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旦落
慕勁庭看着對面的女孩握着杯子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杯子，就知道現在她感覺不舒服了。“怎麽啦？”慕勁庭有些疑惑，慕稀擡頭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小叔叔，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單身禍害！現在咖啡廳的女人幾乎都注意在你身上，你叫我怎麽坐得住？”
這種被人高度關注的狀況慕稀從小就很厭惡。慕勁庭這才想起這小侄女有輕微的焦慮症，遂不悅地看着一圈周圍的人。兩人最後還是去了包間。
“小稀這次回來準備在哪讀書？”
“自己考。”幹脆利落的回答讓慕勁庭有些傻眼，他以為自己的哥哥會把小侄女送進部隊子弟學校。
慕稀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我自己決定的。”不一會兒，慕勁庭的手機就響了，慕稀保證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實在是“林小枝”這三個字實在太大了，不想看到都不行啊。
慕勁庭接起電話，眼睛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好奇的慕稀，沒說幾句，眉頭就皺在一起了。“現在我說什麽你都不聽了！”慕勁庭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夠了。”說完，也不等那邊的人說完就挂了電話。
慕稀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家的小叔叔，揶揄道：“這是哪家的美人兒啊？小叔叔？”
慕勁庭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威脅到：“回家可不能給你爸說，不然今年我想進你家又不可能了。”
“哈哈哈。”慕稀笑了兩聲，她跟慕勁庭比慕勁良還要熟一些，慕勁庭經常出差，有時候也會專程來溫哥華看她，不像慕勁良不能自由出國，而且，慕勁庭比慕勁良小了整整十歲，對他而言，慕勁良亦兄亦父，慕勁良最看不慣個人習性作風不良，像慕勁庭這種不僅上財經雜志，還經常上娛樂周刊的人，慕勁良很是不待見。每次慕勁庭想要來看看他，都會被拒絕，原因太簡單了，這花邊新聞又被慕勁良知道了呗。
“條件？”笑歸笑，慕稀還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宰割自家小叔叔的機會。
“随你開。”慕勁庭忍痛道，從往年的經驗來看，慕稀不會獅子大開口是不可能的事。
“這次先存着，下次需要一定讨回來。”看着慕勁庭長舒一口氣的樣子，慕稀得意地笑了。
“行啦，我送你回去。”大院離市中心還是挺遠的。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慕稀知道他很忙，就不想麻煩他了。
“不行，你才回來又不是很熟悉，萬一有什麽事我就完了。”
今天就是一中開校的日子，慕勁良前晚就說送她去報到。慕稀說不用，反正她也不住校，也沒什麽需要拿的東西，就去交個學費，這些她以前都是自己可以完成的。這次考試慕稀以剛踩線的分數進了重點班，慕勁良很高興，慕稀看着他的樣子，沒好意思告訴他之前自己在溫哥華的學校成績一直是前三，回國這次考試其實考得一塌糊塗。
班主任帶着慕稀進了教室，站在講臺上，慕稀有點不自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慕稀說的也很簡單：“慕稀，很高興見到大家。”
班主任也沒想到這轉學生的自我介紹這麽“簡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确認慕稀是沒話說了，才手一指，“那你坐那吧。”慕稀順着她的手指看去，最後面的角落。無所謂地擡腳走了過去。
最後一排的女生還在睡覺，慕稀繞過她輕聲坐在了位置上。剛坐下，前排的男生就轉身對她露了一排大白牙，“美女，從哪轉來的啊？”慕稀其實并不想回答，不過，有人已經幫她解決了這個難題。
