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知道……”
卓淩心中難過,輕聲說:“你看,你還是不會把真相告訴我。”
江淮渡急忙說:“卓淩,我真的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氣,低聲說,“他叫秦桑,是我的手下。六年前,我派他去天水一樓做卧底,伺機偷取潛龍譜。”
卓淩怔了怔,慢慢放下了防備。
江淮渡說:“後來,他就失蹤了。我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只能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不久前,他傳信給我,讓我來京城和他見面。”
卓淩說:“你……你要找的人……是洛寒京?”
江淮渡說:“是,我還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洛寒京,但是在他身邊,一直有天水一樓的人監視。事情未明,我不敢貿然與他見面。”
卓淩低頭撫摸着小狐貍光滑的皮毛:“如今各方勢力都在盯着潛龍譜,你很危險,比我還要危險。”
江淮渡說:“魔教和天水一樓再着急,也不會和煙鳥閣蠻幹,畢竟,螳螂捕蟬,也要看看身後有多少躍躍欲試的黃雀。現在我心中最焦急的事,是你,小呆子。”
一聲溫柔入骨的小呆子,讓卓淩心都顫了。
他還能信江淮渡嗎?
他還能像從前那樣,把自己的一切交給江淮渡嗎?
江淮渡輕輕地從後面抱住卓淩,連人帶狐貍抱了個滿懷,滿足地輕輕嘆息:“小呆子……”
溫熱的氣息噴進耳廓裏,卓淩癢得縮成一團,慌不擇路地軟軟說:“你……你騙我……嗯……騙我……”
江淮渡說:“小呆子,我們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他天命不凡,必然會引出很多麻煩。你自己應付不來的,聽話。”
卓淩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心裏難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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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曾想自己殺掉肚子裏的孩子,因為他不想再喜歡江淮渡了,更不想再給江淮渡生孩子。
可他的孩子,乖乖在他肚子裏,卻被所有人說成是鬼胎,要趕快殺掉。
他心中忽然湧上了一股悲怆的不舍。
他不信,他不許別人殺掉他的孩子。
可卓淩心中到底是慌的。
他害怕孫大夫和皇後娘娘說的是對的,他害怕十月懷胎之後被一只怪物撕破肚皮。
他害怕,他……他心裏那麽那麽的害怕啊……
怎麽舍得讓江淮渡離開。
江淮渡緊緊抱着卓淩:“小呆子,如果找不到你了,也只能一個人在雨夜裏發抖,很可憐的。”
卓淩摸着小狐貍,眼眶漸漸紅了。
江淮渡說:“小呆子,跟我回家好不好?去個安全的地方,生下我們的孩子。”
卓淩低着頭,哽咽着沒有說話。
這一夜,細雨綿綿。
江淮渡終于在夢中抱住了他溫暖柔軟的小呆子,好好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清晨,江淮渡睜開眼睛,卻發現卓淩已經不見了。
他匆忙沖出裏間,看着桌上壓着一張字條。
江淮渡以為自己會看到卓淩留給他的信。
可桌上壓着的,卻只是一張揉皺泛黃的舊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一行熟悉的字:“邺州興安府,江淮渡。”
那是他……那是他一夜風流之後,随手留下的戲谑之筆。
卻被那個小呆子揣在懷裏,認真地珍藏到現在。
江淮渡心中有愧,愧不能言。
他着急地想要快去追到卓淩,又被卓淩前所未有的決絕撞得肺腑生疼。
怎麽辦?
他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把他的小呆子帶回家,好好寵一輩子。
江淮渡心中紛亂,捏着那張字條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
忽然,一陣清風吹過,似雪的白羽飄飄揚揚落下。
江淮渡收起眸中的痛楚,漫不經心地開口:“何事?”
白衣少年從風中走來,躬身行禮,雙手捧起那支翡翠簪子,面色凝重:“主人,查清楚了。”
江淮渡微微皺眉:“查到什麽了?”
他把簪子交給鳥部去查,只是想知道卓淩的家鄉究竟在何處,看看能否幫那個無家可歸的小呆子,再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
可為何手下的神情會如此古怪?
白衣少年低聲說:“主人,這支簪子的玉料,出自長夜山。”
江淮渡心中劇震:“你說什麽?”
白衣少年說:“長夜山鬼怪群居,已經地動數次,原先的地貌也不可靠。但屬下走訪了長夜山邊界居住的幾位老石匠,他們說,這樣的玉料,要去長夜山深處始鸠部落的居住地才能開采到。始鸠部性情殘暴,不見生人,所以,這樣的玉料,長夜山已經兩千年未曾流出了。”
江淮渡說:“這支簪子的年歲,能查出來嗎?”
