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蓮

第4章

出了KTV，衆人坐進商務車裏。

張穎坐在駕駛座上漫不經心地彈着方向盤，看着後視鏡裏的弟弟妹妹們，眼神頗有一些恍惚地說：“一會兒我送你們回去，我自己去邊山拿貨。”

“穎姐……”張桐欲言又止。

張穎茫然地笑了一笑：“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

她對張桐說，“小桐，弟弟妹妹裏面就屬你最大，往後，你就頂算着是他們的一個姐姐了。這些年我暗中收集了跟張金全有聯系的販毒集團的上下線的賊窩，一共有十五個，我都詳細的寫好了，連着我的供詞一起放在卧室的抽屜裏，你們姐弟幾個等一會兒就拿着它們去找警察，讓警察保護你們。我在家裏放的那些毒品和針管子還有冰壺什麽的你們別動，等警察去抄家的時候老老實實地給他們拿出來——”

“穎姐，那你呢？”張桐顫抖着聲音問。

直覺告訴她，張穎這是在向他們訣別。

“我啊……”張穎疲憊地勾了勾唇角，笑得頗有一些勉強，“我當然是跟他們一起下地獄啊……”

她把目光從後視鏡裏移開，對副駕駛上的張桐說，“小桐，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念書，當個好人。”她寵溺地摸了摸張桐的長發，笑着說：“一晃眼，咱們小桐都已經長成……長成好看的大姑娘了……哎呀你看我，一天書都沒讀過，想找個好聽的形容詞都找不到……”

“婷婷玉立。”張群嘴快地說了一句。

張穎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對對對，婷婷玉立。真好。——小桐啊，供詞後面我還寫了一封信，告訴警察說你們販毒都是被迫的，希望他們能看在你們未成年的份上網開一面，把你們安排到合适的學校去念書學習，我還求他們說，要是可以的話，把你送去念警校。小桐，我覺得你穿警服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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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雲川市邊山縣。

玉石批發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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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川市公安局緝毒支隊的所有隊員和臨時抽調過來的邊防武警已經化裝成了小商小販、玉石商人以及顧客埋伏在了玉石批發市場中。

另有一批人化裝成了賓館酒店的工作人員，埋伏在了附近方圓十裏以內的六家大小賓館和酒店裏面。

他們昨天上午接到一個所謂“污點證人”的舉報，說是今天将會有毒販冒充玉石商人借着玉石批發的掩護進行大批量的毒品交易，他們會把毒品藏在用玻璃僞造的玉器裏面，借以掩人耳目，到時候，那個“污點證人”會用不小心打碎玉器飾品來作為信號，向警方指示販毒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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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裝成賓館保潔人員的雲川市公安局緝毒支隊一大隊二中隊長的李薇正在進行着客房清掃工作。

不知道為什麽，她從今天早晨醒來以後就莫名覺得心慌。

李薇是一個被父母遺棄在火車上的孤兒，後來被一對鐵路警察夫婦收養，長大後考上了警校。一開始，李薇的養父母以為她會當個交警或是派出所的內勤，結果她卻填了滇南警官學院的禁毒學專業，畢業以後當了緝毒警，還來到了被稱為毒品集散地的邊境重鎮，雲川市。

李薇的養父母想不通她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非要跑到緝毒一線來冒着生命危險跟毒販鬥法。

其實李薇自己也想不通。

大概是……

直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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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亞熱帶地區的陽光依然毒辣。

張穎戴着墨鏡，穿着吊帶衫和熱褲，踩着一雙高跟涼鞋在攤位前面漫不經心地溜達着。

“喲，鄭老板，恭喜發財呀——”張穎發現了她的目标，向那人拱了拱手。

這位鄭老板穿着寬松的T恤和大褲衩子，腳上踩了一雙人字拖，是很普通的休閑打扮。

他的攤位裏加上他自己一共才四個人。

這位擁有着緬甸國籍的鄭亮鄭老板向來膽大，每次越境過來販毒都只帶三五個人，化裝成玉石商人，把毒品藏在僞造的玉石裏面。在河邊走了十多年，一次濕鞋的時候都沒有。

張穎越過櫃臺，摘下墨鏡，攬着鄭亮的脖頸子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像個貓似的在他的身上磨蹭着，時不時還有意無意地用胸前的兩坨肉去頂他的胳膊兩下：“鄭老板，想我沒有呀？都這麽久沒見面了，我可想你想得狠呢。”