身旁的女生一本字典砸了過去，“閉嘴。”不耐煩的語調，慕稀猜她是因為被吵醒了不開心。慕稀沖着她友好地笑了笑，當做剛才的感謝，雖然自己的這位“同桌”好像并沒有注意她。
一天下來，前來搭讪的人不少，慕稀感到有些困惑，這國內何時比國外還開放了？放學前，慕稀都沒有跟自己的這位同桌有過任何溝通。
回到家裏，慕勁良已經做好了晚飯。“稀稀，今天在學校怎麽樣？”慕稀有些餓壞了，學校食堂的東西她還不是很适應。
“嗯，都挺好的。”慕勁良聽她這麽說也沒有再問什麽，慕稀在國外很獨立，他還是有些聽說。
第二天，慕稀去學校上課的時候發現身邊的女生并沒有來，她不住校，就申請不上早晚課，所以一般她來學校的時候，其他的同學已經上了一節課了。問了問前面的同學，“旦落啊！她啊，經常不來很正常的，你以後就知道啦。”
慕稀這才知道旁邊的女生名字叫旦落，心裏默念了幾遍，覺得這個名字是真的很好聽。“不過你還是少跟她接觸。”那人又轉頭告誡她，“她們家有些那個，班上沒人敢惹她。”慕稀聽得一頭霧水。
“那個是什麽？”
“哎，就是黑社會。”慕稀有些震撼，在國外看劇經常看到街頭暴力，但從沒真正見過，沒想到剛回國，自己身邊就是大咖啊！有些莫名的興奮，後來某人說她性格裏隐藏着熱愛刺激的一面。
旦落下午才回來，慕稀自從聽說她的一系列故事後，對自己的同桌産生了深深的好奇。所以，旦落回來後，就感覺到一道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自己。
“幹什麽？”拿出一本書放在桌上，旦落側目看着一臉好奇的慕稀。
偷看被人逮了正着，慕稀有些不好意思，“呃，我叫慕稀。”說完有些惴惴地看着一眼身邊人的表情，慕稀也不知為什麽自己對這位短發的女生很有好感。
“旦落。”沒多少感情的回話，慕稀也不在意，沒人有義務對你溫言細語關懷備至，何況她們本來就還是“陌生人”。
上英語課的時候，看着英語老師在上面講得眉飛色舞，慕稀小聲地在下面嘀咕，“這個語法講錯了。”雖然說得很小聲，但還是被旦落聽到了。
“英語很好？”慕稀有些詫異她主動跟自己說話，愣了一下，回道：“還好吧。”以前都沒有上過英語課，第一次上英語課覺得有些新奇，但上了就覺得着實很無聊。
周五的時候，班上一位叫周瑞敏的女生給所有的人都發了請帖，周末她生日，邀請班上的同學去她家聚會。
“真把自個兒當明星。”慕稀聽見身旁人這麽一說，然後就看見她随手扔掉了那張制作還挺精美的請帖。慕稀其實也不想去，以前她就不喜歡各種各樣的聚會，溫青雲也随她去了。
她知道班上有人對她不滿，她不喜歡跟人兜小圈子，平時也很安靜，長得漂亮的女生卻不懂得交際，又有很多人喜歡，被人說小話也很正常。開始慕稀覺得有些難過，這都是她從前沒有遇到過的，有次跟慕勁庭通話的時候，不小心說漏嘴了，慕勁庭第二天就叫人把她接到了公寓，跟她長談了一番。慕稀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是從前溫青雲也告訴過她的：“被人嫉妒是從側面證明你的優秀。”
所以今天看見旦落這樣做，“ 原來可以不去啊。”說完長舒一口氣，好像卸下了重包袱。
“誰拿着刀子逼你去了嗎？”旦落難得回了她一句話。
“我以為大家都回去啊。”
“是都會去。”
“你不是沒去嗎？”
“除了我。”
“那再加一個我吧。”
旦落微微有些意外，第一次認真地看了這個沐浴在夕陽的光暈中的女孩，臉上淺淺的絨毛被金黃色的光照得透明，一張鵝蛋臉上是滿滿的笑意，慕稀有一雙很好看的笑眼，只要一笑，就彎成了月牙。旦落不得不承認，在見識過那麽多美人後，慕稀依然是她覺得頂好看的姑娘。
回了神，開口提醒她：“還是去吧，不然以後可沒什麽人跟你說話了。”
“不是還有你嗎？”聽到慕稀這樣說，旦落感到有些好笑，她何時這麽招人喜歡了？心裏很不在乎，只當這是新來的同桌一時的新鮮感而已。
周末的時候，慕稀去郵局取快遞。溫青雲說在拍賣會上買到了一尊玉佛，是開過光的，非要寄回來給她，慕稀勸了幾次都沒有改變老人家的意思，最後也只有由着他去了。
到了郵局，張楚雲順道也給老家寄東西。慕稀出來的時候，他還沒辦好。抱了抱這漂洋過海的箱子，慕稀心裏直嘀咕，這麽重，郵費都是一大筆啊。看了看懸在頭頂的太陽，慕稀還是決定自己先去車裏。
抱着箱子穿馬路的時候，慕稀就看見了一群人，準确地說，是一群很多面孔都很熟悉的人。想裝作沒看見，但已經有人先叫了她。
