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個選手的黯然離場,只造成了短暫的氣氛低迷。馮星遙的獲勝,引起了持續的熱烈反響。
“星星好棒呀!”
後臺,彭琦又想撲過來擁抱。不過他還記得在臺上馮星遙的反應,只是張開手臂,問馮星遙:“星星,抱一下?”
“我不習慣。”馮星遙仍舊拒絕,他說的是實話,他不習慣任何親密接觸。
“好吧。”彭琦也不惱,笑得仿佛他才是冠軍,“但是我好激動啊!走走走,吃飯去!”
“一起吧一起吧,慶祝慶祝!”一個選手主動靠上來。
“我也去!馮星遙你好,咱們還沒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元暢。”
其他選手陸陸續續地都來跟馮星遙搭讪,走到餐廳時,每個人都在馮星遙眼前晃了一遍,讓馮星遙罕見地體會了一回衆星捧月。
沈征的工作,可以簡單概括為:不是在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
接到喬鶴白氣急敗壞的來電,他剛開完會,在行駛的車上閉目養神,順便聽秘書彙報第二天的行程。
“你給馮星遙批過啓動金?”喬鶴白在電話裏質問,“為什麽不告訴我?”
沈征擡手示意秘書收聲,說道:“告訴你你會批款嗎。”
“……”喬鶴白無言兩秒,“所以你早有預謀?你真的喜歡他?”
沈征忍俊不禁:“我喜歡他不假,但是我不是因為喜歡他才批給他啓動金,我不會以權謀私。”
喬鶴白已經說不清到底更氣哪個,是好朋友喜歡仇人家的人,還是好朋友瞞着自己喜歡仇人家的人。
“以前我問你怎麽不找對象,怎麽不成家,你都笑笑不說話,原來不是懶得理我,是默認你心裏有人了。”喬鶴白真正意識到,沈征說喜歡馮星遙,不是迷魂陣,也不是開玩笑。他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你喜歡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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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話長,有空我再給你交代。”沈征重申道,“你只要知道我是認真的,別欺負他,嗯?”
“我欺負他?”喬鶴白想起馮星遙在臺上的表現,不屑道,“他可是狂得很,奪冠了都不笑一下。還說自己贏是理所當然。”
“是嗎?得冠軍了?”沈征從喬鶴白的語氣中想象馮星遙的樣子,笑着說,“實至名歸,當然可以驕傲一下。”
“……”喬鶴白不想說話。
一期比賽結束,選手們可以休息一周,為下次比賽做準備。但節目組不能休息,尤其徐夢,她得盯着節目的宣傳、後期剪輯、送檢、上線等等相關工作。
張主任作為徐夢的得力下屬,自然每個環節都幫忙把關,順便感恩徐夢閑聊:“你沒少cue馮星遙呀,金主爸爸發話了?”
沈征親自來看望馮星遙的畫面,張主任還歷歷在目。
但是徐夢看他一眼,搖搖頭。
官微的宣傳照還挂着,已經被馮志軒粉絲罵上了天,還要發起抵制節目的活動。別看她回複領導時說的灑脫,好像胸有成竹。實際上她清醒地知道,馮星遙帶來的都是假流量,如果他表現得不好,一旦節目播出,那整個節目都得祭天。
在這種情況下,明顯跟馮星遙有密切關系的投資方,卻明确表示不用給馮星遙任何“關照”。
投資方對節目持什麽态度?到底是真讓他們公平公正,還是讓他們表面公平公正?
好在馮星遙表現出色,讓徐夢不再因猜測投資方态度而擔心節目的出路。
“我是覺得當初選對了,”徐夢回答張主任,“幸虧沒選馮志軒。”
鬧哄哄地吃過晚飯,有的選手提議去酒吧放松放松。
馮星遙當然拒絕了。
雖然同期們對他熱情了,但他依然覺得其他人很陌生。而陌生的集體活動,他完全沒興趣。
“要我說,休息一會兒,我們去健身吧!”彭琦提出新思路。
這個提議引起了部分選手的應和,彭琦問馮星遙:“星星,健身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已經拒絕了一次的馮星遙,看見那麽多雙眼睛看着自己,無奈只好點點頭。
休息的幾天,選手們可以自行安排,可以出去玩,夜不歸宿,也可以留在宿舍。但是留在宿舍的這些,得在攝像頭的拍攝下活動。也就是說,馮星遙跟彭琦他們去健身,攝像頭仍在拍。
只不過乍一松懈下來的選手們,忽略了這件事。
彭琦帶的衣服齊全,換上了專業的運動衫和運動褲,阮雨婷也是一身純黑運動衣。馮星遙不講究,穿的還是休閑短袖和運動長褲。
“最喜歡來健身房了。”彭琦說道,“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肌肉,舒服!”
