人從此失了靈性,有人從頭再來,有人憤然出走,也有人悲而自殺。
對此,雲塵宗出臺了詳細規定,将衆多考生分組,每一組落榜考生都會有專人來心理輔導,防止極端情況的發生。
當然,琴佑也是這麽過來的。
“你這次去游歷,帶了什麽回來?”
去常恒真人洞府的路上,君子玉一邊走一邊問。
“什麽也沒有,那秘境存在逾萬年,早就被洗劫幹淨了,我還倒賠了不少東西。”琴佑無奈道,“差點就回不來了。”
“這麽危險?”君子玉挑眉。
“啊!東西的确是有。”琴佑嘟囔着,找了半天,從衣服裏拎出一只金紅色的鳥崽子,“喏,就是它。”
“這是什麽?”君子玉茫然。
鳥崽子安安穩穩地睡着,似乎被琴佑揪羽毛并不能影響到它。
琴佑:“鳳凰。”
君子玉:“……這麽小?!這不就是只雞?”
鳥崽似乎聽到有人說它的壞話,立馬就醒了,對着君子玉的手就啄下去……可惜它的喙很軟,完全沒什麽感覺。
“幼年期,我找到它的時候剛破殼。”琴佑無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成年。”
鳥崽憤怒地啄啄啄,揮着小翅膀飛到琴佑頭頂,身子一歪,又睡了過去。
君子玉:“……”
君子玉:“鳳凰稀有,我覺得……你還是把它當普通鳥崽養吧。”
琴佑:“我知道,可你看它有一點上古神獸的樣子嗎?”
君子玉盯了肚皮一鼓一鼓的鳥崽半晌,誠懇道:“看不出來。”
姬無涯出現得……十分不是時候。
他表情冷漠,語氣卻是調笑的——琴佑也不懂他怎麽做到——伸手把扇子架在琴佑肩上,“小師弟,師父找你。”
“我正要去師父那裏呢。”琴佑道,“師兄你……又換了根發帶啊。”
“是啊。好看麽?”
琴佑:“好……好看。”
與常人不同,姬無涯的頭發是銀色的,泛着光,異常好看。此刻用一條黑底金紋的發帶束在腦後,特別襯他的氣質。
姬無涯便笑起來:“喏,師兄給你的禮物。”他把東西塞進他手裏,晃晃悠悠地走了。
琴佑:“……”
君子玉小聲道:“裏面莫不是裝了什麽捉弄人的東西?”
琴佑道:“不是,是一株千年份的靈草。”他隐約能感覺到裏面是什麽,有些疑惑地想,姬無涯怎麽可能這麽老實?肯定有古怪。
但現在也顧不上這個,兩人走到常恒真人洞府口,君子玉拍拍他的肩離開,琴佑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常恒真人得道多年,已是化神境界,在明水界也稱得上一方豪傑。
不過比他的修為更出名的,是他的倒黴。
據說他能踏上這條路,是因為他喝涼水時差點被噎死,恰巧被路過的雲塵宗掌門救下;據說他晉升金丹時第一道天雷就和別人第十八道天雷的強度差不多;據說他曾經因為某些原因元嬰破碎,又因在此之前修煉了第二元嬰而僥幸存活;據說他闖秘境每次都是最危險的地方,據說他拿到的地圖永遠是假的,據說他抽簽永遠是下下簽……
可他還是一路到了化神,以至于衆人都不知道他這是倒黴還是運氣好了。
常恒真人見了他,一言不發,盯了他許久,才慢悠悠地道:“情深不壽,逆流回溯,浴火重生……”
琴佑:“?”完了,師父又開始不說人話了。
他師父哪哪都好,就是一點,不喜歡說人話,老是神神叨叨的,曾讓諸位同門師兄師姐無比抑郁……關鍵是他的話還不怎麽準……
常恒真人嘆了口氣:“你命中合該有此劫……去吧,給為師收個徒弟來。”
琴佑:“……?哦。”
這兩句話有什麽直接的聯系嗎?!