白衣少年說:“老石匠們說,這塊玉料離開岩洞,不出三百年。”
江淮渡猛地起身:“找到卓淩,保護他的安全,我要親自進長夜山。”
皇宮之中,暗影司中的暗衛來去匆匆,一夜竟出入了數十人。
葉晗璋批折子批到天亮,打着哈欠去鳳儀宮,才知道了這一夜的熱鬧。
他困惑不解地趴在自己皇後身上,打了個哈欠:“桐書,卓淩自己要走,便讓他走。反正他現在血液被污染,也不至于被想要潛龍譜的人盯着,你何苦夜夜緊張成這樣?”
沈桐書面帶疲憊之色,提筆寫着一封給曲行舟的密信,讓侍從全部退下。
葉晗璋心裏不安:“桐書,出什麽事了。”
沈桐書說:“卓淩懷孕之後,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潛龍譜,到底是何物?”
葉晗璋皺眉:“世間傳聞,那是一張通向許國秘寶的藏寶圖。”
沈桐書說:“按亂國史記載,許國覆滅之時,是一只異獸從天而降,帶走了許國最後一位皇子和許國國庫裏的寶藏。但如果真如這般所說,那畫下藏寶圖的人,又會是誰呢?”
知道藏寶之地的人,必然就是擁有寶藏的人。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畫下這副圖,讓旁人去擾他的清靜呢?
葉晗璋臉色微變,沉思起來。
他并非愚笨之人,只需皇後稍一點撥,便明白了其中古怪之處。
暗影司來報,江淮渡幼時長在天水一樓,而潛龍譜也一直在天水一樓。天水一樓為何卻遲遲沒有用江淮渡的血解開潛龍譜,反而三推四阻,甚至讓尚且年少的江淮渡逃出了天水山,三十年來也未曾費力追捕。
沈桐書說:“陛下,你看這處。”
葉晗璋湊過去,順手把沈桐書攬進懷裏:“這是何物?”
沈桐書說:“這是昔日許國皇宮祭司典器的碑文錄,講述了許國春秋二祭以及喪葬婚娶諸多大事。曾記某年春日,祭壇行反雌之禮,将小皇子斂改造為可孕之身。可那位小皇子卻并未為他的皇兄産下皇子,民間記載,小皇子曾入長夜山修行數年,乘龍而歸。但龍歸何處,不得而知。第二年,鄰國皇帝便收到了一份可長生不老的丹藥,因此延壽數十年,一百七十歲方壽終正寝。”
葉晗璋心中隐隐有了猜測:“以異獸心血元魂煉長生丹藥的法子,也有些混賬道士向朕叨叨過,朕聽着惡心,便都趕出去了。異獸……生子……長夜山……”
葉晗璋猛地一錘桌案:“卓淩腹中的鬼胎!”
沈桐書閉上眼睛,深深嘆息。
葉晗璋厲聲說:“來人,去查卓淩的身世!”
沈桐書說:“陛下,卓淩是孤兒,在天鴻武館養大。在他入宮之前,暗影司已經查過一百遍了。”
葉晗璋說:“繼續查,天鴻武館在何處收養的他,是何人決定的,卓淩這些年所有有過接觸的人,全都查清楚。”
沈桐書說:“陛下……你……”
葉晗璋狼狽地收斂起自己太過狂熱的表情,捏捏鼻子:“朕答應你,不去追什麽長生修仙了,但這等事,決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否則,朕江山堪憂。”
他有句話沒說出來,但他知道皇後一定能明白。
卓淩腹中的孩子,絕對不能活下來。
無論是鬼胎還是異獸,對國家來說,都是極大的不祥之兆。
被全天下瘋狂搜尋的卓淩,一個人騎着小毛驢回到了興安府。
他快要生了,幾乎每一天,他都能感覺到孩子在他腹中躍躍欲試的興奮動靜。
昔日熙熙攘攘的江府如今已經空蕩蕩,或許是覺得江淮渡不會再回來,這裏連個監視守衛的人都沒有。
卓淩推開小門,走進了江府中。
不過離開數月,這座精致奢美的宅子竟已顯露出了衰敗荒涼的模樣,看得人心裏難過。
窗上的喜字還貼着,泛了黃,打了卷,江淮渡許給他的那三拜九叩,到底的落了空。
卓淩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低低地和他的孩子說話:“他們說,你是鬼胎,是怪物,我……我不信……我一句話都不信。你只是……只是太倒黴了,還那麽小,就中了那麽多毒,真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