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逢約
電話被摁掉了。
陳郁失望的放下手機,猜想對方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住了。
雖然這個可能性蠻低的。
一股煩躁湧了上來,內心空落落的又堆積煩雜,陳郁抿了抿唇端着杯咖啡去陽臺吹吹冷風,意外的發現今晚上的星星霎是明亮,猶如鑲嵌在夜空裏的鑽石,一閃一閃分外好看。
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作響,捧在手心裏的咖啡微涼,陳郁吸了口涼氣,縮起手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他神情恹恹的下樓,陳母看他這臉色關切道:“怎麽了?昨晚沒睡好?”
陳郁一動唇角,連個溫暖如春的笑都敷衍不出來,胃口也喪失的味同嚼蠟,依然輕聲說了聲沒事。
陳母還在絮絮叨叨,“早跟你說了晚上別喝那麽多咖啡你不聽,你看你大早上都沒精神氣。”
“沒事的。”
依然是習以為常的那句話,又聽陳母問道:“你不是說想帶朋友來家裏嘛?怎麽沒見到人?”
陳郁想起那通被摁斷的電話,含糊道:“……他最近沒時間,回頭我再問一問。”
“好啊。”陳母感慨道:“以前看你都一個人獨來獨往,現在好不容易交了朋友那就帶回家玩玩。”
“嗯。”
陳母嘆了口氣,憂心陳郁這安安靜靜整天都沒個動靜的模樣,要是調皮點該多好,顯得生氣,可她也知道自己孩子純白的過分,走出去一看騙子都知道不下手簡直對不起自己是個騙子。
陳郁一窩回房間就糾結的捧着手機不知道該不該再打過去,萬一對方真有事他再打過去不就是礙事,可是不打又……又不太甘心。
這個時候的陳郁還沒有琢磨透他這不甘心,他把那串號碼背的滾瓜爛熟但就是遲遲不敢下手,為難的思考該怎麽做才能顯得委婉不驚擾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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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糾結了幾天,一直沒什麽動靜,直到陳郁鼓起勇氣準備再來一次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接了起來,他還沒先說什麽,那頭已經迫不及待的道:“陳少。”
陳少沉默了,對面這玩意兒不是餘辜,他默默的不問來者就準備無聲的結束這通意外的電話,對方不準備放過他,沒得到回音沖那呼吸聲也接着道:“我是上回……就是你碰見過的那個……”
這用詞含糊的使得陳郁眉毛都糾結在一起打毛線。
他果斷的就要挂掉這通莫名其妙的意外來電,對方又搶在這之前說話了,“陳少下午有空嗎?我想約您出來談一些事。”
他只對餘辜有空。
陳少淡淡的小孩子氣的想,簡言道:“我不跟陌生人見面。”
何止,他也不想跟陌生人說話。
對面估計傻眼了一下才遲遲沒有接嘴,大概沒想到這陳郁居然是如此小孩子心性的人,然而了解久了以後都會發現陳郁就是這幅性子,拗都拗不過來,最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最後憋出了一句話,“是關于餘小少爺的。”
“……餘辜?”
對方默認了。
陳郁沉默了一下。
“在哪約?”
對方報出了時間地點,直到通話結束,陳郁才想到他好像都沒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直到見面那一刻,了然了。
徐禦景把菜單遞到他跟前問他想喝些什麽,自己也局促的不怎麽正眼看陳郁。
是那個晚宴上,跟餘辜……被他恰好撞見的人,怪不得電話裏言辭模糊,這說穿了,也實在是有些尴尬。
陳郁渾身不舒服的落座要了杯咖啡,憋不住內心鼓動的好奇先問了,“你約我出來到底是關于餘辜的什麽事情。”
“抱歉。”
對方一上來就極為不好意思的跟他道了聲歉,“其實我今天約您出來,是想請您幫我轉交一樣東西給他的。”
提到‘他’的時候,眼神裏都是黯然。
陳郁猜測對方指的應該是餘辜。
徐禦景低聲道,“我就要離開了,我想他應該也不想見到我,所以就想麻煩一下陳少。”
一封信被遞送到眼前,陳郁愣了下,他低頭看着面前的信封,伸手一捏,觸感是薄薄的一層,明明是輕薄的一樣東西,卻無端壓的陳郁心頭一沉,連他話裏的離開也沒注意到是為什麽忽然就要離開。
陳郁眉頭皺起,“怎麽會想着找上我?”