不過常恒真人說話沒邏輯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琴佑恭恭敬敬地告退,心想師父真是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他先是回到自己洞府,整理了一番東西。把雞仔……幼年鳳凰小黃安放進他特意做的窩裏——傳說鳳凰非梧桐不栖,琴佑卻不準備慣着小黃——再細細保養了自己本命飛劍瑾瑜一番,數了數丹藥和符箓的存貨,确定足夠,這才安心。
琴佑走進內室,先是打開天羅地網的陣法,保證安全,才打坐調息,鞏固修為,觀想神識,修煉法術。
一年後,琴佑從修煉中醒來。
他們修道的,沒事閉個十二十年的關實在太正常的。琴佑這回沒進階,也沒受傷,一年閉關還算久了的。
走出內室,卻是滿地雞毛,若不是他所有東西都收在山河珠——他上次游歷得到的洞天法寶裏,估計這地方得被糟蹋得一塌糊塗。
小黃見到他,揮舞着小翅膀歪歪扭扭地飛過來,黑豆似的眼睛和他對視半晌,最終在他頭頂安家落戶。
琴佑:“……”
想宰了這只鳳凰。
小黃似乎沒有感受到他的怨念,啾了兩聲,一臉天真無邪。
琴佑任勞任怨地把洞府打掃幹淨,頭頂一只鳥,走出洞府。
這一天,是雲塵宗十年一次開山門收徒的日子。
無數普通人走獨木橋、無數外門弟子過五關斬六将,能否進入更高一層全看今日。
琴佑站在山巅,看着那些弟子進入考場,三天後出來,有的故作鎮定,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口吐白沫……這屆弟子水平不行,要多派幾個心理輔導員。
他去陣峰待了五天。陣峰的人一向十分歡迎他,畢竟他陣道天賦出衆,陣峰峰主有一段時間整天捶胸頓足地跑到常恒真人那鬧,試圖讓琴佑改換門庭。
當然,沒成功,不過陣峰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撬牆角。
陣峰長老看見他,欣喜地迎上來。琴佑本來是要旁聽陣法課的,結果莫名其妙變成了自己上課……
窩在他頭頂的小黃課前終于改了位置,搖搖晃晃地飛走了。
琴佑不怎麽擔心,這只鳥記憶力還不錯,之前也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幾個時辰之後自己會飛回來。
他慢悠悠散步似的去了靈晖峰,所有男性內門弟子都住在這座峰頭上。師父讓他去收個徒弟,那這次開山門當然就是最好的機會。
琴佑在雲塵宗也是個傳奇,他要收徒的消息傳出去,必然讓無數人都趨之若鹜。
靈晖峰的管理人員自然是認識他的,但琴佑沒有讓他聲張。考察一個人的心性,微服私訪是再好不過的方法。
琴佑風頭最盛的年代是他剛結丹那段時間,可謂明水界一顆冉冉升起的希望之星,各種冗長的名號都送給了他。如今數十年過去,琴佑成了元嬰,新晉弟子對他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琴佑估計等他花個百年成就化神,也就沒人記得他了。
他刻意壓制自己的修為到築基期,憑借一張天生有優勢的臉,四處張望。
大多數弟子都在按部就班地修煉,交易區一如既往地熱火朝天。琴佑轉了轉,發現丹峰和符峰的收入快抵得上整個交易區的四分之三,不愧是大戶,以及,劍修真的好窮啊……
琴佑也是劍修,他卻沒有什麽窮不窮的煩惱,畢竟他師門顯赫,再說,他整個師門,只有他是劍修。
君子玉曾經問過他為什麽要當劍修,害得師父還特地給他找來功法,琴佑道,因為有個人喜歡劍修啊。
從凡人到元嬰,他只花了百年不到,而他的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少女只會是他人生的一小部分,或許未來他還會喜歡上別的什麽人。
可至少,如今的他依然沒有走出來。
他終于拿出了姬無涯給他的匣子。
判斷出是靈草後琴佑就沒管,現在他終于打開,發現除了靈草居然還有一張紙條。而紙條沒有靈氣,粗略的感應是感覺不到的。
姬無涯居然告訴他,他找到了失傳已久的誅仙劍陣的蹤跡!
琴佑懷疑可能是姬無涯耍他,可誅仙劍陣對于每一位劍修來說都是天大不過的誘惑,琴佑決定他收完徒弟就往姬無涯那跑一趟。
話說,收徒弟,徒弟在哪裏啊……
琴佑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徒弟,私下判定師父又在瞎扯,不過他散散心也是挺好的。
“哎你這小子,怎麽回事?”
靈晖峰門那似乎起了争執?
琴佑好奇地走過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家那只小黃。
琴佑:“……”果然應該把這只鳳凰炖了吧。
小黃一臉茫然地被一個青年抓在手心,似乎是奮力掙紮無效。那青年對面又有一人,看起來年歲不大,穿着外門弟子的衣裳。
小黃一看見琴佑,就啾啾地叫起來。
琴佑走過去,禮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這只鳥是我的……”
青年瞥了他一眼,随手把小黃扔給他。
什麽人啊。琴佑心中腹诽。
但他也懶得管,轉頭就走。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見那少年聲音嘶啞:“平師兄,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搶走我的名額?”
平師兄道:“什麽叫搶走?是你事先拿到了考題,又偷窺我的答案,還是我的錯了?”
考場作弊?
琴佑皺眉,雲塵宗發生這種事了?看起來是得好好管管那些管事了,人太多,到底也有心性之分。
“我……!我們到邢堂對峙!”
“你說去就去啊?你都要被逐出宗門了,哪來這麽大威風?”
不過聽起來……像是少年據理力争,而平師兄死不承認?
算了。琴佑無聲地嘆了口氣。
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
琴佑返回,先是給靈晖峰的王管事——也就是給他領路的那一位發了訊息,這才安心插話:“兩位道友,孰是孰非,不如還是請邢堂之人判斷吧。”
“你誰啊?”平師兄冷冷道,“多管閑事,拎着你的鳥快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琴佑:“……”
丹藥灌上來的築基吧,估計這輩子就到頭了。
反觀那少年,雖是怒氣沖沖的樣子,但眼中十分冷靜,沒有急躁與怨恨,是個可塑之才。
琴佑下了決斷,道:“你說那外門第一偷窺了你的答案,可有證據?”
“張考官!”平師兄道,“他能作證!”
……張考官是誰?琴佑努力回憶了一下,最後想起來他是在宗門重點觀察名單上的人物。
那就沒什麽可信度了。
“我姐姐可是常集真人的侍妾!”平師兄得意洋洋道,“你給我小心一點!”
常集真人?……他還活着那?
“多謝這位前輩相助。”少年十分淡定,“公道自在人心,我将離開宗門,這人背後又有背景,前輩小心被牽連。”
“你小子!”
平師兄正要動手,那王管事卻姍姍來遲。他先是對琴佑鞠了一躬,後抹掉額上的汗,惡狠狠道:“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
平師兄察覺到不對:“你……你想幹什麽!”
少年一聲不吭,老老實實地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