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馮星遙受驚似的立馬轉移了視線,還下意識地喝了口香槟壓驚。做完這個動作,他才後知後覺地想:我躲什麽?
這麽想着,馮星遙又看了沈征一眼,但沈征已經轉移了視線,往拍賣廳走去。
慈善拍賣會,顧名思義,就是以競價買賣的形式募捐。這些富豪名流們會拿出一些自家值錢的玩意兒,由衆人競價購買,所得錢款捐給慈善機構或基金。由于沈征的到來,當晚的話題便從誰家拿出來的藏品最好,到沈征會買什麽。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各家的藏品被陸續端上展臺,每一件的競拍過程都很順利,只是直到沈家的藏品出場,沈征都沒有開口。
所以很多人把目标瞄上了拍賣品。畢竟運氣好拍到了,也算變相地跟沈征拉上了關系。
那是一枚男款的鑽戒。
珠寶是拍賣會歷年來的主題,往常并不會太引人注意。但主持人隐含激動地介紹說,這枚戒指的意義非凡,曾是沈家過世的老太爺與太太的訂婚戒指。老太爺和太太伉俪情深,一生恩愛,讓許多人羨慕。戒指本來是一對,老太太年輕時貪玩,把自己那枚女款弄丢了,這枚男款,就被沈家一直保留至今,在今天拿出來拍賣。
這下子全場都興奮了。訂婚戒指!這在暗示什麽?!是不是暗示沈征要解決婚姻大事了!!
馮星遙仿佛能聽見周遭人的摩拳擦掌。
“五百萬!”
起拍價二百萬,馬上就有人喊了。
“六百萬!”
“八百萬!”
競價聲此起彼伏,馮星遙聽着有人一邊說着不值不值,一邊往上加價。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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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萬。”
那是屬于沈征本人獨有的低沉嗓音,平時從他的口中發出,不管他說什麽,都很有蠱惑人心的感染力,何況此刻不比平時,他波瀾不驚的語調造成了石破天驚的效果。
而他還嫌不夠似的,在衆人或困惑或吃驚的目光中,微笑着緩緩補充了兩個字:
“美金。”
這下馮星遙都忍不住回頭,看向坐在他斜後方較遠的沈征。畢竟自己家的東西自己加價買,簡直是“鬧着玩兒”。
然而他剛轉頭,立刻觸電般轉了回來。
怎麽回事?沈征怎麽又看他!
這是第二次跟沈征目光交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二人四目相對時,沈征的笑意還更深了!
馮星遙滿心疑惑,卻控制住沒有再回頭。
也許是巧合吧,他搖搖頭想。
沈征說完價,沒人再往上加價了,大家都不清楚他在搞什麽,怕不小心觸他黴頭,豈不是得不償失。
反正拍賣環節之後還有酒會,主辦方自然會請沈征出面說說此舉目的。
帶着這樣的心思,衆人收起蠢蠢欲動的好奇心。
馮志軒從沈征突如其來的出現開始,就莫名地緊張,他時刻要保持馮家的體面,又控制不住地追逐沈征的身影。
沈征的視線掃向他這邊時,他怕沈征發現他的鼻子有問題;沈征的視線不掃過來,他又悵然若失,到處找鏡面照自己的臉。
以馮家的地位,他當然有資格面對面跟沈征聊幾句,問題是他自持身份,得端着點兒。而且最重要的是,現在鼻子不行!
聯想起之前馮星遙打完自己,還用沈征吓唬自己的場景,馮志軒在心裏更加記恨馮星遙。
這麽一猶豫,等到拍賣環節結束,馮志軒都沒能跟沈征搭上話。
熬到酒會,他才做好心裏建樹,走到沈征面前笑道:
“沈征哥,你今天真是大手筆。”
“不算什麽。”沈征的态度客氣,對馮志軒與對其他人沒什麽不同。但馮志軒就是喜歡沈征禮貌又疏遠的風格,他大着膽子問,“你怎麽會拍那枚戒指啊?那不是你家的藏品嗎?如果你想要,也不用費這麽大勁。”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沈征的語氣明顯冷淡了。
每次慈善拍賣後的酒會,主辦方都會請捐款最多的幾個人上臺給大家講幾句,沈征在場中不動如松,等到主持人提到他的名字,他才穩步走上臺。
場中燈光頓時滅了,同時,一束白光照向臺上的沈征。
“大家好,我是沈征。”
沈征帶着微笑,幽幽開口。
馮星遙跟所有人一樣,隐匿在人群中打量沈征,之前的兩次對視,被他強行忽略。他還是跟馮家人站在一起,并且以馮志軒的舔狗表現為樂。耳邊,還有任湘君跟邵曼怡的低語聲。
邵曼怡:“搞不好是沈思芸舍不得東西,讓兒子又買回去。她就這樣,又想炫富,又摳。”
任湘君:“少說兩句吧,你跟她怎麽也算是親戚,讓人聽見了多不好。”
邵曼怡的丈夫,是沈征的親舅舅,他是沈征的舅媽。但她偏要說:“我也就跟你能叨叨幾句了,快憋死我了。”
此時,沈征已經大致講了一遍戒指的由來、制作工藝、産地,和祖父祖母的感情。接下來重點來了,所有的竊竊私語消了聲,衆人屏息等待秘密揭曉。
沈征說:“剛才很多人問我,為什麽要購回這枚戒指,當然,我有我的理由。在我看來,這枚戒指,象征了完美的愛情,也象征了一生的許諾。所以我需要它,在今天這個特殊的場合,讓大家共同見證,我人生中重要的一刻。”
說完,沈征一頓,把麥克風從話筒杆上拿了下來,抛出最後的重磅:“馮星遙,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轟!!!
這句話的效果比剛才那句“美金”還震撼,現場瞬間一片混亂!
議論聲不絕于耳,馮星遙忽然成了衆矢之的,端着酒杯愣在原地。燈光師很會制造氛圍,他立馬打出另一束白光,想把馮星遙圈出來。結果他有點眼拙,燈光一下照到了馮志軒,只聽“啪”得一聲,馮志軒手裏的酒杯,在衆目睽睽之下碎了一地,他立馬舉起手掌擋住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候燈光師才發覺自己圈錯人,立馬調整燈光方向。
“馮星遙,你敢!”馮志軒咬牙切齒地壓着聲音,從唇縫裏擠出一句話。
馮星遙笑了笑,看了馮志軒一眼。
不好意思了,我真敢。
很快,沈征走近,在燈光的作用下,他天神般站在馮星遙面前,舉起酒杯重複道:“馮星遙,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馮星遙知道,身邊一定有人恨不得代替他,或者幹脆讓他原地爆炸,他從沒這麽備受矚目過,一切都如此不真實,尤其沈征的眼神,真摯地讓人眩暈。他仿佛即将踏上一條吉兇未蔔的路,卻在心底裏升起莫大的勇氣。
他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麽不敢的?
馮星遙只遲疑了幾秒鐘,衆人就卻像等了幾個世紀那麽久。只見他舉起酒杯說道:“我願意。”
說完,他用酒杯輕輕碰了下沈征的杯沿,玻璃的撞擊發出清脆的一聲“叮”,像極了許多人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