徐禦景的笑無奈,“我想不到有誰肯幫我這個忙,大概是因為你看起來像個好人。”
他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就像餘小少爺一樣。”
陳郁眉微微一動。
徐禦景也是抱着試探的心思,他見不到餘辜也更知道對方估計不準備想要搭理他,對方也沒有什麽親近的人,大都是聚一塊玩的纨绔子弟,不過更多時候都是對方一個人獨來獨往,自由自在而無拘無束。
徐禦景并不敢拜托那些不靠譜的公子哥,畢竟他們眼高于頂,從來看不上低于他們身份的人,思來想去就忽然想到了那天撞見過的陳郁,內心打鼓的鼓起勇氣來約人。
大概那天那些話對方都聽到了,卻沒有傳出來那些風言風語,現在一看感覺上更是……跟餘辜有點異曲同工之處,那就是心思都直白得坦蕩,擺在臉上能洞察個一清二楚。
陳郁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怎麽跟他認識的?”
手機嗡嗡的響動着,餘辜從被窩裏不耐的鑽出來,還眯着眼就胡亂摸索着接起了電話,聲音還沙啞着,不耐煩的喂了聲。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說話了,“餘小少,你現在有沒有空啊。”
半晌沒回答,只有那均勻的呼吸聲。
徐何又耐心的對着電話那頭喊醒餘辜把話又給重複了一遍。
“徐何。”那頭準确的喊出他的名字,徐何一愣,餘辜淡淡道:“你真吵。”
“……”
餘辜又問,“有屁事?”
他聲音是剛睡醒的沙啞,餘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外面的天色被窗簾給遮掩,他也弄不清楚這是什麽時候,白天還是晚上,只知道這幾天厮混的黑白颠倒,餘淵臻是憋了氣想折騰他,他也由得對方去折騰,偶爾興頭上還會挑釁一句,“垃圾就是垃圾。”
雖然受苦的一般是他自己,但餘辜只要能看到他成心不想讓對方爽的人不爽他就已經很高興了,為着這份高興怎麽作死他都樂意。
難得一睜開眼沒看見那個讨人厭的人,餘辜打了個哈欠,赤着腳下床把窗簾拉開,那一瞬間一室光華。
餘辜眯了眯眼看這天氣還蠻不錯的,徐何正道:“你哥哥在這喝醉了,要不過來一起玩你也方便照料他。”
餘辜懷疑自己聽錯了,“照料誰?”
徐何一頓,“你哥哥啊,餘鸩。”
“哦。沒興趣。”
“……”
“徐何。”餘辜語調懶洋洋的,“今天天氣不錯啊。”
徐何沒看這天氣,他覺得他聽見的聲音倒是蠻不錯的,聽得他心裏直打鼓說不出的滋味,每次聽對方喊他徐何,徐何就沒由來的有點高興了起來。
“今天天氣不錯,我要自己玩去了,等他死了你再喊我。”
說完那頭就沒音了,十分利落的掐斷了電話,徐何戀戀不舍得把手機從耳旁拿下,轉頭就看見餘鸩陰着張臉,十分不愉。
餘辜尋思着要蹦跶到哪裏去,又想着餘鸩這家夥倒蠻爽的,尋歡作樂喝酒喝得還蠻歡的,他覺得徐何怎麽變得那麽不上道起來,這種情況當然要給餘鸩開個房,玩一把酒後亂性,又想着自己幾天沒沾過酒了,對比起喝醉的餘鸩,不愉起來,準備趁餘淵臻難得沒在他眼前堵他跑出去找點樂子。
餘辜正尋思着怎麽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低頭翻了翻通話,果然,那天打過來的人是陳郁,仔細一想好像把人給冷落了有幾天,怎麽說他好像也答應過對方常出來玩玩。
餘辜嘴角一扯。
“他雖然總是逮誰刺誰,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但他心很好。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時候正給人圍着嘲笑……呀你也知道,家世算不上有多好的話玩起來也有點難,一般上都是被玩的。他瞧見了,我以為他會當沒瞧見,但那個時候他走過來說了一句話,‘怎麽一群垃圾圍在一塊不去找垃圾桶還在這裏欺負人呢’。那個時候起我才知道有他這麽一人,叫餘辜。”
說實話,其實餘辜也挺把自己當成個垃圾的。
陳郁走在路上,手放進口袋裏,還是有點冷,下次出門大概可以圍個圍巾了。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那封信,猶豫着要不要交給餘辜,如果沒猜錯的話大概這是一封情書,一想到這個,陳郁內心就有些沒由來的抵觸。
可以用這個當做一個再找對方一次的理由。
這次沒等陳郁先醞釀醞釀再找餘辜,餘辜就先一步來了。
直到對方的聲音傳來的時候,陳郁才恍惚的發現身體快過大腦先一步的接通了電話,他張了張嘴明明知道要先打個招呼可是卻偏偏說不出什麽。
依然是餘辜先說,“上次打電話有沒有事?”
“……有。”陳郁緩緩道,“那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
像你一樣的好看。
一聲低微的嗤笑,“是想請我看星星嘛?”
“是想請你來我家一起看星星。”
寂靜的沉默。
“我請你喝酒,來不來。”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