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征相信自己和喬鶴白多年的情誼,所以他才能做到絕對真誠。喬鶴白性格沖動,卻極少跟自己動氣,這回是傷到了逆鱗,才會如此暴躁。
怒吼加咆哮過後,喬鶴白的情緒發洩得差不多了,沈征适時地把自己的水杯遞過去:“來,喝點水,歇一歇。”
喬鶴白瞪了他一眼,以“算你有良心”的不屑表情,接過水杯坐下,喝光了水。
然後沈征說:“杯子送你了。”
他不分享一切私人用品,包括最好的朋友。
“我就知道!”喬鶴白放下杯子又想發火。
沈征已經繞過桌子,站在喬鶴白旁邊。喬鶴白剛要起身,他立刻按住對方肩膀:“好了我知道你生氣了,表達很清楚,邏輯很清晰,不用重複了。”
喬鶴白站起不來,幹脆閉上嘴,瞪着眼給沈征放冷箭。
“首先,”沈征低頭直視喬鶴白,“馮星遙是你表弟。”
“屁!”喬鶴白差點大罵,“白眼狼也配是我弟?我……”
“其次。”不等喬鶴白說完,沈征強行打斷對方,語氣冷了下來,“我不許你這麽說他。”
沈征平時待人接物總是溫和的,儒雅的,好像很容易親近似的。而實際上,他的鋒芒都藏在每一個笑容下,每一句話語中,從語氣到神态,但凡有一絲絲變化,不怒而威的高壓便能牢牢鎮住任何場合,讓別人大氣都不敢出。
更何況這句警告意味明顯,就算是喬鶴白,一時也滅了氣焰。
不過這只是一時,喬鶴白擺出傷心欲絕的表情:“你威脅我?你竟然為了他威脅我?”
“……”沈征失笑,抱臂靠坐在桌邊,無奈道,“能別用這種語氣嗎?”
以他對喬鶴白的了解,喬鶴白能在他辦公室發火到現在還不肯走,就是還有緩和的餘地,不會真的就此跟自己決裂。
Advertisement
喬鶴白跟沈征同歲,馮星遙的生母去世時,他才六歲。雖說小姨在世時對他極好,但他到底還是孩子,跟小姨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不可分割的地步。導致喬鶴白對馮家深惡痛絕的原因,是他母親劉慧長年累月的灌輸。
劉慧在父母雙亡後也曾試圖争奪撫養權,但她畢竟隔着一層血緣,且喬家當時剛起勢,跟如日中天的馮軍不是對手,外甥見了她還怕她,吓得直往任湘君懷裏撲。劉慧新仇舊恨壓不住火,索性兩個外甥也不認了,沒事就把馮家人拿出來罵一罵,喬鶴白從小耳濡目染,也變得跟母親同仇敵忾。
只是他想不通,身為好朋友的沈征,怎麽會看上馮星遙呢?為什麽偏偏是馮星遙?這是逼他在親情和友情間做選擇啊!
沈征清楚喬鶴白的糾結,他耐着性子道:“馮志軒我不了解,但是馮星遙,他不知道上一輩的恩怨。他5歲的時候不是被綁架了嗎?綁匪至今沒抓着,他失蹤了十年,15歲才回到馮家,祖父那輩人都離世了,誰會閑着沒事跟他說你們兩家的世仇?再說他失蹤那十年裏,過得是什麽日子?我聽說,他回馮家時,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來不到一百塊。你再看馮志軒,馮軍和任湘君沒別的孩子,對馮志軒,是大力培養的。馮星遙人回來了,卻跟馮志軒沒法比,這些年一點動靜都沒有,可見馮家對他的養育并不盡心,他在馮家過得,又是什麽日子?”
“所以說馮軍不是個東西!好好的孩子讓他養廢了!馮志軒也不怎麽樣,你是不知道他在圈子裏名聲多差,要不是仗着家庭背景,早就糊了!”喬鶴白被沈征成功帶偏,“當初他們要是跟了我們家,哪能像現在這樣?最起碼像個人吧?馮志軒不說了,馮星遙根本就丢不了!他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馮軍那個狗逼對得起我小姨麽?”
“所以我把馮星遙從馮家帶出來,不好嗎?”沈征無視了喬鶴白的髒話,諄諄善誘道,“他小時候不懂事,傷了劉慧阿姨的心,但他畢竟是小姨的骨肉,小姨如果在天上看到兒子過得不好,也會傷心的。這麽多年了,我們總得給他一個機會,讓他知道,究竟誰才是他親人。劉家的仇,我們當然會報的,不過冤有頭債有主,小姨不會希望我們報仇報到她兒子身上。”
沈征的聲音像魔咒似的,把喬鶴白灌懵了,喬鶴白完全忘了自己在糾結什麽,順着沈征說道:“也是,馮志軒是沒救了,但馮星遙還可以,小姨兩個兒子,能留一個也行啊。”他看向沈征,面露擔憂,“但我媽沒我這麽好說話的,如果她知道你要跟馮家聯姻,可是要出大事的。喬家是你的左膀右臂,你确定為了這婚舍得砍胳膊砍手?會大出血的。”
“什麽左膀右臂,咱們是一家人。”沈征道,“你爸媽一時半會想不開,沒關系,到時候我把馮星遙帶來,他們自然會喜歡的。再說不是有你麽?我們喬總神通廣大,還有搞不定的事?”