鄭亮向她屁股上掐了一把，笑得非常猥瑣：“你這騷貨。”

張穎嘤咛一聲，媚笑着倒在了他的懷裏，用手掌摩挲着鄭亮的胸口，嬌滴滴地說：“鄭老板，我開了這麽長時間的車，累的腰酸背疼的。”

“好好好，咱們先去賓館待會兒，我給你揉揉。”鄭亮猥瑣的笑着，一只手背上覆滿了汗毛的手掌向張穎的胸前擰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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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穎起身戴上墨鏡，攬着鄭亮的胳膊向外走着，路過櫃臺的時候，伸手摸了一塊水滴形狀的藍色玉石出來：“鄭老板，這個石頭好看，送我吧？”

“好好好，這裏的東西你看上了盡管拿。”鄭亮的腦子裏，現在全都是他的□□大事。

張穎開心地往鄭亮的臉上親了一口，剛要把那塊玉石往兜裏收，忽然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碎成了兩半。

“哎呀……”張穎惋惜地看着地上摔成兩半的玉石，撅起了嘴。

“沒事沒事——這種東西還不有的是？”鄭亮連忙安撫，“強子，還不趕緊給你姐再拿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收到了新的玉石，張穎的臉上立刻多雲轉晴，又往鄭亮的臉上親了一口，歡歡喜喜地攬着他向停車場走去。

鄭亮手下的那些小喽啰們并不知道，他們已經被許多假扮成商人和顧客的便衣警察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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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轉過兩個路口，來到了附近的商務賓館。

兩人來到鄭亮事先在二層開好的客房。

像他們這種幹掉腦袋的營生的人，出門在外都習慣性地挑選二三層的客房，這樣在警察突擊檢查的時候方便跳窗逃脫。

兩人進門以後，不遠處用吸塵器吸着地毯上的灰塵的保潔人員警惕地向他們的方向擡頭看了看。

身為警察的直覺告訴她，那兩個人并不是普通的情侶。

不一會兒，一個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吸毒人員的年輕人被從客房裏面趕了出來。他是鄭亮安排在旅館裏面看貨的。

幾乎是與此同時，那個保潔人員藏在頭發裏的無線耳機裏傳來了隊友的情報，讓她密切注意剛才那兩個人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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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正趴在張穎的身上喘着粗氣的鄭亮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媽了個巴子的……”鄭亮不幹不淨地罵了一句，沖着門口揚聲問道：“幹什麽？！”

“老大，我想拉屎……”門口是他小弟的聲音。

“操……”鄭亮氣不打一處來，吼了一句：“等着！”說着又趴回了張穎的身上。

“你就給他把門開開吧。”張穎嬌滴滴地笑着說，“我又不跑。”

鄭亮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張穎的身上起來，套上大褲衩子去開門。

張穎從鄭亮的包裏翻出□□，裝了很大劑量在針管裏，兌上安定，打進了自己手臂上的靜脈。

随着意識的漸漸飄忽，張穎的心裏愈發地平靜。

終于，她可以解脫了，不用再像這樣違心地活着了。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她希望自己能夠當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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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亮開門以後，就被便衣警察制服，押着蹲在了地上。

換上黑色作戰警服的李薇也端着□□闖進門來，聲音威嚴地說：“屋裏的人不許動！”

“阿sir，我可是良民——”鄭亮梗着脖子咬牙，“我就是個玉器商人——”

李薇哼了一聲，把櫃子上放着的一個翡翠白菜信手掃到地上。

翡翠白菜嘩啦一聲摔碎在地上，裏面的毒品也散了一地。

“我……”鄭亮吞了一下口水，後背直冒冷汗，但還是強作鎮定，“我是緬甸公民……”

“那個女人呢？”李薇問。

“在……床上……”鄭亮哆哆嗦嗦地回話。

李薇向床上看了一眼，就看見張穎在床上安安靜靜地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樣。床邊掉了一個注射用的針管。

一瞬間，李薇覺得張穎睡着的模樣跟自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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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兩步上前探了探張穎的頸動脈，那裏已經沒有任何跳動了。

“李中隊長，這個女的？”一名男性便衣警察來到李薇的身後。

李薇皺了皺眉，盯着張穎安詳的睡顏，說：“死了。毒品注射過量。”李薇指了指地上的針管，“她應該就是報案的那個污點證人。——你們先出去一下，我給她找件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