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風敗俗

第1章 渣賤四人組

澄子規規矩矩地坐在部門經理的辦公桌前，雙手放在緊緊并攏的膝蓋上，認真地注視着宮希佑的嘴。這種既坦誠地看着對方面部，又不直視對方眼睛的謹慎做法，可以稱得上專業範兒了。

但宮希佑才不會被假象蒙蔽！這個小妮子，仗着自己年輕有幾分姿色，整天濃妝豔抹搔首弄姿，工資那麽點還要買華而不實的名牌，簡直是可憐又可恨。

"澄子，你最近工作很努力啊，報告也都完成得不錯。不過你也二十過半了，在工作之餘別耽誤了組建家庭啊。"宮希佑整理心情，臉上擺出長輩和藹的微笑。

澄子認真地點點頭:"嗯，經理您說得對！我男朋友前幾天也抱怨我回家太晚，周末也要加班呢。"

宮希佑臉上的表情抖了一下:"噢？你有男朋友了？"

"是呀，小島跟我從大學就開始交往啦，等到攢好房子首付的錢就打算結婚呢~給您看他的照片。"澄子摸出手機，翻了張照片展示給宮希佑看。上面是兩張親密地貼在一起咧嘴笑着的年輕面龐，澄子妩媚動人，男孩俊秀柔美。

"哦？小夥子真帥啊。"宮希佑不由感嘆了一句。

澄子捂着臉扭動了幾下:"讨厭啦！宮姐這麽有魅力的女性也看上這家夥，讓我壓力好大啊！"

宮希佑笑靥如花。難道前兩天看到這女人和自己的總裁老公在樓道裏相談甚歡，其實只是偶然？雖說總裁跟她個小職員不知道有什麽可說的…

"可能是我工作效率太低了吧，總是要加班才能勉強趕上進度。有時候還要熬夜，臉上都長痘痘了。求求宮姐指導指導我吧~"澄子忙不疊拍起馬屁。不過她看着宮希佑富有成熟韻味但保養得很好的臉，覺得自己還真不算在說謊。

"這是要指導你工作還是護膚啊？"宮希佑沖她眨眨眼睛。

"都要就最好啦~"澄子試探着伸手虛握着宮希佑的手。

宮希佑沒有抽回，反而回握住拍了拍:"好好好，有空咱們一起去喝咖啡，好好聊聊。"

澄子眯起眼睛，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一臉沒心沒肺:"那太好了！好高興！"

宮希佑不由對澄子大為改觀:這個女孩子，年輕漂亮又謙虛，會打扮也會做人，雖然掙得還不多但懂得提高生活品質，真是可愛得很啊。

不過看着澄子回到工位上繼續對着屏幕敲敲打打，宮希佑忽然想到，她們基本只是個供總裁夫人解悶的閑散部門，每天朝九晚五也沒什麽要緊事做，加班熬夜什麽的，至于麽？

***

澄子的加班顯然只是托詞。她看到總裁夫人提前離崗，又等了一會兒，到點立馬刷卡溜回了合租的公寓。她挑了條清純學生味的連衣裙，卸掉工作妝換了個更輕薄明亮的妝容。

"澄子！你的氣墊粉底借我一下！"室友兼"男友"小島探進頭來。他穿得時尚又頗為中性，頭發精心吹成有點淩亂的效果。

"喜歡就自己買啦！"澄子還是把粉餅盒丢給他。小島沖她抛了個飛吻，收獲一個白眼。

"你今天是去約會還是去酒吧？"澄子問他，繼續修補自己的眼妝。

"約會啦約會！我覺得這次應該沒錯了！"小島湊到小鏡子前仔細往臉上撲粉，"那男生會打籃球還會拉小提琴！簡直完美！"

澄子一聽這中學生般的标準就呵呵了:"你哪次'沒錯'的持續超過有一周啊？"

"哼，再多的挫折也不會讓我放棄對真愛的向往！"小島一臉驕傲。

"你啊，就是把啪啪啪時腦子裏短期産生的多巴胺催産素當成了長久的愛情。"澄子最後檢查了一遍鏡子中的自己，拎起手提包。

"那叫激情！雖然我理解你跟你那個胖大叔金主應該是沒啥感覺啦！"小島面對眯起眼睛的澄子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難聽，"你今天還是去老地方？我也約在那裏，叫專車送你吧！"

澄子光速變臉抱住他的胳膊:"小島最好啦！"

***

一對漂亮的年輕人并肩走進了一家賓館下的餐廳。二人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番，分別走向兩個不同的桌子。

打扮入時的小島微笑着坐到窗邊，對面一個看起來很陽光的大男孩遞給他菜單。

澄子的裙擺在膝蓋處飄散，撅起嘴在金主油膩膩的胖臉上碰了一下，才在角落裏的包廂坐下。金主眉開眼笑，擡手示意侍者上菜。

"親愛噠，好想你啊！"澄子和小島在餐廳兩端異口同聲。

"不是昨天才見過嘛！"金主和大男孩前後腳回應。

澄子支着下巴忽閃着自然款假睫毛:"因為和松叔在一起很開心嘛！"