“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喬鶴白恍然大悟,“我說你今天怎麽有耐心跟我解釋,平常我跟你多說幾句你都要把我轟出去!沈征,你不要色令智昏啊!”
“喬總日理萬機,差不多該去忙了吧。”沈征的目的達到,果然開始攆人,他親自把喬鶴白送到門口,給喬鶴白開門,随口問了一句,“不過你不是在國外度假嗎?為了興師問罪跑回來的?”
“一半一半吧。”喬鶴白站在門口準備出去,“東風臺給我發了邀請,他們有一檔節目想讓我去做評委,我看到選手裏面有馮星遙,就想跟東風談談。”
“哐。”辦公室門被沈征又關上了。
“說起來我們也好久不見了。”沈征收起送客的态度,甚至撥內線讓秘書泡茶。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笑着招呼喬鶴白:“別急着走,坐下再聊聊。你剛才說,這是個什麽節目?”
馮星遙為了順利入組,沒跟任湘君透露任何端倪,直接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獨自開車去了節目組安排的錄制基地。
場地是徐夢找的,電視臺預算有限,沒錢蓋新的或者租高端的,徐夢靠私下人脈,租到本市設計學院的留學生宿舍,以及本校學生上課用的教室。稍作布置後,效果不賴。
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馮星遙先去了宿舍。他們住的是個套間,一間三個卧室,有個共用的小廳可供休息和交流。馮星遙進來時,裏邊已經有兩個人在聊天。
“馮志軒???”
剛進門,正在說話的兩人便齊齊看向門口,一個身材清瘦,紮着馬尾辮的男生見到馮星遙,誇張地大叫起來。
除了工作人員,馮星遙身後還有攝像師,為了素材,這時已經開始錄了。
“我不是。”被認錯在意料之中,馮星遙不氣不惱,言簡意赅地否認。
對方立馬頓悟,熱情道:“抱歉抱歉,我認錯人了。你叫什麽?我叫彭琦,你可以叫我琦琦,這是阮雨婷,我們倆前後腳到的。”
馮星遙看向阮雨婷,姑娘大大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阮雨婷,你确實長得像明星呢。” 但是跟彭琦的自來熟不同,她雖然面露笑容,眼睛裏卻帶着些許傲氣。
馮星遙太久不社交,除了莫等閑沒有一個朋友,跟誰都有距離感。他笑了笑,仍舊簡單地回應:“你們好,我是馮星遙。”
三個人這算認識了。
馮星遙沒有娛樂細胞,他以為這個環節只是自我介紹,認識了就行。所以他說完就想回房間,問工作人員他睡哪一間。
“我幫你收拾!”不等工作人員回答,彭琦自告奮勇地給馮星遙指路,嘴上不停道,“剛才我跟雨婷在聊為什麽來參賽,不瞞你說,我以前的願望是成為名模,可惜高中畢業都沒能長到一米七五,後來我就想,大不了我曲線救國,進軍時尚圈!”
說話間,他們已經進了馮星遙的房間,馮星遙放下包,發現彭琦并沒有離開的打算,倚在門框繼續:“雨婷的理由還沒說,雨婷你說說呗?”
阮雨婷接住彭琦抛來的磚,挺了挺肩膀,又放松語氣道:“小時候我又黑又胖,經常被人笑話,每次只要我穿新衣服,就有人說,那麽醜穿什麽新衣服;我戴個新發卡,也有人說,那麽醜,戴什麽新發卡。這類事情發生的太多了,那麽醜唱什麽歌,那麽醜吃什麽東西,那麽醜談什麽戀愛。好像長得醜,就不配得到任何美的東西,我不服。”
現在的阮雨婷并不黑,也只是微胖,不管衣着打扮還是五官妝容,跟醜一點不搭邊。但提到往事滿臉的厭惡,說道:“所以我覺得,長相是天生的,任何人都有享受美的權利,我學這個專業,是想把美帶給所有人。我來參加比賽,也是希望能把我的想法說給更多的人聽,告訴那些對自己的長相或身材自卑的人,你很美,你可以美。”
“哇,好厲害!”彭琦忍不住鼓起掌,然後看向鋪床的馮星遙,“你呢馮星遙?你為什麽來參賽?”
馮星遙拍拍整理好的床鋪,直起腰,他從來不是個開朗的人,更別提跟陌生人聊天。他頓了兩秒,說道:“我沒別的事做,随便玩玩。”
徐夢在辦公室裏,看來自現場的實時直播。
所有比賽選手都是她親自選定,每個人會有什麽表現,她基本心裏有數。看到馮星遙時,她皺了皺眉。
張主任捕捉到徐夢眼中的不滿,再次翻了翻剛拿到手的宣傳稿,問:“确定要這麽發麽?”
徐夢:“一個亮點都沒有,你說呢?”
成功把馮志軒擠走,徐夢已經對節目的現狀滿意了一半。不過她做的是檔綜藝,她需要保證選手水平的同時,兼顧節目效果。很顯然,馮星遙除了那張自帶流量的臉,找不出半點特色。
徐夢有點失望。
“如果他比賽結果不理想,咱們怎麽辦?”張主任道,“畢竟咱們要拿他營銷……”
“那就淘汰他。”徐夢十分果斷,她瞟了一眼張主任,意味不明道,“看他表現吧。”
作者有話要說: 攻是洗腦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