“矜持呀琦琦!”元暢揶揄道,“你想把我們吓跑嗎?”
“你怕什麽?你又沒有肌肉。”彭琦笑嘻嘻地揮舞細瘦的胳膊,來到馮星遙身邊,“星星,你胳膊還挺結實的噢!”
馮星遙進門就戴上了耳機,他沒聽清彭琦在說什麽,于是笑了笑,走上跑步機,“我先跑步了,你們随意。”
“那我也跑步。”彭琦走上馮星遙旁邊的跑步機。
穿着衣服時,馮星遙看着跟別人一樣清瘦,想不到露出的胳膊,卻不像別人那麽無力。瘦是瘦,肌肉勻稱,線條有力,彭琦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馮星遙并沒想到自己的胳膊還能引起注意,他戴着耳機,專心地開始跑步。
然後,莫等閑發來信息:
【在幹什麽?】
對方的信息,馮星遙從來都是看到秒回。所以他拿起手機回複:
【在跑步。你的鴻門宴怎麽樣?】
莫等閑:【成功避險。聽說你比賽贏了?恭喜,我就知道你能行。】
來自好朋友的肯定,讓馮星遙從心底湧起暖意,有一種“沒讓知己失望”的幸福感。他回複:
【謝謝。不過我得謝謝你,有你的鼓勵,我才能走到今天。】
莫等閑:【前路漫漫,你剛站在起點,謝太早了。】
莫等閑:【想謝的話,等你得了錦繡獎,在T臺上謝我吧。】
遙遠的星:【好,到時候我點名謝你。】
錦繡獎是他的執念,只有莫等閑知道,并且篤定他能成功。
他必須努力,才不辜負這份信任。
跑完步,馮星遙渾身舒暢,他按停跑步機,步伐緩慢下來,直到徹底停止。
他出了一身汗,粘粘的難受,尤其是臉上的汗,總往眼睛裏流。
于是馮星遙沒多想,抓起T恤下擺,抹了一把臉。
“啊!”彭琦大呼小叫道,“星星,你有腹肌!”
他這一嗓子把馮星遙吓了一跳。馮星遙跑步時,只顧着跟莫等閑聊天,忘了身邊還有個彭琦。
彭琦的眼睛發着光,馮星遙放下衣服,警惕地遠離彭琦。
“彭琦!沖啊!哈哈哈哈!”旁邊的選手馬上跟着起哄。
“別鬧!”彭琦跟大家混得熟了,完全不介意別人看熱鬧,他只不懷好意地問馮星遙,“星星,問你個問題噢,你是1,還是0?”
“嗷嗷!彭琦v5!!”群衆叫的更大聲,甚至興奮地吹起了口哨。
馮星遙完全沒料到,社會竟然進步到這種程度,隐私都能擺到明面上來說。但他實在做不到入鄉随俗,跟彭琦對視幾秒後,他冷漠道:“彭琦,你這樣的話,我會申請換宿舍。”
“好好好,不逗你了。”彭琦嘿嘿一笑,“開個玩笑,別生氣。”
馮星遙點點頭,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說:“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只不過他的身影剛在門口消失,阮雨婷就問彭琦:“矜持點好嗎?”
“你懂什麽?”彭琦道,“穩重、高冷、有才華、有腹肌的1,稀缺貨好不好!遇見當然要抓住啊!”
“這是什麽虎狼之詞……”阮雨婷嘆為觀止,懶得搭理彭琦,換了個器材舉鐵去了。
馮星遙回去沖了個澡。
同時,沈征也忙完了工作,準備休息。
他的生活,可以用單調形容,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規律作息、合理膳食、定期健身,也是為了更好的工作。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想到要跟馮星遙結婚了,沈征看着冷冰冰的電腦,都會唇角上揚。
婚房裝修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訂婚和婚禮也都在策劃中,忙碌的生活忽然有了色彩,讓他每一天,都期待第二天的到來。
這時,馮星遙發來信息。
遙遠的星:【睡了嗎?還是在加班?】
莫等閑:【剛忙完,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馮星遙躺在床上,盡管是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枕頭被褥,但是想到還有比賽等着他,他心裏莫名踏實。
遙遠的星:【馬上睡。今晚節目組讓大家自由活動,想回家的回家,想出去玩的出去玩。我一個人在宿舍,還挺安靜的,正好适合睡覺。】
沈征看着這條信息,心頭莫名疼了一下。
緊張的比賽過後,所有人都有去處,唯獨他的少年,一個人。
切換界面,沈征想給馮星遙打電話,剛找到電話號碼,沈征卻沒撥。
聽聲音,怎麽能有見面來得直接呢?想他,就去見他啊。
于是沈征拿起車鑰匙,果斷下了樓。
馮星遙刷了會兒手機。
從節目組開始的官微開始營業,他就看到了網上的輿論戰。經歷過上輩子的網暴,再看這些罵節目組,罵他的話,他淡定了很多。
他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争辯是沒有用的,最有力的反擊,是自己變強大。
現在輿論的方向,基本分為兩個陣營。一個是馮志軒粉絲,揚言抵制節目到底,讓節目組道歉;一個是喬鶴白的粉絲,期待喬鶴白營業。
馮星遙看完新聞,沒等到莫等閑的回信,便關了大燈,打開随身攜帶的小夜燈,打算睡覺了。
這時,手機響了。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是沈征,馮星遙還有點愣。
“喂,沈先生。”馮星遙接起來,客氣地問,“有什麽事嗎?”