小島坐在椅子上挪動屁股扭了扭:"因為我每時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啊！"

金主伸手捏捏澄子的臉蛋:"哈哈~"心想這孩子還真惹人疼。

"呵呵。"大男孩扯了扯嘴角，低頭研究菜單。小島心裏一下子降了幾度----自己剛才表現得太過膩歪了麽？

小島和男孩還在吃甜點，澄子已經挽着金主穿過餐廳上樓去了。小島看着澄子似乎很真誠的笑臉，不止一次感覺這個女孩子真是自暴自棄得可憐。回頭又看到自己對面的男孩已經扔下甜品低頭刷起了手機，忽然覺得至少澄子似乎知道她在幹什麽？

男孩擡頭看見小島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收起手機莞爾一笑:"吃好了？上樓麽？"

堕入愛河心情就是這麽忽起忽落！小島頓時開心得合不攏腿。

***

王朝晖看着手機屏幕上宮希佑的三個未接來電，嘆了口氣。他迅速按了條回複:"我應酬完了，很快回來。給我準備夜宵。"然後轉頭看他身邊的"應酬"。

"老公，你好好考慮一下好不好？""應酬"把頭枕在他的大腿上撒嬌，"離婚和我在一起吧！"

又是這魔咒般的"離婚"要求。王朝晖沒有回答，扭頭看了看旁邊鏡子裏的自己。不像那些肥頭大耳的同行們，自己這些年還是勉力維持着年輕時的好皮相。副作用就是被纏上的幾率似乎比狐朋狗友們要高了不少。

"喏，咱們肯定能生出個漂亮聰明的寶寶！""應酬"得意洋洋地搖晃着驗孕棒，新一代總裁夫人即将上位！

王朝晖自诩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因為除了家裏的老婆，他一般養且只養一個小情。不過可惜了，這次這個才半年不到又得換了。

他翻着手機裏的通訊錄打算聯系秘書準備分手費，忽然就停在了"橙子"的條目上。

三天前自己要去談個生意，本要帶去陪酒的秘書卻忽然發起燒來。王扒皮也不敢讓吃了頭孢的下屬喝到猝死，情急中随便拉了個路過的小職員頂位。結果那小姑娘竟然是個千杯不倒的自來熟，被摸兩下屁股也不會大驚小怪的，反而借機撒嬌猛灌客戶酒。

王朝晖覺得挺有趣，第二天又在走廊遇到，就要了號碼。小姑娘在公司裏忽然不複前一天晚上的豪邁，面對總裁拘謹得有些羞澀，讓他心裏忽得一晃。

可以考慮換個人了。他給秘書短信下達指令，穿戴整齊站起身來。

"你不留下過夜麽？還要回你那黃臉婆那兒？"

王朝晖挑起眉毛。客觀來說，宮希佑真算不上年老色衰，只是自己品久了佳釀也會想嘗鮮而已。比如酸酸甜甜的小橙子。

"不留了。再留頭上都要長草了。"他沖"應酬"擺擺手，"我在兒子三歲時就結紮了。"

"應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王朝晖連責罰她都懶得，披上外套往外走:"我秘書會聯系你。不會虧待你這半年的。"

***

王朝晖開車經過某賓館附近等紅燈時，忽然注意到路邊熟悉的面孔。

橙子坐在花壇邊上摟着一個比她高挑一些的短發女孩。短發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橙子撫着她的背，舉着一包紙巾給她擦眼淚鼻涕。

"…他就是個幼稚的渣男啊！你趁早識破脫身不是挺好的！"橙子耐心勸着，擡頭看了眼飄下的雨絲，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扣在短發女孩的頭上，"而且你們也就吃了三次飯嘛，後來也及時逃掉了啊，又沒少塊肉！"

"我…我本來挺喜歡他的，他怎麽…怎麽那麽粗暴…"女孩抽噎着，喘得聲音有點粗。

綠燈了。王朝晖開了出去，過路口調個頭繞了一圈回到兩個女生身邊停住。

"橙子？要幫忙麽？送你們回家？"

"王總！"橙子驚喜地跳了起來，"不會太麻煩麽？"細雨沾得她頭發有些毛躁，看着又年幼了幾歲的樣子。王朝晖心裏一陣柔軟。

"快上車，別淋感冒了。"王朝晖口氣裏帶了些寵溺，"你朋友也趕緊一起上來。你們都住在哪兒？"

兩人竟然還是室友，這就方便了。短發女生低頭輕聲道謝，全程半捂着臉。王朝晖只從後視鏡裏看到柔順的睫毛下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也是我見猶憐。

他把兩人送回公寓樓下，謝絕了橙子邀他上樓喝杯茶的客套。不着急，慢慢來。今天橙子照顧室友手忙腳亂的，等下次有更好機會再來找她吧。

"絕世好男人"開着車回家了，去吃自己不離不棄的糟糠之妻睡到一半收到短信爬起來給他煲的夜宵。