“慕稀，我還說你怎麽不來。”周瑞敏今天穿的很漂亮，不過她每天都穿的挺漂亮，慕稀看了看她身後的一群人，不禁有些頭疼，她怎麽就沒看地址，天香闌就挨着郵局。軍用吉普就在眼前，可惜自己還不能上去，慕稀現在只祈禱張楚雲慢一點。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點事，所以……”
周瑞敏一愣，這才注意到慕稀的穿着還是同平常一樣，短袖牛仔褲，不施粉黛的素顏。
“小敏，不介紹一下嗎？”說話的是站在周瑞敏身邊的一位男子，慕稀聽他說話才注意到，這人她不認識，看起來比他們大一點。
“慕稀，我們班新來的轉學生。”周瑞敏的語氣不是很好，慕稀心裏暗道糟糕，這位大小姐又犯公主病了，估計這說話的人說不定就是她的心上人。
“何虞。”看着面前那雙潔淨的手，慕稀感到頭頂有兩道灼熱的視線，一道估計恨不得馬上拍死她，一道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不是很方面。”說完，慕稀還特地擡了擡手上的箱子。何虞也不覺得尴尬，無所謂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沒事兒，應該體諒淑女。”然後伸出一雙手想要替慕稀抱着。慕稀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做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失偏頗，何虞的一雙手就這樣落了空。
“我自己來就好，不麻煩了。你們快進去吧，祝你生日快樂呀。”最後一句慕稀還是轉頭看着今天的主角道，雖然這位主角并不是很需要這聲祝福。
身邊一群人終于呼啦啦地過去了，慕稀等他們離開，立刻從包裏拿出車鑰匙，倒在座位上不想起來了。
後續事件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周一上午剛走進教室，慕稀就沐浴了來自四面八方不同意味的眼神。心裏感到惡心，這種別人刻意注視的感覺，就像無數只蒼蠅向自己飛來一樣，慕稀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她現在有點明白旦落讓她去的意思了。
“真以為自己清高的很啊，我看啊，她就是沒錢買禮服吧。”
“瑞敏，不用跟那種人計較啦。”
“你看她每天都是T恤牛仔褲，估計是沒有穿過裙子吧。”
一群女生圍着周瑞敏七嘴八舌地說着，開始還有男生在幫着慕稀說話，卻被嘲笑：“我看你是喜歡她吧，可惜別人都不正眼瞧你。”太尖酸的話不得不讓想替慕稀說話的人閉嘴。
旦落看着把頭埋在桌上不動的慕稀，什麽都沒說。班上的流言傳得越來越瘋狂，慕稀始終像個局外人一樣，事不關己。
慕勁良問她情況怎麽樣的時候，慕稀依然回答很好，沒什麽事。每天依舊照點去學校，也沒什麽異常，旦落已經習慣身邊這個漂亮的女生安靜地呆在一邊，就好像她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周末，慕稀拿着慕勁庭曾經給她的名片去了醫院。馮簡格看着一身素色坐在桌前的慕稀，抽了抽鼻梁上的大框眼鏡。“最近很多煩心事？”
“沒有。”
“壓力很大？”
“沒有。”
“感覺自己的人群恐懼症變得嚴重？”
“嗯。”
“別人看你的時候有什麽感覺？”“想吐。”
“有沒有試過對那些人說不要看你？”“沒有。”
“為什麽？”“…….”慕稀沒有說，“說來聽聽。”馮簡格放緩了語調。
“因為，因為，已經讨厭到不想說話。”
一個下午的療程，終于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結束了。“馮醫生，我能拜托你不要告訴我小叔嗎？我知道你們認識。”慕稀背起自己的雙肩包，走到門口時停下來問道。
馮簡格收拾東西的手一頓，他的确是準備告訴慕勁庭，“為什麽？”
慕稀埋頭低低一笑，擡頭已是一片平靜，“馮醫生也會有很多事情不想告訴家人的吧？不論出發點是不想讓他們擔心還是別的什麽，但都會選擇自己解決。我現在也是這樣。”
知書達理，這是馮簡格對慕稀的第一印象。“好，我答應你。”
“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