“我在你宿舍樓下,”沈征倚着車門,看向整棟樓唯一亮着暗光的窗,“我想你了。”
低沉悅耳的聲音讓手機聽筒帶了電,馮星遙從耳尖酥到心底。這種暧昧不明的态度讓馮星遙很不願意下樓,但他還是克制着不适,妥協道,“好,我馬上下去。”
在沈征的注視下,馮星遙出現在門口,慢吞吞地走到沈征面前。
“沈先生,”馮星遙盡量不與沈征對視,因為他越來越受不了對方專注的目光。所以他微微低着頭,時不時撥弄被風吹散的頭發,說道,“晚上好。”
沈征看着馮星遙不自然的表情,不禁莞爾:“聽說你贏了比賽,我來當面恭喜。”
“謝謝。”馮星遙沒問沈征怎麽知道比賽結果,他料想沈征有渠道,他不便多問。只不過說完謝謝,他沒詞了。
尴尬。
沈征倒是很享受跟馮星遙獨處的時間,也并不覺得沒人說話是尴尬,他就泰然自若地看着馮星遙窘迫。
對方總要習慣跟自己在一起的,否則婚後還繼續生分嗎?
“啊對,”馮星遙搜腸刮肚地找到了話題,“沈先生,你的卡。”
他掏出錢包,把那張沈征給的卡遞過去。
“你不會以為,我這麽晚過來,是問你要錢的吧?”沈征故意逗馮星遙,“卡你先收着,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馮星遙見沈征不肯接卡,他再執意要還,反而讓彼此下不來臺。于是他收起卡,順着沈征問:“沈先生想問什麽?”
“我想問……”沈征勾起唇角,站直身子,前傾湊近馮星遙,“你想我了沒有?”
“!!!”馮星遙吓得急忙後退了一步。
沈征的靠近比彭琦還要恐怖,心跳都亂了一拍!
沈征成功看到馮星遙害羞,心滿意足地再次站直,卻保持着紳士的距離追問:“回答我。”
馮星遙嘗試了幾次張口,都沒法直言“想”還是“不想”,想不想都不合适。
他有點覺得沈征在耍他玩。
可是沈征有資格戲弄他,他卻沒資格還回去。
再說沈征也沒有很過分。
“太晚了,”馮星遙顧左右而言他,“沈先生工作那麽忙,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嗯。”沈征把握分寸,并不想把馮星遙逼太緊,“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馮星遙暗暗松了口氣,轉身回了宿舍。
沈征目送馮星遙上樓,那扇窗的燈光亮了又暗,他才上車返程。
但他剛啓動車子,手機屏幕亮了,他掃了一眼是馮星遙,便選擇先看信息再開車。
遙遠的星:【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我要結婚了。】
沈征一看跟自己有關,幹脆把車熄火,快速回複到:
【恭喜啊!】
遙遠的星:【嗯……但是有個問題,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
跟馮星遙聊到自己,沈征居然有點激動,他回憶了一番自己毫無破綻的潇灑帥氣,問道:
【跟你的另一半有關?是什麽問題?】
過了好半天,馮星遙才回複。
遙遠的星:【他很好。】
遙遠的星:【但是他好像喜歡惡作劇。】
遙遠的星:【他耍我好幾次了。】
遙遠的星:【我有點困擾。】
這些話讓沈征也困擾了,他什麽時候耍馮星遙了?
莫等閑:【他怎麽耍你了?】
遙遠的星:【他是家裏安排的結婚對象,我們以前不熟。但是自從結婚的事訂下後,他就對我很好。】
遙遠的星:【可是以他的身價,沒必要對我好。】
遙遠的星:【他還說想我,讓我也想他。】
遙遠的星:【可我對他來說完全沒價值你懂麽。】
遙遠的星:【所以我想,他肯定是在耍我。】
沈征一條接一條地看着馮星遙的信息,胸口被越來越多的心疼脹滿。
到底什麽樣的環境,能讓一個人如此不自信,不敢相信別人一點點示好。
莫等閑:【我敢肯定,是你多想了。】
莫等閑:【他不是在耍你,他只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